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幻世录 一——端华

“……李将军。”

“！”

李璇吃了一惊，抬头问道：“你，来做什麽？”

“想请将军帮我一个忙。”我开门见山，说：“救、我、爹。”

“你真的是他的儿子吗？”顿了顿，他忽然问我一个似乎与之毫不相干的问题。

“当然！”骗就骗了吧……

“你要我怎麽帮你？”

“带我进宫去──明日一早就起程。”

第二天早晨，我混在李璇的人马里，跟着他们来到天子的脚下──日出之地，悬阳城。

明王幻世录4

刚到宫里就遇到选秀的日子。皇後刚死，必须择立新後，而我能顺利进入宫内的唯一方法就是侨装成秀女。五更，日出，上朝的时分。

“微臣参见皇上。”李璇跨进大殿门槛喊道。

“平身吧，李璇。朕听说你回来的时候带了个绝色的女子，让她参加秀女？”

“皇上的消息可真灵通，那女子一直仰慕圣上而又无缘相见，我见她楚楚可怜，便自作主张将她带进宫来，请皇上恕罪。”

“无妨，那女子现在在何处？朕听说她来的时候迷倒了许多士卫，想看一看。”

“皇上，这……不太好吧？”群臣之中站出一人，说道。“有何不妥？”凌帝朝那人睥睨了一眼，问。那人正辞的说：“皇上，这些秀女都是来自各地的美女，若单独相见一方恐怕有违规定……”

“这些规定还不是由朕定的！退下！”凌帝发怒了。那人退回自己的位置不敢再言，偷偷的用憎恨的目光瞪了李璇一眼。“带那女子到花暖阁。”凌帝最後说。

花暖阁──

我被一个公公带到了这个房间里，隔着闪光耀眼的珠帘，我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穿黄|色衣服的朦胧人影。“民、民女苏媚烟……参见皇上……”我说道。“免礼，你叫苏媚烟？好名字！”话音落下，里面的人站起，拨开珠帘走出来，将我慢慢扶起，端详了一会儿说：“果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谢皇上夸奖。”

“朕的龙颜你见过了，现在换朕提问。”

“皇上想问什麽？”

“做朕的皇後你可愿意？”

“……回皇上的话，请另选他人。”

“哦？这麽快就回绝朕了？有意思，朕要定你了！来人……”

“皇上，民女有冤，请皇上下旨放过苏丞相一家，请把这个案子交给民女来查！”

“苏丞相……你是苏阳的什麽人？”

既然问到这一点，我只好继续骗了：“他是我爹！”

“什麽！朕一直以为他只有一个傻气的儿子，没想到还有一个女儿？你的要求……朕答应了。”

女装穿在身上虽然不方便，但为了查出皇後被人毒死的真相，揪出真凶还丞相的清白，也只好忍一下了。西殿住的是桃妃，听说原来的名字叫桃乐，是桃夏派来和亲的公主。

我坐在御花园里画廊的木横栏上，出神地看着景物，思考着整件事情的经过。根据那时在场的宫里人说，那时是庆典，凌帝醉了，丞相提议用茶帮凌帝解酒气，不想皇後错拿了那杯茶，喝下去之後就毕命了。问题是，这杯茶在给凌帝喝的过程中谁碰过了？

如果不是错拿，而是故意让皇後喝的话……

“李璇，皇後的位置一旦空下的话，谁最有可能取而代之？”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我习惯这样子叫他了。“或许是桃妃，或许是刘贵妃，又或许是圣上看上的又一个绝世美女。”站在我身侧的李璇回答。

“你在笑话我吗？”我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多心了！是不是……後悔自己是个男人了？其实宫里的女人都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贪权，後宫争权的事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你既然知道是女人惹的祸，干嘛不去查啊？”

“我是个男人，去查皇帝的女人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那是要掉脑袋的。”原来你也怕死啊。“笑什麽，喂，你笑什麽？不许笑，看着我……”他按住我的肩膀，把我的正面转向他，盯着他眼睛的刹那间，一切的笑意都停止了。

我们相视沈默了几秒锺，忽然他的脸慢慢的向我靠近，然後很温柔的啃咬我的嘴唇，到後来不再那麽温柔了，几近疯狂的啃咬，好象等待了很久，一只手也按在我的胸口上。我喘息着，却也感觉有种快感正在攀升……

一时之间，我忘了我是谁了，直到他用极其湿软的声音唤我：“……寒薇。”我身上穿的一切和这妆容都是假的，我是个男人呀！意识到这一点後我立刻将抱着我的李璇用力推开。

“怎麽了？”李璇有些吃惊的看着我。

“你怎麽可以这样！我、我不是女人！滚开，不要碰我！”我拉紧衣服站起来，转身离开这个画廊。李璇，你是被我这张虚假的女子外表所迷惑了，还是你原本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呢？

明王幻世录5

我跑出那个长廊，心里乱糟糟的，就在拐弯的一角撞到了一个人。从她的举止和打扮来看，应该是後宫的人。“站住！你一个小小的丫头好大的胆子！胆敢碰撞本娘娘！怎麽，你是新来的吗？”她打量了我一下，说道：“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宫女，莫非，是秀女？”

得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回娘娘的话，民女是新进的秀女，初来驾到不懂规矩，还请娘娘恕罪。”我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弱女子。

“以後你给我小心着点，可别再得罪本娘娘，走吧。”

她的言语柔中带厉，像是一种警告和威胁，眼神更是媚中带有一点恶煞，潜意识里的直觉告诉自己，她绝对是个不能靠近的危险人物。她是谁？难道是……桃妃？

西殿，桃生殿。

“你们退下吧。”桃乐对跟随在身後的宫女和太监命令说。“是。”众宫女和太监们应声都退了下去，格子门的影子映在她纤细後背的衣服上。

“跟计划那样完全不同了。”沙哑的声音从天而降，戴着假面具的白衣人从帐幕里走出来。之所以声音如此沙哑是因为戴了那面具的缘故。“你没有杀了那皇帝，还是说你想当这个国家的皇後？”

“皇後永远没有当女王强的，我只想要回属於我自己的东西！”

“有人要秘密查探这个案子，你要小心了。”白衣人说：“这个国家如果不破灭，你就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跟随着话音的消失，白衣人也消失不见了。

我回到住处，正准备推门进去，廊外柱子似乎有什麽东西遮着，当我好奇的靠近时，忽然从一侧倏地伸出一只人的手臂手紧紧握住一只酒壶。

“要喝一杯吗？”那人探出头来问道，接着摇摇酒壶说：“原来是送给李将军的迎归酒，似乎他忙着跟别人调|情喝不到了。”那人回头冲我笑笑。

想不到我的举动也会被人监视，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到底是什麽来头啊！是敌？还是友？“你除了看到，还听到什麽？”

“距离太远，什麽都听不到。”那人笑道：“对了，我的名字是──贺舞葵。”

贺舞葵？听着有点耳熟……对了，今早送早饭的宫女们说笑时有提到过。他是当朝的太傅？也太年轻了一点吧……

“原来是太傅大人，方才媚烟不懂事失礼了，还望大人海涵。不知大人到媚烟住处是为了何事？”

“我听说了一个秀女要为已是罪臣之身的苏老丞相翻案，觉得很是新鲜，便过来看看罢了，顺道提醒一句，桃妃可没那麽好对付哦。”贺舞葵站起身，朝长廊更远的方向离开。

忽然我想起什麽事，急忙喊道：“大人请留步！可还记得毒死皇後的那杯茶最先是由何人呈上的？”贺舞葵听了，脚步停顿了下来，回过头。

“我想想……大概是西殿的一名小宫女，呵呵，似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桃妃了。”

的确是那样，不过案子如果这麽简单的话，那为什麽没有人去查证真相而直接就将罪名推到丞相的身上？真的想不通，我的头都痛了。假设无用，看来今晚……得亲自去探一探那西殿。

月黑风高夜，宫里交错的小路上只有几盏昏暗的宫灯，沈静得有种恐怖感，偶尔会走来巡逻的士卫。我穿上小太监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摸进桃生殿。院子外面很黑，只有殿内是一片灯火通明。

“娘娘，夜已深了，您该歇息了。”屋子里传出小宫女的声音，随即听见桃妃的声音：“知道了，你们退下吧。”宫女们向桃妃屈膝微微行了个礼，就陆续从屋子里面退了出来。

我偷偷在格子门上破个手指大小的眼洞，看见桃妃在里边低头写字，於是转身到另外一个屋子去查探。这里是书房，高高的木架上除了摆得很整齐的书籍外，还陈设了一些名画、陶器古董。看来这个桃妃不仅有迷惑帝王的相貌，还是个善於诗词、歌赋、书画的才女。

桌面和砚台都很干净，显然每天都有人到这里来打扫。怎麽找呢？似乎连点珠丝马迹也没有……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脚下似乎踩到了什麽，捡起来一看，是一块还没有用完的墨棒，怎麽会在这里呢？很快的便注意到这个屋子里有两个砚台──用玉做成的砚台。

我触碰了那个玉制的砚台，如我所想的那样，空白的墙壁上有一块移动出了一个方形小暗格，暗格里搁着一只小小的药瓶，揭开红色的塞子，一股怪异的药味儿飘了出来。

是毒药！我异常敏感的想到这个词。而且是很珍贵的毒……所以才会藏在这个暗格里。我把一点倒在手帕上带回去，将药瓶放回远处，此地不宜久留，立即离开此地。

天明，我假装身体疼痛找来太医。

“好啦，喝了我开的这个方子，姑娘的病很快就会康复的！”太医说着并写了单子，我趁他不注意拔下头发上的发簪，把锋利的那一头抵在他的喉咙，他惊恐万分，求我饶命。

“太医莫怕，媚烟有一事相求，能否请太医解出这是何种药物？”我取出藏在袖子里的那块沾有那毒药的手帕说。太医平静了下来，接过手帕将毒药用水泡出，摇了一摇并放在鼻子前嗅了一嗅，说：“这是洛阳河西南一带所产的一种奇毒，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毒……和皇後身上中的是同一种吗？”我没有说出这毒的来历，只想知道它是不是夺走皇後性命的药物。“人都死了，姑娘何必再问，宫里头的纷争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太医叹气道，收拾东西便离开了。

看来确实是这毒害死了皇後……

太医刚出去，李璇就进门来，问道：“太医说了什麽？”

“我没有病，只是给他看了这个，这种毒是在桃生殿里找到的，和皇後中的毒是同一种，皇後是桃妃杀的！终於能帮我爹翻案了。”我把那杯装有毒水的杯子举起来给他看，说。

李璇小小吃了一惊：“你去过了桃生殿？！那也得先通知我一声再行动吧。”他的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嗯？”我双手放在腰上注视着李璇的脸，使他感觉不自然了，他疑惑道：“干嘛？”

“你关心我……？”

“你是丞相的儿子嘛，如果出了什麽差错丢了性命，我就成了罪人了。”他边说边拿起发簪帮我戴上，忽然间之前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浮现脑海，想起当时微风吹过画廊我跟他对视时发生的事，不禁面如潮红。

“我、我自己来……”我急忙推拖，身体不大愿意跟他粘太近。

“别动，会歪的。”

明王幻世录6

李璇那样认真的帮我戴好簪子，如果我是女人一定会爱上这个男人的，但……为什麽我要想这个问题啊！刚才不知怎麽的就莫名其妙的发了昏，难道是白日做梦？

对了，得赶紧把事情解决，丞相就有救了。我在李璇的陪同下到大殿去面圣，并将所有的查证及幕後凶手禀告，圣上听了十分震惊，“什麽！是桃妃杀了皇後？”

“嗯，证据确凿请皇上捉拿真凶。”我下跪道，见他犹豫不决，我再次请求；“皇上……”凌帝转过脸来，仍旧犹豫的说：“可是桃妃是桃夏国的公主……如果冒然处决，恐怕会对我国不利。”

“皇上，都说‘天子犯法与数人同罪’，即使是外国的公主在本国犯了法也一样要受罚，更何况关系到两条人命。百姓会以为皇上包庇凶犯谋害一直忠心於您的丞相，而对您的信任大打折扣。”

“李璇，派人……把桃妃抓来。”

“喏。”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李璇听到命令立即打起精神，双手抱拳领命，随即大步出殿。闲下的时间，凌帝赐座於我，并跟我说了关於桃妃的事。

凌帝说：“当年太後垂帘听政之时，桃夏与本国一直战乱不休，於是太後决定让新王迎娶桃夏公主为妻，以达到两国之间的和睦，朕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是那麽的娆媚与风姿，甚是欢宠。直到立皇後之时，太後选中李贵妃，她或许心存妒意，却也没有别的怨言……”

“皇上还是爱她的是吗？”

话未说完，殿外传来一阵怒恼声：“放开我！叫你们放开没听吗？真是放肆！”我抬头看见桃妃正被人强行推进殿来，见到圣上便端正起来，问道：“皇上唤臣妾来所为何事？”

“皇後是你杀的吗？”凌帝直接问说，桃妃闻言顿时惊诧不已：“皇上是听谁胡说的！马上把那个人召进来，臣妾要跟他理论！”

“她已经在这里了。”凌帝说着目光转向我，“原来是你啊，上次得罪臣妾的秀女……”桃妃扫了我一眼，冷声道：“一个小小的秀女，胆敢如此污蔑臣妾，请皇上将她定罪！”

“别慌，先看看证据再说。”

半刻锺後，李璇回来将一只搁在桃生殿一个暗格里的小药瓶交给凌帝，当然是在我的指示下找到的。桃妃看见那只小药瓶，顿时脸色全无。

“太医说了，这里面的药与皇後身上中的毒一模一样！”李璇禀报说。桃妃无话可讲，杵在那里不动，圣上终於龙颜大怒，问道：“你为什麽要杀皇後！是朕对你不好，还是你的野心在作祟？”

她沈默了许久，突然发狂一样仰天大笑起来，众人疑惑，直到她揭开谜底：“皇後算什麽，我根本不把这个位置放在眼里！是她自己的命不好，做了替死鬼罢了，该死的是你才对！”

桃妃伸出食指笔直的指向凌帝，霎时满堂皆是惊恐及诧异之色。

“你、要、弑、君？可到底为什麽顶罪的会是我爹？”我惊呼道，真相明明是弑君，为什麽丞相不替自己伸冤，却承认图谋杀害皇後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