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杰嘻嘻地笑著:「因为你那里很紧」
咚!
话还没说完,立杰便吃了季羽结实的一拳。
「你骗人!你说不打我的」立杰摸著肿起来的脸,孩子气地踢著双腿。「我又没说错,你那里真的很」
季羽涨红著脸,再度举起拳头,立杰马上闭嘴,泫然欲泣地瞪著他。
看到立杰怪可怜的模样,季羽笑著道:「好啦!原谅你。」
立杰这才笑开,扑进季羽的怀里。
「虽然说坦白之後很舒服,但是从明天起,我们可能会有更多困境要面对,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季羽像摸著猫咪般地抚摸怀里的立杰。
「嗯,我把两人份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立杰信誓旦旦地道:「我们一定可以的。」
「那我就放心了」季羽道:「万一我不行了的时候,你也不要一个人扛,一定要提醒我拿出勇气来面对懂吗?」
「嗯,我会的。」立杰嗅著季羽身上淡淡的香味:「我们要一起努力」
「
我会等你,即使你不再呼吸不再言语,
还是永远不放弃;
我会等你,即使你不在人间不在身边,
我会等你到来生」
又一个清晨来临,立杰放下吉他,起身拉开窗帘,让阳光透入房里,显得有生气许多。
守在季羽身旁,整个夜晚都在祈祷,但季羽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令他涌出许多不祥的想法。
会不会,就这样沉睡,再也醒不来?
季羽的生命,会不会就像飘落指尖的雪花,逐渐溶化、消逝?
立杰抚摸季羽的脸颊,暖暖的体温由指尖传来,他放心许多。
不可以就这样离去,因为还有很多话没有说,还有很多爱没有表达,还有很多快乐没有一起度过;要眷恋生命,眷恋存在世间的每一刻,眷恋身边的每个人、事、物
「你在生我的气吗?」立杰在房里来回踱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季羽说话。「你一定在气我昨天真的离开你,对不对?所以你不愿意再醒来,不想再看到我」他轻拭泪水:「可是我好不容易想对你坦白一切,你知道,有时候要一个人承认自己脆弱是很困难的你可不可以睁开眼睛,至少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想在这种不清不楚的状态下分开」
房里仍旧只有他的脚步声与仪器的声响。
他终於忍受不住,对季羽大喊:「就算你真的要跟我分手,也该再看我最後一眼!难道你真的这麽讨厌我?」
立杰跪在季羽床前嚎啕大哭,他现在什麽都不想要,只想季羽醒来,几秒钟也好,只想听季羽说并非真的讨厌他!只想告诉季羽他永远爱他!
「」季羽的呼吸忽然加重,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噜声。
「季羽?季羽?」立杰顾不得满脸的眼泪和鼻水,靠到季羽旁边。
「不不要」季羽微睁著眼,气若游丝地道:「哭」
「不要哭?你是叫我不要哭吗?」
季羽略显困难地点头。
「好,我不哭!」立杰擦去脸上的泪水:「我不哭,你快看,我没有哭了!」
季羽没有反应,半睁的眼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季羽!你睁开眼看我啊!」立杰慌了手脚,於是又任性了起来:「你再不看我,我就又要哭罗!我要哭了哦」
这句话奏了效,季羽嘴角勾出浅浅的微笑,眼眸缓缓对焦到立杰的脸上。「孩子气」
立杰捧住季羽的脸,又亲又吻:「太好了!太好了!我好怕你不理我了!」
「你不是离开了吗?」季羽的声音带著点嘶哑。
「没有,我回去拿点东西过来。」立杰拿起吉他:「我想把昨晚写的曲子唱给你听,你愿意听吗?」
「嗯。」季羽微笑地道。
「听归听,不准再睡著哦!」立杰叮咛著,他的不安显而易见。
季羽笑著点点头,打起精神来聆听立杰的歌声。
午後的邂逅满足了我的期待
你的笑容永远是我的最爱
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陪我编织过去和未来
亲爱的 我会握著你的手不放开
即使世界毁壤
我愿为你撑住不让天塌下来
亲爱的 我会握著你的手不放开
季节不停变换
羽翼只愿为彼此伸展
我们跨越彩虹
爱在未来等待
你和我牵手飞上幸福的云端
轻快悦耳的旋律在房里环绕,季羽跟著立杰的节拍轻点著头,听出立杰隐藏在歌里的告白。
立杰停下歌声後,季羽泪光闪闪地向他道:「你可不可以抱著我?」他晃了晃被保护约束的手:「因为我办不到。」
立杰放下吉他,弯身紧拥心爱的人。
「立杰,对不起!」季羽的眼泪沾湿了立杰的脸颊:「我竟然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却忘了顾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不好,我先伤害你的」立杰也跟著哭了起来。
「我根本不想和你分手!我好爱你当我快失去意识时,满脑子想的仍然是你我後悔,後悔做了那种决定明明说好无论什麽困难都要一起努力的,我却放弃了」季羽在立杰怀里大声地哭泣。
「对啊!我们说好要一起努力,而且在你撑不下去时,我得提醒你拿出勇气」立杰将季羽抱得更紧:「但我却没负起这个责任只会责怪你是胆小鬼」
「我是胆小鬼啊!」
「你不是!你比谁都勇敢!因为你醒过来了,你睁开眼了,你没有放弃,你又回到我身边!」
「立杰」季羽泪眼汪汪地道:「我好想念你的吻」
立杰低头,展开深情的缠吻,甜蜜得几乎要分不开。
积压的负面情绪随泪水流逝,用力地哭过之後,两人都感觉冷静及舒坦许多。
立杰请护士来帮忙解约束,至少让季羽的手臂能自由活动。
「啊哭过之後舒服多了!」季羽擦著眼角未乾的泪,露出睦违已久的笑容:「虽然明明才几天,却觉得好像很久不曾像这样能轻松地笑」
立杰揉著泛红的鼻子,开怀地笑著:「我也是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彷佛已经过了好几年」
「对不起,我还叫你去和纪晓苹交往」季羽眨了眨眼。
「啊!说到这个」立杰露出不安的表情:「我回去拿东西时,正好遇上她来找我。」
「嗯嗯?」季羽澄澈的眼睛没有任何怀疑。
「我差点和她发生关系」立杰焦虑地玩著手指:「对不起」
「你说『差点』,」季羽微笑地道:「所以後来呢?」
「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我想到了你。」立杰抓抓头:「就把她赶了出去。」
「赶出去啊」季羽依然带著微笑:「那你怎麽办?」
立杰的脸瞬间飞红,他举起右手做抓握状,不好意思地嗫嚅:「我一边想著你一边自己来」
季羽先睁大眼,而後也红著脸笑出来,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
「你不生气吗?」立杰像是已准备好挨骂的小孩般,缩了缩身子。
季羽摇摇头,眼里带著体谅与温柔。「不生气,因为这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可是」立杰把手放在床边,抓著季羽的被子。
季羽缓缓将手放在立杰头上,虽然手指没有力量,但勉强能做出抚摸的动作。
「傻瓜,你还这麽年轻,有这种需求,是很正常的。」
「可是,我不想和你以外的人」立杰把头靠在季羽大腿上,无辜地往上看著季羽。
季羽温柔的微笑流露著无尽的包容。「我懂,可是如果以後我不在了,你要怎麽办?」
立杰明白季羽想透露的讯息,但他没有害怕,他用脸颊亲腻地磨蹭季羽的大腿:「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每次都能想著你,想像你在我面前、在我怀里,然後呵呵呵」
「你,果然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像大人。」季羽笑著,搓著立杰的头。
「对了,我带了这个来。」立杰抬起头,自随身包包里拿出两个黄澄澄的东西。
季羽定睛一看,发现是他们去年到长野时买的「疗愈系微笑娃娃」。
「好怀念哦」季羽睁大眼,伸出手,立杰把娃娃放到季羽的掌心。季羽捧著娃娃,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刚才还梦到参加你们系游的事耶!」
「咦?」立杰也显得很讶异。
「对啊!我还记得在店里面看著这个娃娃时,你讲的话」
「哦,我想起来了!」立杰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那时候我讲错话,惹你生气」
「我没有生气啦!」季羽道:「只是觉得你为什麽要提那麽不吉利的事」
「虽然我经常讲错话,但那时纯粹是觉得如果未来我先走了,独留你一人,它或许可以代替我陪著你」立杰说著说著,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只是没想到,结果竟是完全相反的局面」
季羽拍拍立杰:「这样也好,因为你比我坚强,若换做是我看著你走,我一定会承受不住。」
「不你错了,」立杰握住季羽的手:「我一点也不坚强,老是偷偷躲起来哭,然後在你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什麽都不怕的模样。因为我不敢让你知道其实我才是胆小鬼,怕你不愿意和懦弱的我来往老实说,从你出事之後,我已经哭过好几次,每分、每秒都在害怕,都在惶恐中度过,不晓得该如何面对!甚至觉得若你真的走了,我或许也会跟著你走」
季羽用无力的手指轻触立杰的脸颊:「谢谢你勇敢地让我知道你的恐惧,正如喜欢你的强韧般,我同样深爱脆弱的你。」他认真地凝视著立杰的眼睛:「真的遇上了,才会明白一切,原来人可以感觉到自己生命将尽,所以我坦白地告诉你,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虽然现在是清醒的,但我晓得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
立杰握紧季羽的手,吻著他的掌心:「我知道你一直想告诉我这件事可恶我竟然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去适应」
「那是必经的过程。」季羽显得异常冷静:「我和你一样,花费很多时间去适应,也失败过,甚至屈服於命运的操弄而草率地想结束生命。但今天,当我发现我竟然还能睁开眼看见你,告诉你我爱你时,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
「季羽」
「我说过,在最後一刻我後悔了,不该那样对待我所爱的人」
「我也很後悔,为什麽到这种时候,还对你那麽粗暴」
「嗯,所以我很庆幸自己还有醒过来,让我们有机会把想说的话全表达出来,不留一丝遗憾。」季羽用手示意立杰把脸靠过来,立杰照著将身子移过去。季羽捧住立杰的脸,轻柔地吻著他的唇。「但我不要你跟著我走,我要你为我而活,我希望你为我奋斗下去,连我的份,好好地去探索这个世界,在地球上刻画我们的足迹,将我们的存在留下记录,作为我们曾经相爱的证明虽然我提早离开,至少不是什麽也没拥有过」
「好,我答应你。」立杰以坚定地眼睛望住季羽。
「那麽,」季羽漾开安心的笑容:「帮我问问医生,能不能让我签拒绝急救的同意书;还有,明天我想回学校逛一圈,包括我们的家」
The Fifth Day
八卦新闻往往传得很快,尤其牵涉到名人时,传起来更是如虎添翼。
立杰与季羽是恋人的消息,於长野之旅回来後不到两天即传遍全校,爱慕立杰的女孩们无不惊呼「怎麽可能!」;校内的新闻社更是把这项讯息当成头条,登上校内周报的封面。
「音乐系才子陈立杰的亲密爱人曝光!?」
报纸写满立杰的事迹与光辉的得奖纪录,而在小小的角落刊上季羽的资料,内容不泛提到新生入学时的整人事件、遭性侵犯之疑等耸动的字样。
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也没料到事情会搞得这麽大。加上晓苹四处放话说立杰欺骗她的感情,甚至说季羽被轮 暴後精神状况异常,私生活又很乱,才会去勾引立杰等等不实谣言。
说了是无稽之谈,偏就是有人会相信,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性侵害的消息涉及校誉问题,校方自然不得不插手处理,趁惟恐天下不乱的新闻媒体尚未跳入这锅粥之前,把立杰和季羽两人招了去。
「陈同学、宋同学,请坐。」学务长示意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校内的传闻你们想必都知道吧?」
立杰与季羽互望一眼,齐声道:「知道。」
「这个虽然校方不应干涉这种事但是」学务长皱著眉,有点不晓得该如何述说。
「学务长,您有话不妨直说。」立杰显得相当冷静。
「这样说好了,」学务长拿过校内新闻:「关於这上面所写的,你们两个是真的吗?」
「是的。」这次换季羽开口,他微笑地道:「我们彼此相爱。」
听到学生如此坦诚,学务长反而尴尬了起来,他红著脸,结结巴巴地道:「呃你们的家长知道吗?」
「目前是不晓得,但我们已做好要告诉他们的准备。」立杰道。
「好、好吧恋爱是你们的私事,我想我就不过问太多只是」学务长望向季羽:「关於宋同学被系上学长性侵害的事」
季羽深吸了一口气,立杰赶紧握住他的手。
学务长看在眼里,忙道:「呃,如果不方便说,也没关系只是怕这个消息再继续传,闹到外界去就不好了,所以我想先确认一下它的真实性」
「我刚入学时,确实有遇上整人事件,被绑到兽医系的地下室,但除此之外,什麽都没发生过。」季羽镇定地看著学务长:「我後来挣脱绳子,趁他们不注意时逃走了。」
「所以」学务长一字一顿地道:「他们并没有真的对你」
「没有。」季羽微笑地摇摇头:「那几位学长纯粹是想胡闹,整整新生而已,并未伤害我。现在谣言传成这样,他们想必也很害怕;我能担保他们是无辜的,请您别对他们进行任何惩处。」
「既然你本人这麽说」学务长像是松了一口气:「那我明天就公告校内不准再讨论这件事,以免众口烁金,白的都被说成黑的,对你们都是种伤害。」
「这是相当好的做法,学务长。」立杰点点头:「也谢谢您的明理,不对我们两个的关系做任何评论与介入。」
学务长笑了笑,然後像是怕被偷听似地,以非常小的音量对立杰和季羽道:「因为我当大学生时,也曾经暗恋班上的男生;但由於我是独子,所以免不了还是选择世俗该走的路,娶老婆、生孩子,哈哈」
这番话听得立杰与季羽都双眼圆睁,不料学务长身上有个更大的八卦!
「学务长,您告诉我们这个,不怕我们宣传出去吗?」立杰做著鬼脸,故意想为难学务长。
「我相信你们不会。」学务长呵呵地笑著:「虽然我没挑战过出柜这回事,但我佩服你们的勇气,年轻人就是不同。」他拍拍立杰与季羽的肩膀:「万一以後遇上困难,欢迎随时来找我。」
即使众人皆知,当立杰与季羽手牵手走在校园里时,依然引来不少注视。当他们在学校里的露天咖啡座落脚时,也有不少人指指点点;最有趣的是连端咖啡来的女服务生在摆杯垫时,还偷偷压了张纸条,上面写著「加油」。
「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出乎意料的发展。」立杰晃著那张纸条,笑嘻嘻地道:「之前还很担心,但亲身经历其中时,发现似乎没想像中的可怕。」
「因为你是大家的偶像吧!」季羽挖著漂浮咖啡的冰淇淋:「容忍度相对就变得不同罗!」
「是吗?」立杰瞄了瞄周遭,许多人纷纷回避他的目光。「大家的反应还真是有趣。」
「早上去上课时,发现我的柜子里有很多替我们加油打气的信和卡片。」季羽道:「而且几乎都是女生写来的。」
「女孩子好像特别喜欢这种事情,」立杰用吸管想偷挖著季羽的冰淇淋:「接受度似乎也比较高。」
「或许吧!」季羽把咖啡往中间摆,好方便立杰挖冰淇淋。「我本来是真的很害怕但是,能像现在这样和你光明正大地手牵手、拥抱,实在很开心。」
「我也是。」立杰戳了戳季羽的鼻尖:「能当公开的恋人真好!不用躲躲藏藏,想拥抱、想亲吻也不用苦忍到家里!」
「嗯,那麽」季羽望著立杰:「有想好,什麽时候,以及要怎麽和家里的人解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