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枷锁 第七-八卷——薇楼

而且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是头……

他想看仔细一点，他大哥却护住了，“虽然都是男人也不能这么看，这是你大嫂！”

迦南黑线。

“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娶的？”果然是离开狐族太久了，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

他大哥的脸上居然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去勾引村民家的女儿，结果翻墙的时候居然犯了低级的错误，翻到了猪圈里面，然后恰好掉到了猪食槽里面，结果却被这只贪吃贪睡的小猪舔了个遍吧！

他刚开始捉这小猪回去真的是想报仇的，结果……

他咳咳的咳嗽了几声演示自己的尴尬，然后忽然想起来自己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要介绍自己老婆给迦南认识的。

他正想说出来意，在车上露出尾巴的那个孩子居然一下子扑到了迦南的怀里，“八哥，我好想你！”

迦南的大哥敲那孩子的头，“别装可爱，今天就你差点露馅，还有不能叫八哥了，要叫九哥！”

迦南排行并不是八也不是九，不过之前他修炼出八尾，很久都没有出现第九条，所以比他大的亲戚朋友都叫他小八，比他小的都叫他八哥什么的……

112.辜负

迦南走了，楼威独自待在房间里，虽然迦南说那些狐妖只是他的族人，但是楼威却觉得不对劲。

如果仅仅是楼威的族人，那么直接找上门来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不过他愿意相信迦南，而且他已经相信迦南会把问题解决，于是他准备休息，可是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楼威去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一个黑衣男子，确切的说是黑色长袍，看似简单，但是仔细看上去，却发现这黑色长袍上用同样颜色的线绣着复杂的花纹，必定是费时费力制成的，奢华却不张扬。

这男人的脸很白，配上黑色的长袍就显得更白，一双狐狸样的眼睛向上挑着，唇似笑非笑的扬着，长发一半拢在后面一半破散在肩膀上。

即使不是楼威也能看出来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人类。

楼威站在门口，“有事？”

这人就笑了，“我叫黑黯，是迦南的朋友。”

楼威不让步，“让我进去好么？”

黑黯的嗓音低沉沙哑，似乎带着点磁性，也带着点诱惑，叫人会不由自主的想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楼威恍惚了下，被这声音引诱了，他离开了门口。

黑黯又露出一个笑，看着恍惚的楼威继续说话，“好孩子，你累了吧？去床上睡吧，迦南还要很久才回来，不要等他了！”

楼威居然就直直的走向床边，倒下睡了！

黑黯走到床边，看着睡着的楼威，眼睛里面暗了下去，接着用手扼住了楼威的脖子。

他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扭断这个人的脖子，并且叫这个人魂飞魄散！

可是迦南……

迦南伸手抱住了那孩子，那孩子瞬间化成毛绒绒的一只小狐狸，在迦南的身上蹭来蹭去，“九哥九哥，累死我了，维持人形真不容易。”

听到这话，迦南大哥怀里的小猪居然抬了头，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迦南怀里的小狐狸，那眼神里面带着无限的赞同。

狐狸是动物里面最容易化形的，如果狐狸都觉得累……

他明明就是一只猪，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本来就想等过年的时候被一刀解决，然后下辈子接着做猪，再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等到过年……如此往返，生活是多么惬意啊！

可是抱着自己的这只狐狸居然把自己抢回了深山老林，还时不时的就叫自己变成人，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每天重复做一件事情难道不烦么？

小狐狸忙用爪子把自己的眼睛捂上，大嫂再这么看自己，大哥又会抓狂的。

族里的人挨个来见迦南，楼威笑着和这些或者长辈或者晚辈打招呼。

等都打了招呼之后，这些人居然把比迦南小的狐妖赶了出去，之后全都面对着迦南跪在地上。

迦南忙过去扶自己的大哥，可是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迦南又不能硬拉，“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本来应该是我们族的族长，我现在做的，只不过是代理你的位置，这是因为你失踪了，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你，就请你重新做我们的族长！”

“大哥，从我决定跟随楼威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再是狐族的族长，我只是他的守护灵而已！”

“可是那个人明明开始喜新厌旧，他有了那个警察，你还和他在一起做什么？”

原来所有人都以为他和楼威是那种关系！

迦南摇头笑，“我只是守护他，对他并没有其他的企图！”

所有人都将信将疑，迦南环顾自己的族人，“都起来吧，我，不可能回去的。”

跪在地上的族人还是在苦苦的哀求。

迦南忽然跪在自己的大哥迦然的面前，“大哥，你们是来逼我的吗？”

迦然看着迦南。

他忽然真切的感受到迦南的痛苦，因为自己和族人，的确是来逼迫迦南的……

但是他还是要开口，“我们是为了你好……”

是啊！为了我好！迦南苦笑。

迦南从不觉得自己软弱，他也从不迷茫，但是只有面对自己的族人的时候，他才会觉察出自己的懦弱，才会痛苦！

因为族人曾经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因为自己是可以修炼出九尾的神狐，因为九尾是逆天的存在，因为迦南，就是九尾。

族人都期盼看到九尾的能力九尾的力量……

他从来不想伤害自己的族人，因为其实他们也不想伤害他，他们只是希望他能到达巅峰的状态，他们甚至曾经把自己的法力贡献出来给自己，仅仅是希望他能快点修行。

但是这种希望，这种寄托，叫他觉得，要窒息。

他从来没有希望自己是一只九尾，他只希望做一只小狐，能漫步在山间，也许还会做坏事，比如去山下的人家偷鸡……

如果他不是九尾，族人不会对他有这么多的要求，要他做族长，要他争名夺利……他不能说自己的族人错了，只是他们追求的，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的……

每次面对自己的族人的时候，迦南都觉得自己的精神被分成两半，一半想发泄自己的不满——如果自己不是九尾，那么自己的族人会怎样对待自己！一半会变成一个小孩子，一个胆小的，不敢反抗的孩子，因为他深刻的知道这些人也没有错，他们都是为了他好，尽管这好，并不是他想要的……

迦南不知道该怎么诉说自己的这种心情，他几乎看到了自己族人在听到自己的想法的时候，那种绝望的表情……

他从来不想修炼，他不想有九尾，可是为了族人，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

迦南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抱着希望的族人说出自己的心情，他不忍心叫他们失望，但是他真的不想，去过那种族人希望自己过的生活。

难道结局真的要用伤害来解决，这些人，是自己不愿意伤害的，可是楼威……自己绝对不能背叛楼威。

“大哥，我绝对不能离开楼威，否则……”

迦然失望的看着迦南，“仅仅是为了一个凡人，你就要不顾自己的族人！”

迦南闭上眼睛，然后苦笑，“大哥，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问！”

迦然沉默，半天迦南才开口，声音里带上了酸涩，“我可以为你们去死，但是我却不想为你们活着！”

这样，够明白么？

迦南再次闭上眼睛，“如果你们杀了楼威，我也会死！”

所有人一起看向迦南——这个迦南，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迦南。

他们认识的迦南，乖巧，可爱，听话……

迦南笑，“我的乖巧可爱听话天真，都是装的！”

底下一片喧哗，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镇静，还有不满，迦南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如果必须伤害，那就索性把什么都说了吧！

“我下山那么多次，跟随那么多人，早就见识到了人间的险恶，我怎么还可能天真，我怎么还可能不知世事，只是你们希望我是那个样子的，你们拒绝看到我的变化，而我，只是因为太重视你们，所以宁愿装出你们想见到的样子而已！”

所有人都沉默，因为他们居然看到迦南流下泪来。

“我也会伤心，我不是一直笑着的，我只是怕你们担心，因为你们是为了我好！”

他的命运，似乎从来不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我是天生的九尾，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我愿不愿意，所有人都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荣耀荣耀荣耀！

九尾逆天，万年难成……

他真的也曾经天真懵懂，但是正是这第九尾，叫他见识了人间百态！

迦南忽然觉得自己很虚弱，几乎支撑不住自己。

他一字一顿的说话，“我承担不了你们要把狐族发扬光大的希望……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修炼出第九尾……”

迦南的族人都惊呆了！

这才是迦南的想法吗？那他们之前所做的，算是什么？

原来一直以来，所有的努力都是他们的一相情愿吗？原来迦南并不想拥有九尾的力量，原来迦南并没有那么大的欲望，原来一直是他们用爱的名义，把自己的希望强加给迦南！

原来他们以爱之名，伤害着迦南！

迦南一直闭着眼睛，他不敢看自己的族人，他辜负了他们。

迦然站了起来，“迦南！”

迦南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也许是愤怒……自己辜负了所有的人！

可是迦然的话叫他吃惊，“迦南，我们并不需要你为我们去死，我们也不需要你为我们活着！”

迦南睁眼。

“所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迦然接着说。

迦南忽然也笑，原来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原来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九尾，自己可以给狐族争光才被爱被要求……

这叫迦南快乐！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气氛又恢复了热络，小孩子们被重新叫了进来，迦南环视四周，“太叔公呢？”

所有人都沉默，半天迦然才回答，“去世了！”

迦南脸色陡变，“那刚刚行云布雨的是谁？”

“黑黯！”

迦南的身影平地消失，迦然伸手去拉，却什么也拉不住。

所有人终于见识到了九尾的能力，他们知道楼威的本事有多大，所以这结界几乎是合全族之力而设，这也是为什么要把刚刚成形的小狐都带出来的原因，他们也贡献了仅有的灵力！

本来他们以为这结界无人能破，如果要离开，除非他们撤销结界，可是刚刚，迦南居然穿破了结界，消失了！

113.黑黯

迦南穿梭在结界之间，尽管他知道这结界耗费了狐族不少的力气，但是他没有耐心一点一点的通过，干脆直接毁掉，他很着急，因为楼威，或许更是因为黑黯。

也许楼威有危险，但是其实，他很想见到黑黯。

楼威的房门被推开，迦南和坐在楼威床上的黑黯对视。

黑黯的手一直放在楼威的脖子上，迦南一直站在门口，两人相互看了许久，久到了迦南觉得也许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幻像——他没想过黑黯还会来找自己，虽然可能黑黯的目的是对楼威不利，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丝丝缕缕的光亮，透进他的心里。

可是他依旧沉默，因为他不知道该开口对黑黯说什么。

半晌之后还是黑黯露出笑，“你逃不开我！”

迦南想笑，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我只是不敢去找你。

因为他不知道该对黑黯说什么，仅仅一句对不起，太苍白。

“再次见我，还是无话可说么？”

迦南依旧沉默。

他以为自己伤害黑黯够多够深，所以黑黯绝对不会再来找自己，可是他还是来了。

上次见黑黯，还是因为要为于海轩解试心蛊，如果不是为了楼威的要求，他想自己可能永生永世都不会去见黑黯。

那时候去找黑黯，他的心中还是带着怨恨，还认为黑黯在对自己说谎，在和黑黯经历了一场恶战后，逼着黑黯说出试心蛊的解法，那时候他觉得黑黯看自己的眼神，几近绝望。

那时候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错了，自己对黑黯是不是太残忍，可是黑黯，我有我必须守候的东西，那才是我真正的誓言。

至于我说过的永生永世不再找你的话，只不过是冲动，绝对不是誓言！

可是知道试心蛊的解法之后迦南却发现……

原来自己真的错了，竟然是自己一直对不起黑黯，只是自己一直不明白黑黯，原来自己还不够相信黑黯。

可是那句抱歉，他却还是不想去对黑黯说！

似乎如果说了抱歉，他和黑黯，就真的没有关系了。

如果不说，那么至少黑黯会恨自己，还会惦记着自己。

真是没有想到，黑黯还是会追来。

黑黯的手捏着楼威的脖子，“如果我用力，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再次死去！”他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人居然这么天真！”

还是这么天真，居然这么容易就上了自己的当，中了自己的诱惑。

就好像

狐族的看家本事，自然是诱惑人，其实刚刚面对楼威的时候，他真的没有什么把握。

这种本事，面对法术高强，心智坚定的人的时候，很难奏效。

可是他诱惑楼威开门，睡觉，居然这么容易！

迦南深呼吸。

“其实黑黯，从前，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从未怀疑过你。”即使因为楼威的事情，让我对你怨恨，但是之前的那件事情，我从未怀疑你。

黑黯笑，“这个时候说，不迟吗？”

“有些话，什么时候说都不会迟！”你追来了，就证明还不迟。

“迦南，你这样和颜悦色的对我说话，我还真的不适应。”黑黯偏着头，带着点嘲讽笑的看迦南，“为了这个人，你能逼自己到什么地步？”

他低头看躺在床上睡着的楼威，居然笑了，慈眉善目的笑。

“为了这个人，你发誓永生永世不再见我，也是因为这个人，你违背自己的誓言，来找我要试心蛊的解药，现在又为了这个人，你对我和颜悦色。”

迦南看黑黯，为什么有的时候，说实话反而会更被人怀疑。

迦南沉默，低下眼帘，被黑黯这样说，滋味可真不好，但是至少证明黑黯面对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因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黑黯还是来找自己了。

黑黯的眼睛朝迦南看过来，居然带着点温暖，“这样虚伪，真的不适合你，那个真的迦南哪里去了呢？”

那个对别人都笑，却可以对自己生气发火哭泣的迦南哪里去了？

黑黯又笑，他记忆里面的迦南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清冷如月，淡雅如茶，但是真正的迦南不是这个样子的。

真正的迦南是傻乎乎的，谁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千百倍的报答人家，谁对他不好，他就自己伤心一会儿，也就算了。

迦南张张口，想说抱歉，可是黑黯却打断了他的话，“我只要用力，这个人就会消失，那么你会怎样呢？”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那个真正的你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