爱上你的话——夜吟

路上的行人大都穿着厚重的外衣，浩一透过玻璃望着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俊也他怎么样了……浩一的心里真正渴望的是与俊也见面。

半个小时后，计程车停在他熟悉的大楼前。

走进电梯里，浩一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抵御四周冰冷的寒气，不知道等一下见到俊也之后会不会被赶出来，浩一紧紧地捏住藏在口袋中的钥匙。

走道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浩一用钥匙打开那扇门。

随着门渐渐地敞开，映入浩一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客厅，耳边听不见一丝的响动，屋子里好像根本没有人。

难道他出去了吗？

抱着疑惑的心态，浩一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朝一旁的卧室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俊也在里面，床上的被子也没有经过整理，散乱地铺在床上。

被子微微鼓起的一处吸引了浩一的视线，好像有什么东西躲在被子里，浩一不知道被子里会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成年的人，浩一既紧张又有点害怕的走到床边。

用手慢慢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埋在被子下的枕头的一端出现在浩一面前。

原来是一个枕头……

“哇！”浩一突然惊叫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他的脚。

“是、是什、什么东西？”浩一惊慌失措地回头看着自己脚下，身体因为刚才的惊吓而重心不稳地倒在床上。

那只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在浩一惊叫之后就放开了他。

等浩一仔细地看清楚，他才注意到床头下面还有一团被子。

那团东西的形状好像是一个人卷缩在里面。

浩一听到被子里发出“唔……”的无力地沉闷声音。

“俊也？！”刚才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床上，完全没有看到床下还有一团东西。

浩一拉开被子，立刻就看到俊也苍白的面容和虚弱萎靡的身体。

不是有请人来照顾他吗？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要是今天他不来的话，俊也就要这样永远的躲藏在被子里？浩一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家政公司的人难道没有来过吗？

“俊也，你怎么啦？”浩一努力地扶起躺在地上的人。

“我……我好难受……”俊也看起来很痛苦地摇着头，散乱的头发看起来很糟糕的样子。

“能站起来吗？我扶你到床上休息。”

浩一扶着俊也上床躺下，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不已。

“你发烧了！家政公司的人没有来过吗？”

“我把她们都赶走了……”俊也无力地回答着。

浩一苦笑着，俊也任性的举动让人为他感到心疼，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

现在得快点让他服药，不然的话恐怕要送去医院了，浩一急忙转身，可是衣服却被人拉住。

“别离开。”俊也发出乞求的声音。

“我只是去拿药。”浩一说完又转身，可是衣服还是被俊也紧紧地拉住。

“你不要走！”

浩一把俊也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拿开，改而把那只手握住安慰着俊也。

“我不走，我只是去帮你拿药，马上就回来。”

“你要回来哦！”此刻的俊也已经不再强势，生病使得他变得像孩子一样不安。

吃下药后，俊也很安静的躺在床上，不过却一直抓着浩一的手不肯松开。

“你午饭吃过没有？”

俊也摇了摇头，“我记不清楚了……”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啊？”

“我把冰箱里的土司吃完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浩一的心感到一阵绞痛，如果他没有离开的话，俊也怎么可能连一顿好好的饭都吃不到？

“我现在去帮你做点粥。”

“不要，不要离开我。”俊也紧紧地抓着浩一的手。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马上就会回来。”浩一微笑着说道。

看着俊也用可怜的眼神望着他，浩一伸手轻轻地抚摩着他的头发，“你一定饿坏了吧，我就待在这个家里，哪也不会去。”

从浩一肯定的眼神里俊也得到了安慰，他慢慢地松开了浩一的手。

浩一煮了一小锅粥，让俊也喝下一小碗后，之前的药物开始在体内发挥作用，俊也喝完粥后昏沉沉地睡着了，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他的手都不曾放开浩一，还是那么紧紧地握着。

直到天色开始发黄，黄昏到来的时候，俊也才醒过来，身上的烧也退了下去。

“我饿了。”恢复机能的身体发出饥饿的讯号。

几天没吃东西的俊也把锅里剩下的粥都喝得一滴不剩，原本毫无血色的脸渐渐红润了起来。

“真是吓死我了，你怎么会跑到床的下面？”

“我在等你，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听到开门的声音，我以为是你回来了，结果竟然是一个欧巴桑，然后我就……”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俊也难以启齿。

“然后你就躲进了被子里，不吃不喝？”

俊也“嗯”了一声。

“那是我请来照顾你的人啊！为什么把她赶走？”

“我讨厌她！见不到你，我还不如死掉算了。”

俊也想死……又是因为他私自做出的决定，他究竟要伤害这个男人到什么程度？浩一痛苦不已，用内疚后悔的眼神望着躺在床上的俊也。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不恨我了吗？”

俊也朝他摇了摇头，慢慢地拉起浩一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亲吻着。

“浩一，我爱你，我爱你！”

听到俊也用沙哑的声音表白，浩一被这种执着的坚持彻底打败，泪水瞬间决堤，带着咸味的泪水不断地从眼睛里涌了出来，流过面颊，流到嘴里……浩一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干脆把头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无法想象还在生病中的俊也是带着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一会儿后浩一就停止了哭泣，他觉得在俊也面前哭成这样好丢脸！

“你还要不要吃点什么？”浩一用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抬起微红的眼睛问道。

“我有点冷。”

“冷？要不要再加一条……”浩一站起来想要去拿被子，没想到被俊也拉住。

“我好冷，你上来。”俊也的意思是让浩一上床帮他取暖。

“现在真的很冷。”浩一掩饰地说着，然后把脱下外套和最外面的裤子，爬上床。

一靠近俊也身边，他就贴了上来，让浩一无法自由地动弹。

俊也把头枕在浩一的肩膀上，“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那个时候你离开京都一样。”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来东京找我？一点也不像‘喜欢’的样子。”现在也是，把自己折磨得那么难受，虽然浩一已经知道这一切全部是为了他，可是俊也不说又有谁知道呢？他也是想了好久才明白，普通人谁会懂他这种做法？

“谁说我没有来找你？可是高中的那个学校没有记录下你在京都的地址，而且就连老师也不知道你转去了哪间学校，下门也故意不告诉我，那一年你好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后来，我知道你考上了东京的一所大学，我拜托大学里的朋友帮我查到了你在京都的住址，大学一年级的那个寒假我跑到京都去找你，可是你的家人说你和同学去旅行了，一年级的那个暑假我想早点见到你，于是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就去学校找你，等我到达的时候，你们学校的考试早就结束了，面对我的是冷清的校园，于是我又赶到京都……”

“那年夏天我没有回京都，在东京打工。”

俊也苦笑，结果就像浩一说的那样，他家里的人说他还在东京打工，具体地址不清楚。

“大学四年里，我每年都去找你，可是每次都见不到你，直到你成为了作家，我走遍了东京所有的出版社，包括你在其他地区出书的出版社，可是得到的回复都是‘青原浩一先生的住址属于编辑部的机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一直以为你根本没有来找过我。”浩一现在才明白他的误会有多深。

“我吻过你之后，对你说的那番话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我才知道……”那不是一种耻辱，而是你的真心话。

第一次，两个人敞开自己的心扉交谈着，把这些年的误会解释清楚，彼此分享着各自的经历。

浩一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俊也的事情，他想要了解这个人。

这一夜，他们谈了很久、很久……

“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浩一担心俊也的身体，已经凌晨2点了。

亲吻了一下浩一的额头，看到浩一没有拒绝，又亲了亲他的脸，最后俊也靠在浩一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在寒冷的冬夜里，恋人们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　※ ※　※

浩一早上一起来就给下门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下门的吼叫声。

“你死哪去啦？”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我没事。”

“你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要是再不给我打电话，我就要报警了！”

“我在俊也这里。”

“啊？你怎么又去他家？”下门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俊也他生病了。”

“你就不要去管他啦！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

“我要带俊也去医院了，回头再联系。”

“喂！浩一、浩一……”下门的声音还没有结束，浩一就把电话挂断了。

浩一转过身，看着在身后等待他的俊也，俊也的身体明显地瘦了下来，连下巴都变尖了，说明他瘦得蛮厉害的。

“说完了？”俊也问道。

“嗯。”浩一点头。

俊也走到他身边，拉起浩一的手，在他的脸上亲了亲，“我们走吧。”

俊也一个人先走到玄关。

还未习惯如此亲密的接触，浩一的脸马上就涨红了。

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然后浩一站在玄关帮俊也套上大衣。

在公寓的门口拦下一辆计程车，他们朝医院出发。

第十一章

河井医院外科办公室。

“可以看出来，骨头已经完全愈合了。”医生指着俊也的X光底片。

“手臂没有什么痛的感觉吧？”医生回过头问着俊也。

俊也摇了摇头，“但是有点麻木的感觉。”。

把绷带和石膏拆下来的时候，俊也甚至觉得那不是自己的手臂。

“那是正常的感觉，回家之后暂时不要从事体力活动。”

“那……大概要修养多少时间他的手才可以好？”浩一继续询问着医生。

“如果调理的好的话，一个月左右吧，不过他的这只手以后不可以提重物，最多拿2公斤的物品。”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浩一耐心地和医生交流着，俊也则像上次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浩一的身边。

“只要注意不要跌倒，碰撞等等这些剧烈的活动。对了，多给他买点好吃的东西补补身体，上次来的时候可没现在那么瘦。”医生开玩笑地说道。

浩一的脸一瞬间火辣辣地红了起来，造成俊也身体消瘦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请、请问……还需要复诊吗？”浩一的脸上还带着刚才尴尬的表情。

“复诊是在两周后的星期三，到时候你把他带过来做一些检查。”

“是，真是万分的感谢您。”浩一点头朝主治医生道谢。

“这次不要再把日期搞错。”医生说话的口气一点也不严肃，只是提醒着浩一他们。

走到医院的大门外，浩一说了一句“真想以后再也不用到这里来了！”

而站在他身边的俊也却不禁要想，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事故，他可能像一个傻瓜似的还在苦苦地等着远在京都的浩一。

身处寒冷的空气中，呼吸立刻就变成白烟，就算是在阳光底下，也感觉不到暖意，顾及到俊也的身体，浩一立刻和俊也坐上计程车回到家中。

浩一在玄关脱完鞋子后就立即被俊也拉住手，然后他的脸被俊也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

“浩一，我喜欢你。”亲完俊也还不忘对他表白爱意。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俊也这种明目张胆的示爱，浩一红着脸窘在原地。

“我一会儿要去下门那里把衣服拿回来。”浩一低着头不敢直视俊也，他害怕看到俊也那种渴望又兴奋的眼神。

“不要去！让他送过来不就好了吗？”俊也紧张地拉着浩一的手。

“不能再麻烦别人了，我马上就会回来。”

“不要，下门一定会不让你再到我这里来。”

“不会的，下门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他总不能把我绑起来留下吧？”浩一笑着说道。

“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一到那里就会打电话给你，回来之前也会打一个给你。”

“万一他家的电话坏掉怎么办？”

“不会啦，要是坏掉我还有行动电话。”

“要是行动电话没电了呢？”

“要是行动电话也没电的话，我会到附近的电话亭打给你。”

听到浩一用心的回答，俊也不舍地张开双臂把他拥进怀中。

“浩一，我不想再次的失去你。”俊也紧紧地抱住他。

“嗯！我会尽快赶回来。”浩一明白俊也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浩一站在玄关穿完鞋子后，手仍然被俊也拉着，看着俊也依依不舍的眼神，好像还是不肯让他离开，于是浩一微笑着看着俊也的手，暗示俊也是不是可以拿开它？

“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哦！”俊也在浩一的脸上亲了亲，才放开浩一的手。

外面的天气冷得不像话，一想到俊也还在家里等着他，浩一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　※ ※　※

还以为下门不在家，当浩一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下门正在收拾屋子里的垃圾，浩一立刻记起来今天是下门的休息日，他主动和他打招呼。

“嗨！我回来啦。”

“干什么这么高兴啊？”下门把垃圾狠狠地丢进垃圾筒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一个晚上。”

“我说你啊！你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俊也他把你害得这么惨，你还要去他那里？！”下门大步跨向浩一，一脸不满意地表情。

“俊也他生病了，所以我……”对于一直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下门，浩一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所以很理亏地小声说道。

“他生病关你什么事情啊！你又不是他的保姆！只要打个电话给他的父母，根本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下门生气地瞪着浩一。

“当我看到俊也躺在地上的时候，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