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栎。”叫来彦栎,顺便将手中的信纸毁去,“你回一趟烈火城王爷府中,将白玉海棠中的白玉取来。”
“是,主人。”彦栎迅速跪在我面前,“属下一定将白玉安然无恙的带回这里。”
“去吧。”我微笑着看着彦栎远去的身影,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然后起身走进院子里。
秋日的天高气爽,仰头看着天空,湛蓝的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我走到院中的水池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
安逍遥缓缓走过来,“主人,瑞王爷还是不肯吃东西。”
“是吗?那随便他好了,告诉他,如果他死了,那么这个国家必然会落入本王的手中,即使没有玉玺,本王也可以只凭自己开辟一片天地。”
“是,主人,只是这激将法他会听吗?”
“只要他还怨恨着本王,还在想着不要让本王登上皇位,他就有可能听,反正不要让他死了就行了。”
“是,主人。”
“还有,盯着右相那边的人有消息传来吗?”
“挟制瑞王不成,看右相的动作,应该是要谋反,以自己代替瑞王吧,而且烈火城已经传出瑞王已经死于骁王爷之手的传闻了。”安逍遥站在湖边,我只看见他从容的侧脸。
“看来你已经想好对策了,那么就交给你了。”
他诧异的转过身来看着我,“不需要听一下吗?”
我笑道,“不用,本王相信你会做的很好,还有,你本来就是这火翼城的城主,事情按你自己所想的去做就可以,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来问我,因为对于这个城的人来说,城主是你,而非本王。”
“谢谢主人!”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非虚伪,带着太多的真实,我只是皱眉。
“不要太相信本王,弃卒保车之事,本王也会做的。”
“属下知道,属下告退了。”
“嗯。”我斜身靠在大石之上,闭上眼睛,太阳穴处又在隐隐作痛了。
突然太阳穴处传来微微的凉意,我睁开眼睛,师父正坐在我身后,他将我的头抬起,放到他的膝上,然后双手按住我太阳穴处,缓缓拿捏着。
“师父……”我呢喃了一声,便枕着师父的腿睡了过去。
无梦醒来,睁眼只见繁星满天,头顶上传来师父略有些柔软的声音,“醒了?”
“嗯。”我有些迷糊的翻了个身,将头埋进师父的怀里,淡淡的清香窜入鼻端,人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小越,这些天你太累了,要注意休息好。”
“嗯,我知道。”
“师父,现在什么时辰了。”周围一片寂静,我猜测时间应该不早了。
“三更时分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啊,“师父,你早点去休息吧!”
“好。”
我起身,将师父扶了起来,正要回房之时,眼角的余光瞟见几个黑影掠过,我看向师父,显然师父也注意到了。
师父点点头,我们两立刻追了上去。
很快,几名黑衣人进了一座院落,我和师父随即潜入,只见流水亭台,枫红小榭,一派雅致。
假山后转出一人来,月光之下的容颜,醉雪欺梅,月白织锦长袍,腰间玲珑之玉,银色的长发直落至地,眉间轻轻浅浅的笑意,却只让人觉得清冷。
“阁下引我等前来是何用意?”
“帝星升沉,谁主沉浮?”他喃喃的念道,似乎不是说给我和师父听的,“腾龙在天,潜龙在海,这星象变化,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你是云长?”师父问道
“正是。”
“没想到堂堂七星阁朱雀星居然会离开苍山七星阁而来到这红尘之中,却不怕红尘沾染,乱了心境么?”师父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师弟,师父很想你。”他突然换了语气,让师父有些反应不及。
“十年前,我便与苍山七星阁再无关系,想必朱雀星也不会忘记当日之誓言吧。”师父冷下脸,“我本红尘中人,纵然到死,也不会再回那儿了。”
“即使这样也不愿意回去吗?”他这话刚说完,我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不由得跪倒在地,冷汗随即布满全身。
痛楚迅速由心口处蔓延至全身,意识却越加的清明,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每一处痛楚的微小变化。
“没想到堂堂朱雀星也会使这些阴招了,附骨之噬,你是看准了我没法解这种毒吗?”师父探手替我把脉之后道,然后将内力缓缓输入我的体内。
我与师父所习的心法不同,师父的内力如清泉一般缓缓涌了进来,痛楚稍稍退了一些,我艰难的开口道,“师父,我没事,如果你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好了。”
师父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云长,“你给解药,我便回去将事情说清楚,自此以后,与七星阁,再无关系。”
云长摇了摇头,“落仙谷妖医之名,岂是我等可小看的,你跟他同行,这些天我会帮你压制毒性,到了七星阁,我自然会解了这毒。”
我突然笑了,撑着缓缓站了起来,“不过是想要让这天下易主而已,又何必弄的这般麻烦,更何况,这天下送到本王手上,本王还嫌麻烦,你们七星阁,真将本王看的够重,本王莫非还要因此对你们膜拜感谢?”
“本以为朱雀星以火为尊,故而火烈国一向尊重朱雀星,只是现在看来,不过尔尔。”我狂笑着,“难道你忘了,皇族中人,不得上苍山的规定了吗?”
“原来你只是为了秦域,宁可背叛师门。”一口气说完,我再也撑不住,缓缓的倒地。
最后只看见他皱眉的表情,“毕竟我负责的是这火烈国的安定,而你,不适合为帝。”
第三十九章
七星阁,坐落于这个大陆中央的苍山之巅,不属于任何国家。
其间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星,镇守四国,青龙属黑曜,白虎属幽云,朱雀属火烈,玄武属太阴,中有麒麟之星,镇压四方。其余二星乃为守护之星,以行监察之职责。
苍山虽处中,却是极为险峻,山上常年积雪,积雪得数万年而不融,我站在他们为我安排的院子里,天空中此刻竟是大雪纷飞。
入眼皆白,晃晃的刺眼,我慌忙闭上眼睛,曾听说过看这一色的雪,会导致眼睛看不见。
返身走回屋里,火炉中的炭火毕剥作响,屋子里倒是暖洋洋的,我靠着窗边的软榻坐了下来,拿起刚才从书架上抽下的一本书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这是上山的第三天。
那天,最后我还是被师父点了睡穴,醒来之后,便就是在这个屋子里,我身上的毒并没有解,只不过是被压制了而已,稍动一下真气,丹田处便如万针齐刺一般的痛。
不是没有试过要出这个院子,只不过无法动武的我,怎可能打过那些看守院子的木偶,是的,木偶。
传说七星阁青龙星是有名的偃师,他用木头制作的人与真人没有什么差别,而且极善机关术和阵法的他,用那些木头人在这院子周围摆了术法,我试图硬闯过,得到的下场就是被扔进院子里。
在试了几次都无果的情况下,我只好放弃,只是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儿,有没有被他们为难?
每餐饭都是那些木头人送进来的,饭食虽然简单,味道倒还不错,住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要求确实不能太多。
只是,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关着我,难道要一直关到秦域称帝为止么?
门帘轻响,我看向声音来处,他已经换下了那一身的月白,变成了火红的长袍,果然是朱雀么?
“堂堂朱雀星居然会来看本王,真是本王之幸啊!”我继续看着手上的书。
“没想到你在这儿过的还挺安稳。”
“不安稳又如何?秦域有自己掌管朱雀一脉的亲儿子在一旁相助,本王或者瑞王是根本毫无机会的,那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我将手中的书放下,看着他瞬间冷下来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是扶南告诉你的?”
“师父从来没有向我透露有关他的身份半个字,只不过,七星阁的存在关系着四国的命运,如果七星阁存有异心,那么四国命运必然会因此改变,本王既然不想有些事情发生变化,那当然要尽量掌握足够的消息,以能控制全局。”
“看来我要改变对你的看法了。”
“无所谓,世人眼中本王是什么样,本王便是什么样而已。”我有些惫懒,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阵烦闷。
我到底是谁呢?那个世人眼中风闻极差的骁王爷火曜?还是我自己白越然?有时候我自己都会觉得糊涂。
闭上眼睛不再理他,我径直躺在软榻上,却知道他一直都没有走。
“扶南不会有事的,师父那么宠他,即使他离开了,师父都不曾除去他在阁中的名,一直都在等着他回来。”
“是么?用伤害的方式来宠一个人,我不得不说,这七星阁还真是让人没有任何好感。”我冷嘲道。
“还有,你朱雀秦止云长话说完了可以滚了,本王不想再继续听你废话。”
“你好自为之吧。”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附骨之噬,此毒会在人体内潜伏三个月,到那一夜发作,原来在三个月之前,我便已经被下了此毒。
那夜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引我去追的唯一理由便是他们衣上天蝎的标志,虽然知道他们并不是天蝎门的人,只不过,若非清楚我与太阴之间的牵扯,又怎会以此来引诱我?
秦止原意便是引我前去,然后控制住我,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师父会跟着我一起前去,所以才会有一开始的惊讶,和突然冒出来的那句“师弟,师父很想你。”。
若要转移同门之人的视线,师父无疑是个很好的幌子,而且以我为质留住师父也是个很好的借口,只要留住足够的时间,而他也肯定我不会放出火离,那么秦域便能很快掌控住全局。
只是啊,毕竟是常年处于山上,不沾染这些世俗之事,更不曾涉及权力的漩涡,安逍遥的行动,恐怕也不是这秦止能猜测出来的。
即使猜出来了又能如何?
以书掩面,我从来不认为这世界缺了我便会怎样,即使没有我,他们仍然能把事情做的很好,事态所要走的方向,并不会发生多少变化。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我拿开书看过去,只见一名青衣丫鬟正掀起门帘,“王爷,阁主有请。”
明明是常年积雪不化的地方,而我现在站着的地方看起来竟是只如春天一般,处处盛开的鲜花,和那些鲜绿,看多了那一成不变的白,现在看这些,竟恍若隔世一般。
转过小桥流水,曲径幽竹,我跟着那名青衣丫鬟走到了那被称为天一阁的所在。
虽说是天一阁,却并非真的是阁,不过是个楼台般的所在,走上这九层楼阁,便看见了那站在栏杆前的所谓的七星阁主。
他负手而立,一身紫色长袍,黑发落在衣褶之间,随风缓缓起舞,我走上前,站在栏杆前,整个七星阁的格局便立收眼底。
“在这个大陆上,没有哪个地方还能比这儿高了,站在这样的高处,不知道王爷有什么想法?”
“不过是高处不胜寒而已,站在高处,若无人相伴,那还不如就着一处山林,得三五人常伴身边,知足常乐。”
“王爷果然非池中之物。”
我看向远处,不再说话,只不过三两句话,便让我觉得有些吃不消,丹田处竟又隐隐作痛起来,原来不自觉之间,我竟然已经试图在动真气来抵抗他的压力。
时间过的很是漫长,我的脑门上开始流下汗来,丹田处的痛楚越加的厉害,如果,他再不停下来,估计便是我坠下这九层楼阁了。
身上压力顿消的时候,我只觉得全身一软,差点就要倒在地,只凭着最后一点毅力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不错。”他丢下这么一句话,身形一晃之间,便消失了。
我伸出手去扶着栏杆,环视了一下整个七星阁,哼,是要给我施压么?
我推开那要过来扶我的青衣丫鬟,一摇三晃的走下了这九层楼阁,走出天一阁之后,我回头看这高高耸立的楼阁,是那么的突兀,那么的孤独。
如果你始终站在最高处看着别人,自以为是的为别人做所谓的最好的安排,却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想要,只能到失去了才后悔。
封寂是,他也是。
第四十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青梅未熟的初夏,阳光微微有些燥热,缓缓流过的清泉点点润入树荫之下,从那个躺在树荫下的少年的身边流过。
少年嘴里衔着一枚绿叶,悠悠的吹出简单的曲子,偶尔有一两声知了的叫声混入曲子,却是意外的没有一丝不和谐。
“小越,叫你练功你总是偷懒。”微有些无奈的声音,扶南手指刮过少年的鼻尖,然后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地上,“我拿点心过来了。”
少年睁开眼,将口中的绿叶吐出,就这旁边的溪水洗了手,便冲向那盘点心。
“你啊,就知道吃。”
“很明显嘛,练功多无聊,再说这个地方,除了你我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练功做什么?难道要跟你打么?”少年撇撇嘴,继续奋斗盘中的点心。
“你还小,不懂。”扶南宠溺的摸了摸少年的头,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纤长白皙的手上,反射着如玉一般的光芒。
少年怔怔的抬起头,一瞬间,容颜如画,定格成了一道风景。
抚着额头从睡梦中醒来,床铺上一片冰冷,我看了眼窗外,仍然漆黑一片,走到炉火边,发现炉火早已熄灭,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穿衣起床,这样冰冻的天气,是如何也睡不下去的。
走出门外,我拉紧了身上的披风,抬头看天,竟是繁星满天,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定睛一看,没错,确实是繁星满天。
明明不该是大雪纷飞么?为何晚上会出现星空?
“明天天就会晴了,雪下的够久了。”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我侧头看他,二十岁应该不到的年纪,一身简单的青衣,同色的披风,长发梳的一丝不苟,手中拿着一支算筹。
“原来术法并不是本王想象中那般简单。”
“世人皆以为术法是邪术,术士皆是邪恶之人,只不过是对这种力量的畏惧罢了。”他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轻蔑,和嘲讽。
“不畏惧又能如何?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所要的不过是个安定的生活,哪能如七星阁之各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逆天命,改命格星象之无所不能?”我挑了一处栏杆靠着坐了下来,抬头看天,星子正闪耀着光芒。
“原来王爷是这般看七星阁的么?”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嘲讽。
“要不,又能如何看呢?这在众人眼中如神一般存在的七星阁,可不是这样嘛!即使这些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当你们认为,这天下需要你们插手了,你们便会插手,而不顾别人的想法。其实,万物的发展,自有其法则,神所做的,不过是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不能博爱,如何为神?”
“原来如此,王爷只是不满此次七星阁插手火烈国之事吗?”
“岂敢。”
“你看那几颗星。”他突然伸出手指向天空,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颗比其他星星亮一些的星星聚在一起,似乎是要比一下谁的光芒更盛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