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比着纤细的长长手指,笑得十分妩媚动人。
陈择上台致辞时,我悄悄离开了那个灯红酒绿的场所。那样的地方不适合我,也不容纳我。
吹着习习晚风,入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凉寒了。我裹了裹外套,招了一辆出租车。
我没有直接回公寓,找了一家小小的酒吧,点了一杯陈择经常喝的威士忌。
很烈也很苦的酒,我很不习惯。就连这种东西,也是不适合我的呢。陈择的一切,和我,都截然不同啊。
一盎司威士忌,就让我意识恍惚。眼前灯光迷离,人影如梦,我尤自笑着自己的可悲。
陈择他不是同性恋,他也不是普通人。终究是属于那种我不可能企及的地方,我就是望着他,都会脖子发酸。他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只是一个意外。对他是,对我也是。
我不想让自己的处境更悲惨,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我的尊严,哪怕他是陈择。
没有了陈择,我不会损失什么,曾经没有的,以后也不会有。我还有我,至少,我要爱惜我。我要保护我。
有人会买彩票中大奖或意外获得巨额馈赠或遗产,但转眼这些天外来的财富突然又消失了。那个人便崩溃了。警示告诉我们,其实我们之前就什么都没有,就当作是一场梦,一个游戏,一次玩笑,或一个惊喜。回归到原来的自己,你还是你。不要为那种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而毁了自己的人生。
这个警示对我来说,相当的适合呢。
我没有接陈择的电话,他应该陪着那位女子跳舞。那才是他该有的生活。而我,醉了,就在这样凄凉的夜晚独自回家吧。回到那个,独属于我的,家。
手机铃声没完没了的响着,我索性把电池拔了下来。
不行,我不能让陈择以为我在和他耍脾气。我应该告诉他,我很好,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在意。
重新装上电话,我拨通了陈择的号码。
"喂!你搞什么,跑哪去了!"那边还是一样的咆哮。
"抱歉,我临时有事,看你在讲话就没跟你说,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事,这个时间。"
"有个同事过生日,非要叫大家一起去。我这里很吵啊,改天再打给你吧!"
我故意把电话放得很远,然后关机。
我做得很好,很自然,也很平静。
公司刚开业,大概事情很多,陈择没有来找我,只是每天会打电话过来,平常的问询,我也回以平常的关心,问问他业务开展情况,就象平常的朋友都会有的那种对话。很自然,很平和。
偶尔我会想,那个叫黄书玉的女子应该在陈择公司上班吧。他们应该也是双方父母都看好的天生一对,就算没有爱,也会结婚吧。毕竟,这世上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爱在一起的,又有多少相爱的人最后都劳燕分飞了。他们会结婚,那也是很自然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势在必行。那个叫黄书玉的女子,摆明了是对陈择有好感的,这世上,女人都是要和男人结婚的,就像男人都会爱女人一样,不为爱情,也为延续生命,这已经是这个世界千年不变的道理。否则,法律上为什么都写着的是"男女"双方,而不是"男男"或"女女"双方?
我不是要质疑神圣的法律,而是,就连我也承认,阴阳相合男女配对,是正确的。
而我,我们,是异类。
周末,陈择又到我的公寓来了,没有提前打电话,直接就进了门。我没有换门上的锁,知道他有钥匙,我不想刻意地让他知道我打算和他切断关系。顺其自然吧。依他的脾气,如果我太急迫了反而会刺激到他。
他看上去有些疲倦,一进门就抱住了我。在我耳边低低地说,"明,我要做爱。"
那不叫做爱。除了在新房里的那一次,其他的都不叫做爱。
"你去做啊。"我淡淡地说。
对于你来说,可以SEX的对象很多,可以做爱的人也会有很多。
他的手在我身上摸索,一边吻上我的唇。我低头闪开,"我肚子不舒服。"我说。我说谎。
"哦!"他颓败地趴在我身上,转而又凑到我眼前,"我都想死你了,要不你用手帮我,或者帮我吃也行。"
"不行。"我拉开他缠在我脖子上的胳膊,"你累了,去睡吧。"
他听话地去了床上,躺下没两分钟就传出轻轻的鼾声。
我看着他,他的孩子一样的睡颜。帮他掖好被角。
我在沙发上用毯子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而后,我都一直拒绝着陈择的求欢。他也不勉强我,大概是因为疲累。
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得告诉他,我们不能再上床了。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做回普通朋友。当然,我不会告诉他我是同性恋者。
因为我知道,男人的欲望会积累,总有一天会爆发。陈择他会有忍耐用尽的时候。
我等待着,又惧怕着那一天的到来。爱伤 8
深秋的第一场雨雪,把温度降到了最低。冬天就要来了。
我的公寓没有空调,床也是单人床,这样的天气睡在沙发上很容易感冒。
我感冒了。很严重。鼻涕眼泪,发烧头痛。一个人在公寓,冉红不知道怎么得知我病了的消息,竟然跟着我妈来探病。
冉红很细心地照顾我,为我熬粥,为我量体温,还帮我洗汗湿了的内衣。我躺在床上,为病痛折磨,没有力气阻止她。她说,"你不用在意,我也会这样照顾学生。"
"对不起......冉红......对不起。"也许是因为真的病得很重,我的意志非常薄弱,感情也很脆弱。我看着冉红温柔的微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不要这样......你没有对不起我。"冉红面对我的泪水有些着慌,连忙用毛巾为我擦脸。我抓住她的手,放声大哭起来。
"冉红,你能不能听我说。"哭完后,我身心无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有了赴死的决心。
"恩,我听。你说吧。"冉红柔声说。
"我......不爱女人。"我说,"你明白吗?我从小学时候就知道了,我爱的是男人。"
我不敢看冉红,我听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不能结婚。我不想害人。"我说完,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轻轻的抽泣声。
"我没有骗你。"我说。
"我......知道。"
冉红仍然留下来照顾我,看我喝下最后一次药,又摸了摸我的额头,"恩,烧好象已经退了,你就好好睡吧,别想太多。"
我出奇的安心。
门开了,陈择跺着脚进来,然后看见坐在我身边的冉红,沉起了脸。
冉红也有些吃惊,看看我,又看看陈择。
"是我的朋友。"我对冉红说,"你回去吧。我想明天就差不多好了,你不用过来了。"
"恩,我会打电话给你。"冉红起身穿外套,陈择就一直站在门边,手插在衣兜里,沉着脸看着冉红。
"他刚退烧,让他好好休息吧。"冉红对陈择说。
陈择好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冉红回头对我笑笑,她好象了然了什么,那样的笑容有些促狭,又有些苦涩。
冉红走后,陈择还是站在门边不动。
"她是谁?"闷声地问,我想他可能在误会什么。
"冉红。"我微微一笑,她是一个想起就会让人微笑的女子呢。
"她来干什么?"
"我感冒了,她来照顾我。"
"......我出差了,刚回来,你怎么搞的,竟然感冒了!"充当门神的人这才几步跨过来,坐到我床边。
不就是你占了我的床害我感冒的吗,闯了祸就消失不见的人没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好些了吗?"轻声问,细碎的吻落在耳边。
"托冉红的福,好多了。"我躲开他的吻,"不要传染你了。"
"我一不在你就病了,这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他竟然摸着我的脸以那种莫名其妙的口吻对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而且,我只是不在几天,你就交上女朋友了?!"突然就卡住了我的脖子,"老实交代,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爸妈同事的女儿,我们早就认识了。"
"早认识?"他扬了扬眉,"什么意思?"
"是父母介绍认识的。相亲时认识的。"
"你喜欢她?"
"她人很好,对我爸妈也很好。我想我是喜欢她的。"我没有骗人,我喜欢冉红,只是不是以正常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态度喜欢。
"那你们要结婚了?"
"我爸妈是有这个意思,所以才要我买房子。"
"她也有这个意思?"
"她说她喜欢我,从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注意到我了。"
"还是初恋情人啊!什么意思,你们要在那个房子里结婚?"
男人突然就爆发了。
"我不许!不许你们在那个房子里结婚!"
"那个房子是我父母的,我不会去住,也不会在那里结婚。如果你不高兴,也可以随时收回去,反正是你买下的。但请你把我爸妈的血汗钱还给我。"我冷冷地说。他以为那房子是他的施舍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他松开卡着我的手,去抱自己的头,把一头整齐的黑发揉得乱糟糟的。
"陈择,你也要结婚了吧?"我问。
"啊?"
"和那个黄小姐。"
"那是我爸的意思啦,我又不喜欢她!装模做样,以为自己是公主,不就是爹妈有几个臭钱,我才不会和她结婚!"
"你爸妈没催过你吗?房子都买给你了。"我继续问。
"说是说过啦,但我说现在事业重要,不干出个名堂是不会结婚的。"
"可是我爸妈催着我结婚,他们想要抱孙子。"我说。
愣愣看着我,他的表情很茫然。
"我和你不一样,没什么事业可做。如果遇到合适的人,结婚也算是对爸妈的一种回报,让他们不用再为我操心。我是他们的独生子,他们除了我再没别的什么可操心的了。"
很长的沉默,寂静到我都快要睡着了,昏沉中感觉有双手在我身上游走。
睁开眼,就看见一颗头埋在我胸前。
他什么时候摸到我床上来的?这是单人床啊,哪里能放下两个大男人,何况,我是病人啊,他要对我这个病患做什么!
"明,你的身上好暖和。"胳膊在我身上收紧,胸口贴着另一副宽阔平坦的胸膛,肌肤密合处,有热量在传递。
"你要干什么!"
"好久没抱你了,我要和你做爱。"那个人又开始施展他诱惑的功力,在我耳边低声呢喃。
"陈择,我一直都想跟你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了。"我咬了咬唇,说。虽然因为发过高烧,现在身体虚软思绪飘忽,但奇怪的我却能很冷静地不被他挑拨,不管身体还是心情,我都很平静。
"为什么?"他有些警觉地抬起头,瞪着我。
"我们都是男人,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这个世界自有了人类,就有男人和男人交合的事。"
"你又不是同性恋!"我狡猾地只强调一个"你"字,而不包括我。
"谁知道我是不是。"他竟然敢说这种话!
"你和女人上过床吧?"
"是没错,但那都是玩儿的。"
"你以前没有对男人产生过欲望吧。"
"怎么可能!"
"所以说你绝对不是同性恋,白痴!"我愤恨地吼起,如果你也是同性恋就好了啊!
"可是,明,我对你有欲望。"他很平静地看着我,这样说。
"那只是因为天气太热,大家都昏了头了。"
"不对,在那之前我就对你有感觉了。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他突然笑得很诡异也很淫邪。
"记得什么?"
"你第一次喝醉,我把你带回我家,是我帮你脱的衣服,你不记得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如果你不是醉得太厉害了,那天我就会和你做了。"
"......"我彻底哑巴了。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他用手指在我胸口划着圈,"我就是想要你。"
"你早就对我有企图了?"我咬起了牙齿。
"可以这么说。"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所以,你就乖乖地让我做吧。"
"你给我滚开!"我使劲一推,将他从床上踹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
"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滚出去!"
"发什么疯啊!凭什么要我滚出去!"他从地上跳起来,铁青着脸。
"我不是你的充气娃娃,发泄欲望的工具。你这个变态!"我也铁起脸恶狠恨地骂着。
"你骂我变态?好,就算我是变态,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这个淫荡的骚货,忘了在我身下怎么扭腰摆臀了吗?忘了你是怎么求我干你的吗?"
"你给我闭嘴!再说我就杀了你!"果然没错,他是那样看我的,他知道我对他的欲望,他在故意玩弄我。
"你杀啊,杀不死你就跟我姓!"他说着欺了上来,将我死死按在床上,因为突然承重,简易床发出了危险的咯咋声。
"不要碰我!"我抱住自己的身体,不敢对上他的脸。
"竟然骂我变态,好,今天我就变态给你看!"两把就扯开了我的腿,我的睡裤在他手里几下就变成了破布。
他要--强暴我?!
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啊,怎么可能让男人来强暴我?!
"陈择你不要太过分!"
"我就要过分你能把我怎么着!"他说着又扯下他自己的裤子,将凶器顶到我的大腿间。
我真的会杀了你,你要是真敢做的话!
我没有力气与他抗争,我抓起头顶的的一本字典就向他砸了过去。
他没有躲开,字典的角在他额上砸了个深深的坑。
似乎痛觉更激起了他的野性,他挥手就给了我两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
然后我的下身被刺穿,那突来的剧痛让我的心脏都在抽搐,"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我的哀求没有用,身上的野兽发了狂,眼里没有我,只有愤怒的欲望和杀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抓着他的肩将指甲深深的抠进去,发了疯的大喊。
他扑上来,用嘴堵住了我不受控制的狂喊。
他从我身体里退了出去,紧紧地抱住我。
他不断地吻我,叫我的名字,将我死死的抱住,不让我抓东西,也不让我抓自己。
我只能抓着他的背,两手黏湿一片。
我在他的怀抱中渐渐平息,也是因为极其疲累,再没有力气挣扎与动作。
他用温柔的唇安抚着我,却依然将他的欲望重又埋进我的身体。
他的抽动缓慢但有力,一下,一下,像打桩一样撞进我的身体。
痛苦流走了,欢愉袭来。但我没有办法快乐。
我只有流泪。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平平地像具尸体一样躺着。对背对着我坐在床边抽烟的陈择说。
"这种关系,让我恶心。我只想尽快忘掉。你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了,我不是你,我玩不起。你走吧。把钥匙留下。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不会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