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的想了想,最终决定先调查清楚这两天房家发生了什么事。房天齐夺回地皮的事他从仲南嘴里知道了整个经过,而这事的蹊跷就在于,房天齐用了个假杨阳来骗于正浩,难道真杨阳已经离开房家?
想着,他又将车调了头,悄悄潜入房宅,打晕了一个看上去就挺弱的保镖,拽着他到了墙角。逼迫犯人坦白他郁洋可是最拿手的,不怕不知道,只怕知道得太多。
太阳渐渐升上头顶,某处的小平房里,已经没了人气。大清早杨阳就将单架完成,实际上那是用两根竹竿做的,中间是两床棉被,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将棉被绑稳,现在,老爸睡在上面应该就像躺在床上一样舒服,只可惜他一个人无法扛起单架,还得让疲惫的老妈帮忙。
他们就这样走在荒地中,为了避免那些怪异的眼光,杨阳没有选择街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他们的老家,一个偏远的山村,有很多小路能通往那里,甚至有车辆过不去的路,或许他选择走偏路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担心在车道上会遇见认识的人。特别是某两位少爷派出的某某部队或是便衣警察。
既然决定要走,那就该做得彻底。他也是答应了季闵涵不再出现在于正浩面前,那么,就该事事小心,毕竟,这座城市满城都是于家的企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姓于的人给发现了。他已经不想再被卷入这场情感滑游戏。
太阳很不给面子,杨阳一家这样努力、这样辛苦,它却不肯休息片刻,甚至驱走了白云,万里晴空,满眼的湛蓝,满眼的阳光乍泄。放眼望去,视线的最远处,仍没有一棵树、一幢房屋,似乎,没有尽头。
杨阳诧异,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大的一片空地。
单架狠狠的坠了坠,差点就让架上的杨父摔落,杨阳看到走在前面的老妈腿有些发颤,汗水将她薄薄的衣服浸湿,紧贴在她背上,随手盘上脑袋的长发,亦染上一层油光,发根外满是细汗。
“妈,你没事吧?我们休息一会儿吧。”杨阳不忍,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他一个年轻男子还能撑住,老妈虽说身体骨挺硬朗,可最近为了陪伴老爸,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还能熬住,实在不可能。
杨母没有回头,只是轻说了一句:
“阳阳,妈没事,不要让你爸晒太久,我们快走。”
杨阳不再说话,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他心疼老妈,也担心老爸,这样的暴晒,老爸一定很不舒服。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走出这片空地,找一个能乘凉的地方休息。他甚至开始后悔,是不是不应该选择这样偏僻的道路。
又走了几十米,杨阳发现他们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上沾满的不仅仅是汗水,更有阵阵辛辣的感觉,紫外线太强,皮肤被晒出了层层绯红。他咬牙继续坚持,周围空旷的荒地似乎腾着一股热气,那气体将眼前的事物熏得有些模糊,老妈的背影却如此清晰。
晃动,眼前的身躯在晃动,那双脚好象很重,每迈出一步,身体上就会抖落几滴汗水,脚掌在落地时似乎不能稳住身,每每落下都会使得脚筋抽搐。
“妈,我们休息吧,爸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杨阳实在看不过去,老妈这是在勉强自己,死撑着。他又怎会不知,一旦老妈倔强起来,那是连老爸都要退让三分的。只不过,老爸在病痛中无法恢复神志,不能用他浑厚的声音让老妈停下脚步。
杨母沉默了一会儿,她依然没有回头,只是迈着沉重的步子,说道:
“阳阳,妈没事儿。”
“妈,我累了。”杨阳哀求着说,“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杨母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点点头,轻轻放下单架,却依然站着。
杨阳坐了下来,用鞋垫在自己屁股底下,要知道,被太阳暴晒大地,足以烫得你跳起来。他用手扇着风,目不转睛的望着老妈。奇怪,老妈怎么不坐,甚至没有扇风。她不热?不可能。
“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杨阳轻轻叫了一声。
杨母没有回答,但是身体有些晃动,幅度并不大。
“妈?”杨阳起身,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叫了一声,杨母仍旧没有回答,他这才急了,大步上前扶住老妈的肩,顿时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杨母两眼有些翻白,脸色像一张纸,嘴唇亦像铺了层面粉一样,整个人都处在白色状态,汗水从她额角滑下,滴进嘴里,她却没有反应,甚至是杨阳握上她的双手,才发现,如此热的天气,老妈的手竟有些发凉。
“妈,你怎么了,妈?”杨阳摇了摇妈的身体。不摇还好,这一摇,杨母像雕塑似的朝前倒去,杨阳一惊,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差点落地的老妈,眼眶湿润。
“妈,你醒醒,妈……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选择这样的路来走,妈……”
一望无际的荒地中,杨阳的呼喊声惊天动地,回应他的却只有死寂。杨母没了意识,不是中暑就是休克,杨父双腿残废,在绝望中沉睡。纵使杨阳嘶哑了嗓子,也没人听得到。
原来杨母不是不想休息,而是她知道,一旦停下,就会失去意识。
“妈,你醒醒啊……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他几近绝望,现在他们所在地方,已经离都市很遥远,他可是走了一上午才到达的这块地,身上没有带任何通讯物品,周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幢房子,他想求救,却不知该向谁求救,回城叫人?那又得花去半天的时间。丢下爸妈在这酷暑中,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难道他们一家就要死在这荒地中了吗?
泪已决堤,任凭他如何抑制,仍尽情倾泻。
不知坐了多久,杨阳只感觉到屁股似乎被烫熟了,腿已经发麻,怀中的老妈仍然昏迷,老爸亦不见有苏醒的征兆,眼前的事物更是模糊不清。然而,他却在那遥远的天际,看到一辆黑色轿车飞驰而来。
热气将车身扭曲,像海市蜃楼一样,杨阳苦涩的笑着,心里肆意谩骂自己的无能。眼皮渐渐垂下,他想,干脆陪着老妈昏迷算了,杨家一家,要死,也得死在一起。
眼帘就要合并,杨阳却从那一道缝隙中发现,黑色骄车的海市蜃楼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甚至看到有人将头探出车窗朝他挥手。也不知怎的,他竟傻傻的挥手来回应对方,脑袋却更是沉重。
没等车辆靠得更近,他两眼一黑,头抵在了杨母肩上。
轿车靠近,刚一熄火,郁洋飞快的打开车门,当他看到已经昏掉了杨阳一家,无奈的挠了挠头说:
“你这小子,阳光大道你不走,偏偏要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不是这里是房天齐刚拿回的地皮,他家老头派出的检测队看到有人在这边走动,我还真就找不着你了。算了算了,我一个人在这嘀咕什么,总之人是找回来了,这到底算输还是赢……”
第67章 规定选项的选择题
一个男人站在悬崖边上,悬崖下是汪洋大海,海浪拍打在石壁上,溅起的浪花又跳回海里,杨阳伫立在沙滩上,细软的沙随着海风飞舞,摩擦着他的脚,有些瘙痒,他却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也正望着他。
男人在向他招手,海风掀起他深蓝的衬衫。杨阳微眯着眼,想要看清那男人的面容,却是徒劳,隐约中,伴着浪声,他听见那男人在对他呼喊着什么,他向前迈了几步,仍然看不清男人,就好像电视上打的马赛克,男人的一切都那么模糊,除了那只挥舞的手。
忽然,男人放下了手,直直的站在崖边上,甚至向前迈了一步。
莫明的心惊,他竟然担心那男人摔下来,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于是他向前奔跑,很努力的奔跑,那座悬崖却始终那么遥远,他怎么也跑不到悬崖下。男人张了张嘴,身体向前倾去,就那么落了下来,杨阳这才听见,他说了两个字——再见。
他发怵似的站在原地,呆呆望着男人的身体摔入海面,浪汹涌扑来,男人不见了踪影。而杨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惊恐的瞪大眼,大叫一声:
“爸!”
猛的睁开眼,杨阳满头大汗。
原来是梦,还好只是梦。惊魂未定,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很大的会场里,人们都在忙着手头的工作,比如摆桌椅,比如插花束,比如装饰小舞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喜气。
这是哪里?
难道还是在梦中吗,他记得他应该在荒地里,和爸妈……
一想到父母,他惊慌的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身影。他急了,在宽敞的大厅里奔跑起来,每路过一个人、一扇门,他都要看清楚、看仔细,然而,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父母。
就在这时,他看到小舞台一侧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竟然是于仁远,心口猛的一抽,他慌张的想要找地方躲,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
“想知道你父母在哪就不要乱跑,警察叔叔是不会帮你找人的。”郁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就算杨阳不想逗留,这个理由也让他无从选择。没有什么比他爸妈更重要。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于仁远朝他走来,跟在于仁远身后的保镖给他搬了张椅子,也给杨阳搬了张,他们就这么对坐着。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于仁远问。
杨阳很惊讶,他以为于仁远一定是讨厌他的,绝不会对他和气,没想到眼前的老人就是用的温和语气同他说话,这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见对方没有回答,于仁远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挂幕布的员工,接着说:
“这里是明天正浩和闵涵订婚的地方,你觉得漂亮吗?”
订婚?
杨阳愣住了。明天?明天才星期一,季闵涵当初说的是星期三。为什么提前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杨阳强迫自己忽略,他甚至没有理会于仁远提出的问题,只顾焦急的说:
“请问你有看到我爸妈吗?来这之前他们应该和我在一起。”
于仁远没有回头,他仍看着舞台,仍重复着那句话:
“你觉得漂亮吗?”
杨阳皱了皱眉,看来不回答他,他就不会说出来。
“漂亮,很漂亮。请问你知道我爸妈在哪里吗?”
“对,很漂亮。”于仁远真是前言不搭后语,杨阳几乎看到自己眼前冒起了金星,他到底想干什么,救了他,把他带来这,却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请问……”杨阳低着头,他没有让于仁远看到他脸上的不耐烦。
这时候,于仁远抬起了手,似乎是在阻止杨阳的问话,而他身后一个戴眼镜、头发花白,像是管家的男人递了一张支票过来,杨阳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发现那上面有很大一窜零。
“我的儿子就要订婚,将来他们会结婚,会为我于家传宗接代,只要这么漂亮的会场才能配得上我儿子。”于仁远说着,将支票塞到杨阳手里,“拿着它,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杨阳抬头,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想用钱打发他走,他和于正浩的事,不是早就解决了吗?更何况他明天就要订婚了,于仁远为什么还要在意自己?
真好笑,有钱人就喜欢用钱来使唤人,房家如此,于家也是如此。庞大的一笔款项都砸在他手里,如果是别人,可能高兴得合不拢嘴,可是杨阳却满面愁云,表面上虽是无动于衷,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于正浩订婚是迟早的事,和季闵涵在一起也是应该的,这些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会揪心。在他脑海中,甚至产生了一丝邪念:如果在订婚宴上,叫他小哥哥,他会回答吗?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可这终究只是一闪而过的谬念,他不会这么做,也没胆这么做。
沉默着,他勉强的笑了笑, 将于仁远的手推了回去,还没说些什么,于仁远竟抢了话头: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带着钱立刻离开这座城市,永远不要回来,你的父母由我负责治疗,他们现在就在病房里躺着,你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父亲的生死,他的腿伤,应该是不能再拖了,如果你拒绝这个要求,那么我现在就叫人把你父母带来,你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就算你不想离开这座城市,我手下的人也会将你们赶出境。”
嚯!看上去是给了杨阳选择,实际上是早就规定了选项。
杨阳痴呆的看着于仁远,难以置信的问:
“我爸妈真的在病房?你真的愿意治疗他?只要我离开?”
“没错,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病房看他们最后一眼,但是那得是你做出决定以后。只要他们病好,我会安排他们工作,我只要你消失,永远不要再回来,永远不准出现在我儿子面前。”
于仁远这一招真的很狠,他是咬定了杨阳那颗孝顺的心,他知道杨阳宁可牺牲自己,也不会放过让父亲康复的机会,看到杨父腿伤的瞬间于仁远就明白,他们没有钱做截肢,甚至连让杨父减轻痛苦的钱也没有。这个条件,无疑是最能抓住杨阳的心的上策。
杨阳苦笑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见眼眶晕红。
“我要见他们最后一面。”
这是他给出的答复。于仁远很满意,点点头,招手唤来手下将杨阳带出了大厅。郁洋大大咧咧的走上前,扶着于仁远的肩,低声问:
“老爷子,你这么做,就不怕于正浩知道了闹得更凶?”
“只要你不告诉仲南,他就不会知道。”于仁远憋了一眼郁洋,起身抖抖拐杖,径直向外走去。
别看这老爷子年纪大把,脑子比谁都好使。
郁洋无奈的挠挠头,再次自言自语:
“这么说来,如果于正浩知道这件事,那不就是我泄密的了……死老头,真狡猾。”
他完全可以想象,成为于仁远的眼中钉会死得多惨。
看样子,只能乖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郁洋瘪瘪嘴,看见严玺朝他走来。自从知道严玺和文森的事后,郁洋常常拿它来开玩笑,常常气得严玺直接摔门走人,只不过每当严玺走后,他就会陷入苦恼中——严玺都找到幸福了,自己呢?
他看到严玺一如既往的板着一块脸,记得第一次认识他时,也就是很小的时候,他以为有人欠了这家伙的钱没还,而当他发现那张脸对自己或别人永远是这副表情时,他又想是不是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不过自己可没欠。于是他得出结论:这家伙上辈子是冰雕!
“喂。”严玺推了推郁洋,然后指了门说,“走了,他们。”
“我当然知道,小样,有空来这找我,怎么不去找你家那只狐狸?”郁洋嬉笑起来,调侃着,立时见到严玺两眼犀利,眼角更是向上飞扬。
“时机没到。”严玺说。
“什么时机?你们见面还需要谈时机?难不成是他店里太忙,你们找不到时间ML?”郁洋忍不住嗤笑出声,严玺脸色更是铁青,不过他没有跟郁洋一般见识,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是你,表白的时机。”
“哟,跟着小狐狸久了,话也变多了啊,小严同志,进步挺快啊。”郁洋像领导似的拍了拍严玺的肩,然后朝前走去。
“近期,有事发生。”
“废话,事每时每秒都在发生,你脑子没事儿吧?”
“那时就是时机。”
“哦?你凭什么这么说?”
“直觉。”
“又是直觉,那你能不能帮我直觉一下,我今天买的彩票会不会中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