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错门————竹马竹马

卓珩的身体并不算好，一来是曾经受过伤留下的病根，二来是有段时间不能保证温饱而使病根深入骨髓，所以上回在并不怎么冷的时候睡个地板都烧的起不了床。只是他一直没放在心上，总认为自己年轻能熬的住。

蓝亦凡顺手从架子上扯下一根围巾给卓珩围上：“走吧。”

话说，出门前最反对的人是陶凌，但是到了游乐园以后玩的最疯的也是陶凌。过山车把卓珩坐的差点吐出来，于是卓珩选择放弃，让蓝亦凡跟陶凌自己去玩，他则苦哈哈的坐在椅子上参观。

世界太过喧闹，卓珩却觉得分外安静，他什么也不去想，只安静的遥遥看着蓝亦凡兴奋的笑脸，嘴角也不自觉的浮现出微笑。只是他笑的很苦，很咸。

也曾想过若是当初拒绝林炎，这以后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了。卓珩会安静的念完高中，念完大学，找个很实际的工作过很实际的一辈子……这种想象中的平淡在某有一段时间内疯狂的折磨着卓珩，但是现在他却很安宁，他已经不想再怨天尤人了，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偶然中的必然，自己所做的不应该是抗拒，而是接受。

中国人的处世哲学是人应该像水一样柔滑，而不是中流砥柱的那块石头。

陶凌玩的很疯，到最后竟然累的睡着了。他趴在蓝亦凡的背上，脸贴着蓝亦凡的脖子，眼泪却顺着往下淌。

毕竟还是个孩子，毕竟在感情面前再坚强的人都是纸老虎。

卓珩给王谦之打电话让他来接人，王某人犹豫了一下，沉重的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来接他。

于是陶凌被带走了，过两天蓝亦凡也收拾收拾笑着跟他挥手说再见，卓珩却只是笑，那句再见怎么都说不出口。

再见，蓝亦凡，如果我们还能再见。

把房子退了，把店铺交接给值得信赖的女店员甲，卓珩孑然一身离开了这个城市，如他来的时候一样。

家，还是那个家，只是归家的人心里不再感觉温暖，而是刺骨的冰寒。母亲一见着卓珩就又哭哭啼啼，父亲则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甩袖子进书房。卓珩苦笑一声：至少没再拿椅子砸过来，真是好现象。

“乖儿子，妈妈给你包饺子，你最喜欢的猪肉白菜馅。”

卓珩很想叫她不要忙了，其实随便吃点什么都挺好的，只是那瞬间仿佛没了力气，话到了喉咙都没说出口。卓珩四处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其实跟几年前一样什么变化都没有，可是为什么会感觉如此陌生？卓珩深呼吸一口气，他回来不是为了当活死人的，若是像电视里那些主角一样要死不活让周围的人难过他可真要抽死自己，卓珩是谁？卓珩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爸。”卓珩推开了书房的门。

父亲就坐在那里，卓珩很清楚的认识到他根本就没在看书而是在发呆走神，因为摆在书桌上的那本烫金硬壳的厚书翻是翻开了，只是在目录那页。父亲明显没想到卓珩会主动进来找他，所以一时间有些慌神，手忙脚乱的扶了扶眼镜假装自己正在凝神看书。

卓珩轻轻一笑，走到他面前，半跪下去：“爸，我回来了。”

那一刹那，父亲的眼里漫起了雾，一向强硬如他也禁不住声音颤抖哽咽：“嗯，回来就好……”

“爸，我这次回来，是准备结婚的。” 卓珩缓缓的说，“那女孩叫萧萧，你知道的吧？挺可爱的女孩子，我想妈妈很喜欢她。我会在这里找个工作，安顿下来，然后安静的过日子，孝敬你们二老，不会再做那些让你跟妈妈伤心的事了。”

父亲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卓珩继续说：“不过我是同性恋的事实是不可能更改的，萧萧她也知道，所以我们之间不会有孩子，希望您能谅解。如果你跟妈妈想要抱孙子的话，我们会去领养一个，然后好好教育他，像亲生的一样。”

也许是这几年让原本激烈反对的父亲思考了很多，而卓珩的主动服软也让父亲觉得有些内疚，他请过私家侦探调查卓珩的事所以当然知道卓珩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所以现在卓珩肯回到他身边他也知道卓珩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他知道这是卓珩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若是继续逼迫下去那就会变成大家最不想要的那个结局，所以，既然卓珩能够妥协，他这个做父亲的为什么不能也妥协一点？给予大家能够呼吸的空间。

13.他要结婚了

“伤，都好了吗？”父亲沉默良久，开口竟然是问起卓珩的伤，这就表示他已经同意了卓珩的说法。卓珩欣慰的笑笑：“已经不碍事了。”

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当年也是气昏了头，居然搬起椅子往儿子头上砸，椅子都碎成无数块了还不解恨似的用脚狠踹。想起当时卓珩头破血流的躺倒在地上的模样他就心如刀绞，很是懊悔当初怎么下的去手。

只是做父亲的尊严让他怎么也拉不下脸来跟儿子道歉。

“该吃饭了吧，来，别让你妈妈等着急了。”

“好。”

一家人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尽管大多数时候是卓妈妈没话找话想逗着两父子笑，但是收效甚微。毕竟这几年来产生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卓珩在努力，父母也在努力，这就够了。

萧萧跟她的父母来卓珩家里见了面，萧萧爸妈对卓珩赞不绝口完全闭口不提他是个同性恋的事。而卓珩也没去问为什么他们这么着急着把萧萧嫁给自己的事，反正大家心照不宣各怀鬼胎。不过倒是饭后萧萧单独把卓珩叫出来跟他坦白：“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爸妈会找你当女婿？”

“是。”卓珩老实承认。

“唉。”萧萧叹了口气，卓珩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好象她突然间衰老了十几岁，“因为我爱上了我哥哥。”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一月的风呼呼的刮在两个人身上他们都感觉不到冷，因为心如死灰所以他们为采取自保而关闭了所有感官，不心痛不开心，不会冷也不会热。

婚礼决定的很仓促，若不是要决定宴会名单和准备一些必须准备的事，双方家长恨不得能立刻将两家人凑成一家。萧萧也很看的开，她倒是很积极的投身于婚纱的挑选当中，拉着卓珩逛了又逛试了再试，当卓珩都快崩溃的时候都没挑上合适的。她叉着腰对摊倒在沙发里的卓珩说：你真没用诶，才五个小时这样了？而且你都没怎么动，只是坐在那里看我换衣服你还不高兴？！

卓珩翻翻白眼：你换了有一百套没有？结个婚用的着这么仔细么？

萧萧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你懂什么你！结婚是一个女人的大事，一生里能有几次？当然要以最漂亮的姿态出现啦！

卓珩闷哼一声：是想向你哥示威吧。

萧萧吧唧一口亲在卓珩脸上：真聪明！然后又蹦蹦跳跳的回试衣间了。

卓珩继续崩溃。

林炎原本是回去意大利的，结果一听说这事就连夜的赶了过来。当时卓珩正跟萧萧拉拉扯扯，因为卓珩很不喜欢在衣领上绑蝴蝶结他希望能换成领带，但是萧萧很坚持要用蝴蝶结，她说这样比较可爱。所以林炎一推开门看到的画面就是萧萧将卓珩扑在沙发上面目狰狞的硬是把蝴蝶结往卓珩脖子上系，而且姿势很不雅观的将屁股翘的老高。

“靠……大白天的，不至于这么热情吧……”林炎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景，他在飞机上的时候还以为卓珩要么寻死觅活要么不死不活，结果现在看来却是生猛的很而且完全没有不甘心的样子。

卓珩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一把将还在努力的萧萧推开，“注意影响啊！”

萧萧撅嘴：“你就得意吧，呆会我去把你所有的领带都剪了，看你怎么办。”

林炎和卓珩同时汗了一下。

“出去说。”家里有父母有萧萧，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来到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天台，那里视野宽广空气清新，最重要的是没人打扰。林炎点上一根烟却不抽，只任由它在自己指间燃烧：“为什么决定结婚？”

“哈哈，不是你说的结婚对大家都好么？” 卓珩笑道。

“唉，你别笑，我是问真的，为什么决定结婚？”林炎了解卓珩，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他是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

“没什么，只是可能这几年成熟了吧，也不大明白以前在坚持个什么东西。” 卓珩耸肩，“我现在想做个好孩子。”

林炎扑哧一笑：“我怎么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呢？”

“哦，无间道里的经典对白么，我改了改，凑合着用吧。”

“你还是这么没心没废的。”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

“……”

“……”“很久没这个样子说说话了。”

“嗯。”

“……对不起。”

“现在说这个，实在伤感情。”卓珩无所谓的笑笑，他当然知道林炎是在为什么道歉，其实他也不怪他，真的。

“哎，下雪了。”

“真的？”卓珩仰起头，恰好有一小片冰凉贴上鼻尖。天空不断降下小小的冰晶，几乎还没落到地面就化开了，但是即使如此整个世界也在慢慢的变成白色。直到萧萧蹬蹬蹬跑上天台冲这两个人喊着快下来吃饭了再不下去都凉了，他们才挪开步子离开这个地方，留下的是无限回忆。

蓝亦凡玩玩游戏看看网页再小睡一会，一天就过去了。在家里父母什么活也不让做，宝贝的跟个小王子似的，自从知道蔡晶晶的事以后蓝妈妈每天都在蓝亦凡耳朵边数落那女人的不是，甚至会说出一些恶毒的话来。也对，哪个妈不心疼儿子的？自己儿子受了委屈那肯定是比自己受委屈难受一百倍以上，以至于蓝亦凡宁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决不出来跟窜门的三姑六婆拜年。

过完年就是大四的下半学期，要开始准备毕业设计，对此蓝亦凡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他不担心。现在只要一想起就给卓珩发个抱怨的短信，虽然卓珩一次也没回过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可能是觉得太无聊才不回的吧，蓝亦凡是这么认为的，把短信上编辑好的那条“我们今天晚上吃鱼^_^”发送出去，一想起卓珩看到这条短信时的无奈无语表情蓝亦凡就觉得很有趣，当然，他根本不知道卓珩已经换了电话号码，根本收不到他的短信。

14.逃不出的手掌心

大年初五，蓝亦凡终于受不了蓝妈的唠叨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回学校。但是他当然没回学校而是直接拖着行李去了卓珩家。

安门铃，没人。从箱子底翻出钥匙来开门，插进去一半就不动了。

“哎？”蓝亦凡很疑惑，这算什么事？掏出电话给卓珩拨过去，听到是服务小姐美丽的机械化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停止服务。

蓝亦凡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停止服务”这几个字是代表着什么：卓珩把电话号码停了，换号码了？为什么不说一声？还有房子，钥匙打不开是不是就代表着房子也退了？总结说来，卓珩在玩消失。

颠颠儿的跑到卓珩的店里，发现曾经松散清闲的女店员们一个个忙的焦头烂额，跑动跑西的整理库存有之清算帐目有之打扫清洁有之将衣服上架有之，反正没一个理他。蓝亦凡跑到柜台问那个都快哭出来的店员甲她们店长哪儿去了的时候，店员甲落下两行清泪，抓住蓝亦凡的袖子就不撒手了：“他就说一声要回家里，也没说家在哪儿，如果你找到他请务必让他赶快回来，我顶不住了……”

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是灵光一现，蓝亦凡突然觉得卓珩不会回来了，就跟蔡晶晶似的，一离开就了无音信，都做的绝对决然绝情又绝望。

好吧好吧，都走，都离开我，别再回来了！蓝亦凡怒火旺旺的烧，烧的几乎没了理智：以为我会在乎吗？我告诉你们，我不在乎，没了你们我一样能活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卓珩会离开，之前都还好好的很开心的去游乐园玩啊，怎么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呢？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生气，蔡晶晶走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卓珩走了，他却很生气很生气，气的快爆炸了！

学校里现在基本没什么人，但也不排除那些想考研或者公务员的好孩子们。蓝亦凡一进寝室大门就把包往床上扔，那动静大的把同寝室那考研的哥们给惊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到的是千年不回寝室星人蓝亦凡，大骇：“你，你，你怎么来了？”

蓝亦凡白他一眼：“这是我寝室吧，我怎么不能回来？”那口气，跟刚吞了上吨的火药似的，瞬间把那哥们给烤的外焦里嫩。那哥们就奇了，话说蓝亦凡是那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带着笑的人，上回据说女朋友怀上别人的孩子还跑了都没怎么见他发火，现在才刚一过年，发哪门子的火啊？蓝亦凡不理那哥们求知若渴的眼神，把被子铺开铺开，衣服都不脱蒙上被子睡起大头觉来。

其实好多人都以为自己一失意失恋就失去全世界了，天塌了地陷了海水漫城市地球不转了火星人攻打地球了……这都是扯淡，就算地球上人都死光了银河系的所有天体还是自转公转那啥转的，谁在乎谁啊？

蓝亦凡没觉得自己该郁闷，于是第二天就跑图书馆K书，生生在十天里看完了二十多本寸厚的书，直看的他眼冒金星都快分不清楚英文26个字母和拼音的区别了。

寝室那哥们这几天一直在观察着蓝亦凡，因为他确实表现的令人担心。首先是对食堂的饭菜大发恼骚，以前明明是给食就吃的主，现在居然挑三拣四把菜里的胡萝卜啊韭菜啊什么的都捡出来，这实在太不像他了。不过除了吃饭外也没其他特别的事了，这家伙玩起游戏来一样生猛异常，常常在把对方赢的五体投地之后得意的仰着鼻子说：也不看看哥们是干什么的！

啊，说回来，蓝亦凡到底是干什么的？有人知道吗？不知道啊，那我可说了。

他是XX学院计算机科学与工程系的大地学生，在前两年的学习中一直保持沉默且低调的状态，但是从大三一开始全校的人都知道了一个叫蓝亦凡的计算机系的学生自主编写了一款网页游戏且被XX公司以XXW收购。从此蓝亦凡风声水起，被学校领导重视被各位教授视为掌上明珠，还在某次学校会议上被夸做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当蓝亦凡把这事跟卓珩说起的时候卓珩可是笑的肚子痛了大半天：哈哈哈，计算机出现有百年没有？百年难得一遇？说的你是世界上计算机第一人呢！怎么不见你是世界首富啊？

所以，简单说来蓝亦凡是挺牛X的，也就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担心自己的毕业问题。

看书的热情过去，懒惰的精神涌上来。

蓝亦凡开始成天睡觉。

“嘿，亦凡，有联谊要不要去？是外语系的美女哦。”

“不去。”蓝亦凡喜欢的是熟女，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女生不是他的菜。

“哦……那行。”提议的人松了口气，若是蓝亦凡这个风云人物去了那就没别的男生什么事了，这家伙长的帅身材又好还很有才，虽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二愣子，但是这种男生对女人的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

寝室里的哥们乐呵呵的走了，门一关就只剩蓝亦凡一个人。他睡的够都了，尽管躺的很舒服却找不到闭眼的感觉，胸口也闷闷的不舒服，干脆一翻身坐起来打开电脑没目的的把CDEF盘挨个挨个打开翻看文件夹。最后他在一个“自己写的软件”文件夹里找到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