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为了你就算浪迹天涯我也在所不惜。菜菜,我去考状元,是因为我做过承诺等考上状元我就回来娶你。官场黑暗,我从没想过要当官。」
「我以前真的与你关系很好?那为什么我要饮下冰释?」
「过去的事反正你已经忘记了,还是别再记起的好。我们去野外踏青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不要,我还要睡觉,我放的风筝从来没有一只飞上过天。」
顾左右而言它,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说不定艾隽永在骗我,我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阳光透过雕着细致花纹的木格子窗洒了屋内一地,晒得我又昏昏欲睡。
「我准备了栗子糕和干菜饼哦。」他引诱我。
我立刻睁开眼睛:「我要坐马车去,你抱我上马车。」
「好。」他捏捏我的脸蛋。
呵呵,可以不必走路真愉快。
野外柳绿桃红,菁菁芳华,春光无限好,正是睡觉天。在一棵大树下,我很舒服地把艾隽永的大腿当作枕头,靠在上面又结实又有弹性。美滋滋地抱着他的一条腿,我小睡了一刻钟,醒来时发现他青色的绸缎裤子湿了一大片。
「什么东西?好恶心。」我捏着鼻子起来,不会是鸟尿吧?
「那是你的口水。」他又好气又好笑。
「啊?」我连忙抓起他外袍的一角用力地擦了擦脸。
睡醒了有点饿,我开始吃东西,他站起来伸胳膊伸腿地活动筋骨。忽然有一种想法,我俩好像甜蜜蜜的小俩口。我一定是睡昏头了,怎么会有这么不正常的想法?不过偶尔一次,就破例一回吧。
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艾状元,好巧啊,你也来这里郊游?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见。」郡主拎着层层迭迭拖地长裙的边一扭一扭地来了,身后跟了十几二十个仆人。
世上哪有这幺巧的事?这个女人一定是有预谋的,很有可能派人在跟踪我们,然后半路杀出来当程咬金。我越看越发现她是个俗不可堪的女人,妆化得太浓,表情太做作,声音太甜腻,怎么一开始会认为她高贵漂亮呢?当时一定鬼迷了心窍,现在才刚开了天眼。
「艾堂兄,一日不见好象憔悴了一些?近来很操劳么?要多注意休息,户外活动尽量避免。」
谁是你堂兄?不理你。
郡主命人在草地上铺了很大一块布,然后摆上了一碟碟的美食:「艾状元,艾堂兄,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不如一起观赏这大好风光?这些燕窝糕鲍鱼羹请随便吃,可惜宫里的御厨不在,所以简陋了一点。」
燕窝糕鲍鱼羹?我又开始流口水。不吃白不吃,看在美食的份上,我就宽宏大量原谅她的一切缺陷了。
「菜菜……」艾隽永的声音像鬼招魂:「我给你准备的栗子糕干菜饼你不吃了?」
我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热泪盈眶:「亲爱的的弟弟,郡主远道而来,我们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为兄决定了,我要忍痛割爱……」
艾隽永和郡主很紧张地盯着我看,不知道我打算割什么爱,我继续说:「你就把我心爱的栗子糕干菜饼给郡主吃好了,我吃她带来的简陋点心就可以了。」
面前的两个人看起来都马上要晕倒了,我很得意,我是个多么善良大方的好人。
这样的巧合之后又发生了很多次,都怪艾隽永,不好好地陪他的郡主,老来我这里磨蹭。而郡主简直太神了,不管艾隽永带我去哪里玩,她都会突然从天而降。
虽然吵闹了一点,不过她总是带着很多很多好吃的,所以我也就不怎么介意了。反正艾隽永的眼里根本没有她,只陪我玩只与我说话,郡主被冷落在一边也蛮没趣的。
呵呵,事实证明,我艾青菜才是最有魅力的人。
真不明白,我为此得意个什么劲?感觉好象在和郡主争风吃醋似的,难道我对艾隽永真的有了感情?
*****
不要看艾隽永平时一本正劲彬彬有礼衣冠楚楚,他在床上简直堪比禽兽,经常凶狠无比如同野兽扑食,郡主将来要是真嫁给了他可怎么受得了他?当然,这话不能说给他听,他一定会比吃了春药还勇猛地来对付我。
因为在床上我总是处于下风,所以平时我一定会想法设法地打击他。他越是说爱我我越是说不爱他,至于我对他究竟有没有感情,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失忆后他是唯一一个经常陪在我身边的人,而且还与我有肌肤之亲,不得不承认,他对我而言是特殊的,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就算是,我也不会随便承认的。
「菜菜,我对你够有耐心的了,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扯着我的耳朵问。
我奋力挣扎,我踢踢踢,我捶捶捶:「对别人好却老想着回报一定不是真的好,你是伪君子!」
「好,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伪君子!」
「救命啊!呜哇!」
这日我去逛集市,他颇觉得无聊地跟着我。走到冷清处,他又开始罗嗦起来:「菜菜,你真的一点一点都不爱我?你为什么总想着与女人成亲?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爱你,照顾你,关心你,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没有与女人成亲过,当然想尝试一下。」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尝试?成亲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你必须要找一个很相爱的人,才能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说的这个人不会就是他吧?我冲他做个鬼脸,看他的眉头打了三个结,真是好可爱。
买了很多东西,艾隽永却不肯送我回家,说答应了郡主要陪她吃晚饭:「如果走得开的话,晚上我会来找你,不然就明天见。」
哼,还说什么不喜欢郡主?口是心非。我捧了一堆东西,气愤地走回去。
晚上吃完饭,并不见艾隽永来,无精打采地回房,房门紧闭,我轻轻一推,奇怪,怎么门竟是从里面反锁的?
心中一喜,莫非艾隽永悄悄地躲在房里想吓我一跳?哼,我可没空陪他玩,我还在生气呢。不过,要是他也生气了,以后再也不来找我好象又不太好,还是给他个台阶下得了。
「艾隽永,开门!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什么躲猫猫的游戏?」我一本正劲地敲门。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屋里一片漆黑,窗户紧闭,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人呢?我走进去后门就在我背后关上了,原来他躲在门后呀。
「你干嘛呢?」我问。
他一把抱住我吻起来,那气息非常的陌生,他不是艾隽永。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终于看清,面前是个陌生的年轻人。
「你、你是谁?」我惊呼起来,却被他及时捂住了嘴。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把就将我夹在腋下,然后轻易把我丢在了床上。
采花贼!啊……我还来不及再次惊呼,他又一次吻得我快窒息。手也不规矩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还开始脱我的衣服。
我应不应该叫救命呢?如果叫喊声将家人引来,看见我这个样子那实在是太丢脸了。然后就会传到艾隽永的耳朵里去,如果被艾隽永知道我被别人占了便宜,他一定会不要我的。哼,我才不要他要我呢,有什么了不起?这个混蛋,说什么喜欢我,现在我被人欺负了,他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我开始很委屈地抽泣起来,压在我身上的这个人倒还算怜香惜玉,终于停了下来:「别哭了,我是博润。」
「不认识。」我继续哭。
「你真的失忆了?我还以为是艾隽永散布的谣言呢。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打过架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他小时候不是个小胖子吗?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一脚将他踢开:「都长这么大了干什么还欺负我?」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呈思索状:「奇怪,你怎么还活着?」
「废话,我当然活着,而且还要活到一百岁呢。」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明明中了情毒,如果你不爱我,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我与你?我爱的不是艾隽永吗?」怎么又有一个男人来与我谈情说爱?不过我也不清楚自己以前爱的是不是艾隽永,是他自己那么对我说的。
「艾隽永?你和他只是普通的堂兄弟关系。」博润温和地告诉我:「有一次你为了救他中了春药,他只好与你交欢帮你解去药性。那以后,他与你相见便非常尴尬,总是躲躲闪闪的。你为了恢复兄弟情谊,就买来了冰释,想让双方都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可是阴差阳错,结果只有你一个人饮下冰释,他觉得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他的错,对你充满了愧疚之心,于是把你当成他的责任,甚至不惜拒绝郡主。」
原来艾隽永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我,想对我负责任,原来是这样……心里忽然很难过,其实我应该释怀才是,从此我与他再也不必暧昧不清地纠缠。我会去告诉他,我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要他负什么责任,他完全可以无拘无束地去与郡主双宿双飞。可是,为什么我心中的感觉这么酸楚?
不,就算我失忆了,我也不可以太怯弱,忘记感情应该是很容易的,我喝了「冰释」后不就把所有人都忘记了?
博润抱着我:「菜菜,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不要再对我说爱不爱的,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复杂了,一时之间我实在分不清楚。我太困了,不知不觉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六章
早晨一睁眼就看到博润大大的笑脸,凭良心说,他长得还是蛮不错的。不过肯定没有艾隽永好看,比我也差一点。
「起来。」我拍拍他:「你身上好臭,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他垂下双眼:「这次我去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情。原来我并不是我娘亲生的,而是当初她见爹娶了好几个小妾进门,假称有孕,然后从人贩子手里买到了我,鱼目混珠,想换一点宠爱。如今事情败露,我被爹赶出了家门。我身无分文,一路乞讨和干苦力才来到这里。」
真是可怜,小时候看他那么嚣张,绝没想过他会有今天这种情形。又不是他的错,就算是养子,十几年了,对他也应该有些感情的才是,他爹可真是无情,大约实在是太生气了。
「京城到这里路途遥远,你干什么那么辛苦过来?可以先在别的地方找份活干,暂时稳定下来,然后再做打算。」
他的眼眶红了:「我担心你啊,菜菜,我怕你情毒发作……当时我想得很清楚了,反正我活着也已经了无生趣,若你真的……我一定会陪着你……可是没想到原来你活着,我太开心了,不但开心你活着,还开心原来你是爱我的。」
我越听越不明白:「情毒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情毒是别人送给我的一种奇毒,据说是天山一位高人炼制出来的,中了情毒之人若不爱上下毒之人就会有性命之忧。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给你下了情毒。」
这么说来,我现在活着就表明我以前真的是爱博润的?可是艾隽永为什么说我爱的是他?难道他是骗我的?怪不得他从没对我说过「情毒」之事,我问起过去他也总是敷衍应对。一想到我失忆后最信赖的艾隽永会欺骗我,我就很难过。
我在木桶里打好洗澡水让博润洗澡,他下床时我才发现他居然是个瘸子。
「你的腿……」不敢相信,昨天我居然打不过他。
「被艾隽永打伤的,他嫉妒你喜欢我。」
艾隽永怎么会是这么残暴的人?难道是我太不了解他了?博润居然为了我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太悲惨了。如果他不是断了腿,就算被家里人赶了出来,日子也会过得比现在好一点。
帮他洗完澡,又拿出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然后就把他的旧衣服拿到院子里去洗了。博润坐在旁边看我,他穿着我的衣服有些显小,不过反正现在天热,露点胳膊和腿的也不会着凉。
「菜菜!」艾隽永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时,我才想起他昨天说过若昨晚不来今天就会来看我。哼,还来干什么?晚了。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艾隽永与博润一碰面马上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你来干什么?你还好意思来纠缠菜菜?」
「菜菜是你叫的么?你应该恭敬地叫一声堂兄。实话告诉你,菜菜收留了我,以后我就会住在这里。」
不是以后只是暂时。不过我可不敢抬头去更正,只顾着用力地洗衣服,不敢去看艾隽永,希望我看不到他他也能看不到我。
可惜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艾隽永瞬间移动到我面前:「你在干什么?」
「洗衣服啊。」洗衣服也有错?
「给谁洗?」
我看一眼博润,艾隽永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你怎么从来没给我洗过衣服?」
「你家里有仆人给你洗的呀,如果你要我给你洗也可以,你得付钱给我。」
艾隽永想了想,大概觉得我是个有理也讲不清的人,不再与我说话,而是下了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我也要住在这里。」
「啊?你不是应该在艾府招待郡主的吗?要是过一会儿郡主也来说要住在这里那可怎么办?我家没有这么多房间。」
说到房间,艾隽永马上又敏感地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好一会儿才明白艾隽永口里的「他」指的是博润:「昨晚来的。」
「昨晚?」艾隽永危险地眯起双眼:「他昨晚住在哪里?」
「我房里。」我傻乎乎地有问必答。
艾隽永踢了踢我洗衣服的木盆:「再说一遍!」
我这才反应过来:「你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一起睡觉……」
「在一起睡觉还叫什么都没做?」艾隽永的声音大得我的耳朵开始产生轰鸣,我想我还是尽快把话与他说清楚的好,免得他再终日为我操心。
我把满手的肥皂泡在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艾隽永,我知道你为了我牺牲了很多。相信我,以后我会好好地照顾自己,你放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郡主虽然不是个好女子,不过也算是个还算可以的女子,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你永远是我的好弟弟。」
我说得如此诚恳真挚,原本以为他会为我感动,谁料他把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样大,然后一把揪起我,将我整个人丢进木盆里。
混蛋!艾隽永果然是个不值得同情的大坏人!我错愕地坐在洗衣水里,好想哭……
博润一开始也很吃惊,但是很快就大笑起来,幸灾乐祸的家伙!
他一边笑一边还说:「艾隽永,你真是太有趣了,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
很好笑么?这有什么可笑的?他究竟是在笑我还是在笑艾隽永?在他还在卖力笑的时候,艾隽永又把我从木盆里拉出来,向院子的另一角走去:「我有话和你说。」
「我要去换衣服。」我把手扭来扭去,想挣脱他的大手。
他很可怕地对着我竖起双眉,我这才放弃反抗他的念头。他将我抵在一棵大树的背后,让博润看不到我们。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让他走?」他捏住我的下巴,我使劲扳他的手,可惜怎么扳也扳不开,反而使自己的下巴更痛了,一定起淤青了。
「他这个样子,我不收留他他就只能流落街头了。」我低声说,怕被博润听到。
他看了我一会,终于松开手,又把我搂进怀里:「菜菜,我知道你很善良。你要答应我,你可以收留他,但是不准让他占你便宜。」
废话,难道我会愿意让别人占自己便宜?
下巴好疼,我揉了几下,也去捏他的下巴,胡子碴戳在我手指上,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我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咬住他的下巴,他没有喊痛,只是微笑地看着我:「你从小就喜欢咬我。」
他实在是个好男人,长得俊有才华又有个性还有钱,我何德何能,这样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属于我?想起来不禁有些黯然,现在的我究竟是爱上了他,还是感激感动失忆后他一直对我的照顾?就算是爱又怎么样?我也是个男人,怎么可以让另一个男人施舍给我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