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功赎罪?”
“你还敢胡说!”月儿手里加劲。
“嗷~ !”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有人敲门。两人都禁了声。但月儿还没放手。两人都听
着门外的动静。
“小沈少爷!小沈少爷!”是花匠李老头的声音。
“李大叔,什么事?”月儿冲着门外喊。
“我看你们这院一直冒烟,是火炉子生不起来吗?我来帮帮你们。”
“谢谢您老!我这就给您开门!”说着话月儿放开了子萱,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子萱呲牙裂嘴的扮着鬼脸,伸手去摸耳朵,月儿忙朝他摆手,等他明白过来,手上
的黑已经又蹭了半脸,月儿一边往外走,一边把手里的手巾扔给他,指着屋里,让
他进去洗。看他进去了,才打开了门。
第十四章近新来忽报胡尘起
突然间,一切温馨祥和的日子都被打破了。两个多月来,学校基本上处于停课
状态。
9 月28日,宁沪几千名学生在中央党部门口请愿,要求政府对日宣战。面对政
府的搪塞,同学们强烈要求外交部长王正廷出来和大家对话。
当王正廷声称“中央现在以平定内乱为第一”时,站在最前面的金大同学忍无
可忍,冲上了台阶,随后各校同学一拥而上。冲在最前面的揪住王正廷就是一阵痛
打,子萱也在其中。
后来警察拥了上来,大家又和警察扭打起来。因为上面有命令,警察没有开枪,
也没有抓人。
月儿他们学校是教会学校,校规不许学生参与政治,还在照常行课。虽然十天
来,子萱天天回家都跟月儿讲同学们在校内外集会的事,但他不让月儿出去参加这
些活动,还让他去上课。
中午,月儿从同学那里听说大学生们去了国民政府和中央党部,还和警察发生
了冲突,他知道子萱一定去了,下午课也没上就回了家。
一个人在家里更得不到任何消息,月儿也想上街去,但想到子萱回来看不见自
己一定会急疯的。他只能等着。幸好等待是一直是月儿的特长,在他20年的生命中,
他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等待,等待别人安排好自己的一切。然而此刻他感到害怕,
假如子萱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谁来安排他的今后。
到傍晚,子萱回来了,只是脸上青了两块。月儿什么也没说,拿出药来给他上,
只是眼睛里含着泪花。
“你别这样,一点小伤。你不知道那个王正廷有多混蛋!说什么‘现在不是对
日作战的时机’。抵抗侵略要什么时机?等时机成熟了国家就亡了!……”
月儿突然放下手里的药棉,转身走到窗口,背对着子萱站在那儿。
子萱跟过去,到了他身旁,伸手揽住他的肩,只见两滴泪顺着他的面颊流着。
“别哭了!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保证——我不会有事的!”
“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可以给我保证,这时势能给我保证吗?”
一时间子萱竟不知如何回答。
静了片刻,月儿伸手把脸上的泪痕抹了抹。回头看着子萱,严肃地说:“如果,
我还在沈家的高墙大院里,这些事我都可以不理睬,事到临头,自然有人来替我考
虑该怎么办。真的国破家亡了,我作个以身相殉,这一生,起码还算死个轰轰烈烈。
但是现在,我不再是那深宅里的一件摆设了,我必须考虑这些事情。我也是中华民
国的一个国民,国家也是我的国家。国家兴旺,匹夫有责。我没有什么本事,但今
后你参加爱国活动,我就和你在一起,两个人的声音总比一个人的声音大!”
近了年底,抗议示威越来越频繁。子萱带着月儿参加了好几次校内集会,可是
上街,他还是下定决心不让月儿去。
别看月儿温和,也是犟脾气,子萱最清楚。如果他知道了有上街的行动,自己
是拦不住的,所以每次有上街游行他都不告诉月儿。等回来了月儿自然要生气,而
且还不是一般自己哄得转来的生气,好几次月儿都一连几天不理他。
白天还好说,自己小小心心的陪着笑脸,习惯了也就能从他的一颦一怒中知道
他的心思,其实有了默契,不说话也一样交流。
可是晚上不让自己上床,才让子萱知道了什么叫后悔。白天慷慨激昂了,不但
没能让精力消耗掉,却似乎使需要更迫切了。一个人睡在长躺椅上,忧国忧民的辗
转反侧,想来想去,便要想到:国破家亡,他会怎么样,我会怎么样,我们俩会怎
么样。于是就想紧紧的去搂住他,感受到他的肌肤,他的体温,好让自己惶惶不安
的心情安定下来,可是手边除了被子什么也没有!
今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嚯地坐起身来,也不披衣,趿上鞋就走到床前。
黑暗中也知道他正裹紧了被子,准备抵抗自己强行钻进被窝的企图,可自己有
更狠的办法。
“你要不让我上来,我就这么站到天亮。”
——冬月的天气,你不心疼,我也豁得出去。
他好象一点动静也没有,应该是在激烈的思想斗争着。唩~ 好冷,看来还得再
加把劲儿。
“你要不说话,我就跪下!”
他动了。赶紧假装就屈了膝。
一只暖暖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是不是还该拉扯一下。……不行,太冷了,顶不住了。
顺水推舟一踟溜,身子已和他的身子贴在了一起,只是后背还凉在冷空气里,
扭扭拉拉好一阵子,才把两个身子都在被窝里安排好。
身体开始是冰凉的,只敢一动不动,等着血脉贯通。不一会儿就有了回暖的迹
象,而且回升得太快,迅速成了矫枉过正的局面。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亲一个,两天没碰过他的小嘴了。
他又扭手扭脚的以示是被逼迫的了!逼迫就逼迫!反正现在自己还在带罪期间,
还能掉两次脑袋吗?
也不多想,口中蛮兵,掌端胡骑,一路千山万水征伐起锦绣胴山来。
子萱攻城略地,月儿且战且退。不多时,前方草深树重,便知已到葫芦谷,山
高谷深,似有凶险。但子萱自以为是艺高人胆大,放出前哨就在谷口骚扰。
——其实他最怕这个,比后面的拼杀还要怕。因为自己只在外围刺探,他要攻
攻不着,要守守不住,要退退不得,每每到了此时,都有但求速死的壮烈。只是今
天和自己生气,居然真的忍辱负重,一声不吭。
子萱起了坏心,也只是求个月儿开了金口,就不好再和自己横眉冷对了。于是,
加了功夫,上下翻飞,里外乱窜,什么叫三寸不烂,什么叫如簧之巧,今日才是物
尽其用。
月儿气得半死,身子却不听使唤,全身都想往那一处使劲,但都是远水。其实
知道近水只要自己嗯一声就有,但是想他如此可恶,长了他威风,以后更了不得了。
便要挣脱,可到了现时子萱是准备血战到底。五指山镇住馒头岭,十队人马把两边
山丘把守得密不透风。月儿几次想要乌龙搅海,都成了死水微澜。
一口气也憋得要爆炸了,那边突然来了个内外巡营,一个“喔~ !”没守住就
冲了出去。出了一个,后面跟上就容易了。“啊!”“呃!”“嗯!”“呜!”不
知道自己还藏了这么多可耻的声音。
子萱就这点儿知趣,逼人决不逼到十分上,留两分面子大家明日还要举案齐眉。
再说月儿是什么人,真就是咬舌自尽,也不会在此时说个达意的字出来。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自己也熬得个秋水欲穿,就一鼓作气冲杀进去。
相持久了,这边是人困马乏,那边却是生力军,自然只有偃旗息鼓,坐以待毙,
谁知不抵抗,就是少牺牲,好象今日特别的不疼,两三个回合,就上了巫山,入了
太虚。
玉渊戏龙,桃源撑篙,月窟邀兔,辕门放马。
任是止水如镜,那堪春催潮生,正待和风细雨,徒又波澜淘天。
恼流莺不常巢中栖,恨蜂蝶又把花心惹。
正风急雷紧,一霎时乱缀天花,刚倒海翻江,转瞬间好雨润物。
好一阵子,子萱才有了力气动弹,扳月儿转身面对面,手在他身上轻轻抚摸着。
又怕他还没有来,就去摸他的东西,也是软软的。凑近他耳朵边悄悄问:“出了?”
“废话!你这么个弄法,我再不出!我也该成佛了!”
月儿这种时候最是豪放,而且还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有时能引得子萱立时又
起兴来。只是今日实在太累。但心里还是痒痒的,便想说些温存体己的话,但一开
口竟然问道:“是和我一起来的吗?”
“嗯。”好半天那边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和我一起来,舒服吗?”
“嗯。”
“比我用嘴用手给你弄出来还舒服吗?”
没有答话只是屁股上被狠狠拧了一把。
“嗷!”惨叫失声。可是并没有接受教训,还扣着挠着的问“以后,都这样一
起出好不好。”
“你……”月儿一时气得张口结舌,但随及就变了语气,很有些不以为然的说
:“哼!你真有这本事?不过撞上一次而已!”
“有!有!真的有,我基本上摸索出来……”
啪!又是一巴掌煽在屁股上,因为在被窝里施展不开,并不很疼。
“哎哟!人家费尽心机想让你舒服,你还这样对人家!”
“你再胡说,马上把你踢到床底下去!”
“哎!不是我说你。你还是太幼稚!没上来的时候,你说了算。这上来以后,
再想把我踢下去——有那么容易吗?”
“你这个骗子!”
“骗子就骗子!谁让你自己要受骗上当哪?而且还是心甘情愿。”
“呸!根本不是!”
“是的!”
“不是!”
“是的!”
“不是!”
一把抱紧了,就伸出舌头堵住小嘴。
好一会儿,放开来。又连哄带骗的语气:“是了吗!哈!乖吗!”
“不……”又在挣扎,但半句话被堵了回去。
这回实在有些累了,不想在和他瞎闹,“好了,睡了!明天还要上课。”
“你要承认是心甘情愿的。不然……我们再来一次!”
“不行!”
“行!”
“不行!要出人命的!”
“那你就承认。”
“好了!承认了!”
“既然承认了,就更要再来一次了!”
“哎!你这人……”
两人扭扯一阵,其实子萱也有些力不从心,实在拗不过他,也就停了。
“好吧,且记你一次,明早再和你算帐。”
“你自己做梦去吧!”
“诶,倒是最近好久不做梦了,以前梦见你,都流的,原来真是你到我梦里来
的,那时候,你也流了吗?”
月儿气得笑了起来,无可奈何的说“不闹了!睡了嘛!”
“好吧!好吧!明明白白的做不要,非要到梦里做!真是有病!”
月儿知道再理他,更没完没了了,就不再说话。
夜也深了,两人都困了,静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各地学生赴宁联合大示威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子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月儿
进行新闻封锁了。他劝了月儿一整天不要去,说自己去了,两个人的心就都尽到了。
月儿理也不理。
到晚上睡下,想趁着温乎劲儿再努努力,劝他打消这念头。谁知他先发制人
“你明天要不带我去,就别碰我。”
一肚子的委屈——不带你去,还不是为你好,怕你出个差错,一点也不理解人
家的心情。
一咬牙,索性转身背对他。
那知这小冤家最近也学下流了,竟然从后面伸出手来,就摸了过去。
——哎!哎!怪谁?还不是怪自己!本来老老实实的孩子,教他些这个!
不!不能让他得逞!伸手挡开了他的小爪子。
他还不依不饶,挡开又来,挡开又来,只得自己用双手紧紧护住。可谁知他学
得还不是一星半点,小舌头,以前都要自己用舌尖去掏,才能伸个一分半厘的出来,
这时居然蹿出老长,在自己耳朵上乱撩,身子又在自己背上蹭,小爪子没有得手下
边,就攻向胸前,抢了樱桃,捏玩得自己浑身发麻。
哎!算了!他要找死,只有随他,大不了,他有了差迟,自己随了他去。再说
也没有那么严重。现在不是北洋政府,南京政府还没有把学生怎么样过!不带他,
他自己也一定要去的,更不放心了,有自己看着还好些。
找足了借口,就翻了身。有些恶狠狠的把他按住。
今天,他从没有过的乖觉,一副讨好的小巴接样。可自己看来,明明是已把自
己吃定的得意。气得似乎只有狠狠的折腾他方能解恨。但隐隐更有些不祥的阴云罩
在心头,明天要有个万一,今天就是最后的疯狂,什么也不顾的拼杀,似乎只有这
样才能把恐惧赶走。
队伍行进得还顺利,沿途不断有市民加入,警察一路严阵以待,却没有和队伍
冲突。
而和他肩并肩的走着,似乎确实和平日不一样。因为是带着他,子萱没有象往
日一样赶在最前面,而是故意走在了队伍中间位置。这样眼前望去是人流,身边也
是人流,更加感到自己融入了伟大的事业里,还有自己最关心的人,不但不是使自
己两难的牵挂,还和自己一起携手前进。一切都成了无形的动力,推动着自己。
就要到中央日报社了,队伍前面开始有人带着喊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收回东三省!”“惩办汉奸!”“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口号从队列前面一浪一浪地向后传去。人海声浪在城市的中心形成一股狂潮。
突然,砰!砰!
枪声!
前面队伍乱了,有人往后跑。人群开始拥挤冲撞。骑警冲进了队伍,手里拿的
警棍往前后左右的学生头上身上乱打。
子萱和月儿离队头不远,转眼间已经看见了鲜血,有跑回来的人身上带着伤,
有倒在地上的人血流得老远。还有人身上溅得不知是谁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
形势,骑警已经冲到了队伍的这一部分。子萱正怒不可扼,要冲上去撞倒两个反动
军警。突然想起月儿,回头却不见了他。
周围全都是人。但不再是万众一心的洪流,而成了乱作一团的旋涡。大家盲目
的奔跑着撕打着。有人在喊“打死人了!”有微弱的声音在叫“救命!”
突然一切都变成了现实,战斗,不是在战场上和侵略者,却是在自己的首都和
应该保护自己的军警。
这一刻国家、民族、身旁所有的人都在危亡之中,但自己心里却只有一个人—
—他在哪儿?他出什么事?
“子萱!子萱!”一声呼唤,虽然已是声嘶力竭,但音量仍然不大,在闹哄哄
的环境中还是象晴天霹雳击中了子萱。
赶忙寻声看过去,他蹲在地上,心里一惊,但仔细看时不觉得他身上有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