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却忘记了,韩家是城市里黑暗的一面。请客容易送客难,到了最后韩家对苏家的渗透,导致苏家不得不被牵扯到几项医药的黑箱操作之中。为了掩盖小小的暇疵,不得不动用更大的事情去掩饰……这样开了个头,就再也堵截不住黑暗面的扩大,以至于到了最后收不了手。
梦里,把比较单纯的医药世家,苏家拖入黑暗处,我是罪魁祸首。
在新的人生开始,首先,我得小心不能再遇见韩乔,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话。其次,我得保护我的爷爷,目前苏家的当家是最疼爱我的爷爷,最后,清除苏家那几个蛀虫,除了可以提前从爷爷处取笔钱外,还需要大量的金钱去掌握信息和设定圈套。
于是,当爷爷说要我搬去苏家大宅养伤的时候,我一口答应下来。目前,我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不利用有限的资源怎么能行?至于会不会再次受到攻击和陷害,我不敢保证,不过在大宅里要动手,也比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难很多。
梦已经清醒,莫去寻找过去重复着错误,过去的就让它尽管过去,如果还眷恋着往曰的时光,那怎么有勇气去重新开始?虽然看不清前路,不过那里可能有我所需要而重视的东西,自我,友情,真实,还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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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里下来,眼前开阔古老的大屋就是苏家的大宅。
苏家大宅占的面积很大,高大的围墙里,绿荫掩映之处,虽然坐落在小城不算繁华的地区,不过也算是惊人了,在寸土黄金的城市用地里,更加显得珍贵。
这是苏家在小城里势力的表现,也是苏家一直引以为荣的历史沉淀。在这里,出过几个宫廷御医,也出过几个民间所谓的神医,最后,是建国以来苏家和其家族的人象藤蔓一般的发展、壮大,乃至到了现今这个地步。
到了现在,苏家除了少数几个和医药无关的人,其它都多多少少从事着医疗或者医药的工作。从医院到医药公司,再到医疗器材公司及最普遍的医生,苏家的势力可谓是小城医学界里三大势力之一,特别到了我手上的时候,借助来自黑暗一面的力量,更加变成第一大的势力。
书房里,看见爷爷的头发都白了,满是皱纹坚毅的脸色有些蜡黄,嘴角紧紧抿着,手指甲泛着灰白的颜色,严肃而威严的样子。爷爷很疼我,虽然他一向不爱笑,老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可每次见到我都会露出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微笑。
差不多有二十年没有见到爷爷了,年纪越大,越是觉得当年自己太过注意自己,根本没有留意到爷爷的身体早就虚弱不堪,反而一味的任性冲动,等爷爷死了后才明白到,这世界上又少了一个爱着自己护着自己的人。
那二十年真好象在梦中一样,而我本来就很自恃爷爷对自己的好,根本不在乎别人,哪有可能会知道爷爷的病因。不过我只知道一点就够了,爷爷会在这个夏天突然发病去世,而我,真不想再一次失去一个亲人。
……等等,我想想,爷爷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病而去世的?怎么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我心里盘算着,而爷爷的精神看来也不大好,勉强说了几句就让我出去。等从书房里出来,门口早就有一人恭恭敬敬地上前,“槿言少爷,欢迎你回来大宅。”
我哪管他,上前就是一大拥抱,“福伯,好想你啊!怎么还叫我少爷?再这么叫我可不理你啦?”福伯,名义上是管家,实际上是爷爷的亲信,从小就很疼爱我,虽然不拘言笑,不过对于我的顽皮却从是只眼开只眼闭。
福伯那面无表情的木壳露出一丝缝隙,挤出由衷的笑意,嘴上却还是故意装出责备的样子,说道,“少爷别闹啦,几年没见这么大了还没大没小的!行李已经整理好了,老爷安排你和晟林少爷住在一起。”
旁边一个男孩若有所思地盯着我,见我看去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冲着我笑了一下。那男孩看上去比我大几岁,稍稍凌角帅气的脸孔,却比我成熟稳重,带着无边的眼镜看来,深邃的目光透露着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智能。
俞晟林,比我大三岁,是二姑父的大儿子,虽然不姓苏,不过在苏家男女都有继承权,所以姑姑的儿子也有。而晟林从小真的是那种乖巧听话的好孩子,爷爷也是很喜欢他,可以说是那时候我的另一个强力的竞争者。
二姑姑、二姑父从成亲到生儿育女从来没有离开过苏家大宅,他们打什么主意,谁还不清楚?而苏家到了我这一辈排行刚巧是取木字边旁的名字,而几个表哥也同样取了以木为边旁的名字,这还会是巧合吗?
爷爷最疼爱我的父亲,就是怕他出事情才让我们家搬出苏家大宅,结果还是避免不了这一场暗算。以爷爷的耳目和手段,想必车子让人动了手脚的事情,爷爷也应该知道了吧。而爷爷安排我和晟林住在一起,是怕对方暗中对我动手?
我心中一动,笑着跳了起来,很孩子气地向那男孩扑过去,调皮地说,“晟林表哥!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英俊帅气。”见他依然看着我不作声,眼睛里却慢慢带上一丝暖意,于是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哎,我们一起去玩游戏吧,好不好?”
晟林盯着我一眼,又敛起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终于开口说,“欢迎你回来,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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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晟林嘻闹玩耍了一整天,总感觉到暗处有人在盯着我,可每当我装做不经意往那里看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有其它人在。
好不容易拉着晟林上玩了一晚游戏,终于还是累了,等躺在床上的时候早就忘记原本要小心谨慎的主意,没一会时间就睡着了。等清醒的时候,身边传来稳定而平缓的呼吸声,夜风轻轻带起那窗纱,随着潜入来的是那一室的月华。
看来已经夜深。
晟林躺在我的旁边,睡得很踏实,上翘的眼睫毛一圈淡淡的光华,微微颤动着,稍稍凌角却不失帅气的脸孔隐在昏暗中,却给月光镀上一层银边,那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温热的气息时不时传来,带着一丝燥热。
那唇,薄薄的,很象韩乔。
我猛地收回手,心跳如鼓,轻轻地起来,走到露台上拿出根烟点了起来。
外边的月色如水,湛蓝无星的天空,连一丝云彩都没有。
“小言……”温暖的气息靠近过来,身后的影子高挺而笔直,突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手紧紧的把我环住,那人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低哑的声音响起,“小言,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嗯,很坚定,也很温暖。
“不需要。”我没有反抗,顺口回了句。
“小言。”他把我转过身去正面对着他,那双眼睛凝视过来,深邃得和那夜空一样,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
在苏家的第一夜,有个人曾说要保护我,呵,我记下了。
我笑了起来,掐灭烟,说,“有没有兴趣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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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暗中透露着腐烂的气息。
整条小巷很静,灯光很暗只照见小巷路中很小的一块位置,而两边砌着防真的岩石墙,中间镶嵌着小小一条萤光的线指示着方向,黑暗中有三三两两的人挤成一堆,偶尔传来压抑不住的呻吟,远远入口的地方旁边有小小的霓虹灯,说明这里边是间酒吧。
晟林有些惊讶我居然会带他来这种地方,不过既然我还是悠悠然就走了进来,他也不得不跟了进来,身体不由得紧紧依靠过来,护在我身边。
门口旁的墙边懒洋洋靠着个人影。我递过去一叠钞票,“柱子后面,没人带我去,有人先清场。”
对方迷着眼睛打量过来,好一会才懒洋洋地把票子接去,没有表情地低声说,“请。”
双子座,是一间酒吧,嗯,说清楚点应该是一间GEY吧,可它恰巧开在两大帮派的势力范围的交界,不受那两大帮派的管辖,所以各种消息的流通和灰色地带的人都喜欢来这里散心闲聊,顺便互相交换一下各自的信息。
这两大帮派,就是韩乔家的“炎黄”,还有于家的“惊雷”。
今晚,我来这里,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凌晨两点多还泡在酒吧里的多数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单纯来发泄的。曰间平淡无味的生活,让人性在一个个模子里卷缩着,只有到了夜晚才把压抑了一天的郁闷发泄出来。寻找着同样寂寞的伴侣,堕落入地狱的最底层,然后在第二天一早重新爬起来,开始又一个虚伪的人生。
他们有些很快就找到了提供温暖的对象,然后离开去寻欢作乐。而更多的是,手里拿着一杯酒慢悠悠喝着,透过酒杯冷眼旁观着人生百态,看着和自己类似寻找堕落的人,默默惴测着对方的故事,然后在完全醉到之前回到自己的家,或者同样寻找一个能提供一夜温暖的怀抱。
而另一种人,却是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群,借着这一角地盘浮上来稍稍透透气。在这里,无论是韩乔家的“炎黄”,还有于家的“惊雷”的人,更多的是游离在两家之间的小人物,都会相互打声招呼,无拘无束坐在一起,或者高谈阔论,或者交换一下彼此的消息。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很难理解那种渴望堕落的心态,只是从韩乔口中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地方。在韩乔口中,这一年他还是某小堂口的小混混,吃喝玩乐无所不作,直到两年后遇到我……
在那梦里十七岁的我,从小在父母亲的保护下成长,乖巧而纯良,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傻瓜,即看不到暗中进行的种种肮脏的交易,也看不清人别有用心对自己的好,直到那摧毁所有的一天到来。
而现在,坐在听说了很多次的角落,前面一根柱子遮挡了大部分探测的视线,我开始有些明白那些人的想法。
只是寂寞而已。
这世界上能寻找到另一颗真心谈何容易?在黑暗掩盖之下情欲横流的夜晚,谁会跟另一个陌生人交换彼此的真心?谁会拨开早已经习惯戴上的面具,在陌生人中展示自己的脆弱?谁会介意那借来一夜的温暖,是否明天还在原地继续等待自己?
晟林进来后一声不吭,明明有很多话要问我,却依然忍耐住,只是在叫酒的时候,坚决反对我喝酒,反而自作主张地帮我叫了一杯橙汁。
领路的那个年青人一直盯着我。我有些无奈,心里早就后悔带晟林一起来这里,可惜后悔又有什么用,反正丢脸早就丢了,也不在乎多一分。我冲着那年青人一瞪眼,嘴里却笑眯眯地帮晟林点了一杯这里的招牌“极地火焰”。
那年青人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转身离开。
酒吧里光线很暗,只有不远处那吧台上灯光比较亮一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吧台里那调酒师帅气的动作,还有围在那里的几个人影。至于其它地方,昏暗中多数是双双对对的坐在一起,故意压低的调笑声,暧昧不清的呻吟声,还有几个无所顾忌地搂成一团,那手放的位置看了都让人脸红。
晟林不知道有什么不安,只是倚靠在我身边,眼睛却紧张地看着那些现场秀直播。呵呵,真是一个老实乖巧的好孩子。
而我,借着柱子的隐蔽,已经从昏暗的人群中分辩出几个炎黄的人。其中在另一边的角落里,和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男孩纠缠在一块的,是后来成为韩乔亲信之一的杨潜。杨潜是什么时候跟了韩乔呢?我在心里搜索着记忆中的资料,发现一无所知。
正想着,眼前一道暗影挡住视线,我抬起头来看着来人。
那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椭圆俊俏的脸庞,稍微过长的留海下一双细长的眼睛,身穿着一件丝质的黑色衬衣,钮扣却开到很低,露出胸口一大片过于苍白的皮肤,那胸前两颗诱人的红豆隐约可见。
“二十三台客人?点的是橙汁和极地火焰?”他冲着我和晟林笑着,径自自己半蹲下来,把捧着的一个托盘放下。
“呵,温老板居然亲自出马,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我笑了起来。在梦里,这老板名温情,是不是真名就不可而知了,曾是韩乔众多的旧情人之一,我当然对他熟得不能再熟。
温情一愣,立刻暧昧地冲着我眨眨眼睛,笑着说,“原来都是相识,那我可更要好好招待两位了。”那瞟过来细长的眼睛泛滥着一种柔媚,看得让人心慌,真不愧是风华绝代的佳人。
旁边的晟林伸手过来按住我,警惕地看着对方。
温情也不介意,瞟过来的眼神更是暧昧。不等我们回答,他摆弄几下很快就调好酒,倒出来满杯冰蓝色,递过来,手一扬那杯子里突然燃烧起来,晟林吓了一跳,还没反映过来那火就灭了,整杯冰蓝却变成血一样的红色。
“极地火焰。”
温情笑容可掬,看看晟林又看看我,接着又调了一杯酒推到我的面前。那酒色底层雪白,上层居然是粉红色。“格外送给你的。”他笑得更加的宽畅,靠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细说,“这酒名叫初夜,是不是和你很相称?”
他的气息热乎乎地喷在耳边,有点痒。旁边一声怒斥,温情早就被晟林推开,却依然如故站在那里轻笑着。
“原来温老板对我有兴趣啊?怎么不早说?”我制止住晟林的举动,笑眯眯地说,“可惜温老板背后的人我可惹不起。只是......”我慢悠悠地走上前,笑着说,“只是美色当前,要是平白放过了哪可是傻瓜。”我冲他一笑,在他错愕中上前双臂环住,贴近那看上去粉色的嘴唇。
他的唇和想象中一样,柔软而带着一丝清甜的气息。我双手扣住他不让他后退,身体故意贴近,一脚上前顶住对方的要害轻轻摩擦着,趁他防备不及顶开他的牙齿在嘴里搅拌着。
他的身体一僵,却很快就反应过来,反过来把我紧紧搂住,温热湿滑地舌头深入进我的口腔内。直到四周传来口哨声和叫好的声音,他才放开我,那留海阴影下细长的眼睛直直地看来,更加如同泡过水一般清亮。
“这可是我的初吻呢。”我喘着气,镇定自若轻笑着,故意歪着头想了一会又说,“第九十九个初吻,还是两位数,这么说起来,我也算得上很纯洁了。”呵,实际上真的是我的初吻,十七岁的我的初吻,本来对象是另外一个人,可我,怎么会再走上老路。
手臂一疼,背后一股大力把我拉回去。晟林怒气冲冲地把我扯到身后挡住温情的视线,冷冷地说,“请把我们点的橙汁送上来,如果没别的事情请不要打扰我们。”
温情若有所思地看来,好一会笑了起来,说,“好的,一会就送上来。”说完收拾好那调酒的盘子,转身隐入黑暗中。
晟林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只是把我拉回座位。四周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也都散去纷纷自己找节目去了。
不一会,有侍者送来一杯橙汁。
晟林接过来,也不递给我,反而一声不吭地顺手把桌面上所有的酒都倒进冰桶里。
“晟林表哥,好好的酒不喝怎么倒了呢?”我搂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说着,“呵呵,是不是吃醋了啊?”
他转头看来,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着,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温和的晟林露出这种锐利得刺疼的眼神,象饿了好几天的野狼,浅褐色的瞳孔里有着什么隐隐压抑着。他伸出手抚上我的脸,专心细细地比划着,良久那眼神终于缓和起来,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