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 第四卷+番外————麻雀船长

经过的路人看到两个男人站在路中间相拥都露出奇怪的表情，但他们在这个新世界里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所以没有人停下脚步。

堤密尔闭着眼睛感觉卢修斯的心跳，渐渐觉得最幸福的事情也不过如此——平静、安逸、他们在一起……

这种感觉并不汹涌，也不暴烈，而是如他们重逢的那个水潭一般，缓缓的、轻悠悠的在心中荡漾。

“卢修斯……”

“我在这里！”

“如果你再敢消失在我面前，我就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碾碎！”堤密尔斩钉截铁的说。他体验过行尸走肉的感觉，完全不想再体验一次，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他的心一定会彻底粉碎。

卢修斯失笑的亲吻堤密尔光洁的额头：“别这样对待自己，我会比你失去心脏更加痛苦！”

听出卢修斯语气中的认真，堤密尔严肃的脸再也绷不住，他以爱惜的神情将卢修斯的手举起，亲吻了手背。“那么，今天晚上我们换个不一样的方式……”

“……”卢修斯嘴角抽动了一下，笑容僵硬了。他的堤密尔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这种要求了……可是他对堤密尔的技术……相当不放心！

当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完全失去光彩后，月亮悄悄从云层中探出了脑袋，堤密尔和卢修斯则披着银色的月光踏近大路附近的一个小村庄。

斯普莱斯各岛落地后，便成为人口密集的主要居住地，但随着人们探索未知地的好奇心以及贵族们的圈地欲望，渐渐的有不少好离开了岛屿，到外围建立村庄，开发荒地。

堤密尔与卢修斯准备在这里过上一夜，第二天早晨再继续出发。

这个村子并不小，大约有一百来户的人家，但他们显然迁移在此居住不久，房子虽然牢固，但并不美观。全村房屋建造的时候采取最古老的布局，呈环状一圈圈向外递增。地面上主要的通道仅仅是用碎石铺洒，其余入眼的地方都是泥土。

不过，这个村子里居住的人们似乎过得相当快乐，天不过刚黑下来，各家门口都挂起了油灯，并且在村子正中间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男人们都围着大圈坐着大声谈笑，同时不忘饮用自酿的土酒，而女人们则围成较小的圈子绕着火堆旋转着欢乐的舞步，手足上的铃铛不时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堤密尔所经之处都有嫩芽生长，这简直犹如神迹，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神子大人……”有人认出堤密尔，大声的呼唤起来。

事实上，在堤密尔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名字其实已经比他想像得更要响亮。起初只是因为他拥有第一任岛国国王的信物——哈维之眼与英雄剑！但长达两年与魔兽的战争，将守望神殿的净化池水无偿共享开始，堤密尔的名字就成为了守望神殿的另一种象征。

人们并不知道，所谓灾难起源于创造者。他们只知道神子是创造者派来的使者，能替他们解决一切难题。

堤密尔怔忡的看着那些齐刷刷跪在自己面前的村民们，有一种无法言述的苦涩在心底蔓延。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只是一个无能的傀儡。

肩膀上传来卢修斯手掌的温度，堤密尔猛的从过去的阴影中挣脱出来。“我已经不是神殿的传承者，不用这么客气。”

村民们起初都有些扭捏，后来看堤密尔态度可亲，便渐渐也放开了胆，拉着堤密尔加入火圈一起品尝他们土法制做的酒液与食物。

卢修斯看到堤密尔被拉住时，眼眸中先是血光一转而逝，但在见到堤密尔脸上无可奈何的笑容时，却重新转变成漆黑一片。

“这位兄弟，你也过来坐……”站在堤密尔身边的一个青年转头看到卢修斯，立刻热情的招呼起来。

卢修斯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是和善的对象，没想到这些村民居然没有露出畏惧的表情。

“他是神子大人的朋友吧？长得可真英俊！”当卢修斯在堤密尔身边坐下后，附近的男人们都纷纷夸奖。

卢修斯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搞不清状况，从来没有人这样看他，不说他阴沉或是古怪就很不错了……

“哦？难道我不如他英俊吗？”堤密尔似乎也被逗乐了，用手指着卢修斯开起玩笑来。

“神子大人，您怎么可以用英俊来形容……”居然真的有人特别严肃的回答起来：“您是这世间最圣洁的人……”

噗——堤密尔和卢修斯同时内伤，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圣洁？这真不是个好形容。

不想，其余村民也都附和起来。

“不要叫我神子大人，叫我堤密尔就可以了。”堤密尔坚决的阻止了继续被套上圣洁光环的可能性。

村民们虽然不大乐意，但在堤密尔的坚持下，渐渐也就忘了这个茬。甚至有不少男人过来敬酒时，都借着酒意搭上了堤密尔的肩膀。那种小心翼翼接近，碰到堤密尔就无比兴奋退下的样子，就连卢修斯都觉得好笑，最初的不悦已渐渐淡去。

这些纯朴的人只是单纯的想接近高高在上的神子，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而已。

篝火的舞步再一次纷繁复杂起来，女人们或许是为了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在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眼中，更加卖力的挥动手臂与腰肢，铃铛的响声连着一片，透着股热辣的欢乐气息。

堤密尔在三角领地里也曾与士兵们围着火喝过烈酒，但气氛与此时完全不同。在前线，只有浓郁的血与火的气息，饮酒不能过量，这就像是一昧提醒他们抖擞精神的药剂，使他们时刻谨记不得放松。

而这里，则是充满了生活的独特韵味。辛劳了一天的男人们享受着并不精细的食物与酒液，女人们松下紧绷的肩膀，在操持家务活儿的手腕上套上美丽的镯子，摇身变成最迷人舞娘……他们恣意徜徉在美好的闲暇时光之中,将一天的辛劳从身上洗去。

堤密尔深深呼吸着饱含泥土、劣酒与低级香料的气息，心中竟莫名的舒畅。

“堤密尔，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酒过几巡，终于有人壮着胆子上来。

堤密尔奇怪的看了问话的男人一眼，下意识就答了一句：“没有！”

卢修斯眼眸一黯，若有似无的杀气迅速向四周扩散。

问话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哆嗦：“这天怎么有点冷！”

“没有啊……你不会是昨天夜里……啊？体虚了？”有人在旁边挤眉弄眼。

堤密尔转头冲着卢修斯眨眨眼，卢修斯身上的杀气便慢慢收了回去。

“啧，因为我们一会儿要击鼓传花嘛，堤密尔大人如果没有意中人，不是正好可以参加吗？”问话的男人嘟囔起来。

坐在堤密尔附近的男人们都大笑起来，笑声中夹带了许多特别的含义，火堆旁跳舞的女人中所有未嫁的都把目光聚集了过来，炙热得很。堤密尔恍然大悟，这才真正明白卢修斯生气的理由，当下连连摆手：“不了，我不喜欢女人……”

番外之发情期②

堤密尔的话如其意，可惜村民们难以领会。

话音刚落，立即得有人取笑道：“堤密尔，听说守望神殿里每个男人的妻子都是那个……”他指了指天上，又接着说。“……决定的，不过你不是已经离开神殿了吗？”

堤密尔有些吃惊于这些村民对守望神殿的敬畏欠佳，但想想也知道，虽然守望神殿与黑暗君王两方势力都在争取民众的信仰，不过仍有一些人不依附于任何一方。这些村民很可能是夹在缝隙之中，见神说神话，见鬼说鬼话。先头表现出的敬畏，恐怕主要是来自于加文附加于堤密尔身上的生命祝福。

这么一想，堤密尔反而更加自在，因为他发觉在场的人中虽然都对他有一定的敬意，却不是把他看得高高在上。

“可是……”

“好了好了，你们虽然只是在这里过个夜，但也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说不定就有姑娘看上你……”大家起哄着不让堤密尔有反对的机会，甚至把卢修斯也拖了进来。“你的朋友也很英俊，一起来参加吧！”

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人拿起一面小鼓支在盘起的腿上，快速的击打了数下。然后放缓语速，配合着鼓点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游戏要点。

堤密尔有些无奈加歉意的瞥了卢修斯一眼，却见卢修斯悄悄伸手过来。他反手握住，心稍安了一些。

村民们所说的击鼓传花，不只是传递一簇精心扎好的花团。接到花的人必须在鼓点停止的一瞬间立刻将花团扔向内圈跳舞的姑娘们。被点中的姑娘会邀请扔花人一起表演节目，内容不限。

村民们茶余饭后的小游戏，自然是带了点别样的意味在其中。如果姑娘对扔花人有意，她可以通过唱情歌或是别的方式表达，而扔花人也同样如此。若是无意，拒绝就行了！并没有特别严苛的规定。

看来，这只是一个给青年男女们创造机会的小游戏。堤密尔失笑，亏他严阵以待……看来是太过紧张了！就算他和卢修斯都气宇宣昂，也不见得女人就非得喜欢他们吧。

负责击鼓的村民坐到人圈外，背对着人们，然后不紧不慢的敲起鼓点。女人们的舞步变得轻盈缓慢，已婚的女人悄悄退后了一些，让年轻的姑娘们展示美丽的舞姿。

男人们纷纷放下酒杯，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传递花团。

鼓点骤然变得剧烈，花团也传得越来越快，最后花团落在一个相貌平淡的年轻人手里，鼓点戛然而止。那年轻人显然玩惯了这个游戏，毫不犹豫就将花团抛向那群姑娘。

不料……女人们齐刷刷往旁边一让，甚至有人将其中一个极漂亮的少女往前一推。那少女一接到花团脸就红了，不过笑容却是愈发灿烂。

堤密尔一下就看明白了，那年轻人恐怕和少女早有了情谊，而且周围的人早就知道。

少女和年轻人起初有些扭捏，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也不知谁给他们递了面小鼓，年轻人打起鼓，少女则配合着跳了一段激烈的舞蹈。精湛的舞技搏得了满堂喝采，两人这才手拉着手退出圈外。

堤密尔好奇的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男人便笑的解释：“互相有意的可以在表演节目后离开！”

卢修斯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手指轻轻划过堤密尔的掌心，感觉到堤密尔瞬间抖了一下后唇边勾起愉悦的笑容。

堤密尔悄悄回头瞪了卢修斯一眼，却并没有把手收回。他们此刻紧挨着坐在一起，卢修斯的袍袖恰恰将两人遮掩了一部份，外人看起来只会觉得他们是将一手搁在身侧。

待击鼓传花重新开始时，花团却在女人们中间传开了。她们背对着火堆盘腿坐下，花团不断传递，让人有些分不清究竟看的是美丽的笑容，还是花团。

鼓点依然是在人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停下，这一回拿到花团的是一个充满野性美的女子。她的反应也十分迅捷，拿到花团时只顿了顿就往前抛去。

堤密尔感觉到一股暗力推来，愣怔了一下，身子仅微晃就看到一团东西擦肩而过，暗香袭人……

花团恰恰落在了卢修斯的怀里。

卢修斯皱了皱眉，显然有些觉得意外。他的手并没有接花，花团滚了滚却没有脱离他盘坐的腿。

周围先是安静了一瞬间，随后就有人用力的鼓起掌来，还有人起哄的吹起唿哨。

“兄弟，你真是好运气，她可是我们这里最美丽的姑娘！”有人伸手半是玩笑半是嫉妒的捶了卢修斯肩膀一下。

卢修斯眼神一变，就要发飚。

“卢修斯……”堤密尔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抛花的女子，只见她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那个女子与先前柔弱娇俏的少女完全是不同类型，个子相当的高，如果是矮些的男人恐怕都和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她的全貌。她的舞衣虽然和别的女人相同，但披散下来的卷发，还有耳后那朵红艳的玫瑰花都将她的风情衬托得独一无二。

“她叫基拉，是流浪到这个村子的，虽然很多男人都喜欢她，但是她说只会跟第一眼就打动了她的心的男人在一起！”堤密尔身边的男人口中满是羡慕的语气。

基拉确实很美丽，她两条浑圆修长的胳膊虽然紧紧的裹在舞衣里，但硬是给人一种曼妙的视觉，更别说黑如浓墨的发色、眉毛、眼睛……还有与耳后的红玫瑰相得益彰的唇。最为迷人的还要数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似乎只要多用几分力，就能折断。

堤密尔心中的不快没有因为基拉的美丽而散去。他甚至有些恼火……卢修斯不愿意他接到花团的心情，他可以理解，可是卢修斯接到花团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他是什么样的感受？相比之下，他宁可是自己接到这束花。

“抱歉……”卢修斯的眼神冷漠，原本残余的一点笑意完全消失。

“既然是你接住了花，就上去表演节目吧！”堤密尔打断了卢修斯拒绝的话。

卢修斯神情复杂的看了堤密尔一眼，他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堤密尔浑身上下都在散发不悦的味道，而且这不悦是对他而发。

旁观的人们都当堤密尔和卢修斯之间只是正常的朋友对话，起哄着几下就把卢修斯推到人圈中间去了。

卢修斯冷冷的站在人圈正中，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就那么硬挺挺的站着，渐渐的，村民们都发觉有些不妥。

“这位兄弟，入乡随俗，难得我们村里最美丽的姑娘选择了你……”说话的人就像是被呛到了一下，话竟莫名的接不下去。

基拉被眼前的情况弄得有些尴尬，一声不吭的垂眼看着地面，她那略挑的眼角上勾了一抹金粉，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动人。

堤密尔看到卢修斯与基拉站在一起后，一时的愤怒倒是平息了，但新的不满又渐渐滋生出来。

“是我失手了！”基拉突然开口，哄闹的人们霎时变得寂静，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美丽大胆的女子。

基拉抬眼，黑色的眼眸如温润的宝石般美丽，她伸出手指向堤密尔：“我想选的人是他！”

所有人又齐刷刷的把头转向堤密尔，虽然没有像之前起哄卢修斯那样，但却也是满脸期待的看他有什么反应。

堤密尔慢慢站了起来：“我不喜欢女人。”

如果说原来是寂静，现在几乎是死寂了。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就像看着异类一样看着堤密尔。

然而，卢修斯的表情却瞬间变得柔和，看着堤密尔的眼中带着笑意。

“难道我不美吗？”基拉难以置信的走到堤密尔面前，甚至往前凑了凑，让美丽无暇的脸庞能被看得更加清晰。“我还可以为你生孩子！”说完，她又指着卢修斯笑了笑：“他可不行……”

堤密尔突然觉得有惋惜，虽然很喜欢与普通人在一起享受热闹的气氛，但是他更想做的只是和卢修斯单独在一起。他们的世界，不需要其他人。

村民们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外乡人如他们出现一般，旁若无人的走出村庄。他们走过的地方，都留下星星点点的绿意，让人无法生出丝毫反感。

可是……无论是谁，也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把他们再当成普通人。

原先挨着堤密尔与卢修斯坐在一起的男人就像神经质一样，不时的拍打衣袖，就像驱赶瘟神一样。

“哼，就算神子大人喜欢男人，也不见得谁都喜欢吧！”基拉冷笑嘲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