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畅走后,陶荫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又写几个字,脑子里里飘飘悠悠的,总也定不下心,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力,怔怔发呆时,又想起鲁畅或明亮,或迷离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还有他那闪着青春亮泽的嘴唇,平时说话那么霸道,吻起来却非常柔软......心思转来转去,都是鲁畅的身影,直到旺来喊他吃午饭,他才惊觉自己拿着笔发了半天呆,笔尖上掉下的墨玷污了一张上好的白云笺,纸上只写了两个字:鲁畅。
"我真是疯了。"陶荫红了脸,喃喃低语,为自己的失态惶惶不安。
次日鲁畅没有来,陶荫为了定下心神,跑去衙门报到,吴大人关切地问他恢复得如何,陶荫含糊其辞,吴大人看他精神健旺,一扫前段时间的颓靡,不禁为他高兴,两人谈了好一阵子的诗词,尽欢而散。
再次日一早,陶荫被拍门声惊醒,急忙着衣开门,迎面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看得他心中一热,险些扑上去拥抱,阻止他的不是鲁畅,而是衣襟上轻微的拉扯,他低下头,才看到一个粉红色的小小身影--娜娜!
"小陶哥哥好。"娜娜稚嫩的声音让陶荫出了一头微汗,还好没有丧失理智扑上去抱住鲁畅,不然的话,嘿嘿,这脸可丢大了......
他红了脸蹲下身跟娜娜问好,又问鲁畅:"怎么这么早就带她来?"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怎么能带她来?!"
鲁畅笑道:"娜娜想吃芙蓉饼了,我答应了好几回都没给她带回去,今天只好带她自己来吃。"
陶荫笑道:"不是什么都要一式八份不偏不倚的么?"
鲁畅道:"不要紧,今天是娜娜生日,茵茵她们在家准备宴席,让我先带她过来买芙蓉饼。"
娜娜仰起头,兴高采烈地道:"小陶哥哥,我今天九岁了!"
陶荫忍不住微笑:"好,娜娜九岁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嗯--"娜娜用一根胖乎乎的手指点着自己的腮帮,想了一想,高兴地道:"我想要小陶哥哥亲亲我!"
陶荫惊得张大了嘴,鲁畅也吓一跳,忙拉过娜娜道:"不可以,你是女孩子,小陶哥哥不能随便亲你。"
娜娜不悦地道:"那为什么他可以亲你?"
陶荫面红过耳,鲁畅忙道:"他哪里有亲我?娜娜可别乱说。"
娜娜道:"我才没有乱说,哥哥昨晚你问我过生日最想要什么,我说最想吃芙蓉饼,要一口气吃十个才够。"她说到"十"的时候,拖长了声调,为了加强语气,还伸出两只小胖手,比出十个手指头,陶荫听得忍俊不禁,却听她又道:"然后我问哥哥过生日的时候最想要什么,你说最最想要小陶哥哥亲你,要亲一百次才够!"
鲁畅急忙捂住她的嘴,娜娜扭动身体挣扎,被他捂得险些喘不上气,陶荫涨红着脸,一把推开鲁畅,护住娜娜,怒道:"都是你胡说八道!"
娜娜喘过一口气,眼泪汪汪地伸手抱住陶荫道:"小陶哥哥,我只是想让你亲亲我,因为我好想知道,为什么哥哥会那么喜欢你亲他呀?"
陶荫窘得脸通红,娜娜奇怪地仰头看他,忽然道:"小陶哥哥你好可爱哟。"
鲁畅笑得直不起腰,陶荫气得暗中咬牙,脸上却笑眯眯地,抱起娜娜,在她红苹果般的可爱脸蛋上亲了一口,道:"哥哥不可爱,因为哥哥是大人了,娜娜才可爱,可爱这个词是专门形容小朋友的,以后不要随便用在哥哥身上哦。"
娜娜点头,又奇怪地问:"那为什么哥哥老说你可爱呢?"她一指鲁畅,鲁畅便接收到一个白眼,陶荫咬着牙微笑道:"那是因为他自己还未成年!"
清早的芙蓉坊外照例排着一队人,老板娘黄芙蓉忙着接待每一位顾客,来这么早的,基本上都是专门来买芙蓉饼的,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芙蓉饼就只剩十来个了。
娜娜一次次踮起脚尖探头看,着急那饼轮不到自己就要卖完了,果然前面只剩一位客人时,饼只剩了五个,那人道:"谢谢你老板娘,我都要了。"
"哇--"娜娜的眼泪一下子就喷出来了,鲁畅伸手扳住那人肩膀,微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兄台,你可不可以明天再买?"嘴上客气,手上却不那么客气了,那人痛得眼前一黑,鲁畅的手已经放开,他趔趄了一下正要发作,手心却多了一块沉甸甸的硬物,低头一看,原来是一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重!他惊得后退一步,忘了刚才想干什么,呆呆发怔。
陶荫没看到鲁畅塞钱,只注意到他欺负人,顿时不满,瞪了鲁畅一眼,忙向那人陪罪,那人含糊了两句,急忙走掉,一枚芙蓉饼才二十文钱,这锭银子,可以买几百个芙蓉饼了,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运气!
陶荫有点奇怪地看那人一溜小跑地消失,队伍后面的人也都散了,再一回头,发现老板娘黄芙蓉正笑眯眯地在哄娜娜,不但把那五枚芙蓉饼都放在她手里,还一遍遍亲她胖乎乎沾了泪珠的小脸,喜欢得不得了。
"哎,陶小捕快,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真是可爱。"黄芙蓉非常喜欢女儿,结果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偏就生不出一个女儿,见娜娜这样活泼可爱,简直喜欢到了心眼儿里去。
"黄大嫂,叫我陶捕快就好,不要加那个‘小'字啊。"陶荫不满,这县城民风淳朴,什么都好,就是人人都管他叫"陶小捕快",让他颇不高兴,纠正了很多次,无奈他们好像都记不住。
"哎呀,你年轻嘛,加个小字才合适,我儿子都快有你这么大了!"黄芙蓉性情豪爽,平素对这位陶小捕快多有关照,这时抱着娜娜,又埋怨陶荫:"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也不早点带来给我看,她想吃饼你直接到后堂找我要嘛,真是的,叫小姑娘排队还哭鼻子,多让人心疼!"刚才她忙得都没功夫抬头看,所以没发现夹在队伍里的娜娜,否则早领到一边疼爱去了。
陶荫尴尬道:"不是我妹妹呀,是......这位鲁公子的妹妹。"
鲁畅阳光灿烂的一张笑脸,很快就把黄大嫂征服了,两个人跟在抱着娜娜的黄芙蓉身后进入芙蓉坊后院,一起喝茶吃点心,黄大嫂把自己拿手的点心流水价送上来,一样一样,吃得娜娜心花怒放,小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样,"黄婶婶、黄婶婶"地叫着,叫得黄芙蓉眉花眼笑,找个机会把鲁畅拉到一边,悄悄跟他商量,要收娜娜为干女儿。
鲁畅一口答应,他正愁没办法安置这八位夫人哩,这可不就解决了一个?
老板娘得到同意,又跑去跟娜娜商量,娜娜看看眼前满满的香喷喷的点心,再看看哥哥鼓励的眼神,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老板娘眼巴巴地望着她,渴切地道:"好宝贝,快叫声娘听听?"娜娜甜甜脆脆地叫:"娘--"
"哎--乖宝贝,好女儿!"黄芙蓉激动得抱住娜娜直抹眼泪,苍天有眼啊,对着五个臭小子她都已经绝望了,谁料到喜从天降,突然认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呜呜呜,真是太感动了......
鲁畅趁她开心,把娜娜托付给她照顾,说自己要出去办事,晚上再来接她,黄芙蓉一口答应,抱着娜娜不撒手,心想你不回来接才好呢!
鲁畅拉着陶荫就走,陶荫忍着,出了黄家的门才甩开他的手,怒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怎么是坏主意?我帮娜娜找了一个真正疼她的娘呀,以后她再也不用为吃不到芙蓉饼掉眼泪了。"鲁畅笑得合不拢嘴,真好,八分之一的问题解决了。
"这样怎么行?"陶荫担心。鲁畅道:"怎么不行,娜娜不也是被我爹娘收养的?"
"那你爹娘会怎么说?"
"不管是谁养她,只要真心对她好,让她过得幸福就行啦。"鲁畅满不在乎,陶荫却总觉得不可思议,但想想刚才娜娜高兴的模样,似乎并不反对再认一个娘亲,嗯,人家小姑娘自己都不反对,收养她的哥哥也同意,自己还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他不再说话,鲁畅却拉他快走,陶荫怕被别人看到,甩脱他的手,两人一路快步回到陶荫家,才关上门,鲁畅就抱住陶荫压在墙上,用力吻他,一口气吻得他头晕脚软,直到被压在床上才发现自己大意失荆州,失了先机,百般反抗无效,被好好"疼爱"了一番,动作激烈,花样繁多,陶荫晕眩着一次次达到高潮,外面艳阳高照,屋里即使关着门窗也是亮堂堂的,他的羞耻心在欲望的煎熬下不断挥发,几乎一点都剩不下,他觉得快乐,第一次在真正清醒的时候感觉到极乐的快感,即使这回还是鲁畅主导,他也没有像上次那样觉得羞辱,是因为心情不一样了吗?因为喜爱他所以容忍他?他没有精力想得更深,因为鲁畅火热的动作使他不由自主地迷醉,只凭本能随着鲁畅的动作起伏,紧紧地拥抱他,两个人几乎融为一体。
等鲁畅终于放开他时,陶荫已经浑身酸软,骂人都没有力气。
鲁畅心满意足地把陶荫抱在怀里,缓缓给他按揉全身,时不时亲亲吻吻,虽然收获几个白眼、几声怒斥,也毫无怨言。嘿嘿,他的小陶,果然是美人,宜喜宜嗔,就算骂人,也骂得人浑身舒爽~
陶荫却浑身不爽,刚才快活是快活了,那种侵入骨髓般的极乐快感让人恨不得当时死掉,再也不愿醒来......可是真醒过来的时候,就只剩浑身的酸痛了!
可惜他自幼家教基严,骂人的极致,也不过是"混蛋!恶贼!强盗!"要不是被折腾得惨了,他连这几个词儿也骂不出口。
鲁畅对别的称呼不以为然,对强盗这个称谓笑纳之,亲了亲陶荫的耳朵道:"没错,我本来就是强盗,你说得一点没错啊。"
陶荫被气到无力,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他,这个人,不见面时叫人忍不住想他,见了面却叫人忍不住想揍他!
他不睁眼,鲁畅却用什么东西轻轻刮他的眼睫毛,陶荫不理,他就来来回回地刮,终于陶荫猛地瞪大眼睛怒斥:"你有完没完?!"
鲁畅委屈地道:"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要向你汇报一下嘛。"
"什么?"眼前的东西离得太近,陶荫看不清,只觉得像本书。
"哪,你让我好好研究这个么,我就好好研究了,原来果然是多学几遍更有心得,而且实践出真知,不亲自练习的话,还不能体会其中的奥妙呢。"鲁畅大为感慨,陶荫把那东西推远一点,这才看清封皮上的字《龙阳十八式》......
下午他们去接了娜娜,一起回清凉山,鲁畅与陶荫都骑的是好马,不到傍晚已回到山中鲁宅,娜娜跳下马投入才叔的怀抱,揪着他的白胡子撒娇,一老一少玩得不亦乐乎,鲁畅带陶荫再次来到那间饭厅,不过这次他们不会在这里吃饭,家里"夫人"们准备了丰盛的家宴哩。
陶荫本是极不愿意来的,想想么,他刚跟鲁畅上过床,怎么好意思面对人家的一群夫人?就算是姐妹,也实在窘迫,不过鲁畅很想让他来,娜娜也拉着他手软语央求,他推辞不过,只好来了,脸色却一时调整不好,有点阴郁。
鲁畅握住他手安慰:"哎呀,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干嘛那么不好意思嘛。"
陶荫用眼角瞄了瞄正抱着娜娜走过来的才叔,强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低声道:"你说的是人话么?!"
鲁畅吐了吐舌头,讨好道:"别生气,阿荫,今天我带你去快活林。"
陶荫心想我不都去过两次了?却听才叔道:"公子!"鲁畅听他口气严厉,回头道:"才叔,我有分寸,您不用担心。"
才叔正色道:"老爷有过吩咐,希望您没有忘记!"
"我没忘。"鲁畅坚定地道,陶荫疑惑了一瞬,突然就明白了--鲁畅要带他去快活林,不是迷晕进去,而是真正带他从密道过去!
这......
他当然知道鲁宅与快活林肯定是有密道相通的,然而这秘道藏得极严,上次他们几十个人都没搜到,而且这几十年来也从未有人知道,显然是鲁家隐瞒得好,现在鲁畅要带他从那里通过,这......这......是不是显示鲁畅对他极为重视,也完全地信任他?
陶荫情不自禁地想把手抽回来,鲁畅握住不放,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正色道:"阿荫,你不是外人,应该知道快活林的秘密。"
陶荫心头一热,好似一股暖流刹那间注入五脏六腑--"你不是外人",他知道鲁畅这话是出自真心,他......他是真的把自己当作最亲密的人,跟他的父母、姐妹一样,是他至亲至爱的人。
"小畅!"
"来吧,包你大开眼界!"鲁畅挤挤眼睛,旋开了墙上的一道暗门。
27问情
陶荫总算知道为什么上次几十人地毯式搜索也没找到密道的原因了:那密道的入口就在厅堂正面的墙上,正对着门,谁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而且上面也没有挂什么巨型的中堂字画什么的,白白的一面墙壁,一点都不引人注目,而密门,恰好就是设在这里。
要说它巧妙,除了位置,还有巧夺天工的机关,门合上时,墙面上平平整整,什么都看不出来,开门也并不是用手--你就算知道机关在这屋里,找遍整间厅堂,摸遍所有疑似的物件,也找不到开关,嘿嘿,因为开关就在门前面最靠墙根的地下,踩动一块青砖,并且左右扭几下脚跟,墙壁就唰地凹陷进一块,露出一个长方形的门洞,足够四个人并排进入的!这是陶荫见过的最宽敞的密道入口了,也正因为它很大,所以痕迹越发不明显--谁能想到这密门会开得这样宽大?
密道内部同样宽敞,似是青石砌成,寒气逼人,却并不黑暗,陶荫怔了一下,才认出墙上镶嵌在反光银镜前方的,是一颗颗鸽卵大小的夜明珠!
陶荫跟着鲁畅走了一段,发现这密道越来越宽,也越来越高,他仔细观察,终于确定这其实是一条天然生成的山中遂道,被鲁家巧妙借用,加了一道暗门,并在外面建房盖屋,隐藏了起来。
既然是山洞,那应该通向鲁畅家花园背后的那座山峰了,陶荫记得方位,如果这洞基本是直的,那么就会一直通到山峰深处,或者从山腹中穿过去--山峰的另一侧,是深深的峡谷,快活林就在峡谷对面的玉笔峰之颠。
他的心跳得厉害,一面跟着鲁畅前进,一面留心看洞中情形,山洞很大,除了较直的中道,另有几条或大或小的支洞,黑乎乎的不知通向何处,每隔十丈左右墙上就嵌有一颗夜明珠,珠光在这完全黑暗的地方显得相当明亮,陶荫可以清楚地看见鲁畅脸上的笑容,他拉着陶荫的手轻松前行,一边还跟他谈笑风生。
直走了一盏茶时分,前面似有洞口,透进微弱的天光,时已黄昏,山峰的阴影遮住洞口,光线极暗,只是越走得近,越感受到清凉的山风迎面吹来,清凉舒爽。
"瞧,对面就是快活林了。"鲁畅一指洞外,陶荫走近洞口,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外看去,原来这洞口开在山峰中腰,向上是壁立千尺,向下是刀削斧劈,极陡峭的一座山崖。山涧底下已完全黑暗,看不到河流,只听到隐约的水声喧哗,再抬头,对面黑黝黝的正是玉笔峰的山腰,向上看,清明的天光还流连在峰顶,树木轮廓清晰可见,但,怎么上去呢?
鲁畅见他思索,笑嘻嘻地卖个关子,先不告诉他机关何在,任陶荫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究竟怎样可以像鸟儿一样飞到对面十数丈高的山峰顶上去。
"哈哈,猜不出来吧?"鲁畅得意洋洋,陶荫悻悻地收回头,上下左右对面他都打量过了,确实看不出机关在哪里,只得认输。鲁畅揽住他腰,嘴巴凑在他耳边道:"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他呼出的热气喷在陶荫耳中,痒痒的,陶荫脸上发热,一面竖起耳朵听身后密道中的声音,才叔刚才说要陪娜娜玩一会儿,没有立即跟上来,可也不敢保险他们不会突然出现,这个鲁畅,一点都不顾忌场合,什么时候都敢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