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对不起。”
离寒任由他抱着,龙焌的愧疚对早有算计的他而言或许显得可笑。
不过此刻他没有像那夜讽刺清帝一样对待龙焌,不是因为内疚,而是对龙焌将胖嘟嘟送到他身边的一种感谢。
“我一定会带你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相信我!”
离寒露出三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我相信。”
龙焌的眼眶红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回答吧。凭九弟的聪明应该知道自己和大哥达成了什么协定,而九弟竟然没有怪自己?对他而言该是天大的恩赐吧,只是他为什么心里会有不安呢?
像是知道他的不解,离寒轻轻的说道:“你是这里第一个用生命为我起誓的人。”
所以就算他在自己的算计里,离寒也会保他平安的。“不论发生什么你要保护自己,你的命只能为我所取。”
也许在旁人眼里看来很不能理解,但在离寒的世界里这表示着他认定了龙焌是自己的人。
“是,除了九弟谁也别想取我的命。”
龙焌开怀的笑了,一如之前那个开朗直爽的六皇子。“大哥不要忘记答应我的条件。”
“我对你何曾食言?”
“九弟,等事情结束我就来接你。”龙焌忘形的吻了离寒的额头。
离寒没有斥责或者不悦,只是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远去。身边寒冷的气息逐渐散开了,还是躲不过啊!
“连六弟也被你迷的晕头转向,你还真是了不起!”
这样刻薄的话,不像是他但又偏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离寒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包含着一份莫名的情绪只可惜龙煊未能听懂。
龙煊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这张会引起自己心中波动的脸,然而他未曾想到的是连那清冷的声音都如毒药般早已进入骨髓再难除去了。
“现在说这些,是想我放过你?怎么,知道父皇和六弟都快护不了你了,又选中我了?”恶毒的话语企图掩饰自己颤动不安的内心,只是他选错了对象。
离寒任他抓着自己的手,何时开始他竟用这种方式来掩藏自己了。如果对手稍微聪明一些就能轻易抓住他的死穴,龙煊怎么会变得这么冲动了?
他那是什么眼神?
可怜他、厌恶他,还是不屑?龙煊被离寒的眼神激怒了。
“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现在没有人再为你撑腰了,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手里。”
“你变了。”冷静的态度和龙煊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
“住嘴。”
“哥。”
“我叫你闭嘴。”
狠狠的一掌打在了白皙的脸孔上,半边脸顿时红了起来。龙煊忽然清醒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伸手去碰那张脸孔时,脑袋里却有个声音让他停了下来。
离寒只是皱了皱眉,语气自然的就像一个传道授业的老师。
“不要再有这种情绪,它会害你万劫不复。”一步错步步错,他所处的是聚集丑恶、阴暗与斗争漩涡中心位置的王室,一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
“你想说你担心我?”龙煊嘲讽的语气显然不相信离寒会安什么好心。
“不要急着保留暴露自己的实力,这一次你们不会成功的!耐心等上一等你定能达成心中所愿。”
“你认为我该相信你?”
“就当是为了龙焌吧,我不会希望他有事。相信我一次,清帝的力量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他能做的、想做的只是这些了,不论以前的龙煊在他的心目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一切都仅止于此了。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外他已经决定的计划……
清帝二十二年冬,雨王龙灼在宫中失去踪迹,帝大怒封锁帝都命羽林卫全城搜查并张贴皇榜通令全国捉拿贼人,一时间人心惶惶。
朝政殿
百官胆战心惊的禁言不语,已经五日了雨王仍未有任何踪迹,皇上的眼神也越来越寒了。
“皇上,臣以为未有证据就将六皇子定罪实难服人心。”
右相易怀策顶着风头站了出来,两日前皇上将六皇子打入了天牢,只因为雨王是与六皇子见面后失去踪影的且六皇子无故失踪三日回来时对林潜的指控不作任何辩解,皇上盛怒下将他打进天牢并交尚元毅负责审问。
“右相此言是有证据证明六皇子与此事无关了?”清帝眼中要爆发的怒火几乎可以将朝堂上的官员全部烧成灰烬。
“臣、没……没有。”
易怀策并非什么善类,他如此拼命为龙焌开脱只是为了借机拉拢一直中立且在朝中地位不下于他与傅云清的韩重(龙焌的外公)。
“皇上臣认为此事可能与夙风、南綦、梵椃三国有关系!”傅云清立刻道,两人不相上下的局势似乎永远无法打破。
没有人注意到有那么短暂一瞬清帝的黑眸充斥着血红色。“既然两位丞相都有看法,待雨王寻回后,此案就由两位卿家共同审理。”
“臣领旨。”
“朕还未说完,若雨王有一丝闪丝就是两位丞相判断有误,果然如此的话两位丞相就同六皇子一起为雨王殉葬吧!退朝。”
大概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的决断吧。
左右二相的人马在未来的日子里,有史以来团结的做着同一件事情——全力寻找雨王。
“殿下,皇上下了如此命令,这样一来更多的大臣倒向殿下这边了。”
“父皇是气糊涂了,竟为了那个妖孽做到如斯地步。”
没有快要取得胜利的喜悦感,反而更多是怨愤和不甘。
从离寒失踪起,清帝就命几位皇子不用上朝,之后更是抓了龙焌。对这些儿子的怀疑和厌恶之心溢于言表,也难怪会有不平和怨愤了。
“殿下,属下愚见眼下不得不小心提防大皇子。”
“他?又一个被那个妖孽迷住的,有何提防的!”不齿的言语表达了自己的厌恶。
“若真是如此大皇子身后的那些人早该有了动作,只可惜到如今都没闻到一丝气味。”
“你是说?”
“属下斗胆猜测大皇子目的根本不是雨王,而是同殿下一样——志在……”后面的话是不用说出来的。
“元毅,你连夜进宫禀告父皇就说……这样一试便知。”
“一箭双雕,殿下好计策。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望,属下先行一步。”
尚元毅没有看到身后的龙炔倏然冷却的眼神。
一箭双雕,还不知真正中箭的究竟是谁!
夜,就快来临了。
一切也该有个结果了……
第二十一章:所谓真相
尚元毅从马车里出来时就看见林潜的轿子停在宫门处,心情不禁下沉,守宫门的羽林卫只道是尚书丞的心情不快一如已往的打着招呼。
“尚大人。”
尚元毅顿下脚步:“各位辛苦了。”
“这都是卑职们的职责所在,大人也是奉召入宫的?”
尚元毅心中有了个大概,但未否认羽林卫的话:“看来林大人也是奉召入宫的!”
“是啊,林大人半个时辰前就入宫了。大人却迟了些,不怕皇上怪罪吗?”朝中的两对对头——左右二相,谏议大夫和尚书丞早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过林潜虽然在官场处事圆滑在民间颇有名声,但在羽林卫之中的名声还是比不过经常跟他们打成一片的尚元毅。故而此刻守宫门的羽林卫对尚元毅透露这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尚某就不耽误了,改日请各位喝酒。”
林潜。尚元毅心中默念,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去寒澈殿的路这么难走。义父快要行动了,而林潜却在这个时候进宫,以林潜的机智他不可能觉察不到他们的行动。他一直以为林潜的主子是龙炔,但是龙炔的这次异动林潜竟然没给任何建言?若真的是为了自己的主子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任自己左右龙炔……难道是他想错了,林潜的主子根本就不是……尚元毅停下脚步,一抬头就见自己已到了寒澈殿殿外。
“尚大人,皇上在龙泽殿,您快快随奴才前去见驾吧。”
“请公公引路。”
尚元毅虽然心中惊讶清帝为何在龙泽殿见自己但没有多问的随内侍走着。“公公,林大人是否也在龙泽殿?”
“恕奴才不敢多嘴,大人到了之后便能知晓。”
不愧是清帝身边的内侍。
片刻龙泽殿便到了,看内侍的笑容尚元毅只觉得有几分诡异,压住心中的骇异,尚元毅强撑着面不改色道:“劳烦公公了。”
“大人快些进去吧,让陛下等可不好了。”
好重的煞气。
双脚迈入殿内就被一阵强大的内劲震得缓不过气来,看了站在旁边面不改色的林潜一眼,尚元毅了然的暗自思付:看来清帝的功力比他想象中更厉害,或许连义父也不是他的对手。
“臣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身着龙袍的清帝没有立刻命他平身,反倒是在桌案上不紧不慢的画着什么。
许久之后,煞气越来越强烈。尚元毅看不见清帝和林潜的表情,他心中苦叹自己不会就这样倒在这里了吧。
终于,清帝放下了笔。“尚卿知道朕为何在这里见你?”
细想起来从清帝十七年起,清帝就不准任何人随意踏进龙泽殿,更不会在龙泽殿接见大臣。所以在听见清帝在龙泽殿见自己时尚元毅心中很是困惑但也有不好的预感。
“臣愚钝,不知陛下深义。”
“凌韫如此信你,派你来扰乱天锦,取朕性命你怎会是愚钝之人?”清帝风轻云淡的说着,不见怒意。
尚元毅却听出了之中的杀意,愤恨的抬头怒视林潜。“没想到这个叛徒投靠的竟是你这个昏君,把我们都骗过去了。”
“昏君?”
清帝轻声的笑了,邪肆的笑容让人一阵胆寒。“到底是凌韫那贼子教出的徒弟,当初放他一条生路看来是不错的,让朕的亲子回来取朕性命,有趣啊。”
尚元毅脸色变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胡诌这些我会信?”
清帝冷蔑的笑了:“你认为朕在乎你的信与不信?”
当年他下令灭凌氏一族就故意放凌后的长兄凌韫一条生路,他只是想看看凌韫会耍出什么花招,那只是纯粹的无聊,当然他知道凌后的父亲一直暗藏了一步棋就是抱走了早在他当皇子就和一个婢女生下的还未得到承认就被判定死亡的长子,没想到这步棋后来被凌韫用上了,当然他也从未在意过那个孩子!
“求主上念在元毅是您的骨血份上饶他一命。”林潜突然跪下,在尚元毅发难前点住了他的穴道,想到清帝的话没有经过思索就说道。
“林潜,你替他答吧!”
“属下斗胆主上是想收网了,故而选择在龙泽殿接见大臣,只为早日救出雨王殿下,免受苦难。”林潜答得是胆战心惊,他看不懂清帝自然也不懂他这么做的用意,他只能隐约猜到跟雨王有关,只有跟雨王有关的事情主上才会如此有生气——跟常人一样有喜怒哀乐。
“只答对一半。”清帝像在玩游戏般,慢慢拿起自己画好的画,神情好不温柔,“离儿很顽皮,朕怕给他时间太久他会忘了回来的路了,更何况这双漂亮的紫眸看不见东西,也许他会看不清回来的路。”
雨王看不见?
这个冲击不比他们即将没命小,在高手环绕的情况下一个失明的人竟然跟正常人一样而他们居然都没有发觉。雨王,一个比清帝更加可怕的人。
“求主上饶他一命。”清帝此刻在他们面前说出这个秘密恐怕是要灭口了。
聪明的人呐。“饶他,想用离儿来威胁朕的人……”
清帝离开书案走到尚元毅的跟前,伸长手臂五指缓缓的扼住尚元毅的脖子,语气越来越冰冷,“一个想把离儿从朕身边带走的人,骨血?哼,凌韫没有告诉你对朕不能手软,因为朕是冷血的昏君么?仅仅一句话就乱了你的心神,没用的人有活着的必要!”
尚元毅只觉得脑袋一阵晕沉,死亡原来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容易。
“主上!”
林潜眼中的痛不欲生一下子打动了清帝,他忽然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了,缓缓的松开手林潜立刻接住昏过去的尚元毅,眼中的焦急担忧显然易见,确认怀中的人还有呼吸林潜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属下谢主上开恩。”
“林潜,朕若说你的妻儿和尚元毅只能选一呢?”
他没有那么多的善心去做这些没有必要的事情,除非在林潜的身上可以发现值得交换他们性命的东西。
“属下……”
林潜没想到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的境地——元毅和华宁,其实从来就没有过第二个选择一直以来只有一个人,可是尚元毅并不知道啊,林潜心中埋藏的那只毒蝎子又在开始噬咬了。
“元毅。”或许等哪一天元毅知道了真相就会更加厌恶自己吧!
“不要忘记你今日在朕面前说的话。”
“属下不敢。”
“你去协助黑鹰清除乱党。”
“属下遵命。”
清帝笑了,看到桌案上的画中人,邪魅的笑容如此耀人。
“苍,盯住林潜他妄动一分就让尚元毅为他承受十分。”
“是。”
他和离儿都在地狱里受尽煎熬,怎么能让别人活的逍遥自在呢!
“来人,摆驾怡景宫。”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窝在床榻之上的离寒还未睁开眼就被扯下了床,浓重的血腥味穿透他的鼻腔。
“为什么……我到要看看他究竟多在乎你!”
满眼充血气息紊乱手握利剑的龙炔超乎了他印象中那个城府极深的皇子形象,离寒捂住被刺伤的肩膀。
“淑妃死了!”
只有淑妃的死和反叛计划的失败才能令龙炔心智大乱吧!
“死了,死了……都是你。”
龙炔忽然瞪大双目,用剑直指离寒,“为何你能得到父皇全部的关爱,因为你七弟被赶出王宫、母妃被贬,若不是你我不会争得如此辛苦都还换不来父皇一句肯定……你不知道吧,如果你活不了不仅我外公一党就连右相一党也要为你陪葬。父皇为了你尽失人心,你就是用这张脸来迷惑父皇的?”
绝美的脸蛋上出现了一道血痕。“你不是紫莲印选中的侍主吗,你的灵力呢,为什么不用?”
离寒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皱起了眉,眉间的紫莲印颜色忽然加深,泛出一道道微弱的紫光。
不知是被这景象怔住了,还是紫光本身就有某种特殊的作用,龙炔突然冷静了下来。
“发泄够了就把剑拿开,我死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龙炔死死的盯着离寒,片刻后收回了剑。
“为什么?”
他知道刚刚是离寒帮了他,既然他有灵力为什么不逃走,不回去告诉父皇还安分的呆在这里甚至任自己刺伤他都不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