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一把把我拉了起来,问我能不能走,不能他背我。我说可以走路,于是他们一左一右的夹着我往回走。就在我们一转身的时候,身后的井就发出了咚咚的响声,这种声音一响起,六子就吓的一放手。我整个人等于失去平衡,只有抓住白翌的袖子,只听见嘎吱一声。他的袖子就被我抓下来一块布。这种情况本来是很搞笑的,但是现在还笑得出来的人估计就是二百五了。我们连忙回头,发现井里有一个东西在撞击门板,力气十分之大。
白翌迅速的把我的身体架起来,我们三个人都那么看着它不停的往上顶,最后我哆嗦的颤抖的喊道:“你们还……还楞着干嘛!找东西堵啊!”
六子立刻四处找东西,最后把两只破凳子挂在了上面。但是根本不管用,那个东西眼看着就要顶出来了。我们三个人都警惕的退后,我们发现在这个枯了的井居然开始往外冒水,发出了噗噗的声音。我咽了一口水说:“怎么会冒水?”
白翌淡淡的说了一句:“她想要出来,或者说她想要拉我们进去。”
六子拉住白翌的手哭喊道:“那么想办法别让她出来啊。”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水泡渐渐的变成了黑色,我定睛一看原来在水里居然伸出了许多的头发。别问我为什么老是碰到这种头发,我也说不上个所以然,但是现在看到这种黑线我也觉得发怵,喉咙像被什么堵着一样。黑色的头发随着水流缓缓的流了出来,越积越多。白翌谨慎的勾住了我的腰,我整个身体等于是挂在了他的身上。我心跳到了嗓子眼,三个人六只眼睛都死死的盯着那口井。但是我们都错了,是看错了位置,没想到那个所谓的乔二奶奶并没有从井里爬出来,而是那团头发里探出了脑袋,渐渐的头发拱了起来,我们看到一个人形就渐渐的从地里直立了起来。但是她依然驮着背,样子看上去和旁边的老松树一模一样。隐约的可以看见她头发里那月白色的旗袍和大红的小短袄,
六子啊的喊了一声,一下子跳到了我的背后,我回头一看发现他已经吓晕过去了,我来不及去看六子到底怎么样了。乔二奶奶已经缓慢的靠向我们,向我伸出了手,声音像是从水里发出来一样的道:“戚然,来,来我这边,我一直在等你。”
我抽着脸,该不会是这个鬼娘们把我当作那个大少爷了吧?我吓得缩进了白翌的手臂里,乔二奶奶声音又轻柔了一些说道:“戚然,我知道你来找我了……不要这样……来我身边。”
我忍不住的回答道:“我不是什么戚然,你认错人了吧!”
乔二奶奶夸张的往后退了几步,此时她的声音要戾气许多,她低吼道:“给我过来,狗东西!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我靠,我得罪你了么我,居然骂我是狗东西,老子这辈子什么债都可能欠就是不欠风流债,因为老子根本没那个资本!我哭丧着脸对白翌说:“老白……帮我想想办法,她要我去陪葬啊。”
白翌低声的说道:“先得稳住她,看样子她暂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因为白翌在我身边我还算镇定。我舔了下嘴巴,像是安抚精神病一样的对着那个女鬼说:“乔……乔二奶奶,我不是什么戚然,那个戚然在你死的那天也死了,他不在我们这里。”
女鬼听到我那么一说明显没有被安抚,反而变得更加的激动起来,她嘶吼着说:“不!戚然就是你,你不要再骗我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是你还没有意识到。你还记得当初老爷要休了我,是你替我求情的么?你明明那么关心我。”
我脑子已经开始有些跟不上思考了。在大脑里居然出现了雷雨的经典桥段,我抽着眼角,害怕,尴尬,无奈,满脑子都是混乱的黑线。觉得这个白脸的女鬼恨不得就那么扑进我怀里。我不知道是不是吓糊涂了还是被那个鬼娘们给骂糊涂了,我突然拉住白翌的胳膊就说:“他娘的,老子喜欢的人是他,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个女鬼和白翌同时向我投来不同的目光,白翌低声的笑了一下,我顿时觉得脸红得一塌糊涂,不过女鬼已经相信了我的话。她怨毒的看着白翌,好像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个窟窿。我有些过意不去,心里觉得有些害了他。白翌倒是不客气他干脆就那么搂着我,这个姿势有些暧昧,在女鬼眼里估计差不多够得上罪该万死的程度。她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说:“你还爱着她,她有什么好的?她有我美么?她有我爱你么?”
我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女鬼,我可以发誓这个女鬼绝对是一个精神分裂,她居然把白翌看成了女人。女鬼手里捏着一块尖锥的大石头,上面有着暗红色的血迹,她微笑着说:“既然你那么爱她,我就让你们生死永别,没关系在黄泉我们也可以成一对。我们可以做一对鬼夫妻。你说好么?”
我心里暗骂:好个屁!我为什么非得和你这个一身恶臭,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恶鬼当鬼夫妻?我又不是宁采臣,对女鬼没兴趣。
我们两个看到她真的要动真格了,顿时也谨慎的往后退,但是六子躺在身后挡住了我们的路,而且我们也不可能丢下这小子自己逃命。于是只有站直了,白翌这个时侯才终于开口说话:“你怎么知道鬼咒的事情?”
他一问我才想到,她就是我们要找的神秘顾问,但是这个顾问实在太牛B了,造型太新潮了。我都忘记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她咯咯的笑着,头发出恶臭的味道。她扭捏的绕着她犹如水草的头发,然后娇声的说道:“想要知道就让戚然过来。你放开他。”
我一听她还没死心,就苦笑着说:“大姐,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会喜欢你,就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和我,我也会选择侍奉佛祖去当和尚的。”
她冷哼的一声,想要靠近我们,我们马上又往后退了几步。她咬着牙说道:“过去你也说过这句话!我就那么配不上你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对……我是杀了你,但是我也用我的命还给了你,我原以为你和她生死永隔了,就会忘记她,没想到你依然和她在一起!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够明白我的心意?你难道要我掏出心给你看么”
这个女人像是演话剧一样夸张的摆着POSS,整张脸都在抽搐。这种女人如果活着也是极其难对付的,完全就是一个精神分裂外加偏执狂。她认定的事就算是天地不容她也觉得是合情合理的。不过既然我们还有求于她,也只有再做一次努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去感化她。我低声下气地说:“大姐……我那么和你说吧,你辈分也算是长辈,那个叫戚然的毕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以爱上你自己的儿子呢?这是天理难容的呀。你儿子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吧,或许你只是把他当儿子来爱,你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你看吧。他原本可以和他所爱的姑娘在一起,你应该放开,然后祝福她们……不是有句话是那么说的么,让心爱的人得到幸福,也就是自己得到了幸福。”
白翌低声的问我:“你怎么知道那么些稀奇古怪的道理?”
我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别打岔,这是琼瑶戏里的经典台词,总之对付这种话剧女鬼,就得用这手。”
这些道理说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那个女人她慢慢的低下了头,深思着我说的话,我想难道真的被我说动了,真是谢天谢地!我们马上就准备接着问关于鬼咒的事了,但是还没等我想好怎么问,那个女鬼就阴暗着说:“如果他爱的是个女人,我也就死心了,但是他爱的却是一个男人!”
我就听到白翌噗的喷笑了一声,明显感觉到他的肩膀在抖。我张着嘴又闭了起来,龇着牙恶狠狠的瞪了白翌一眼,怎么都觉得想要抽自己的嘴巴子。我深吸了一口气,趔趄的往后倒,白翌看我真的要厥过去了,连忙拉住了我,他低声地对着那个女鬼说道:“他不是那个戚然,和你没丝毫关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河伯殿的事情,但是既然你引导了赵老板找到了玄璜璧,想必知道更多关于鬼咒和河伯殿的事,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第二条就是我们也不用知道这个信息,你就守着这个秘密灰飞烟灭吧。”
白翌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不响,但是却给那个女鬼造成了压力,她恶狠狠的看着我们,渐渐的和我们拉开了距离,不过我们也不能保准她不会突然向我们袭来,总之现在突然就从无厘头的肥皂感情戏,跳到了惊险的对峙戏里。女鬼似乎有些忌讳白翌,她的眼神变的更加的狂乱起来。她喃喃的说:“我一直都喜欢着他,每次他来听我唱戏我都会感觉特别的幸福。我希望有一天他抬着八抬大轿把我娶回去。我不需要什么金银丝绸,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要能守着他一辈子,为他唱一辈子就足够了。”
我们不知道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最爱的男人被她亲手杀死,但是她却在这里凄凄艾艾的。我都觉得被这个女人爱上是那个男人的悲哀。此时白翌不动神色的把一只手伸进了衣服口袋,我看到他掏出了一个东西的一角,从材料来看有点像是那个护身符的锦囊袋子,他眼神犀利地盯着女鬼的一举一动。
女鬼并没有听进白翌的威胁,她抱着身体颤抖着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但是他怎么可以在我面前和那个男人那么幸福?我只是喜欢他,没想到他最后居然要我死,那么我得让他死在我前面。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但是井底太冷了,我等着他来找我,那怕是报仇也好,但是他始终没有来。”
女鬼完全陷入了一种癫狂回忆之中,根本没有想到要回答我们什么,不过她这样让我觉得无从下手。就在这个时侯六子抽搐了一下貌似醒过来了,他爬了起来,看到那个女鬼又妈呀一喊,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这会没有晕过去而是靠在墙壁上缩成一团。他低声的问道:“怎么回事……她就是……那个顾问?我的姥姥呀,长得也太惨了吧。”
我们谁都没功夫去搭理他,白翌抬起了手,女鬼瞪了他一眼,她暗暗的对着我说道:“你真的不是戚然?”
我扶着额头,天地良心!谁想是那个倒霉的死鬼少爷呀。我捂着胸口说:“真的不是,你看我哪里有少爷相啊。”
69.密文(五)
貌似她听进去了这句话,表情一下子变化了许多,一开始是落寞失望,渐渐的转换成一种愤怒,最后那个女鬼一会笑一会哭的,凄凉的笑了一声说:“我本来以为可以再一次见到戚然,我其实想要和他说声对不起。我知道他一定很恨我,我在井底待了太久太久,我无时无刻不在做一个梦,梦到戚然掀开我的红盖头。而不是他那个面无可憎的父亲。
我当初看到了他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很嫉妒,但是我始终没有揭发他们,我怕毁了他的前途,但是他居然想要杀我灭口,我心一冷就拿起了石头趁他不备,先杀了他……我没有杀那个男人,我不让他们在一起,我以为只要我死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但是那么久以来只有我自己……”
突然她眼神一变,眼神闪出了恶毒的凶光。我心叫不好,那个女鬼二话不说就举着石头向我们冲了过来。本来事情到了这里,我认为至少可以水落石出了,但是事情却朝着我最不想见到的方向发展。我一看她直接冲了过来,迎面就是一阵腥臭。我连忙闪身,但是因为脚有伤直接摔到了地上,白翌一时没有拉住。差点也被我拉得摔倒在地上。倒霉的情况永远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发生的,白翌的粉末被我不小心撞翻了。他啧了一声,拽起我的衣领来就往后跑,我一看六子他早就跑的快没影了。义气啊,这就是义气啊。我回头想要看一眼女鬼离我们多远,一回头鼻子几乎就要撞到她的门牙。我啊的喊了一声,白翌领着我的衣领往后一拉,这才躲过了那个女人的攻击。我也管不着脚上的伤口了,二话不说拉着白翌连滚带爬的往回跑。这里的通道本来就窄,我们两个人跑起来十分的不利索,而那个女鬼则一点都不迟疑,她几乎是像四脚蛇一样贴在墙壁爬了过来的。
白翌抓住了我的手,因为脚伤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担心的想停下来看看我的脚,我气喘吁吁的说:“别停,那个女鬼发疯了,就算我们现在跪下来给她磕头她也不会放我们活路的。”
我们两个人没头没脑的奔跑,很快的就跑到了底,我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村头他们烧纸棺材的地方,地上还有一摊灰烬,风一吹就飘来一股淡淡的烧焦味道。白翌慢慢拉着我缓缓的往后退去,白翌的法宝被我洒了,我又没有本事对付那个女鬼,我以为我们两个算是完了,但是我们发现那个女鬼没有继续靠近的意思。她咬着牙齿,露出那苍白的面孔,好像有些畏惧这些东西。她捂着耳朵一点点往后退去。我发现那个喇叭还在放着佛经,那个女鬼听到佛经显得十分的烦躁。我意识到佛经是很好的驱邪之物,连忙一个闪身,滚到了喇叭那里,放大了音量。顿时四周就传出了庄严肃穆的佛经。女鬼嗷的吼了一声,退后好几步,她几次想要靠近但是都被这种声音给震了回去,最后就化作了一缕烟,我问白翌她是不是消失了,白翌摇了摇头说:“没消失,她只是躲回了井底,看来她根本不准备告诉我们关于鬼咒的事情,而是看到我们两个就想到了那个叫什么戚然的倒霉蛋,马上就开始想要再杀我们一次。”
我点了点头,问道:“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白翌点了点眼镜架,长叹了一口气说:“她既然不肯告诉我们那么我们就只有送她上西天,她的尸骨估计还在井里,我们明天通知村民,让他们把这具女尸拉出来,之后我有办法让她不再作祟。这个女鬼再下去很快就会化作厉鬼,到时候我们还真的就斗不过她了。”
我眨着眼睛问道:“你确定你办得到?”
他嗯了一声,也没说准备怎么干。我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线索就给掐断了,不过的确如此,这个女鬼已经彻底的把我们代入成了那个少爷和他的情人,恨不得把我们挫骨扬灰。如果不趁她白天没能力的时候除掉她,早晚会被她给害死。我不甘心的说道:“真是背啊,那么下去估计我们两个都得歇菜了,也不知道那个狗日的河伯殿有什么名堂。”
白翌咳嗽了一声说:“不,我们知道了河伯殿就可以查,别忘了我们还有六子这条线,他不说了么赵老板死前在青海的玛多县有装备,实在不行我们只有去那里查消息,而且河伯殿应该指的是黄河河伯,那么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应该在玛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除此之外还可以从你白天看到的那些文字来查,总之我们还没到了万劫不复呢。”
我依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把握,总之这个女鬼太不肯合作,其实一开始我们真的没想过那个神秘的顾问居然是这个所谓的乔二奶奶的鬼魂。总之事情变得荒诞而不着边际,白翌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示意我坐下让他看看我脚上的伤口。我摆了摆手说没什么,留了一点血而已,但是伤口却是生疼,仿佛被人用火钳子烫了一样。不过我不想让白翌担心强忍着没有喊疼。现在我所有的情绪都用在了失望上,也没空管这些,六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下子又从后面窜了出来,像个猴子似的。看我们都在村头的石头上坐着,也没见到那个女鬼,认为安全也就靠了过来。
我鄙视的看着他,悻然冷笑的说:“哟喝,你他娘的还知道回来?是不是回来看看哥们我有没有被那鬼娘们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