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走到军营,看着营火点点,一时间竟有些却步,骆胤都能猜出我是谁了,大哥会不会也看出来了呢?清雨说过大哥不恨火曜,难道是我被自己的想法蒙蔽了双眼?
将这个思绪压下,我还是走进了军营,到了大哥的营帐前,守卫的士兵却说大哥不在营帐内,只说大哥向西边去了。
西边,我便向西边走去,不久便出了军营,耳边听得流水淙淙,心里猜测大哥一定是在这儿沐浴,转过山脚,一片湖水赫然眼前。
靠在石壁上,水里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正是大哥,我走下水,水声激荡,大哥转过身来,看着我,仍然不动。
水湿透了衣服,而我也走到了大哥面前,大哥站了起来,水恰恰齐他的腰,我一手揽过他,然后吻上他。
吻毕,我看着大哥的眼睛,幽深不见底,我死死的扣着他的肩膀,那个问题一直在我的舌尖打转,却一直没有问出来。
月光下,大哥精壮的身体上滴落点点水珠,溅起点点月光,我只觉得大哥似乎如这水一般的柔软。
再也无法忍耐,我抱着大哥来到岸边,细细的吻他,拥有他,将一个月没有见面的思念,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体里。
第十八章
避开了第一道刀光,终究是武功不济,第二枚飞刀还是扎到了我的手臂上。
人说激情的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这话终究没错,彦栎在飞刀射出的那一刻便跳了出来,但是敌人不只一个,所以彦栎虽然挡下了数十把飞刀,却仍然没法挡住全部的。
迅速穿好衣服,大哥已经迎上袭来的几名黑衣人,而我,靠着石壁站着,将手臂上的飞刀拔了出来,然后点穴止血。
把玩着手中的飞刀,普普通通的一把飞刀,没有淬毒,也没有什么奇特的设计,看不出出处。
月亮沉下了西山,一切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人影,我只觉得头有些沉重,这才意识到,刀上可以没有毒,人却不一定没有。
倒下之前,我大骂自己警觉性太低,却已经没什么用。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首万里,故人长绝。
无人共我醉明月。
飞刀上没有毒,毒是大哥下的,是江湖上最平常易见的毒,只是普通的软骨散加上迷香而已,我躺在城里那座宅院里那间属于我的房间里的软榻上,看着窗外日光炙热,心却寒冷如冬日里的霜冰。
大哥啊,我真的不能明白,你这样做到底是意欲何为?
“大军出发了。”封玄站在窗外道。
“是要去攻打幽城了吗?”我看着屋顶,一个月的时间,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准备呢?
“封玄,此役,必败。”我只给了这六个字,不是我不相信大哥的实力,只是两万人,明显就是只是去探路而已。
只是,这两万人能活下多少,却是看两方的能力了。
眼见封玄警觉起来,我摇了摇头,“封玄,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你不准去救我,半个月之后,太阴皇宫见。”然后我便让封玄离开了。
待封玄一离开,洛非离便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虽然子青不让我动你,只不过我是杀手,有生意当然要做。”洛非离没等我开口便道。
“不知原苍离出多少价钱让你天蝎门第一杀手应下这桩生意呢?”我懒懒的开口,前些日子封玄来说原苍离早就暗中收买杀手要除掉火曜,意欲让慕容家在火烈国找不到可以利用的对象,那样慕容家就不得不继续支持太阴了。
这招说不上多高明,但却能行之有效。
洛非离见我一口说出他的身份,只是微微怔愣,“王爷的线报不得不让人佩服。”
我垂眸不看他,“不知道慕容子青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后,会作何感想呢!”我轻轻叹着,纵然慕容子青狡猾如同狐狸,阅事无数,却也栽进了感情这个漩涡。
“或者,本王还应该改口叫你原非离?”这一个月来,无所事事的我,只是让封玄将火曜所有的势力都给我说了一遍,然后发现火曜的势力其实并不简单。
江湖上最有名的情报集中和发散之地落日楼,据说这个地方有着最全的消息,同时控制着各种各样的流言,我却不知道它竟是属于火曜的。
当时问封玄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这件事,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他以为我不需要了。
我当时真有跳起来抽他的冲动,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何必跟慕容子青周旋那么多,何必花心思慢慢去猜测左相和右相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何必辛苦算计却还不知成败何为?
脖子上有微小的痛楚掠过,我看着持剑的原非离,只是微笑,“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七皇子隐忍了这么多年,却因本王一句话而乱,可见,慕容子青的确是你的软肋。”我无视了他那如同寒霜一样的脸,“不过,恭亲王能请的动你七皇子,着实出乎本王的意料。”
“这个不必王爷你操心,王爷只须乖乖跟我走就可以了。”原非离突然收起剑,然后一招手,便有两个黑衣人出现了。
不仅被捆绑着结实,嘴里还塞了块布,我何曾有这般狼狈过?没有。
然后被塞进麻袋,继续是不曾有过的经历,软骨散的药效还没下去,浑身软绵绵的,直到好像是放进了一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看来走的是山路,听的耳边风声阵阵,看来走的是风绝岭这条路,从风绝岭这边有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可以到达易云山,在幽城的西面,有一座吊桥可以通过。
只是,此处行军困难,故而兵家倒也不争此处,所以相对起来,比较安全,难以被发现。
反正这是恭亲王的命令,我也不必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只是,这绑着手脚确实让人很不爽。
不过,这笔账,会讨回来的。
七天七夜,除了第一天的时候是被绑着的,过了幽城原非离就给我松了绑,我倒也乐得轻松,每日在马车里安安心心的睡着。
我走下马车,看着眼前这座酒楼,眉角不禁有些抽搐,天籁楼,这不是慕容家的产业吗?原非离将我送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原非离,他只是漠然的转过去,然后一个纵身跃上屋顶离开了,我闭上眼睛,努力将怒气压了下去,才转身面向刚才就走过来的天籁楼老板。
“这位贵客,小店已经为您备好了上房,还请贵客上去歇息。”老板满脸堆着笑容道,只是那笑容下,掩饰不了的是鄙夷和恐惧。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红发,嗤笑了一声,越过老板走进了天籁楼。
前面有小二带着路,我走到那间写着云字的房间门口,推开门,确实是很好的房间,我回过头,“备热水。”
“是,爷,小的马上送上来。”小二唯唯诺诺应着,便一路小跑下了楼。
很快小二便送上了热水,在浴桶里沐浴确实比不上王府里的浴池,连叶城里沃目前住的那府里都比不上,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我悠然的躺在浴桶里,听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我没有回头,那人走到我身后站定,半天无声。
“没想到王爷身处险地还能这般悠然自得。”全然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此人必定是恭亲王了。
“本王也没想到恭亲王爷有站在别人身后看别人洗澡的习惯。”我站起身,转过来面对着他道。
传闻中恭亲王行事狠辣,比之火曜,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眼前站着的人,却跟那个传闻中的人完全搭不上边。
面容如玉,眉如远黛,一双黑眸深黑如潭,却透着温润,挺直的鼻梁下,水润的唇色消失在那一弯笑容里,我有瞬间的怔愣,这个人,却原来温润只如春风。
我镇定的走出浴桶,然后擦干身体换上他们给我准备的衣服,竟然是红色。
我穿好衣服走出屏风,恭亲王正坐在桌前品茗,一派的恬然自适。
“不知恭亲王此次请本王前来是为何故?”
“只是听说老友你失去了一切记忆,作为朋友的本王想要探望老友,却苦于两国的战争而不得,只能用这种方法请老友前来相见了。”恭亲王看着我的眼睛,轻松的说道,我却感到了一阵无形的压力。
第十九章
“本王并不记得同恭亲王爷有这般亲近,担不得老友二字。”我冷着脸道,在他的面前,我似乎装不来那般自在。
他,不简单。
“老友你果然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恭亲王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道,然后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他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
“老友你曾说,这茶,趁热的时候才能品出它的味道,这冷了,味道可就变了。”他悠悠的说完,然后看着我,“老友看我,现在恐怕只是看一杯冷了的茶吧!”
我心中暗惊,听原苍离此话的意思,莫非他和火曜……
“白家的那两兄弟就这么得老友你的心吗?先是白潇然,后是白越然,老友你的眼神,却从来不会在我的身上停留。”原苍离这话似乎是在对火曜的怨怼,而我听着却越来越寒,我说火曜,你居然和敌国的王爷也有关系!
“那幅画,是你故意让人遗失在战场的?”我避开他的话问道。
“只是想告诉老友你,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而已,而且那个人,并不如老友你想象中那般简单。”他垂着眼眸道。
我沉默了,一时间被他和火曜的关系弄懵了,理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俩,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根本猜测不出来。
正当我低头之间,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钝痛,倒底是什么时候到得我身后?昏迷之前我这样想着。
被疲劳感逼着醒了过来,却发现手脚似乎被束缚,动起来很困难,我仔细看了一下自己,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人靠着墙壁坐着,我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被完全锁在地面,根本站不起来,而手是被从屋顶上垂下来的两根链子锁住,高高的吊在头顶上,这样的姿势,不管谁看着,都有诱惑的意味吧!
原苍离果然够狠,我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在心中暗骂着。
这词料想失误,原以为原苍离是要以我为质逼火曜退兵,再在退兵之后杀掉我以绝后患,所以本打算拖延时间,看看大哥的反应,现在却将自己送入了虎口。
没想到,火曜和原苍离之间,竟还有着纠葛不清。
珠帘轻响,我抬头看去,原苍离走了进来,他在我面前站定,然后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看着我。
“你想做什么?”我受不了这样的注视,于是先开口道。
“为什么不要我?”他先是低下头,然后低声道,“为什么?我很快就会得到太阴的皇位,我很快就可以帮助你夺权,我一定会帮到你的,为什么你却不要我了?”
面对着原苍离这些质问,我只能沉默,我不是火曜,我也不明白他的想法,而这些事,是原苍离和火曜的事情,跟我无关。
“本王已经忘记了一切,也下定决心跟过去的一切斩断关系。”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白潇然?他不也是你的过去吗?为什么他可以留下,而我不能?”他突然抓着我的衣领,对我吼道。
“这是本王的事情,你凭什么来决定本王的做法?”我不耐烦的说道,这个人,明明该是温润如水,现在却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一般,只如困兽。
而困住他的,是一个叫火曜的笼子。
他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两个月前,你来信说我们已经完了,让我以后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当时,对我来说,犹如惊天霹雳,我急着要去火烈找你,却被皇兄下令软禁,不得出府一步,而你,这两个月里,却发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失去了记忆,你接了帅印要上战场,你将权力交给一个不知来头的人,这根本不像以前的你,还有,你到了叶城,却仍然不联系我,我不相信,你真的不要我了……”他一直低着头在述说,然后停了下来,猛的冲上来吻我,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无法避开。
我冷冷的看着他,任他吻着。
他放开我,突然笑了,笑的惨然,“你果然已经不要我了,你连敷衍我都不愿意了。”
我皱眉,不想再在这事情上纠缠下去,“放了我。”
“你昏迷的时候,我锁住了你,那时候我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放了你,可是,为什么,你这样命令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要去听你的话?”
我不言,因为我无能为力。
他突然起身,然后迅速的转过去,“你放心,本王会叫人放了你,但是不是今天,既然是人质,便就要发挥出人质的作用。”他突然硬起来的语气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只是,我看到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滴落下来清莹的泪滴,他哭了。
他毕竟是用情至深,只是,我不是火曜,我不能代他来接受这份感情。
“是吗?本王拭目以待。”我缓缓的吐出这句话。
走出这间屋子,想必他便又是朝堂上那个狠历的恭亲王了吧!
原苍离走了不一会儿,便有一名黑衣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先解开我脚上的镣铐,双脚得到自由我便立刻站了起来,然后他用一根极细的链子将我的双手锁在身前,这才解开我手上的锁链。
“王爷吩咐,不得出此门一步。”他不带表情的说完这话,然后就离开了。
呵,变相的囚禁吗?只不过我本也打算在这渝城留个七八天,虽然这中间也有些变化,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有些期待。
傍晚时分,有侍女送饭过来,竟然都是火烈的菜色,我叹气,原苍离,你何苦如此?
用完膳,我站在窗边,看着太阳渐渐落下西山,隐去最后一抹霞色,我失踪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皇宫了,不知那群大臣和皇上到底会怎么做。
明日,恭亲王便会将我在太阴的消息传过去吧,是通敌?还是俘虏?不管哪一条,太阴都可借此打压火烈,就是不知道大哥会怎么做。
七月初二,那日我必须要赶到落仙谷,是故,我只能在太阴留七天的时间,这七天的时间,不能由我这般呆在这儿浪费掉。
原苍离说我不得出此门一步,那么我只能从窗子出去了。不过首先得想办法解手上的链子。
我仔细看了一下这链子,竟然看不出材质,运功试试,很显然无法扯断,我试了各种方法,这细链子仍然丝毫不动。
我无奈的看着这链子,正打算放弃的时候,链子却自己松开了,我看着那链子滑落地面,心中有愧疚,也有同情,原苍离,你这样可让我如何是好?
看着夜色渐浓,稀稀落落的星子渐渐出现,月挂中天,我轻巧的掠上屋顶,出了恭亲王府,仔细辨别了一下皇宫的方向,便运起轻功向皇宫而去。
第二十章
站在太阴皇宫一处宫殿的屋顶上,彦栎站在我的身边,我的神情渐渐冷了起来,太阴如何才会退兵?无非是要发生什么动摇国体的大事就可以了。
什么事情最能动摇人心?莫过于皇帝遇刺。
太阴以北为尊,故而皇帝议政之所,寝居之所都是坐北朝南,所以相当好认,所以当我锁住了目标,正要过去的时候,却被彦栎阻住了去路。
“主人,此事交给彦栎去办就可以了,无需主人亲自动手。”
“不用,此次目的不是杀人。”我说完,便越过彦栎,向皇帝的寝宫而去。
潜伏在屋顶的梁上,下面一片寂静,看来这皇上应是沉醉于美人乡忘归了,看来需要等到下半夜了,只不过那时候,想要浑水摸鱼逃出皇宫就有点困难了。
都快到天亮时分,我才看见原苍熙回到寝宫,这个时候,应该是要准备早朝了吧?果不其然,看着他身后跟着的那一串捧着脸盆或者服饰的丫鬟们,我无奈的叹气,事情还真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