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逐云(出书版)by 天下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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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头溢满了狂喜,不由自主双臂一紧,颤声道:「若风,你……你不怪我了?」
水若风没想到泄露了心事,大为窘迫,挣扎欲走。天苍云何等聪明,从前不得水若风谅解,丝毫不敢造次,一听他此时竟有允意,不觉情热如沸,扳过水若风的脸,淡淡的月光,那清俊绝伦的面容不复平日的凶狠,秀颜绝色,清眸如水,荡人魂魄……
再也忍不住心中相思,一低头,便含住了那细润的薄唇,宛转研磨,轻吮慢吸,甘美如醴……
水若风刹时如中电击,脑中空白一片。平生第一次被亲吻,方寸大乱,完全不知所措,只觉一种奇怪的酥麻感觉蹿遍全身,忍不住一阵阵地战栗。鼻中充满了熟悉的气息,仿佛梦魂里久已渴望,所有的气力似全被抽走,动弹不得……
发觉他的无措和眩惑,那炽热的吻越加霸道狂肆,手也不知何时游戈到脖颈,轻捻细捏着耳垂,难耐的麻痒让水若风无法承受,模糊地叫道:「唔……不……」
说话时口唇微张,恰巧被天苍云捉个正着,强行挑开唇齿,探入口中,嚣张地巡游着,每一处都不放过。感觉到那柔软的舌尖轻轻颤动,微一卷缠,便慌张欲避。天苍云哪容他躲闪,肆意挑逗翻绞。双臂也是越勒越紧,直似要将两人揉为一体。
水若风几乎要窒息了,本能地转过脸去透气,谁知天苍云的手托住他的后脑,用力一送,狂热的吻又如风暴般扑天盖地席卷而来,吻得更深更烈。
可怜水若风自小为讨好师父苦练武功,性情又孤傲冷僻,从无风月之事,哪里是天苍云的对手?如此情缠蜜挑,根本经受不住,眼前阵阵眩晕,几欲软瘫在那宽厚的怀抱里。
良久,天苍云才放开了他。
清淡月光如雾如纱,笼照着水若风俊逸的面容,清澄的眸子宛若融入了月光,隐隐流动,朦胧而又迷茫。平日冷酷凌厉的唇泛起湿润的水光,红艳欲滴,随着急促的呼吸张合,异常诱人。
脱去了凶狠冷傲的面具,这失神无力的模样散发着难言的魅惑,轻易便能勾起欲火,引燃一切……
天苍云心神荡漾,手指轻摩着水若风的唇,呼吸渐渐粗重,喃喃低唤:「若风……若风……」
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充满了怜爱,如魔咒一般吸住了水若风,凝望着天苍云如黑曜石般幽远神秘的眼睛,生生溺入,无法反应……
天苍云只觉全身犹如火烧,炽热异常,一道道热气沿着经脉流窜,十分难受,实是压抑不住,低头又吻了上去。
突然,肚腹一痛,身不由己向后跌出,扑通撞在树上。
「你……你混蛋!」回过神来的水若风又怒又羞,狠狠擦着嘴唇。想起刚才瘫软在天苍云的怀里,任由他亲吻,越加羞恼,飞足便踢。
天苍云既已发觉水若风对自己有情,便知道此时他只是放不下面子,口硬心软,伸手一把捉住他的足踝,脚下一个横扫,水若风急忙腾身而起,另一足径踢天苍云的面门。天苍云侧过身,顺势抖手一送,水若风直向旁边的树上飞去。
刚刚还柔情蜜意,转眼就下这样的狠手?水若风一赌气,索性任凭身子顺力向树上撞。忽然腰中一紧,已被一双铁臂勒住。
「若风,每次你都要这么别扭不成?」天苍云叹着气,不顾他又踢又踹,搂紧了他,「你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我可舍不得。」
水若风一呆,堂堂南方盟的盟主居然会这般调笑?看他从前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也不敢相信。
天苍云似是瞧出他的心思,低笑道:「我这个人,你不知道的地方多着呢,以后有的时间让你慢慢明白……」
一语未了,便听一个悠悠的声音道:「告别完了么?苍云,你可以动手了。」
两人都是一惊,水若风立时双臂一分,震开天苍云,退后几步,神情已化作冷厉肃杀,右手一捻,五把银钩全部亮开,对准了天苍云。
天苍云无可奈何地苦笑,自己说什么,水若风都不信,杨雪逸说一句,他立刻信之不疑。也难怪水若风多心,杨雪逸处处精心设计,有意无意都摆出与他联手诱杀的计划,换了谁此时也难以接受。
杨雪逸一身青衫,飘落在两人中间,淡淡道:「苍云,你就是心太软,总也下不去手,白耽误这许多时间。好罢,把他交给我,我替你除了这祸害!」
「我说过水若风由我亲自对付,任何人不得插手,你忘了么?」天苍云横身一拦,「大丈夫言出必践,决不可食言。」
「那好,现在你就杀了他,我给压阵。」杨雪逸让到一边,口角边微噙冷笑,显然一付看好戏的模样。
水若风森然道:「天苍云,你竟然屡次戏弄羞辱于我,该死之极!」双手齐扬,银钩如电击空,五光疾旋,化作一个巨大的光圈,兜头罩下!
天苍云却心中一紧,敏锐地察觉不妙,失声大叫:「雪逸!」飞身跃起,疾推开了杨雪逸。
「噗」的一声轻响,漫天灰粉喷扬而起,正好笼住天苍云。
杨雪逸踉跄了几下方才站稳,不由得惊怒交集,想不到水若风竟然瞧出天苍云并无相害之心,貌似攻向天苍云,暗中却以毒粉袭击自己。也是自己一时大意,若不是天苍云及时发现相救,非吃大亏不可。
天苍云僵立当地,以手蒙面,身体微微抽搐,似乎甚为痛苦。
杨雪逸和水若风都惊叫出声,一起扑向天苍云,猛发现他们相距如此之近,各自恶向瞻边生,同时发掌拍向对方。
「住手!」天苍云大吼一声,一掌劈向中间,将两人震开。
「要杀个你死我活是不是?好,只要先杀了我,随你们怎么打。」天苍云咆哮如雷,「否则,无论谁伤了谁,都别怪我手下无情!」
水若风见他居然以命维护杨雪逸,心中酸苦难当,「我要是杀了姓杨的,你就杀了我替他报仇,是不是?我若死在他手上,你会杀了他为我报仇吗?」
天苍云微微喘息着,树木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可是全身散发出的怒意,却万分惊人,令人畏惧不已。
「你不杀杨雪逸的,因为他是你的好兄弟……」水若风慢慢后退,「什么发誓终生保护,都是假的,我绝不会再相信你。天苍云,我跟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喉头似被硬石塞住,再也说不出话来,猛掉头,向山下飞驰。
杨雪逸刚想去追,天苍云手臂一横,「雪逸,看在我的面上,放过他这一次吧。」低沉的声音透出无法言述的疲倦与悲哀。
杨雪逸心中软了,「对不起,苍云,我都是为你,为南方盟……就算我不管,可是江湖上沸沸扬扬,到处传你和那魔教妖人的事,我不这么做,怎能还你清誉?」
天苍云苦笑道:「我早说过,我这人任性妄为,不喜约束,不适合做什么盟主,闹到今日这个地步,都是我的错。雪逸,如果我的事的连累了南方盟,我愿辞去盟主一职,由你接任,如何?」
「不,你怎能在这个时候丢下我们兄弟,一走了之?」杨雪逸大惊失色。
「也是,我此时一走,只怕你落下个逼宫的罪名。那好,我练功出了偏差,须寻医治疗,这总可以了吧?」
杨雪逸大急,「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苍云,你我多年兄弟,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
「既然如此,那你也该明白,我这样做,是为了南方盟在江湖立足。」天苍云终于笑了起来,「我和水若风的事太引人注目,现在换你逼宫,岂不正好转移别人的注意?没准风云教觉得南方盟气数已尽,大举出去也未可知。」
杨雪逸恍然大悟,再一深思,刹时心中透亮。天苍云一是为引开注意,二是示弱,引风云教上钩。要是风云教风流云散,水若风没了效命之地,凄惶无助,到那时天苍云将他纳入羽翼之下,只说改邪归正,谁还敢再胡言乱语?
只要灭了风云教这眼中钉,天苍云喜欢谁根本无关紧要!
「好,就依你,不过,你打算去哪儿?」
天苍云笑道:「我自出江湖,就不曾回去看过酒仙,好不容易得空,自然要回去瞧瞧他老人家。南方盟可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你可要多加小心。」
杨雪逸想起自己多次逼迫天苍云,心中颇不自安,内疚地道:「苍云,我处处为难你,你还替我着想,我……」
天苍云哈哈大笑,「我们是好兄弟,说这些干什么?我即刻起程,你也该回去处理水若风安排的那些喽罗,莫要扰乱了南方盟的大事。」
杨雪逸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告别而去。
天苍云默然挺立,等那脚步声一消失,再也支援不住,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眼前黑茫茫一片,没有丝毫光亮!
水若风那一把毒粉,不偏不倚撒中了他的双目!
幸而是在黑暗之中,杨雪逸和水若风都没有发觉。他硬咬住牙,忍着钻心剔骨的疼痛,周旋左右,并瞒过杨雪逸,找到离开的借口,前去寻找郭酒仙解毒。
在怀中摸出解毒药,吃了两粒,眼中火烧般的剧痛渐止。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天苍云摸索到山溪处,洗去脸上沾的毒粉。眼睛虽然用溪水再三洗过,仍然没有一点光感。
郭酒仙的解毒丸可解天下奇毒,现在竟然没有效果,看来是眼睛受了损伤。即使是水若风给了解药,也无济于事,非找郭酒仙亲自医不可了。
想起那清颜绝色的月圣使,唇边犹自留有淡淡的细腻温软,耳中响起的却是他一声声的憎恨,心头百感交集。
稍立片刻,天苍云慢慢向前摸索而去,高大的背影在晨雾中渐渐隐没。
杏花楼头酒旗招展,酒香随着春风飘散,熏人欲醉。
水若风喝了一口酒,马上就吐了出去。这镇江的竹叶青又辣又烈,如刀一样割喉咙,那潞州的珍珠烧香浓四溢,喝下去却如火一样呛辣烧心,半天回不过神。
他猛一拍桌子,喝道:「你们竟敢用劣酒蒙骗人?全部难喝得要死,一个个不想活了?」
伙计吓得直打哆嗦,「客官,我们杏花楼卖是正宗好酒,就连南方盟的天盟主也常来光顾,不会有假。」
水若风像是被针扎了似的跳起,吼道:「天苍云喝的就是真酒吗?我偏说是假的,全是假的,一个个都在骗我!」猛力挥袖一甩,碗飞坛跌,酒水四溅。
他抓起剩下的一坛竹叶青,大口地灌。烈酒焚心,更是浑身如火烧。他向来谨慎小心,在风云教很少沾酒,这般学天苍云猛喝,哪里吃得消?没多久便已醉意朦胧。
喝得多了,脑袋却出奇的清醒,与天苍云相识以来一幕幕情景不时闪现。被强占时的刻骨痛楚,山谷中的温柔体贴,初吻时的轻怜蜜意,维护楚汉汶的无情强硬,辗转心头,挥之不去。
无暇理清这刺痛的纷乱是怎么回事,也许,只要杀了天苍云,所有的痛苦就会平息了。
忽然,楼下起了一阵骚动,「快看,是天盟主来了。」
水若风一怔,天苍云怎么会到这里来?转念一想,这是出南方盟的必经之路,天苍云路过一点不奇怪。
真是天赐良机,只要暗中跟踪天苍云,到了无人之地,便可以一举杀了他!
趁人不备,水若风轻跃下楼,隐在人丛中,目光左右一扫,就看见天苍云高大英伟的身影,在众人中格外突出。
天苍云神采依旧,站在杏花楼前,笑喝道:「掌柜的,拿两坛酒。」
掌柜的应声吆喝:「一坛镇江竹叶青,一坛潞州珍珠烧。」随手便抛掷而来。
天苍云听风辨影,伸手抄住,笑道:「今儿没带钱,记帐吧。」
「放心吧,天盟主,你放在柜上的钱够喝三四年呢。」
天苍云微微一笑,眼帘微垂,站了片刻,待身边一辆马车驶过,便向前走去。
他挟着两坛酒,步调不紧不慢,也不理会周围,似是直入无人之境。
水若风心中升起一丝异样,总觉得天苍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难道是自己酒喝多了?他揉了揉额头,悄无声息地追踪而去。
天苍云一直走走停停,偶尔停下来喝两口酒,有时若有所思,总在有人经过之后,方才继续前行。
这种行走方式甚至比寻常人更慢,一点都不像天苍云平日的作风……
水若风满腹疑惑,天苍云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又设下了什么诡计,诱自己上当不成?
此时离城已远,大路上更加车马稀少,原野苍翠连天,蜿蜒的道路延伸向前,看不到尽头。
正想靠近些瞧个清楚,忽见道边的荒林中似有人影闪过,心中一动,急掠追去。他的轻功天下罕见,人若飘云,竟无丝毫声响。贴近看时,微微一惊,潜伏在林中的竟是风云教所辖的滇边三鬼。
风云教人多势众,盘踞南方已久,许多武林旁门为求保护,都前来投靠。水若风平日不大瞧得上这些人,向来不予理睬,不料却在这里遇上。看情形他们是想埋伏在此对付天苍云,好向凌白甫邀功献赏,不由得心中冷笑,「天苍云也是你们三个丑鬼对付得了的?」
滇边三鬼只听说过天苍云的大名,不知他的厉害,暗中尾随了几日,天苍云并无反应,暗笑他名不符实,故此在路上设了陷阱,单等他自投罗网。
天苍云慢慢走来,已进入滇边三鬼的埋伏。水若风见他毫无所觉,不免奇怪,心想:「哼,一副粗心大意的样子,看你怎么栽在三鬼手里出丑。」
滇边三鬼料准时机,猛然跃起,打出无数暗器,疾向天苍云射来!
天苍云一声断喝,将手中两个酒坛运力一撞,顿时碎裂,内力放处,酒水挟着碎瓷绕身急旋,冲向天空。射来的暗器撞上旋流,纷纷弹开。
「龙卷风!」三鬼大惊失色,眼看暗器反弹回来,急忙就地一滚,狼狈万分地躲开。
水若风见过天苍云以前施展的龙卷风,鼻子里哼了一声,几日不见,天苍云的龙卷风居然减弱了好几倍,不得不利用有形的酒水来发挥威力,若是换了自己是对手,天苍云几乎是不堪一击……
忽然心头一怔,才短短几日,为何天苍云的武功会大减?
滇边三鬼见势不妙,撤身便逃。天苍云一挥手,龙卷风疾向三人击去。那三鬼怎敢硬敌,仍旧使旧招懒驴打滚躲闪。谁知龙卷风势劲力猛,将三人兜地摔出。
三鬼中的大鬼撞在一棵树上,不但撞断了树,而且还连人带树弹回,直飞向天苍云。
听得风声,天苍云发掌猛击,打得大鬼一声惨叫,口吐鲜血,跌在地上不住地打滚。
二鬼三鬼连忙上前抢人,天苍云回身正要一掌劈来,谁知一脚踏下,正好踩中大鬼的左腿,顿时身体失去了平衡,踉跄几步,又踩在断树上,扑通绊倒。
滇边三鬼张口结舌,脱口大叫:「他眼睛看不见!」
水若风耳边轰的一响,脑中顿成空白,身体一晃,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天苍云眼睛居然看不见了?
水若风只觉一股寒气从脊背蹿起,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惧,难道,是自己那一把毒粉造成的后果?
三鬼登时胆气大壮,完好的天苍云打不过,盲眼的天苍云自然不放在眼里。三人互使了个眼色,大鬼抽出刀作势砍向天苍云,二鬼和三鬼各自取出武器,慢慢伸到大鬼身前。天苍云只能靠听风辨位,对静止不动的物体无法察觉,才侧身闪过大鬼的刀,左腿就撞上了横在旁边二鬼的长剑,立时切开一个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未及站稳,大鬼又横刀推来,天苍云急纵身想从空中跃过,岂料三鬼的铁棍正在他前方相候,迎面胸口撞个正着。剧痛之下,气息一窒,人已直摔向地面。
滇边三鬼哈哈大笑,「姓天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栽在我们手上,算你命苦。杀了你,我们兄弟三个可就在江湖一夜成名,威震天下了,哈哈哈……」
天苍云慢慢坐起,拭去唇边的血迹。对于这等下三流的江湖无赖,他一句话也懒得多说,深吸了口气,辨出三人的方位,猛然一掌劈去。那三鬼得意忘形,料不到天苍云身受重伤还能反击,被打个正着,怪叫声中,三人跌出一丈多远。
推书 20234-09-12 :千里暮云平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