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水临天 卷四、五————鬼茶绿仙

“我今天是来见苏苏的。”

“我这就带您去见公子。”白凌说着领着宇文邺和仲向内庭走去。

“阿谦，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调戏公子！”一将金谦带入之前招待宇文邺的雅间，青冥的气势顿时变了，之前的屈膝奉承早不知跑哪里去了，转而对着金谦横眉冷眼。

“我哪敢调戏公子？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见到青冥凶相毕露的样子，金谦立刻向后缩了缩，小声辩解道，“你刚才看见的不过是公子自编自导的一出戏，专门演给宇文邺看的，而且我掐脖子的那只手其实一点力都没用。”

“……公子到底在想什么？”

“公子的想法可不是我们能猜测的，若能猜测到一二，现在站在公子身边的就不是那位而是我们了。”金谦一脸轻松，“幸好后面应该没我什么事，要不然天天陪着公子演戏，苦都苦死了，真不知道那位是怎么熬过来还能乐在其中的。”

“这也就是他才能真正算得上公子心腹的原因啊，我们与他比起来还有许多不足。”青冥说到这里表情有些阴郁，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别不甘心，我们只要各司其职，做好手上的工作就行了。毕竟我们可是从那么多精英中被公子选出来的，别叫他失望了才是。”

“……也是。”不过是一时想不通，经这么一说，青冥也就豁然开朗，“不过你来临远做什么？”

“想你算不算得上理由？”金谦又恢复成了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样，嬉皮笑脸地说道。

“阿谦！”青冥立刻对着金谦拳脚相向，“老实点。”

“我这次是随着龙千行来的，他感情受挫现在正怒火冲天，发誓不惜一切代价要杀了元梦蝶。”顿了顿，“还有，老头知道我要来，让我带句话给你，再不找个男人他就要帮你寻个夫家了，姐姐。”可以在最后两个字加上了重音。

“老头在家又吃饱饭没事做了？”青冥的眉头拧了起来。

“是啊，这次可别说做弟弟的没义气，我可是特地跑来提醒你的。”

“……这次回去帮我带句话给老头，我的终身大事不用他操心，还有让他别忘了那坛梨花酒的事情。”

“梨花酒？老头有什么把柄被你抓住了？”金谦兴趣盎然地问道。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帮我把话带到就行了。”顿了顿，“还有，别再给我玩什么花样增加我的麻烦，若我在公子面前说上两句，你知道后果的。”显然是对自家弟弟的本性了解得一清二楚，青冥又多加了一道防范措施。

“我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就快滚回去吧，你染指千水阁的行动最好快一点，到时公子发话了可以有备无患。”青冥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真是无情啊，对长时间未见的弟弟居然是这种态度……”金谦无可奈何地起身走人了。

第五章、被“卖掉”的主子（下）

白凌很快便将宇文邺领到了苏若水的居室，在此期间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言不发。

“公子，宇文公子来访。”

苏若水闻言迎了出来：“宇文公子大驾光临，苏苏感到不胜荣幸。凌，去沏茶。”

吩咐白凌去沏茶，苏若水自己则领着宇文邺走进居室，而仲则在宇文邺的示意下留在门外等候。

“宇文公子请坐。”

宇文邺依言坐下。

“不知宇文公子找苏苏何事？”虽然表面上尽是一副不解之意，不过苏若水心中可是亮得和明镜似的，对宇文邺的来意一清二楚，昨日公子可是已经让他好好准备今天的戏了，他可不能演砸了让公子失望，不然后果会及其严重。

不过宇文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他才不过将公子带走了不到一天，他竟然就等不及寻上门来了。也不知道公子给他使得什么迷魂香，竟然能让一向沉稳的宇文邺这么快就急着上门讨人。

宇文邺还真是识人不清啊，竟然将公子这种妖孽认作是小绵羊，到时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欲哭无泪。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不是么？

“苏苏昨日说是欠宇文一个人情是吧？”

来了。

苏若水点点头：“没错，不知宇文公子有什么需要苏苏帮忙的？只要苏苏力所能及，一定责无旁贷。”

“那宇文也就开门见山了，希望苏苏能告知宇文如何才能见到你家老板？”

虽然此行的目的是将凌带走，但宇文邺并非有勇无谋之辈，自是不肯浪费这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人情。至于如何将凌从苏苏手上要过来，刚才发生的事可是给他提供了足够的理由，没必要用到这个人情。

苏若水闻言轻笑起来，他开始的猜测果然没错。

“早就听闻北湮楼的少楼主才智过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顿了顿，“少楼主所求之事苏苏只怕无能为力了。”

“真的这么让苏苏为难吗？宇文认为苏苏应该是能在你家老板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为何就不肯帮宇文在他面前美言上两句？”

七星楼的老板，宇文邺其实早就见过了，连话多说过了，只是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罢了。如今自然更不能让宇文邺知晓了公子的身份，不然这漏子可就真的捅大了，公子还想混到宇文邺身边去呢。

“苏苏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苏若水一脸苦笑，“宇文公子猜得没错，苏苏确实还能在公子面前说上两句，不过那又如何？任何人都不得随意泄露公子的行踪，不然杀无赦。就是苏苏现在再受宠，坏了这规矩一样没有半点活路，苏苏可是很爱惜自己性命的。”

半真半假的谎言最不容易让人怀疑，而且这样的规矩看上去也合情合理。

“若能与北湮楼合作，七星楼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况且还能多一个朝廷和江湖的后盾。”宇文邺从一开始便知此事困难重重，因此并不灰心，继续劝说道。

“真的没有损失吗？”苏若水冷笑着，一针见血地指出，“与北湮楼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北湮楼并非少楼主一人所能做主，若真的有人想要借此向七星楼下手，少楼主拦得住么？就是有燕将军帮忙七星楼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更何况七星楼根本不需要北湮楼这个后盾。于官，在炎钺有当今皇上和安王的保护，在暗夜则有丞相一派暗中支持；于江湖，公子与玲珑山庄和天洵谷交好，江湖势力绝对压得过北湮楼，他手上还有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星月”；于商，商业一向是暗华阁的强项，公子继任后更是大肆发展。

“若宇文能对此做出保证呢？”

“少楼主，您自己也应该清楚，您的可信度有多少。”

江湖上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北湮楼的少楼主是个无情无义的主，他的承诺基本不能当真，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宇文邺不答话，苏若水继续说道：“公子喜欢在幕后出谋划策，很少亲自出面，苏苏劝宇文公子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再说就算见着了又如何？公子从不做亏本生意，北湮楼拿不出公子想要的加码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你委身于青楼实在是太屈才了。”宇文邺没想到一个青楼的小倌竟能聪慧若此，如能收归即用无疑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看来七星楼还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刚才青冥长袖善舞周旋于不同客人间的本事，如今苏苏对事情透彻的分析能力，这一切都不容小视。他更期望能与七星楼合作了，只不过这个愿望如今落空的可能性比较大。

“人生在世又岂能事事如人意？能有如今的生活苏苏已经很满意了。而且能承蒙宇文少楼主高看是苏苏的荣幸，这一点就能让苏苏得意不少时候了。”苏若水巧言答道。

是啊，他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压、无力反抗的蓝利斯了，如今的他，是七星楼的头牌，同时也是“星月”的主事兼第一杀手。与过去相比，这样的生活他能不满意吗？

“难道苏苏进没有想过金盆洗手吗？宇文可是听说有不少人愿意为你赎身啊。”

“离开这里苏苏又能去哪里呢？那些想为苏苏赎身之人大多看上的不过是看上了苏苏的姿色罢了，并非真心相对。以色侍人又能持续多久呢？等到年老色衰不免遭人遗弃，在七星楼苏苏还能多攒些银两为以后隐居做准备。而且公子对苏苏恩重如山，若非公子相救，苏苏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苏若水的这一番话到是发自内心，白凌给了他太多东西，他这辈子也还不清。

“公子，茶来了！”结束这段对话的是托着茶进来的白凌。

“怎么这么慢？莫不是又在那里偷懒了吧？”

“小的哪儿敢啊，这茶要泡到位是要花时间的，哪能把茶叶往水里一到就端出来的道理？”白凌为自己辩解道，至于刚才他究竟在干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哦？那我倒要看看这茶到底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了。”苏若水端起茶杯，掀开杯盖抿了一口，无不意外地看见杯盖上留有一行小字：看我脖子，见机行事。

看到这几个字苏若水反而松了口气，既然公子已有计划，就不用他在这里费尽心思和宇文邺周旋了。

苏若水像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白凌的脖子，上面有一点点青紫瘀痕。他敢肯定，刚才公子脖子上绝对没有这个！

“这茶还算不错……”突然眉头一拧，“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谁弄的？！”

“没……没什么。”白凌唯唯诺诺地低下头，摆明了一副想要随便带过的样子。

“凌！”苏若水见状脸色立刻一沉，正要发作却被宇文邺打断。

“他是不想因为你为难才不作声的。”

“宇文公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若水看向宇文邺。

宇文邺点点头：“先前有客人看上他想强行让他陪客，他不从，这印子便是那时留下来的。”

“这么说是宇文公子出手相助的咯？”

“是。”

“苏苏在这里谢过宇文公子。”转过头对着白凌，声音多了丝严厉和无奈，“傻瓜，有什么不敢说的？我的小厮也敢乱碰，一定要让那个家伙好看。”

苏若水的这句话是明显的误导，他要让宇文邺以为他只是在意自己的面子罢了。

“公子，别为了我与那位公子起冲突，他可是宏运镖局的少主，我们惹不起的！”白凌有些慌张地拼命摇头。

“宏运镖局的少主，金谦么。我明里不能拿他怎么样，暗地里还动不了他吗？”苏若水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公子！”

“苏苏，宇文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能够答应。”宇文邺看见白凌如此为难，忍不住帮他转移话题，同时也为他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做个开端。

“宇文公子但说无妨。”

“宇文希望凌能成为宇文的小厮，至于金谦一事也交由宇文处理，这样也就不会牵扯到七星楼。宇文认为苏苏也不想为七星楼制造麻烦吧？”恩威并施。

“那苏苏欠宇文少楼主的人情就用这个来抵如何？”苏若水一副若是不答应就不放白凌走的样子。

“好。”宇文邺眉头都皱一下就应了下来。

“苏苏是同意了，只不过凌会不会成为宇文公子的小厮可不是苏苏能决定的。”苏若水狡猾地笑了笑。

“此话怎讲？”难道这个凌的来历也不简单，致使苏苏也无权决定他的去留？

只一句话便让宇文邺起了疑心。

“凌没有卖身契，他的去留由他自己决定，苏苏管不着。”苏若水摆明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只要进了青楼，不是小厮都要签卖身契的么？怎么……”

“因为我是在公子来临远途中救下收为小厮的，公子也没让我签卖身契，只是让我平时做小厮来抵食宿。”白凌一脸感激地说道。

苏若水听到这话不禁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公子也太强了吧，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他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那，凌。你愿意跟我走吗？”宇文邺脸上的认真让在场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他是一时兴起。

“可是……”白凌有些为难地看看宇文邺又看看苏若水。

“凌，你还是跟宇文公子走吧，你不适合这里。”苏若水适时地推波助澜，“我也不想看到今天的事再次发生，我想宇文公子那里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类事……虽然我很喜欢你这个小厮，但是总不能因此误了你。”

“至于这点苏苏你尽可放心，宇文不会让这类事再发生在他身上。”

“……那公子你要保重。”白凌不舍地看着苏若水。

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看来他让金谦陪他演这场戏还真演对了，居然让宇文邺主动开口要带他走。亏他还准备了不少招数呢，现在一个都没用上就成功了，还真没有成就感。

但是不可否认，宇文邺却是不简单，竟然会从刚才他那句没有卖身契便起了疑心。

让他演这一场还好，他可不像公子，若是让他一直待在宇文邺身边，难保不出什么漏子。

果然也只有公子才敢玩这场游戏啊。

苏若水在心中感叹。

不过金谦的运气可就没这么好了，照现在的样子看来宇文邺一定会给他小鞋穿，不过这也是一种历练，是吧！

“放心吧，在这七星楼中还没人欺负得了我。”

“时间也不早了，宇文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宇文邺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凌，你现在就跟我走吧，至于行李我明天派人来拿。”

“是，宇文公子。”白凌走到宇文邺身边，“公子，保重。”

“保重。”

宇文邺带着白凌走出居室，仲也跟了上来。

宇文邺的心情显然不错，虽然两个目的只达成了一个，但收获也不小。

而白凌的心情更好，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混到了宇文邺身边。

第六章、再见范珞稀

自打白凌跑去宇文邺身边做小厮后，苏若水可谓是轻松了不少，毕竟自家公子只要不祸害自己就行了，至于宇文邺，随便怎么祸害都不管他的事情。

当然，他这些天也没有闲着，自从杏林镇外一遇，苏若水便已派人查探宇文邺来临远的缘由。

只可惜自从原本掌管情报的人死掉之后，暗华阁的情报系统就是一团乱，现在这份情报才刚刚送到他手中。

原来宇文邺这次是为了接回元离的胞妹元梦蝶因而来到临远，而范珞稀已经先一步去迎接了，而宇文邺为了避免纠纷因而只到了临远并未深入天洵谷地界。

当然，他将这个消息趁着白凌回七星楼“探望”他的时候已经告知，就不知道自家公子会作何打算，毕竟这意味着宇文邺很快就要离开临远回京，而公子会不会跟着宇文邺回去就不知道了。

但愿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牵扯到他身上了，苏若水是深切地如此希望。

这日，苏若水正无所事事，无聊的紧，不过青冥却给他带来了范珞稀就在外面的消息，而且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名女子和另两名不认识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