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公子委屈的嘟了红唇。
“烟云公子可否再歌一曲!”坐在中央的男子抬眸朝我看来,细长的眼中是敛不去的凌厉,紫色的眸子透着神秘和高贵,冷峻的脸,微薄的唇。
“我不是歌姬!”我独自拈了糕点吃了起来。
我身边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琥珀色的眸中竟是含了笑的,“玄,难得见你吃瘪!”他转头看向中央的男子。
绿冗笑道:“今天不是相约游湖吗?怎么又讨论起了歌舞。”
中央那个男子扬了扬嘴角,勾出一抹笑容,道:“那便去游湖吧!”
悦公子欢呼一声,上前牵住绿冗的手,道:“绿冗姐姐,我们先走!”
“让绿冗突然邀约公子游湖,若唐突了公子,玄在此道歉!”玄一身墨绿色的袍子,乌黑的发丝高高束起。
我朝他笑了笑,道:“我只是绿冗的游伴,玄公子何必道歉!”说完后转身离开,随在绿冗和悦的身后。
“玄,今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竟然有人敢这般和你说话!”那个有着琥珀色眸子的男子理了理衣袍,暗红镶金边的衣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浮夸,棕色的发丝用金色丝绦绑起一些,又垂下一些。
“秋逸烨,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幸灾乐祸吗?”玄似笑非笑的看着秋逸烨。
秋逸烨无奈的揉揉鼻子,道:“哪敢,那敢!~”便快步朝游船奔去。
华丽的游船在湖中游行,慢得只能感觉得到微微的风。
悦公子名为季湘悦,是季家堡的小姐,玄,名为季夙玄,季湘月的哥哥,秋逸烨,不知道来历,只道是个纨绔子弟,偶然和季夙玄结识,竟成了朋友。
他们问起我,我只道,“漫汧门弟子烟云。”
“漫汧?江湖中何时多出这么个门派?”秋逸烨好奇的朝我看来。
我笑了,微风拂来,吹乱了发丝,“今天多出来的!漫汧是我的门派,我是漫汧里唯一的人!”
季湘悦和绿冗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风中飘荡,引得别的游船上的人连连侧目。
季夙玄嘴角也扬了起来,眸中带着笑意。
秋逸烨也不恼,笑眯眯的凑近我,道:“烟云兄,改日若我再约你出来喝酒,你可会来!”话语是亲切的。
他传递过来的情绪是喜悦的,看着他那双总是笑得弯了的眼睛,我竟没有拒绝,“嗯!”
“真好!”秋逸烨高兴的将手揽到我肩上。
我不悦的看他一眼,他立即收了手,委屈的说:“抱歉啊!我太激动了!”随后是嘻嘻哈哈的笑。
秋逸烨太轻浮,心中如是想。
直到夜幕降临,季夙玄才道:“今日不宜玩得太晚,若母亲知道,恐怕湘悦要受苛责!”
季湘悦愧疚的点了点头,道:“下次再出来玩,认识烟云哥哥,真是开心!”不知何时,季湘悦已经亲昵的叫我烟云哥哥了,不过她似乎见到比她大的男子都会唤哥哥,女子都会唤姐姐,是个可爱的女孩。
“可以结识湘悦,烟云甚觉荣幸!”我朝她点头一笑。
“夜还长呢,就这么早散了,真是扫兴,罢了罢了,我再去醉生梦死乐一会!”秋逸烨摇着描金扇,不满的嘀咕着。
我睨他一眼,道:“那你便送绿冗回去!”
绿冗笑道:“烟云,你不去我那坐坐?”
“不去了,我再走走!”我无视秋逸烨那丢来的暧昧眼神。
“这便告辞了!”话音一落,便转身离开。
第七章
可能才入夜,路上的行人还不见稀少,客栈都掌上了灯。
缓缓的走在街上,看着路边匆匆的行人,自己也属于他们中的一员吗?为何总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格格不入?难道在那浊世打滚了一百多年,还是掩盖不去身上那些所谓的脱俗气质?我从来都只觉得自己是个俗人。
我的房屋在城东边的角落,从城西回去,确实有点远。
萧索的街道上少了行人,一座大大的院落开了门,门顶上挂着大红的灯笼,黑色的笔记鲜明的显出两个字——绝院。
有些好奇,在门口驻足,这时候几个眉清目秀的男童便邀约我进去,听他们的言语,才知道,这便是男妓所在的妓院!
绝院中并不喧闹,偶而可以听到乐器的声音,或者低低的笑声,竟觉比醉生梦死还要高雅一些。
“公子可要点哪位相公作陪?”男童边引路,边询问。
“你们这谁都可以作陪?”我反问。
男童笑了,道:“这是自然的,若相公们无客的,您自是可以随意挑选!就公子这相貌,不给钱,估计相公们也要贴上来。”
暗自苦笑,这是来嫖呢?还是让人嫖?我顿住步子,指着远处的一个艳丽的男子,道:“他呢?”
男童顺这我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色衣袍的男子正坐在亭中饮酒,望着夜空中的月,飘逸美艳。
“他是妍婳相公,脾气可坏了,公子真要选他?”男童似乎有些担忧,然后神秘兮兮的凑到我面前,“传说只要寻他说话的人,次日都会死于非命,是个不祥的人,也不知道老板是着了什么魔,竟然没将他赶走,公子……”
我放了十两银子在男童手中,朝他摆了摆手。
男童眉开目笑的走开了,临走时说道:“公子三思……”
“可否给我饮一口酒?”我朝妍婳说道。
他转头朝我看来,有些诧异,他的眉并不纤细,但也不浓密,眼神不够柔弱,甚至有些戾气,脸上的线条不够柔和,但却觉得甚是俊美,不过却无法让人将他和男妓联系起来,除了那一身张扬的红衣,艳红,似血。
忽然他笑了,将手中的酒壶递给我,带着妩媚的笑容。
我接过喝了一口,酒是辛辣的,想来度数不低,颦了眉,还是咽了下去,高度数的酒向来不是我喜欢的种类。
“你叫什么名字?”妍婳似乎看见我颇为开心。
“烟云!”他并不让我讨厌,尽管他一身的脂粉味。
“妍婳!”他又笑了,依旧妩媚。
“你不似男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是吗?你是第一个这么和我说的!难道是因为你那胜过我的容颜让你心存这般的想法?若是这样,恐怕着绝院中,无人可以成为你所说的男妓了!”他冷笑,又灌下一口酒。
“你身上散发的气息和这里格格不入!”我不理会他的狡辩。
“或许吧!”他笑了,不再如先前那般,露出做作的妩媚,那是一个清爽俊朗的笑容。
“是啊!或许吧!”我回他一笑。
“美人,今天陪我如何?”妍婳勾起我的下巴。
我没有避开,无奈笑道:“你是在嫖我吗?”
妍婳喷笑起来,道:“你是个有趣的人!”收回了手。
我将一只玉耳环放在了他手中,烟云玉,空闲时雕刻的,一只绿色的凤,道:“在我眼中,你才是那有趣的人!今日还有事,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找你聊天!”说完便转身。
妍婳手指拈着耳环,眼睛却看着我的背影,眸中带着浓浓兴味。
人生总要有些偶遇才会精彩,否则太过平淡的人生让我如何挥霍,难道整天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或许直接拿刀抹脖子要来得好些。
夜深了,月亮的光芒明亮却柔和,或许没了修真界,江湖会是个好玩的地方,至少不能修炼的我,世俗界的武功之类,于我来说还不算什么难事。
既然无法修成正果,便求个灿烂的人生吧!
黯然的耗完灵力,魂飞魄散不是我的风格。
既然选定了路,我便会坚定的走下去。
江湖,我来了……
描着绝院二字的灯笼在我身后那道大门上方弥漫着红色的光芒,妖艳,美丽,糜烂。
第八章
垂着红色纱幔的屋子里,紫香檀木桌上一只冉起缕缕青烟的铜制香炉,青铜烛台上的红烛散出昏暗的光,软榻上躺着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他虽闭着眼,但屋子里的氛围却是异常的压抑。
“嗜血罗刹艳娘子已杀,另一半酬金已收,总收入5千白银。”
“胡国丞相已杀,已收回酬金,一双北海夜明珠。”
“北村老木已杀,收回酬金白银1两。”
“……”
待那拿着长长单据的黑衣男子读完,红衣男子才缓缓睁开眼来,打了个呵欠,懒懒的说道:“辛苦了,愚叔叔,把酬金的五成发给他们!”
“是,楼主!”愚目,红颜楼的管家,常年一身黑衣,长相普通,普通得看到他的人,转身再见到他,也不会发现自己是第二次见他,典型的丢在人堆中就找不到的人。
“替我查查烟云这个人!”红衣男子说得淡然,只有名字,再无别的资料。
“是!”愚目走到门口时,红衣男子忽然出声,“罢了,不必查了!”
愚目转身朝红衣男子行了一礼,这才退出屋子。
软榻上的红衣男子微颦着眉,看着那摇晃的烛火,“我竟不想让别人去查你,罢了,有缘自会再见。”
红衣男子手一挥,一阵凌厉的风刮到烛台之上,红烛灭了,只留缕缕青烟,周围的红色纱幔竟没有被吹动。
红衣男子正是妍婳,绝楼男妓,另一个身份便是红颜楼楼主。
红颜楼?不过是一个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神秘组织。
夏季总是多雨的,荷花未谢,雨却连绵。
依在走廊的柱子上,看着滴落在院中的雨水,雨天,总是让人莫名的心烦意乱。
没有涂油漆的门,暗黄得发棕,可以看到一个个黑色的圆点,木门很是陈旧了。
“咚咚咚!~”木门被敲响,似乎要将这陈旧的木门给敲倒一般,我没有应声,也没去开门,只静静的看着那木门被门外人敲得颤抖。
雨依旧淅沥的下着,敲门声消失了,片刻之后一道身影从墙头上落下,来人被雨淋得湿嗒嗒的,乌黑的发丝贴在了脸上,用金线绣了旭日出海的紫色袍子已然没了飘逸之感。
“我就知道你在!”秋逸烨抱怨的看着我,如落汤鸡一般。
“找我何事?”我含笑看着他。
“来避雨的!”他瞪我一眼,朝屋子里走去。
丢了一套衣袍给他,否则该被说成冷血无情了吧!
偏厅,煮茶的小炉上煮着姜汤,此时秋逸烨已经换了衣袍,月白色的衣袍在他身上竟比他那些浮夸的衣袍要显得适合些,看起来也俊逸些,甚至儒雅些。
“你的衣袍怎么那么穷酸!”秋逸烨不满的扯着衣袖,埋怨的看着我。
“那你穿湿的去。”我跪坐在草席的软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敞口壶中的姜汤。
“呵呵……”秋逸烨干笑几声,道:“烟云,这把扇子我看得很是顺眼,送我吧?”他凑到我旁边,跪坐在草席上,神秘兮兮的从衣袖中抽出一把檀木雕刻的折扇,扇子上是一幅雕刻后上了色彩的妃子醉酒。
“不行!”这扇子只雕刻了一面,另一面还未开工,怎可让他就这么贪了去。
“我用这个宝贝和你换!”他神秘兮兮的从另一只衣袖中拿出一颗红得滴血的泪滴形珠子,隐隐可见流转的红光。
“血泪?”我颦眉。
“烟云真是见多识广,怎样,和我换吧?”秋逸烨笑得奸诈。
“不换,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和我换把扇子,让人不得不起疑心,或许这是你在哪偷来的呢?”我没再看那珠子一眼,安静的端起敞口壶,将煮好的姜汤倒进茶碗之中,推到秋逸烨的面前。
秋逸烨愣了片刻,随后笑得十分诡异的凑近我说道:“确实,这是偷来的,不过嘛于我却是没有用,无非好看的珠子而已,换一把扇子,我到觉得值了。”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姜汤,接着说道:“我再告诉你个秘密,我是玉树临风,英俊非凡,风靡万千少女的风流怪盗。”
我冷冷的看他一眼,道:“不管是怪盗还是鬼盗,不盗我家就好,否则就再别来找我!”
秋逸烨挫败的看着我,“怎么你一点都不惊讶!”
我没搭理他,自顾自的煮起了茶。
秋逸烨一口气喝完姜汤,手持扇子朝外走去,道:“谢谢你的姜汤,扇子我拿走了!”
一个闪身,人已没了踪影,而茶盘上多了一枚红得滴血的珠子——血泪。
我笑看着门边,敢强拿我的扇子,直接逃跑,好戏还在后头。
拈起血泪,血泪——传闻是凤凰涅盘前的一滴泪,炼器的材料,可使炼制出来的武器锋利无比,不过,只是针对世俗界而已,修真界,无非是起加固的作用而已。
可惜,这般炼器材料在这里,别人是无法利用的,没有灵力,无法将它融化,只是拿来赏玩,当作奇珍异宝而已。
夜,秋逸烨再访我的小小院舍,脸色发白,浑身无力,似乎虚脱了一般。
姜汤中多煮了一片月冗花的叶子,而茶水中则煮有月冗花,若他安静的喝了姜汤,再喝茶水,必然无事,可惜他贪我的扇子,上吐下泻也是活该。
将茶杯递到他手中,他颤颤巍巍的接过,喝下,虚弱的道:“烟云,你也恁狠了点,换把扇子,让我这般遭罪!”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再做强迫我的事情就可!”我笑了,接过他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道:“对了,这扇子我换给你了,那血泪确实是难得的奇珍!”
秋逸烨欲哭无泪的看着那个端了茶杯向偏厅走去的男子,自言自语道:“奈何,不能得罪小人和女人,我宁愿得罪女人,也再不要得罪烟云这小人!”
他的话虽然压低了说,却一字不误的落道了我的耳中。
小人?或许吧,我就是一个小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惜他不知道,骨子里,我既是小人,也是女人。
第九章
我将三只琉璃瓶放在绿冗的面前,“选一只吧!”
绿冗好奇的拿起小巧的三只瓶子,到:“这是什么?”
“胡乱配制的香水!”院中有些花草是要凋谢的,所以在凋谢前摘了下来,物尽其用吧!
绿冗拈起一只装了绿色汁液的琉璃瓶,旋开盖子,凑到鼻尖清嗅,道:“香水?确实和名字挺配,这是夜来香的味道吧?!”
我点头,但笑不语,看着桌上那三只瓶子,其中一只盛的是殷红的汁液,见绿冗要去拿,我先拿了起来,到:“这瓶不适合你,你二选一吧!剩下的一瓶就送给季湘悦!”
绿冗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随后笑了,拈起另一只瓶子,里面是粉白色的汁液,她轻轻一嗅,道:“是荷香?”话语中有着惊喜。
“嗯,看来你更喜欢荷香吧?”我看着拿着两只琉璃瓶爱不释手的她。
“确实,不过我选夜来香!”她毫不犹豫的放下了粉色的那瓶。
“为何?”
“我本是夜中才香的女子……”话语中有着不经意中露出的忧伤。
“怎会?我觉得白天也香呢!”我凑近她闻了闻。
绿冗笑骂道:“你倒是学轻浮了!”
“没办法,我没办法出淤泥而不染!”我笑着离开了她的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