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弦见擎苍对叶天寒深感兴趣的模样,便道:“这是本朝唯一的亲王叶天寒,亦是朕姐姐惠安公主的独子。未曾有正室。不知长公主是否愿意成为我朝唯一的亲王妃?”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苗疆自前朝开始便与中原不合,野心勃勃想要入主中原,却始终因为势单力薄,人少地寡而无法与中原相抗衡。此次苗疆藩王亲自进京,还带来了美艳绝伦的长公主,难道是想与中原和解不成?可皇上,为何要将那长公主赐婚于那有名无实的亲王殿下?君心难测,这到底是何用意......
瑶涵看了看王座旁气势非凡的男人,不禁低下头,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红晕。
李弦与擎苍见状,均放声大笑。擎苍心道,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那浮影阁阁主叶天寒!这可比区区一个亲王要有用的多啊!他先后派遣苗疆药师与玄悠然玄悠琴兄妹前去,便是为了控制中原武林为他所用,岂料竟都以失败告终,而今日,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王兄~”瑶涵推了推自家兄长,偷偷瞥了叶天寒一眼道,“亲王殿下还未答应呢......”
“是啊。不知亲王殿下意下如何?”擎苍眯起眼询问道。既是本朝亲王,就定不会违背皇帝的意愿吧。
李弦也道:“离京多年,好不容易回了家,亲王府也该有个女主人了。”似是询问的话语,却带着浓浓的威胁。
深邃的紫眸带着万年寒冰般的冷意,看了看那国色天香的长公主,唇角勾起一个冷笑:“本座唯有一个子嗣,长公主甘心为人后母么?”
大殿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李弦与擎苍均冷下了脸,而瑶涵则是一愣,接着便是泫然欲泣。
百官神色各异,有惊恐的,有不屑的,亦有看好戏的。
“叶天寒,你一而再再而三违抗朕,以下犯上,今日是想抗旨不成?!”李弦沉声喝问道。
“本座不久前才说过,本座之事,绝不许他人置喙,想来是皇帝日理万机,一时忘了。”叶天寒冷冷回道,丝毫不在意,这是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殿上亦有他国藩王与公主在场,而他所面对的,乃是一国之君。
“放肆!”李弦发怒。他亦是未曾料到,这叶天寒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叶天寒,你竟是丝毫不将朕放在眼里么?!”李弦怒喝问道,随手抄起桌上的银杯,狠狠朝叶天寒掷去。
深邃的紫眸中流露出一丝轻蔑。堂堂帝王,竟如此轻易便将喜怒表露于外,不出几年,就算李殷不篡位夺权,他的皇位也必定坐不长了。
眼看着那银杯就要砸中叶天寒的额头,瑶涵惊呼一声捂住唇,众多大臣亦倒吸一口冷气。
叶天寒冷哼一声,墨色长发瞬间狂舞起来。一阵狂风席卷大殿,令殿中舞姬惊慌失措,尖叫不已。
只见那银杯便凭空停滞在叶天寒面前,在醇厚的内力中缓缓化为银色的灰烬,随风而去。
许久,及腰的墨发缓缓垂下,殿中狂风亦止。众人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均已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亲王殿下”。
深邃的紫眸望向王座上的亦是有惊吓之色的李弦,叶天寒冷冷一笑,始终负于背后的双手终是伸出一臂,只轻轻一挥,李弦面前摆满美酒佳肴的紫檀条几遍应声而裂。
“本座之事,岂容他人置喙。”紫色的凤眸深深看了李弦一眼,语毕便转身离开麟德殿。
王座旁的人看着众人的丑态,清秀的俊脸上几不可察地露出一个笑容:皇兄,如此一来,你是铁定要本宫与苗疆宣战么?那么霄未的嫁妆,本宫是否也能多要一些呢......漂亮带着奸诈的眸子望向立于李弦身后,看似忠诚的男人,流露出一丝占有的味道。
凌霄未尚沉浸在多年未见的主子方才的英姿之中,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一道灼人的视线盯着自己一般。回头一看,却见李殷的视线正往下看。顺着他的视线,霄未心中一痛--视线的尽头,那俊美沉静的男子,不是北堂羽臻却又是谁?他怎么会以为李殷还会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呢?是他亲手将爱人推向了别人不是么......是该如此的......他无法给予那未来的帝王任何东西,就这样,让他忘了自己,也好......凌霄未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却不知下一刻,李殷便回转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亲王府
夜渐深,叶天寒冷眼看着府内外禁军人数不止加了一倍,挥退了脸色凝重的战铭与凌霄辰二人,独自回了主院。
偏房中,少年并未躺在床上,而是端坐于卧榻之上。
“怎么?不是他,便要离开?”见叶天寒在门口脚步一滞便要离开,少年冷冷开口道。他至今不知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何叶天寒一眼便能认出他与那人的不同。
叶天寒并不准备理会他,径自想要离开。
“对着自己儿子的身体,你竟然能心无芥蒂?”少年冷笑。虽说他一早便知占据了这具身体近四年的那人与眼前他的“父亲”早已有了肌肤之亲,甚至曾想过以那人的姿态去引诱他,可前日的早晨,浑身的酸痛与艳丽印记,以及那印在额上的亲吻,令他震惊之余,亦觉得肮脏不堪。
叶天寒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他已经醒了。可我不会再将这具身体让给他了。你,死了这条心吧。”少年狠狠道,“欧阳家已经完了,叶天寒,下一个就是你。我会为母亲,为我自己,讨回我本应得的一切。”
“......”叶天寒听他说完,深邃的紫眸黯了黯,却未置一词,便转身离开。
看着那充满恨意的紫色眸子,令他想起了另一个少年--北堂羽思。恨与恐惧,这便是原本的叶思吟对于他,叶天寒,这个本应被称为“父亲”的人的所有感情么?
房中,少年颓然地坐在榻上。他的心中,为何只剩下恨意......恍惚想起那日身体再度被那人占据之时,恍惚的意识带着他去了一个他从未到过的陌生的地方。那里,他隐约看到有一双焦急的眸子,看着他,柔声唤他,羽思......
羽思是谁?是他么?可他明明,是叶思吟啊......然叶天寒心中的吟儿,却又是这具身体中的另一个灵识......那么他,又到底是谁呢?
少年抱住胀痛的脑袋,清澈的紫眸中满是痛苦之色。
灵魂深处,似乎亦有一个轻柔的声音,泛出一阵叹息......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六十一章
“皇兄,我要那个男人。”别馆中,苗疆长公主瑶涵那美艳绝伦的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神色。
擎苍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冷冷道:“叶天寒是何等人物,你也并非不知道,岂是你说要就要的?”
瑶涵不服,刚想反驳,却又听得擎苍道:“若你真有那能耐能成为叶天寒的妻子,你瑶涵长公主在我苗疆国史上就并非仅仅是一个公主而已了。”
瑶涵看了皇兄一眼,眸中闪着算计的光芒,思虑片刻,便道:“皇兄,我要你帮我个忙。我必定会将那个男人弄到手。”
“哦?”看着自小城府颇深甚至不似一个女人的妹妹露出那般神情,擎苍便知她对叶天寒是何等的感兴趣。于是便点头应了。
御书房中,弥漫着紧张可怕的气氛。
为苗疆藩王与长公主所设接风宴上,亲王叶天寒公然顶撞皇帝,甩手而去,而皇帝竟然被吓得呆坐在龙椅上动弹不得。此等令人可笑可叹的消息在一日之间传遍了京城的街头巷尾。瞬间,便有了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流言,而街头的孩童,更是编了各式各样的童谣,其大意不过就是皇帝昏庸无能,江山即将易主云云。不出一日,此等言论便传到了李弦的耳中。
“皇上,亲王殿下此番举动可谓是大逆不道,罪大恶极。臣以为,必定要严惩才能以绝后患。”开口的依然是左相。
“左相所说有理。皇上,若此等罪大恶极之事都放任不管,皇威何在啊!”另一名官员附和道。
李弦坐在椅上,脸色阴沉。
因接风宴一事,擎苍已经大怒,说中原王朝怠慢堂堂苗疆藩王与长公主,还有意侮辱苗疆人敬爱的苗疆第一美人长公主瑶涵,强烈要求惩处叶天寒。
可叶天寒并非普通之人。若只是单纯一个亲王,倒也好办,依照国法,抗旨不尊,以下犯上,更令朝廷陷入外敌入侵的危机,足以治他个死罪了;然叶天寒并非只是一个亲王,他还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浮影阁阁主。据他多年的探查,浮影阁甚至掌握了半个武林。江湖中能人义士颇多,且大多难为朝廷所用,却能够为叶天寒所用。若这些人联合起来,怕是朝廷动荡,民心不稳,到最后,他的龙椅,怕也是坐不稳了。但若不处置叶天寒,他这个皇帝,岂不是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且苗疆藩王与那长公主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苗疆大军压境,也免不了焦头烂额。叶天寒必定要除。十几年来,他殚精竭虑就是为了除掉这个隐患。且他亦发现了叶天寒与太子李殷之间有着某种默契,这更是他的心头大患。
李弦在心中思虑着,眸中甚是阴沉。不如,来个先发制人......
“左相言之有理。程烬。”李弦道。
程烬立时出列:“微臣在。”
李弦沉声道:“传朕旨意,亲王叶天寒不识大体,以下犯上,违抗圣命,立即收押天牢。”
“微臣遵旨。”程烬跪下道。低垂的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那抹嘲讽的笑容。
亲王府
禁军领命,立时将整个亲王府包围起来。程烬手持圣旨,来到叶天寒面前。
叶天寒一身雪白的衣衫,负手而立,冷眼看着禁军的蠢动。
程烬宣读完圣旨,立时有两名禁军上前,想要制住这位亲王殿下。
“放肆!”战铭喝道,拔剑护在叶天寒身前。这些仗势欺人的禁军,没有资格劳烦主子动手。
“放肆的人是你!”其中一名禁军怒道,“我们是奉了皇上之命,谁胆敢拦我们,共罪论处!”说着便拔出了腰间的利剑,指向战铭的门面。他们早就看这亲王殿下与他的两个侍从颇为不顺眼了。无权无势,有何资格与他们这些禁军叫嚣!果然,不出几日,便被皇上抓住了把柄,要按罪论处。而这对主仆,竟然还如此嚣张,真是无药可救!
战铭冷冷一笑,看着面前泛着寒光的剑尖,以二指轻轻夹住:“就凭你,也想对我家主子动手?”
那禁军想要抽回剑先给这个胆大包天的侍卫一点点教训,岂料,无论如何也拔不回他的剑!那两指看似轻易,实则紧紧夹住了剑尖,令那禁军动弹不得。末了,那人飞起一脚,想要出奇制胜摆脱战铭的控制,未料战铭早就察觉他的动作,只微微一避,两指一用力,剑尖应声而断。伴随着金属落地的敲击声,那禁军被内力震飞,重重落在地上,当即昏死过去。
“反了,反了!来人!”另一名禁军见状,高声喝道。瞬间,数十名身着银色铠甲的禁卫军将叶天寒与战铭团团围住。
“住手!”正当双方僵持之时,一个妖魅的女声打破了僵局。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是一名身着绿色衣衫,美艳非常的女子。跟随在她身后的则是苗疆打扮的数十名武士与婢女。
程烬见状,上前行礼:“见过长公主。”
瑶涵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本公主奉了你们皇帝的圣旨而来,亲王殿下将会是我苗疆的驸马。还不快退下!?”
众人均不知如何是好,程烬亦是愣了愣:“公主,您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前一刻还说苗疆藩王与长公主非常生气,要将主子按罪论处,怎么后一刻就成了苗疆未来的驸马了?
瑶涵一伸手,身后的婢女立刻取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递给程烬:“看完了便滚吧。”
程烬接过圣旨草草看了,的确是如瑶涵所说,要赐婚于瑶涵叶天寒二人,不计较叶天寒的无礼云云。抬眸不着痕迹地望向叶天寒,见主子示意他离开,便跪下道:“亲王殿下,微臣得罪了。”语毕便起身对着禁军道,“还不向亲王殿下请罪?!”
众禁卫军面面相觑,终是齐齐下跪请罪,便都散了。
院中唯剩叶天寒与战铭,以及瑶涵与她身后的苗疆武士和婢女。
“亲王殿下受惊了。”瑶涵一步一摇地来到叶天寒身前,微微欠身道。脸上是完全不同于方才冷酷的妖娆。细看她的眸子,并非是中原人的黑褐色,而是纯净的墨绿,带着诱人的异域风情。
深邃的紫眸毫无感情地看着面前搔首弄姿的女人,一语不发。他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位“长公主”心中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呢。看来这苗疆长公主亦不过如此,与那些平常女人除了身份地位,没有什么不同。
“铭,送客。”叶天寒看了瑶涵一眼,便吩咐道,随即转身离开。
瑶涵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而她身后的武士婢女已现出些气愤的神色。
“瑶涵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亲王殿下吗?为何殿下要这般对待瑶涵?”妖娆的声音听起来已然带着些哽咽。
叶天寒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是冷冷道:“本座说过,本座之事,岂容他人置喙。皇帝与你的一厢情愿,本座更是不必理会。”语毕便径自朝主院的方向走去。
瑶涵在她身后扭曲了原本美艳的脸庞,气的浑身发抖。她贵为一国公主,如此低声下气来求一个男人娶她,而这个男人,竟然只给她一个寒冰般的眼神与一个冷硬的背影?!她苗疆第一美人何时受过这般侮辱!?更何况贵为公主,谁胆敢对她如此无礼?!
“站住!”瑶涵娇声怒喝,“叶天寒,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枉本公主如此看重你,你竟是如此态度?!你给我听着,本公主既能叫你们的皇帝收回成命不送你去天牢,也就有本事让他重新下旨严惩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做本公主的驸马?!”
叶天寒尚未回答,便听得一个柔和的嗓音道:“他不会做你的驸马。”
少年依旧是一袭白衣,一头的墨发只以一根流云舞月簪挽起,精致绝色的脸是无人能比的倾国倾城。
“你是何人?胆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瑶涵望着少年与叶天寒七分相像的脸,心中便有了猜测。脸上更是黑了几分。这少年,太美丽,漂亮的让人想要毁掉他!
少年来到叶天寒身边,清澈的紫眸望着瑶涵,眸中带着笑意。
叶天寒冷眼看着身边的少年,不知这并不完整的灵魂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出乎任何人意料的事,少年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叶天寒的颈项,凑上自己的唇......
“啊!......”
“天哪~”
“......”
惊叫不断,都是自瑶涵的婢女们口中发出来的。而瑶涵,只是瞪大了墨绿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对父子的拥吻,头一次觉得手脚冰凉。
一吻毕,少年离开叶天寒的唇,笑着看向瑶涵:“明白了么?我是他的儿子,亦是......他的爱人。”清澈的紫眸中满是恶意。
“你......你们......”瑶涵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生平头一回所看重的男人,竟然......竟然是断袖之癖,而且,还与他的亲生之子有那般不可见人的关系!
“叶天寒......你......本公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还有你,你这个勾引自己父亲的贱人!”瑶涵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恨恨地吐出恶毒的话语,便带着一众义愤填膺的属下离开了亲王府。
“主子......”战铭担忧地望着叶天寒与“叶思吟”,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