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武功,无论是圆空,还是凤栖,与这几个人一对一交手也绝对是处于上风,可是在这船上不比陆上,凤栖的身体现在又有些虚弱,而且这几人似是有备而来,联合出手,有负责交战的,有负责抢东西的,那交战的又分了打上盘和攻下盘的,轻功又好,让人觉得腹背受敌,眼花缭乱。
过了一会儿,许是那几人任务在身急于赴命,就见他们几人眼光一对,有人一个硬拳袭来,凤栖偏头一闪,却冷不防被后面的不知几人狠命提住衣衫,用力连带,一同翻下跌进河里。
凤栖从小山中长大,这水里功夫可是不会,先是被这几个精通水性的人在水中制住穴道,只觉一下子内力全无,接着就被拖上条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船,扬长而去。圆空这边也是大不妙,本来就已经被围得团团转住,又乍见凤栖被人推下水,手脚一时有些乱,身后的包袱立刻被人拿了去,那几人也不多战,翻身入水然后上小船,愈行愈远。
眼睁睁的看着这帮人将包裹带凤栖一同抢了去,却把自己扔在一旁,喘息片刻,圆空方才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那几个与他交手的人,轻功路数竟有些眼熟。圆空来不及细想,只盼船赶快靠岸,准备搭条其他的船去找戒一,一起商议救人之法。
再说凤栖,靠岸后又被人带上马车蒙了眼睛,一路颠簸,直到进了一个房间,几个人才锁门离去,剩下凤栖一人。凤栖稍稍动了下,似乎除了内力使不上,行动倒是自如,他将眼上黑布取下,打量四周。
这房间不大,却收拾的干净有致,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凤栖心中有些着急,也不知道那圆空怎么样了,那包裹却被人抢去了,别的倒也不大紧,只是那雷锏却是重要万分,它在圆空手中跟被别人抢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要是就这样下落不明以后项清秋再想找回可就难办了。不过想起了项清秋,凤栖忽然有了办法,他连忙走到后窗前,将窗户微启,很快地从怀中取出那信号之物,用火折子燃起,期待联络的人能快些出现。
他在这里只顾着忙活,都没注意外面,因此直到脚步声到了门口开动锁门方才略有所觉,匆匆地将物件收好,还没来得及整整衣衫,就听得门扇已开,有人说道:“凤栖,你可好些了么?”
这低沉声音竟是如此熟悉,凤栖有些不敢置信地慢慢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一日未见的项清秋,来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不过惊讶归惊讶,不能耽误正事,他快步上前,语气有些激动的急急说道:“项清秋,你的双锏……双锏被人抢走了。”
却见项清秋面色不变,悠悠说道:“莫急,这锏是我派人拿的,只是没想到他们倒将你也带了回来。”
第20章:寻宝建龙
凤栖呆住了,刚才还道项清秋来得真快,却怎么也想不到项清秋根本就是住在这里,而自己是被他的手下歪打正着给带了回来。
其实项清秋是在那日离开万寿寺的时候匆匆一瞥正巧瞧见了圆空,虽不知道这老和尚来到此地所为哪般,却也留了意,毕竟那云林禅寺的失手使得自己的目的又延后了一年,更何况雷锏还遗落在了云林禅寺内,因此回到京城的栖身之所后便立即派人打听消息。不久便有人折回,带来的密报虽不完全,却得知这圆空竟是带了锏前来与戒一见面。
既然如此,岂有不去取回那雷锏的道理。项清秋曾与圆空在云林禅寺打过照面,外面又张贴了许多缉拿他的告示,因此便派了云升带了些人,说明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将雷锏拿回来。无巧不成书,刚到寺门附近,就遇上圆空背了包裹和凤栖离寺赶往码头,便一路跟来,到了船上只剩圆空一人时才出手交战,要知潜龙潭手下水性极佳,这样胜算更大。
其实云升并不认识凤栖这人,只是听项清秋提起凤栖曾救过他,因此听到圆空连喊凤栖,看到清秀凤栖出现,才临时改了主意,不但抢了圆空的包裹,还顺便把凤栖也打包带了回来,向项清秋详细描述了一番,果不其然看到项清秋面上露出些笑意,知道又做了件好事,连忙告诉项清秋招待凤栖的房间,才飞快离去。
却说项清秋见凤栖如此表情,便将上面这些背景挑了些说与凤栖听,凤栖才慢慢明白,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只是……凤栖忽然想到,既然项清秋知道他送圆空到码头,自己又是他的人带回来的,那肯定也猜到了他与圆空应是熟识才对,可却是一句都没有问,看看项清秋的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凤栖心下有些惴惴然,虽然本来就打算这次见面了要告诉项清秋他和圆空之间的事情,但却从没想到他会早一步知道,那心中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件天大的对不住项清秋的事情一般。凤栖暗暗咬了下嘴唇,头有些低了低,反正已经这样,那么现在就详细地说一下吧,但愿项清秋能够理解,于是清清喉咙,慢慢说道:“其实……其实我和圆空大师几个月前就认识了。”
项清秋似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也不言语。
凤栖见他这样,一时仍是猜不透项清秋的心思,咬咬嘴唇,一口气便将自己如何遵从师傅遗嘱来到云林禅寺,识得了圆空大师,如何带了绛血珠离开却又好奇返回却救了项清秋,因何带了雷锏随圆空来到京城见戒一等等一概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项清秋,只是略过了和项清秋两人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
项清秋除了在听到绛血珠那段时神色微微变了变,其他的地方都是没什么表情,也不插话地听凤栖说完,然后有些淡漠地问道:“原来你那时便带了绛血珠,那应该知道我那晚是为了什么受伤,为何还要救我?”
凤栖看了下项清秋,说道:“我……我……”凤栖说不出来,谁知道那时为何会出手相救,他自己也想知道个理由,他也不知道对这项清秋心里是个什么定位,似乎每次遇上项清秋他都会做出些莫名的事情,昨天晚上更是连那样的事情也做了。凤栖慢慢低下了头,有些手足无措。
项清秋微微上挑的凤目一直看着凤栖,心里有种难言的滋味,只是不论哪一种,都绝不会是对这清秀少年的怨恨,那时对凤栖说过的喜欢的话也不是一时冲动之言,从心底里对凤栖与对旁人还是不一样的。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过了半晌,项清秋才说道:“你可知道为何我偏偏在四月十五去取那绛血珠?”
听到项清秋突然转了话题,凤栖一时没有转过神来,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看项清秋,发现他神色平和,没有半分责怪自己的样子,当下竟松了口气,没来由的由高兴起来,此刻心下安定,不由顺口问了下去:“为何?”
项清秋缓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幽幽说道:“因为这绛血珠,只有在四月十五之日取来方是有用。当时没有拿到,只有再等明年。”
凤栖看着项清秋,有些不甚明了,这时又听项清秋低声说道:“你可是对我一直收集物件有些疑问么?反正早晚也要说与你听,今日便说这渊源。”他的语速并不快,却一下子引住了凤栖,不错,只怕这武林之人都想知道这件事情,而此刻却只有他一人能窥其究竟,一时间竟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激动。凤栖不由得走近项清秋,站在一侧,稍稍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项清秋,双手微微握紧又松开,最后却终是握在了项清秋的一只胳膊上。
察觉胳膊被握住,项清秋也不回头,只是一味地看着窗外,讲了下去:“当年我父辈中有人精通占卜之术曾窥得天机,着成纸卷,上有记载,虽周易算经可卜龙脉所在,其实龙脉之气人力亦可为之。龙者,水之神也,是形随水走,筑其宫,安神其所;神含名器之中,逢龙节之日,十二元神争相辉映,方可取之。遂八卦方位分放,重筑龙穴,真龙可藏。”偏头见凤栖呆呆的看着自己,一脸茫然,便接着道:“我取这一十二件物事,其实就是龙之元神,分散在长江、京杭运河和黄河沿岸,整体走势如真龙腾渊。”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丝纸卷,展开呈现在凤栖眼前,只见上面密密麻麻:
正月初一 春节舞龙,水底行宫始成,谓之潜龙潭,取雷锏出世
正月初五 龙头节,青城派 青风刀
正月十五 元宵龙灯会,慕容世家 七星剑
二月初二 龙抬头,全真教 玉拂尘
三月初三 乌龙节,龙虎帮 八卦棋
三月十五 龙王庙会,松竹梅三君 枫箫
三月十八 白龙生日, 金门阎判 点阵笔
四月十五 祭龙王,云林禅寺 绛血珠
五月初五 端午龙舟节,少林寺 舍利子
六月初六 晒龙袍,皇宫 流星琴
七月二十 龙母上天,昆仑山 月影弩
八月十五 中秋火龙节,天山 石雪莲
腊月 送龙归位节日,回龙潭按八卦天干地支方位摆放,真龙归位,至宝现世。
凤栖越看越是心惊,这占卜异人未免也太过厉害,虽不知道他是否晓得那《水异经》中兴水治水神器的传闻,但是能将宝物的方位和持有者预计的如此精准,却是极其不易,简直就是仙人转世。想起项清秋刚才所说,凤栖问道:“所以这绛血珠就一定要来年的四月十五才可在去取么?”
项清秋点点头,“正是。”
凤栖仍觉得有些疑惑:“要是明年绛血珠不在云林禅寺,也不在长江、京杭运河和黄河沿岸,那可怎么办?”
项清秋倒是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一问,不禁也是微微一怔,只听凤栖说道:“难道就没有这种可能么?那位异人可还有说些什么?”项清秋一阵默然,才慢慢说道:“这测算已是耗尽了他的心力,不久便逝去了。”
凤栖猛一抬头,看着项清秋道:“什么?怎么会这样?这……这……”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项清秋又说道:“其实这些物件都是各派的宝物,又怎会轻易地放到别处,那父辈异人既然测算如此,想来应该不会流落他处。”
凤栖想想,好像也有些道理,再看看那纸卷,忽然喃喃地低问:“你七月二十真的要去昆仑山么?”
项清秋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静静说道:“你可愿随我一道前往?”
第21章:对饮成双
听到这种令人高兴的邀约,凤栖猛地抬头看向项清秋,惊喜之下眉目全都舒展开了,握着项清秋胳膊的双手也不由得加上了力气,连忙问道:“真的么?”项清秋此时也偏过头来,斜斜地看着凤栖那张笑意融融的脸,点头答道:“自然是真的。”
凤栖微微咧开嘴角笑了起来,先不说他喜欢跟项清秋在一起,单以少年心性而言,又有哪个会不心动想去昆仑山看一看?于是他边不住劲地点头边道:“去,我当然去!”
不过,高兴之余,可得好好想想如何回复圆空才是,凤栖心眼里是不想骗人的,既然这样,倒不如索性不说,就让他一直当作自己是被人劫走吧,但愿项清秋一行保密功夫好,莫让圆空大师找到。项清秋自是不知道凤栖在那乱想些什么,他看看外面的天色,正是夕阳无限好,已经到了用饭的时间,便叫人送上些酒菜,两人临窗而坐,举杯对酌起来。
这情景,倒真有几分自己初到江南醉仙居的模样,只是此时两人关系已经大是不同。凤栖看看项清秋,悠然说道:“大哥,你可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也是坐在一张桌上,吃菜喝酒么?”这一声大哥叫得如此顺口,竟似是已叫过千遍百遍,凤栖决定以后就这么称呼好了。
项清秋一怔,也随即想起那次初遇凤栖的情景,两人同桌而坐,那时他还顶着一张面目平庸的脸,当下点了点头,答道:“记得。”
“那时你用珍珠当暗器,还真是不同一般,那个被打中的人都顾不上追人了,呵呵。”凤栖回想起那位钱姓的青年当时双目放光的样子,现在都觉得有趣得很。
其实那次倒不是项清秋扔的珍珠,而是潜龙潭里给他送信的人正巧经过,听到有人胡言,一时气急随手拿了些东西教训那乱语之人,只是这珍珠都是潜龙潭出来的,项清秋自是认识,所以便立即飞身追了出去。不过这些倒是不说也罢,项清秋看看凤栖笑得十分生动的清秀面容,并不答话。
只听凤栖又道:“只是那时又怎么会想到,现在居然又会坐在一起,哈哈——嘶——”说话间竟忽然觉得坐得万分不舒服,身下那隐秘的地方又开始痛起来,脸色微变。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所有的神思都被引了进去,直到现在才算是放松下来,又喝了些酒,不觉得痛才怪,毕竟刚刚过了一天而已,当时只是简单清洗了一下,没来得及好好处理。
见状项清秋也好象有些反应过来,其实他刚才来找凤栖,本就是想先问问他身体如何,于是连忙扶起凤栖,带他来至床边,让他翻身趴着。“你觉得怎样?”项清秋问道。
这还真是挺尴尬的,凤栖心中想着,却道:“还好,休息休息就会好些。”
看着凤栖这样子,项清秋便想起了那晚,其实具体情形他记得并不十分清楚,只是脑子里偶尔有些片断浮现。当时去皇宫盗流星琴,知道是在一位非常受宠的柳贵妃那里,琴确实拿到了,只是就在那时被奇怪的声音吸引过去,映入眼帘的场面还真是让人震惊之余面红心热,即使是他这么一直淡漠的性情也是如此。
一张宽大堂皇的大床上,两个身影滚在了一起,应是那柳贵妃与皇帝,两人就在那里坐着那件事,项清秋自幼身受寒气之苦,除了耳闻,并没有亲自与他人做过此事,此次却这么直观的看了场活春宫秀,而且……而且那位柳贵妃竟然……竟然是位男的,原来……这样也是可以的,项清秋心头震惊之下竟忘了要走,就这么呆呆的在房梁上从头欣赏个够,直至被巡视的侍卫察觉,才飞身离开,只是这震惊加上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所中的情醉,原有的轻功竟然只能发挥一半的水平,忙乱中随意挑了间寺院房间进去,竟巧巧的遇上了凤栖,然后就时昏时醒,竟是糊里糊涂之间现学现卖地与凤栖也作了那事,虽说有些莫名,可是,清晨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开心,似乎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的舒畅,令人欢喜。
这些影像和念头飘过项清秋的脑海只是一瞬的时间,只是不知怎的,想着想着,项清秋只觉柔意心生,于是低声对着凤栖说道:“我今夜就在这里,你好好睡吧。”
凤栖这时已是疲惫之极,虽然有心想说你回去吧,可不知为何竟没有开口,只觉得睡意铺天盖地袭来,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项清秋看着呼吸慢慢平稳的凤栖,轻声叫人快速地收拾了酒菜,然后关上门窗,慢慢踱至床前,低身坐下,背倚床栏,双目微闭,竟似是要就这样过一个晚上。
第22章:昆仑探弩
日上三竿,凤栖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醒来时房内没有他人,只枕边放着一套新新的衣衫,自己的已经不知去处。起床后活动下筋骨,已是好了很多,凤栖闲来无事,也不见有人前来,便推开房门,信步庭院。但见曲廊回旋,水池清澈,松柏交翠,环境幽雅。不远处有个三开间的轩榭,有几人坐在那里议事,正中之人正是项清秋,他面对凤栖过来的方向,自是看到了凤栖。
项清秋站起身来,不由眉目和缓,微微展颜。众位手下突见少主如此神情,纷纷有些愣神,放眼过去,却是一少年公子,他们这些人有的不识凤栖,有些却是昨日刚刚见过。
只听项清秋说道:“这便是凤栖。”又指向众人,“凤栖,这些均是我派中之人。”凤栖看过去,那些将他拖下水带至此处的人俱在此地,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那些人却跟项清秋的性格不一样,对凤栖是自来熟,纷纷上前与他说话,尤其是那个叫云升的,能言会道,凤栖本是温和开朗之人,便没将昨日事情放在心上,很快熟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