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一样,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包,放在逸辰的手心,写道:觉得好闻,就买了,在那边。
接着,他用手一指,就在旁边不远处有个大娘支着竹架,上面挂了各种各样的香包。紫云对他一笑,拉着他就走过去。
那位大娘看到紫云,便像招呼老顾客一样的说,“公子,我没有骗你吧,我的香包可好闻了,送给心上人再合适不过……”那位大娘总算从紫云脸上移到逸辰身上,顿时愣在那里。逸辰则莫名的犯窘,满脸通红……
“当然,当然送朋友也再适合不过……”看出逸辰是男子的老板娘马上改口,接着问,“怎么样,公子再买一个?”
紫云指指逸辰手心的香包,点点头。
老板娘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笑得老脸生花,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紫云付了银子,把新的放到逸辰的手中,然后拿会另一个。看逸辰在发愣,便他手心写道:你不喜欢?
“紫云……”逸辰扬起脸看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紫云担忧的写道。暖暖的温度透过指尖落在逸辰的掌心,有些痒。逸辰沉默了一下,忽然收紧手,很紧,那些淡淡的香味似魔幻般的飘出来,很好闻。
他吸一口抬起脸笑道,“我没事,很喜欢,这也是第一次收到礼物。”
紫云把手放在他捏紧的手上,温柔的对他笑。
不远处,江清扬冷冷的看着他们,拂袖而去。
等逸辰回头时只看到江清扬的背影,他蹙一下眉,大声骂道,“江清扬!你少瞧不起人!!”
嘈杂的人声也被他吼安静不少,只是江清扬像是没听见一样,一步也没有停。
紫云拽拽他的袖子,指向另一边人来人往的集市。
逸辰一看,立马来了兴致,刚才的不愉快顿无踪影。
熙熙攘攘的大道两边摆满小玩意,江南小吃。
小贩们吆喝声不断,满脸堆笑。
逸辰怀里抱着一堆,激动的直想痛哭流涕,就在几天前,他问一个路都会把别人吓哭,千辛万苦的来到杭州,也为了不吓人,白天都不出门。
“原来杭州的老百姓这么亲切啊……”他感动的作出总结……
紫云忍不住笑起来,在他的手心里写:还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逸辰看着满大街的东西,他都想要。最后瞄见那靠在湖边的画舫,瞬间睁大眼睛。
紫云顺着望过去,眼中比那江春水还温柔。
你喜欢?他写着。
“嗯。”逸辰老实的点头,换来紫云宠溺般的笑。
这船豪华无比,处处都显出奢侈。
逸辰并未多在意,他只是想上船玩而已。
所以当他看到——香湘苑。三个大字的时候,才从脑中搜出一点点有用的猜测,木然的呆立在甲板上,任风扬起满地的花瓣,一片片嫣红。
紫云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荡,就差没唤着名字招魂。
终于,逸辰眨两下眼睛,扭头看紫云,疑惑的问道,“难道,这是……”
紫云看着他浅浅的笑,逸辰脸上一红,忽然伸手拉住紫云大声道,“我们还是走吧!”
也不等紫云反应,拉着他往边上走。
可当他走到船边上,再次呆住,徐徐的清风迎面吹,吹得他觉得自己离岸边好远,并且在越来越远……
他深一口气,认真的看着紫云,慎重的问道,“紫云,你会不会武功?”
紫云茫然的眨眨眼,在他手中写道:不会。
逸辰一下子泄气,要是他一个人的话,肯定没问题。要是紫云会武功,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没问题。关键是他一点都不会……
紫云像是终于明白过来什么一样,扳过逸辰的身子正对着自己,手指点在空中,一笔一画的慢慢写着,隔得那么近,像是随时都会碰触到他的脸。逸辰一抬眼就看到紫云对自己笑得一脸温柔,在纷飞的花瓣中凝着美好的画,他不由的抽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紧张,却忘了移开眼。就连紫云写下的“安心”二字也没有看见……
04
杨柳绿,春水如壁。
百花馨,芳草如茵。
香湘苑的画舫在湖面上轻行,水波荡漾。紫云拉着游魂中的逸辰走进船室内。
豪华的装潢,艳色一片,一看就知道是个风月场所。
只是一个人也没有。
逸辰转向紫云,只见他淡淡浅笑,在他的手中写道:现在还是白天,船闲着。
“那……意思是……”逸辰万分激动的看着他。
紫云点点头,含笑写道:除了我们,这里没别人。
逸辰环视过偌大的船舫,楼上楼下的紫纱飘逸,漂亮的像是风都是甜美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今天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全部都是崭新的,他未遇见过的。
逸辰吸一口气,回头笑道,“紫云,谢谢你。”
他的真诚让紫云眼中一黯,随即消失,他依旧轻笑着,用那张桃花般的脸。
逸辰四处看,忽然眼中一亮,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把右手中抱的一大堆东西全部放下,全是些希奇古怪的小玩意和各种小吃。
他撩起纱窗,朝紫云招招手,一脸高兴。
两人坐下,逸辰趴在窗口,看外面碧水连天。紫云扫一眼满桌的小吃,伸手在逸辰的面前晃荡两下,又指指那些吃的。
见逸辰不知在想什么,他又指指每桌上都摆有的酒壶。
逸辰一笑,跳起来飞出去就抓回几壶酒。
紫云微略有些吃惊。
逸辰则是直接递一壶给紫云,爽快的说,“我们喝酒!”
想他一时豪情,以为自己千杯不醉……结果两大口刚下肚,胃中火辣辣的烧,神智就开始飘飘然了……
紫云担忧的看着他,伸手想阻止,他还嚷着自己没事,非要喝。不一会儿,一壶酒就被他喝光。紫云早就把桌上的酒收起来,逸辰面颊红透,歪歪斜斜的站起来,还想去别桌拿。
紫云见他已经醉了,眉头微蹙,伸手把他拉下来,他对着紫云乐呵呵的笑,胡话连篇。讲着他下山后的事情,紫云没理他,只是静静拥着他,让他靠自己怀里。
逸辰说着说着,忽然抬头看紫云,问道,“紫云,你是不是认识我娘?”
紫云一愣,把他的头按进怀里,在他的手上写道:你累了,休息吧。
逸辰不依不饶般的抬头,吃吃的笑,“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知道,紫云,你亲我。”
紫云伸手碰碰他的脸颊,一道哀伤从他眼中闪过,最后,他快速的把唇印在逸辰的额头上。很温暖的感觉流进逸辰的心里,他喃喃的说,“有朋友真好……”
紫云似吃惊般撑起他的身体,认真的看着他,在他的手心慢慢的写道,“朋友是这样子的吗?”
“紫云……”逸辰呢喃了一声,又无力的倒进紫云的怀里,淡淡的香味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
紫云垂下眼睛,幽幽的看着他,轻轻抚摩着他的头发。
不久,窗外红霞满天,湖中微波荡漾,如同一朵朵绚烂的芙蓉在水中漂浮。
紫云低头看怀里熟睡的人,微微笑,洋溢出浓浓的温柔。
他的指腹轻轻滑过那张细腻的唇,没能忍住的吻上。
清晨
在听风楼的角落里,依旧坐着头戴黑纱斗篷的玄衣男子。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连小二都感觉到了,今天的听风楼出奇的宁静,像是大家都在等待着。
终于,最新的消息又被贴出来。
看完之后,大家唏嘘不已。有一人干脆一拍桌子吼出来,“什么嘛!原来出现的只是个不敢肇事的小角色!”
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指的是什么,却也不敢妄下判断,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江清扬将一锭银子放桌上,起身离去。
清晨的风透着丝丝寒冷,江清扬站在路上,微眯起眼。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两个人,双双跪在地上。
“查出什么?”他望着天边那朵云彩问道。
“还没有。”一人回答。
“继续查。”
“是。”
两人应声,随即消失。江清扬久久的伫立在那里,深远的目光在天际徘徊,似在寻思着什么……
天运客栈
逸辰揉着发痛的头,眉毛深蹙在一起,显然不好受。他艰难的坐起来,却看到伏在床边熟睡的紫云,再看看这个整洁的房间,显然和自己住的不同。
额头突然搁了一只手,逸辰吓得僵硬了一下,才看到是紫云也醒了。他拉下紫云的手,问到,“这是你的房间?”
紫云点点头。
“那为什么你不上来睡?”逸辰又问,见紫云面露难色,他敝敝嘴说,“难道是我睡觉时会打人?”
紫云忽的笑起来,拉过他的手写道:没有,你睡觉时很乖的。
逸辰半信半疑的摸着脸上,他忽然一拍手道,“糟了,我忘了买面具!”
紫云微愣一下,写道:买来做什么?
“当然是带啊。”说出来之后,逸辰皱着眉头解释道,“我一直带着,突然不带觉得不习惯。”
紫云微微一笑,续而写道:那我一会儿陪你去买?
逸辰高兴的点点头,但是看到紫云的脸,眼中一默,问道,“紫云,我是不是长的很贼?”
怎么会?
他写的很快,逸辰呆呆的愣住。紫云又写道:没那回事,很漂亮。
“真的?”他狐疑的问。
紫云点点头。
逸辰的眉头松开又蹙紧,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翻过紫云的手心写道:不是很帅?
写完了小心的抬起眼睛看紫云。看在紫云的眼里,更像是某种期待,他不由的捏紧逸辰的手,笑而不语。
逸辰忽然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是那种紧张的感觉,他有些恼的别过头。
一阵敲门声,紫云放开手,走过去开门。
进来的是小二,端着热水,他按紫云所指的,放下水盆又退出门。
紫云关上门后,走到床边,笑着在逸辰的手心写到:先起床,下楼吃早餐,再出门?
逸辰点点头,嗖的从床上窜下来。
出门之时,逸辰瞥了眼房门,心里暗道:原来是天字房的,果然相差很多……
两人路经昨日那琴案前时,掌柜急匆匆的跑过来说一大堆道歉的话。
逸辰没给弄懂,只好看向紫云。
紫云轻笑一下,在他手中写道:这琴不是我的,我昨天只是在这里路过的时候停留了片刻而已。
原来这就是祸从天降啊!逸辰同情的看一眼紫云,又无奈的叹息一声,拉过紫云的手写道:一会儿你也买个面具吧……
紫云写:为什么?
逸辰写:免得招来祸害啊。
紫云写:为什么?
逸辰:……
掌柜在一边看他们俩写来写去,不停的擦汗,心下想着,这下难办啊,敲诈都商量那么久……
等他们写完了,掌柜恭恭敬敬的垂手站着,好象他多表现一分,他们就会少要一分钱。
逸辰莫名的看着还在眼前的掌柜,转而对旁边的小二说,“来两笼小龙包子,两碗莲子粥。”
掌柜急急的跟旁边的小二使眼色,斥责道,“还不快去。”
看着小二去了,他又对紫云和逸辰笑笑。
逸辰皱眉道,“掌柜,你想和我们一起吃早餐?”
“这……”掌柜擦擦汗。
紫云拉过逸辰的手写字,逸辰说,“昨日之事不怪店家,不用在意。”
说完就再也不理那发愣的掌柜,两人坐到桌边去。
早餐
逸辰吃得不亦乐乎,他见紫云吃那么少,忍不住问,“不好吃吗?”
紫云抬起手,发现自己坐在逸辰的对面,换而微笑着摇摇头。
逸辰皱一下眉,他跳起来站到紫云的旁边,把左手伸到他面前。
紫云微微动容,垂者眼帘浅浅一笑,在他的手中写道:我不饿。
“怎么可能会不饿?!”逸辰猛的收回手,把自己右手中的包子塞到他手中。坐下来又拿一个包子开始啃。
紫云看着自己手中的包子,眼中掠过丝丝温柔,也开始吃起来。
最后逸辰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龙包子,这早餐才算完结。
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仿佛这喧嚣永远都不会停。
逸辰眼中琅琅满目,紫云只是微笑着站在他的旁边,细细的看他一举一动,最后不由的笑起来。他拉着逸辰的手写道:有那么新鲜吗?
逸辰眼中一默,撇撇嘴道,“你是不会知道的啦,总之以前我没亲眼见过这些。”
紫云不再说话,任由逸辰这边蹦到那边,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心里也释然。
远远的,他看到一人,一身绣花锦缎,手拿白玉骨扇,发冠青笄,凤眼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紫云脸上的笑意顷刻停止,如花般的脸平静似水,眼中毫无波澜。
那人一甩折扇,风流倜傥。
远出的逸辰拿着两个面具跑过来。
那道欢快的身影闯进紫云的眼中,有些发痛,他微抿着唇,转向逸辰,随即轻笑起来,如同天边那朵飘逸的云。
“给。”逸辰把一个大花面具塞到紫云手中。
紫云眉眼一笑,看向刚才的地方,已经没人了。他拉着逸辰的手写道:真的要带?
“为什么不?”逸辰眨眨眼。
紫云看着他手中的面具,轻蹙眉,继续写道:可是带了之后我就看不到你了……
逸辰也跟着蹙眉,好象这是很严重的问题。最后眉宇散开,他骄傲的说,“你想看的时候,我不带不就行了?”
紫云又速度在他手中写道:那我们一起的时候,你都不带,可好?
“好!”逸辰答应的干脆利落。
紫云满足般的笑起来,在他手中写下两个字。
逸辰愣了一下,握紧自己的手心,心情很复杂。
辰儿……
从未有人这样叫过……
05
月夜
逸辰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夜行衣,自信满满的一笑,拉上面具,嗖的从窗口飞出去。
青灰的天幕,远山如黛。
房间没有点灯,只开了一道窗口,似水的月光落在银发上,薄薄的雾气萦绕,清冷的光泽从皮肤中散发出来,滢滢的似要消失。妖冶的血色在眼中沉淀,变成复叠的暗红,浓浓的死寂。
“涟尊。”一团黑影跪在他的面前。
依在窗边的人抬起头,月亮融入他的眼中,被染上血色。
“涟尊,您刚醒来,不易长久逗留阳气旺盛之地,还是……”
暗红的眼光一闪,他伸出一只手,掌心中的空气旋转成白色,快速的凝聚成一条冰凌,只有维持了一瞬便冰沫四溅,晶莹剔透的消散在空中。
黑影埋下头,担忧的说,“涟尊,您尚未复原,这样下去会……”
“本尊自有分寸。”清冷的声音平淡,却有让人无法多说出一句话的决绝。
那团黑影颤了颤,伏下身体,消失在窗前。
杭州郡守府
一队巡卫走过,四周又静下来,一个花脸从树后探出来头来,抖两抖,像是笑得很贼。逸辰看着没多远就挂着照明用的灯笼,满心满意的飞上房檐,轻得没惊动一砖一瓦。
上次就是院子太大,他找不到北。这回总算不会丢了。
他一个房顶一个房顶的揭瓦片观察,等找到目标地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他从腰间掏出迷药,从房顶洒下去。然后就在房顶上等着,晒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