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若成欢。
毓臻垂下了眼,淡淡一笑:「你不必再想,以後,等我来想,我会让你相信的。」
「我信。」凤殇没有抬头,似是有了睡意,只是靠著他,低低地应了一句。
毓臻苦涩一笑,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软声道:「瑾,你看,你也是会痛的,会哭的……所以,你也可以试著相信,我也是会爱上你的。」
凤殇终是累极地合上了眼,声音里带著一丝模糊的敷衍:「嗯,我信。」
──全文完
番外 经年
经年
三月春早,花豔香浓。
春阳微暖,毓臻走在凤渊宫的过道上,都有几分倦意了。
离凤殇的房间还有一小段路,四下的宫人早已识趣地退下,毓臻唇边的笑意还未漾开,便听到一阵响声从前方的房间传出,似是一桌子的东西被人扫落在地,破的破,碎的碎。
被吓了一跳,毓臻快步走了过去,也不敲门了,推门便进,却见房间里只有眠夏一人和满地的狼藉。
散落的奏折,掼破的碎瓷墨砚,还混杂著不知原本被藏在哪里的两块糕点,毓臻不禁苦笑,一边走过去将奏折捡起来,一边问眠夏:「皇上呢?」
眠夏似也早习惯了,眉毛都没动一下:「跑了。」
手上微颤,毓臻长叹一声,将奏折整理好放到案上,挑出一本漫不经心地看起来:「这次又是为了什麽?」
「吏部的那位尚书大人不是逼著皇上把他的女儿封了妃麽?才过不了几天,就有奏折上奏说吏部有人私下卖官,这不是要皇上为难麽?那些人,总以为把女儿送进宫来就能在外头为非作歹……」说到最後,意识到有点过了,眠夏抿了唇,没再继续。
毓臻没说话,只是在案边坐下,一边翻著那些奏折,不时拿起朱砂红笔在上头圈点,一边皱起了眉,好半晌才喃喃道:「吏部这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只是吏部尚书是功臣,是老臣子,不能轻易动的……难怪他生气。」
摇头苦笑,毓臻又看了几本奏折,一样在上头批注过了,这才回头吩咐眠夏道:「今天对外,就一律说皇上病了在休息,别忘了太医院那边找个懂事的打点一下。」
「是。」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眠夏应得爽快,笑咪咪地看著毓臻,似在等他下一步的吩咐。
毓臻见她那模样,干咳一声,沈吟片刻,才端起架子来。
「你去安排,给那位新娘娘宫里送点东西,就说是皇上赏赐的,别打草惊蛇,让吏部尚书看出什麽端倪来。
「还有,找个可靠的人给流火带个口信,就说让他这些天夹紧尾巴做人,别惹出什麽事来。然後是……」说到著,他停了下来,又想了一阵,「行了,就这样吧,其它的我回府里再安排。」
「是。」眠夏笑应了去,到了门边,却又回过头来,「王爷是现在就去找皇上麽?要给您准备些什麽麽?比如……糕点糖果?」
毓臻瞪了她一眼,连连挥手:「去去,都把你家主子当什麽了?」
眠夏这才笑著退了出去,又把门细细关上。
毓臻看著满案奏折,良久才叹了口气,将未曾批阅的都一一看过了,这才站起来,舒展了一下手脚,走到窗边,看了一阵,确定外面没人走动,这才轻身翻窗而出,跃上瓦顶,往宫外一路去了。
这当皇帝的,眼看著二十举冠过去已久,二十五的寿辰都在准备了,反倒是越活越像个小孩子了。
心中抱怨,毓臻的眉目间却不经意地浮起了一丝宠溺,脚下不停,出了宫墙,牵过马,便一路往城郊珞王的衣冠冢直奔,没有一分迟疑。
依著旧路寻入,果然看到那人蜷在半人高的草丛间,孤零零的背影彷佛是迷路的孩童,叫人怜惜。
毓臻长出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凤殇听到脚步声,便猛地回过头来,见到是他,脸上的戒备顷刻卸去,换上了一脸干净的笑容:「臻。」
看到那样的笑容,心就先软下来了,毓臻走到他身旁,故作无奈地道:「陛下重情啊,又来给珞王上坟了。」
「哥哥功高,凤殇不敢忘。」听出毓臻话里的宠溺,凤殇脸上的笑容就更掩不住了,却又强自忍著,故意酸溜溜地回了一句。
毓臻将人一把搂住:「你这小笨蛋!」
「谁笨蛋了?」凤殇挑眉,也不挣扎,任他抱住。
「我,当然是我。」看著某人眼中火焰跃动,毓臻连忙换上一脸讨好。
「笨蛋!」凤殇笑骂一声,手一勾,将毓臻的头拉低,凑到他唇边便吻了上去。
一吻缠绵极致,带著半分掠夺的意味,更是让人忍不住沈醉。
待到几乎透不过气来,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凤殇微喘著靠著毓臻,半晌才冒出一句:「真不想回去。」
「我知道。」毓臻微笑著应。
「真不想再见到那些人的嘴脸。」凤殇慢慢咬住了唇。
「我知道。」毓臻笑容不变,只又凑过去,轻舔著他的唇,等到他松开了牙齿才罢休。
被动地响应著毓臻的吻,凤殇的目光微黯了下去:「累……」
「我知道。」终是忍不住吻住了那唇,毓臻探过舌头,撬开凤殇的齿,一吻间尽是小心翼翼,好像怕急了重了,就会伤到眼前的人。
我知道。知道你的厌烦,知道你的疲倦,知道你死死掖著捂著的那一丝不自信。
「如果是哥哥……」
「没有如果。」毓臻直接堵了他的话,笑道,「你都说不腻啊,怜儿是怜儿,你是你,这是你的天下。」
「我的……天下。」凤殇小声地重复著,没再说其它。
看著他眼中的茫然,毓臻不觉有些心疼了,手上将人抱得更紧一些,笑道:「别想那些了,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四处走走吧?」
「嗯?」愕然地抬头,凤殇看到的是毓臻脸上温柔的笑容。
月上梢头,大街上反倒热闹了起来,花灯红烛,一路连绵,便似天上星河,落在了人间。
看著大街上熙攘的人潮和两旁各式小铺,凤殇眼中尽是好奇,眉间的阴翳早散尽了,只挂著一分笑意,衬在如玉的脸上,惹得路人频频回望。
毓臻揣著他的手,越握越紧,只恨不得把人都藏怀里去了,再不让人看去。
「啊,波浪鼓!」自然不会知道毓臻的心思,凤殇突然叫了一声,一手拉过他就往人群里扎。
毓臻被他拉得脚下踉跄,挤进人群里才勉强站稳,看到凤殇已经拿起了一个波浪鼓在手里摇,脸上扬起了眩目的笑容。
「公子喜欢这个麽?」那摊子边站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脸上泛红地看著凤殇,连声音都显得格外温柔。
凤殇点头笑问:「这个多少钱?」
「公子如果喜欢,就算便宜一点好了,两文钱……」见凤殇只是笑著摇那波浪鼓,以为他在犹豫,小姑娘慌忙改口,「不、不,一文就好了……」
「这麽便宜?」凤殇瞪大了眼。
小姑娘脸上更红了,声若细蚊:「如果公子喜欢,送、送你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小锭银子塞她手里,毓臻板著脸道:「全买下了,除了他手里的,其它送到静王府去吧。」
显然是被毓臻的话吓了一跳,小姑娘顿时脸上刷白,再不敢看凤殇,连声应:「是,是。」
毓臻这才满意地拉过凤殇挤出去,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凤殇张著一双眼瞅他,眼中似是湿漉漉的:「你干麽吓她?」
毓臻被他瞅得心猿意马,干咳一声别开眼,咕哝:「谁让你对她笑。」
凤殇愕然:「谁对她笑了?」
「啊,那边有龙须糖,要吃吃看麽?」毓臻顾左右而言他。
凤殇看著匆匆走去买糖的人,眼都瞪圆了。
等毓臻抱著一包糖跑回来时,才发现凤殇依旧目不转睛地看著自己,脸上终究升起一抹红:「糖。」
「毓臻……」凤殇笑著凑过去叫他,毓臻只把糖往他手里塞,凤殇笑得越发灿烂了,「毓臻毓臻毓臻。」
「好了好了。」毓臻无奈地翻眼。
「毓臻宝贝儿。」凤殇挤眉弄眼地看他。
毓臻没办法,捉过一团龙须糖就往凤殇嘴里塞,入口即化的糖把凤殇呛得说不出话来,半张著嘴在那干咳嗽,吓得毓臻又连连拍他的背。
「毓臻!」
毓臻无辜地看著他,承认:「是,我嫉妒。」
凤殇的脸瞬间红遍,瞪了毓臻一阵,说不出话来,干脆转身就走。
毓臻忍不住笑了出来,追了上去,见左右无人留意,便要捉他的手,凤殇躲开,再捉,再躲,闹了好一阵,意识到有人开始往这边看了,这才两两罢休,一前一後装作不识地瞎走。
「真是热闹。」不知走了多久,人潮渐散,离热闹之处也有些远了,凤殇才悠悠开口。
毓臻走上两步跟他并肩而行,笑著应:「也得国泰,才有民安。」
凤殇没再说话,依旧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毓臻也不开口,只是跟在他身旁,趁著无人留意,便将他的手又捉了过来,揣在掌心里,细捏轻揉。
「回去吧。」好久,凤殇才轻叹一声,「毓臻,我想,让流火进吏部。」
「好。」毓臻并没有多说,只是柔声回了一句,话音中是分明的坚定。
凤殇笑了。
过了一会,他才道:「回去得先给那女人点赏赐,别让她爹看出了什麽端倪来,早早防著。」
毓臻挑眉:「我已经让眠夏去安排了,就当作是你的赏赐。」
凤殇愣了一下,没说什麽,又道:「还有得给流火通个信,让他这些天安分点,别落下什麽把柄,坏了大事。」
「已经通过信了。」
凤殇的眼微张:「还有,我想给……」
毓臻笑了开来:「给毓弋去信,万一这边真闹起来,就让他带兵回来转一圈,也好把人吓唬住,是麽?」
看著凤殇脸上的错愕,毓臻心中微痒,见左右无人,便干脆地吻了上去。
「你想得到的,我又怎麽会想不到呢?」
「毓臻……」似是有了感动,又似被那一吻挑起了情欲,凤殇的声音里居然带了半分诱人的沙哑。
毓臻把持不住,伸手便要搂他的腰,却又被凤殇躲了开去,抬头才看到那人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狡黠,毓臻不禁心里哀叹,又被耍了。
看著毓臻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凤殇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干脆现在就去找流火吧,让他有个准备也是好的。」说罢,也不看毓臻了,转身便走。
毓臻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咬牙切齿的道:「流火就让他明天自己进宫来吧。现在,你跟我回去!」
「不要!」
「回去!」
「不要!」
毓臻懒得再说,也不管路人侧目,干脆地手一伸将人抱了起来,施展轻功便往宫城方向奔去。
凤殇在他肩上挣扎了一阵便安静了下来,手也自然地搂住了毓臻的脖子,笑咪咪地嚷:「毓臻毓臻。」
「叫了这麽多年,你都不腻烦麽?」毓臻脚上不停,只偷空回了一句。
「等叫完了这一辈子,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凤殇轻快地回道。
感觉到抱著自己的人身上渗出细汗,他眼中微亮,突然挪了挪身子,凑到毓臻脖子边,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起来。
毓臻身体微颤,却没有停步,只咬牙道:「安分一点!」
凤殇没有理会,舔得越发起劲了。
毓臻再没说话,呼吸声却逐渐粗了起来,一路狂奔直入凤渊宫,将人往床上一搁便直接压了上去,手脚并用地扒起凤殇的衣服来:「你这祸害……」
凤殇温顺地任他扒尽了衣服,才坐了起来:「啊,我忘了还有奏折没看……」
「都批过了。」毓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人也已经伏在了凤殇身上,扶著他的腰,从脖子一路吻下,每一吻都连吮带啃,像是恨不得把他整个吞进肚子。
凤殇呵呵地笑了出来,一边微仰著头,手也不安分地在毓臻身上抚摸起来,呼吸渐促,到最後化作了蚀骨销魂的低吟。
「你啊……」
感觉到毓臻的指头探入体内,那种连指头都兴奋起来的感觉,让他的声音如同一声声叹息,听得毓臻心中一阵酥软。
「擅自顶替,伪造朱批,该当何罪?」
毓臻笑了出来,凑过去用牙齿轻啃他的耳郭:「我连人带命都是你的,你爱怎麽罚就怎麽罚。比如罚我……好好地疼你?」
随著那一句惑人的问语,毓臻抽出指头,腰身一挺,便闯入了凤殇体内。
那身下的疼痛和耳边搔痒带来的快感,让凤殇尖声叫了出来。手自然地抱住了那进入自己的人,疼痛和愉悦让指尖忍不住地掐进了那人的皮肉,真恨不得连人都揉进了体内,就此再不分离。
「毓臻……臻……」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快的抽插,和眉间唇上,那人温柔宠溺的安抚之吻。
恍惚间,他想起了那人曾说过的话。
那时候才刚开始,自己还忐忑不安,还不曾信他,还日日惊惶地等待著梦醒。却在不知不觉中,一梦沈醉,经年不醒,只有那个人的话,一点一滴地成为了现实。
他说,尽管放手去做吧,无论是什麽事都可以,我会站在你身旁,成为你的力量。
──番外《经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