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叫安+番外——商听弦

作者:商听弦  录入:10-15

第11章

寒冬渐去,大地回春,整个楼市也是欣欣向荣,贺轻车手下一期半山别墅盘更是斩下N城销量的头把交椅。

N城,弹丸之地,贺轻车已经占了三分之一的江山,接下来便要思考后续的发展。他不像栾氏兄弟那么胆大妄图染指上海,他知道以他的资金实力在N城也许还有点影响,但在上海,不过海中一壶罢了。

正所谓“善用兵者,不以短击长”,所以贺轻车的目标很明确,把公司接下来的发展重点放在了周边几个中小型城市,新年伊始便一鼓作气,拿下了好几块地皮。

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D城一块地在二期工程施工一半时卡了壳,原因是挖出了一座古墓群,电视台报纸大肆曝光,文化局考古队一进驻,工程立时被晾在了那里。

建房子不是挖地铁铺铁路,挖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可以绕绕路。

贺轻车感觉蹊跷,拜访了D大一位考古系的老教授,教授虽然没有明说,但也隐晦地指出,虽然不清楚具体位置,但是古时候那个大范围确实曾有一个小诸侯国,所以有古墓群出现也是正常的。但是教授又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不多,就代表着还是有人知道,并且阴了自己。

贺轻车想起副总在这块地竞价招标会后说有一家新公司似乎故意抬价似的,一直和自己扛到上限。看来栾雪松和栾雪桦在上海发展得不太顺利啊。

工程被耽搁,考古挖掘已经开始进行,前前后后估计要好几个月。贺轻车果断决定放弃紧挨着墓群的一个在建楼盘,并且主动向D城政府提出要捐资为这个古墓群建一个博物馆。

D城地处平原地带,向来无奇峰险壑之秀,又没有什么历史遗迹可以凭吊,一直被暗讽为文化荒原。这个时候出了个古墓群,开发商又愿意原址建博物馆,再加上贺轻车军警两界的背景,D城国土局最终划给贺轻车另一处合理地块。

贺轻车在这件事上折损了金钱和时间,胸中的怒火彻底燃了起来。栾雪松栾雪桦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他们真的是自己的亲舅舅吗?

贺轻车带着疑问去见贺千城,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贺千城却说,“过去的事情与你无关的,但是你要记住了,栾家一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贺千城这是连栾雪梅一起骂了。

贺轻车没有为母亲分辩,因为也觉得母亲有些奇怪,自从和栾家兄弟的事情摆上台之后,她出乎意料没有帮他们解释一句,但是也没有责怪他们,只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娘家,以示撇清。

一晃春去夏来,贺家院子里的影壁上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把浮雕的八仙过海都遮没了。刚考完期末考试,平安就打包了行李,乐呵呵来到了贺家。

没想到只有栾雪梅在家,贺武和王珍参加老干部活动去新疆了。

栾雪梅端坐在贺武平常坐的太师椅上,态度不冷不热。平安有些难堪,手扶着拉杆箱问她,“轻车哥哥去公司了啊?”

栾雪梅笑了笑,略有风霜的脸上带着点倨傲,“轻车啊,去旅游了。”

“旅游?”平安愣了。他不知道这几天自己就要来了吗?或者就是因为自己要来了,他才走的?不行!

“阿姨,他去哪儿旅游了,我也去。”

栾雪梅说,“平安啊,这回你可去不得了。”

“为什么?”

“这回你要去了就成电灯泡了!”看平安还不太明白的样子,栾雪梅嘴角带着明显的讥诮,“轻车是和他女朋友一起去的,两人也不害臊,订的还是蜜月旅程呢!”

栾雪梅心里冷笑。贺武和王珍就算是老眼昏花,她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平安明显就是对轻车有意思,看轻车显然对平安也是另眼相看的,他从小到大肯和谁睡过?这样下去还得了?所以料定平安这几天会来,栾雪梅便怂恿贺武和王珍把贺轻车拉去了新疆玩几天,自己留下来对付平安。

栾雪梅的话有如五雷轰顶,平安被震得身子都有些摇晃。他失神地望着栾雪梅,“阿姨,轻车哥哥,他有女朋友了?”

“是啊,今年应该就订婚了。如果奉子成婚我就更高兴了。你知道的,我们贺家人丁单薄,指望着轻车开枝散叶呢。我说平安啊你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你妈妈也要抱孙子喽……”

烟云顿起,平安的世界无声地崩塌了。

“阿姨,麻烦叫我家司机别走,我去上个厕所,就回来。”

低着头往院里走,恍恍忽忽地竟到了贺轻车的门前,轻轻拧了把手,意外门居然没有锁。平安径直走了进去,窗明几净,被褥整齐,书桌上东西虽多却毫不凌乱,一如贺轻车本人的性格,一丝不苟。

平安拉开圈椅坐下,随手取来《孙膑兵法》,这是贺轻车经常读的书,就放在书桌的左上角笔山旁边。

平安翻开扉页,上面有贺武的题字,“凌霜不凋者,松柏也;临难不移者,君子也。”

“临难不移者,君子也。”自己的心已经临难了,移不移?平安咧开嘴笑,从笔筒里抓了只签字笔,在第一页的页眉写下了一首明人乐府《车遥遥》。

丢了笔,平安捂着脸无声地哭了,眼泪渗过指缝掉在书页上,湮湿一片。

终于最害怕的事到来了,贺轻车有女朋友了,他的轻车哥哥要结婚了。他要娶一个女人,他会有很多可爱的孩子。

平安想,如果自己是个女人,一定会毫不放弃,可是自己却是个男人。

心,像碎了一般地疼。

平安擦干眼泪,走出了贺轻车的房间,回到前院和栾雪梅告辞,栾雪梅笑笑,说,“常来玩啊。”平安却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敌视和厌恶。心更凉了,原来贺家人是知道的,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态度啊。

两天之后,贺武记挂着平安该来了,便叫贺轻车先行回家。贺轻车回到房间看到了书上的字,便去问栾雪梅,“妈!我不在家谁到过我房间?”

栾雪梅皱眉,“没人会去你房间啊,这几天只有平安来过。”

“他人呢?”

“回上海了。怎么了?他动你东西了?”

贺轻车点了点头,“翻了我的书。”

“这孩子怎么这样!”栾雪梅有些生气地说,“一点家教都没有。”

贺轻车意外极了,她怎么这样说平安!“妈!你怎么这样说话!”

栾雪梅也是一惊,连忙说,“你看我就是嘴快,说话不经过大脑。听你说他翻你东西,一时急了才这样说。”

贺轻车心里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依平安的个性,怎么可能不等到自己就回去?于是直盯着栾雪梅说,“好好的怎么回上海了,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栾雪梅的眼睛不敢和儿子对视,撇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没说再回来。”

看来问题是出在栾雪梅身上,毕竟家里再没别人。

贺轻车回屋就给平家打电话,却是孟绯裳接的,“轻车啊,安安他出国了。”

“出国?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啊。”

礼节性地说了几句,贺轻车挂了电话,半天手都没抬起来。

有些无力地坐上圈椅,拿起书,翻开第一页,平安工整的写着:“欲车不行愿车覆,还愁损我车中玉。安得身如芳草多,相随千里车前绿。”。

七月的窗外,艳阳高照,天井的花坛里鲜花似锦,阶下的梧桐枝叶繁茂,知了在杨树高处叫得响亮,院中一片热闹的夏景,只是再没有了那蹦蹦跳跳的快乐身影。

第12章

暑假快过完了,平安也没来贺家。贺武叫贺轻车过去接,也没见到平安本人,平易只说平安补课去了,马上升高三功课紧张,就不再去贺家打扰了。

贺轻车失望之余领了一肚子气回来,当初是谁死活赖在贺家不肯走,现在倒好,等爷爷奶奶和他有感情了,就再不来了。自己亲自来接居然连面都见不上!还真当自己是真龙太子啊!

气归气,回到家贺轻车还是很小心地跟贺武解释,“平安他功课不好,马上升高三了,他爸爸请家教给他补课,以后可能都没时间来玩了。”

贺武有些疑惑,“以后都不来了?”

“是,爷爷。我想平安应该是在受接班人教育了。”

贺武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晚上一家人吃饭,栾雪梅对婆婆使了个眼色,王珍便停下筷子,对贺轻车说,“轻车,你这孩子从小就是闷葫芦,什么事都搁心里不和大人说。奶奶问你,处女朋友没有?”

贺轻车抬头一看,三个人都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呢,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还没。”

栾雪梅松了口气,接着说,“轻车,你年龄也不小了,过几天跟妈去相个亲吧。”

贺轻车扭头朝厨房喊,“阿姨,再给我添碗饭!”

栾雪梅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低头再不敢言语。难道平安把话都告诉轻车了?那孩子看着老实心眼倒不少,自己倒低估了。

沉默地吃完饭,贺武叫贺轻车来书房。

贺轻车为他煮了壶普洱,一时间茶叶的清香和氤氲的水气升腾开来,屋子里静静的,只听到空调运转的声音。

贺武看着孙子,不免带着得意之色。转眼之间,小小孩童长大成人,成了家中的脊梁。不是他贺武自夸,跟贺轻车同辈的孩子或者聪明或者俊俏或者世故,都比不上自己孙子内外兼修的好气质。在这个社会上,收敛锋芒还是很重要的。

贺武眼中的贺轻车,如同璞玉,隐隐泛着光华,不日却是旷世之宝。

头道茶开,贺轻车用它温好茶杯,再加水煮第二道。贺武向来只喝二三道茶。

“轻车,你奶奶和你妈的话不错,你也不小了,有没有什么属意的姑娘?”贺武问。

贺轻车摇头,“这些年哪里顾得上这些,没有。”

贺武笑笑,“‘壮而思室,自然之性’。你既然没有什么属意的,那爷爷就帮你挑几个见见面,怎么样?”

贺轻车没有出声,拿过青瓷小茶壶,轻轻斟茶,茶汤微褐,香气浓郁。

贺武呷了一口茶,连连点头,“好茶!好茶!”

贺轻车知道贺武在等他回答,刚刚那一刹那,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平安。那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或委屈或惊喜地看着自己,清凌又软糯的声音从微翘的粉红唇瓣中透出,“轻车哥哥……”

贺轻车吓了一跳,给贺武续了茶,想了想说,“好吧爷爷,我听您的。”

从书房出来,夜已经深了,今天农历十六,一轮满月犹如银镜将院里照得通明,重重回廊的柱影似醉了般倒在水磨白墙和雕花窗隔上,风很小,送来淡淡的花草香。

栾雪梅又守在门口等着他,贺轻车微微皱了眉,“妈,什么事?”

栾雪梅抬头又低头,眼神有些瑟缩,贺轻车看了心里暗自叹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妈,怎么了?”

“轻车,你不要生妈的气。妈也是为了你好。”

贺轻车哪里知道栾雪梅这是为了平安的事自首来了,还以为是晚上自己的态度吓坏了她,赶忙道歉说,“妈,我都知道。是我不好,你别难过了。”

栾雪梅这才抬起头,“轻车,你不怪妈就好。”

贺轻车扶着她进了她的房间,“你是我妈啊,我哪里会怪你。你腰不好,早点睡吧,别累着。”

“嗯,你也早点睡。”

栾雪梅微笑着目送儿子离开。

贺武的动作很快,一个星期之后,贺轻车便和肖省长的孙女见了面。女孩名叫肖欢欢,比贺轻车小了两岁,刚从国外读书回来,生得十分漂亮,尤其是眼睛,水灵灵的,却有点风尘的味道。

这个女孩王珍嫌她太娇气了,栾雪梅倒没什么,加上贺轻车对女孩没什么感觉,于是又相了几家,直到见到杨妮,她是陶将军的外孙女,家在北京,这回到N城来玩,被王珍看到拉了过来相了亲。杨妮长得端庄大方,看起来知书达礼很贤惠。两家长辈彼此都十分满意,贺轻车是无所谓,再加上杨妮也不反对,于是两家便订了婚,开始称呼上了亲家。

没几天,刘拓便上门恭喜来了。没人的时候,贺轻车把他拉了过来,“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刘拓靠着廊柱望着贺轻车笑,“贺轻车啊贺轻车,唉!造化弄人!”

这话说得怪,贺轻车说,“你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刘拓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燃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我家人可羡慕死你爷爷了,说眼看着抱孙子了。”

想起刘延,贺轻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哥,他还好吧。”

“还行,我上回去开导他了,这阵子安静多了。”只是刘延安静下来却很可怕,一天到晚窝在那儿也不说话,叫他吃饭就吃,叫他睡觉就睡。本来是爱玩爱闹爱说爱笑无法无天的一个人,搞到现在这种境地,刘拓打从心眼里恨那个家。

“现在只能叫他忍着,尽量配合,这样才有出去的希望。”贺轻车走近,拍拍刘拓的肩,“我只是担心,等他真的出来了,该怎么跟他说?”

两人无言相对,心里都明白,那势必是一场极大的风雨。

刘拓没了吸烟的心情,摁熄了烟卷,瞄准垃圾筒扔了进去。

“轻车,那个杨妮你真的爱她吗?”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爱她了?”贺轻车反问。

刘拓搓搓手,站到树荫处,“我总觉得像我哥和郁琰那样的才像爱情。”

贺轻车微笑,“并不是每个人的爱情都是轰轰烈烈的,细水长流不好吗?”

刘拓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贺轻车,“你会和她结婚?”

“不出意外的话,会。”

刘拓叹息,如果平安听到,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想替平安问问,又想贺轻车又不是傻子,就算以前不知道平安的心意,在知道郁琰和刘延的事情之后还不明白吗?看来贺轻车要不是真的不喜欢平安,要不就是顾虑太多,只能挥剑斩情丝。算了,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他不该再添乱了。

“你爸爸接下来该打你的主意了,有喜欢的没?”贺轻车问。

刘拓不耐烦地甩甩头,“哼!打我的主意,叫他有本事先搞定我哥再说!对了轻车,栾家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嗯,资金上有点问题,现在已经挺过去了。是平易帮的忙。”

刘拓笑,“平家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们家的?哪有这样帮人的!栾家刚进上海就被平易一巴掌扫了出来,跟着又杀到N城断他后路。也亏栾家在这里根子扎得深,不然真有可能会玩完。”

贺轻车提了提身上的衬衣,院子里没有风,闷热闷热的。“栾家没那么弱,不然我也不会老被他们欺负了。”

“我看他们应该再不敢了,平易这回一动资金,他们不是就明白了?”

贺轻车瞥了刘拓一眼,“刘拓有些事你知道就好,最好不要乱说。”

刘拓耸耸肩,“贺轻车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好,最好不要忘记。”

贺轻车冷笑,“我明白什么?”

刘拓食指点上他的鼻子,贺轻车头一偏,让了过去,刘拓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平家人知。”

贺轻车脸色一变,“刘拓你胡说八道什么?”

刘拓笑着走到回廊上,回过头说,“轻车,我最讨厌你这一点,对谁都是那么一副表情,喜欢谁和讨厌谁都看不出分别。只是你自己大概不知道,唯独对平安,不论言辞还是行为,你都表现出很浓烈的情绪。你意识到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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