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并不只是说给柳梦已听,也不是说给他自己听。而是以天地日月为证,终其一生的誓言。
尾声
一晃三个月过去,蓬莱岛仍是一片寂静和冷清。兰祀站在灵山大殿的最高处,俯视着大殿中央的弟子。
「回禀阁主,根据冀州分堂的打探,柳阁主已在郢城郊外的一个村落住下。」
兰祀点了点头,挥手吩咐他下去。
那人刚一走,小秋就端着茶水进来。兰祀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眼眶微红。
小秋茫然不解地问道,「公子,花茶不好喝吗?」
兰祀看着小秋一脸紧张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小秋泡的茶很好喝,可是,喜欢喝花茶的是紫眸。」
小秋虽然听兰祀这么说,但看着他脸上笑得勉强的样子,心中更加困惑。
兰祀手里握着柳梦已当日留下的玉佩,这玉是历代华月阁阁主的信物。柳梦已把所有的责任都交给了他,最终选择了那个他愿意一生相伴的人,甚至不惜废去一身武功。
「公子?」
小秋见兰祀想得出神,忍不住唤了一声。
兰祀温和一笑,对小秋说道,「小秋,我们去看阁主好吗?还有那个好看的大哥哥。」
小秋见兰祀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欢喜地连连说好。
兰祀走出大殿后正要回院子,沿途路过树林时,竟发现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开遍了一片殷红的情语花。
他不由地一笑,对小秋说道,「我们不用出岛了,等会儿回屋子修书一封,叫阁主和大哥哥来岛上看花可好?」
小秋闻言,笑吟吟地点点头。
树林里阳光虽好,秋色却透着微凉。偶尔有几朵花瓣起飘零,在半空中旋转飞舞,直到渐渐地又落在地上。很轻,很静。
花开花落,又是一个新时节。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则犹如细水长流,往后又能看尽多少日月交辉,潮起潮落。
人之一生,不求百年到老,能了却心中所望,便也足矣。
——全书完——
番外:春宵一夜
自从那日离开之后,柳梦已和潋君就在郢城郊外的苗家村住下了。
当初从蓬莱岛带来的钱正好能买下一座宅子,位于村子的最深处,也算是僻静安宁。
潋君知道不能坐吃山空的道理,可是,他和柳梦已都不是能干农活的人,更何况自从柳梦已废了武功之后,潋君总担心他身体有恙,宁可自己包揽家务活儿,也不让柳梦已往外跑。
柳梦已本就嘴拙,潋君又是认死理的人,几次解释说废了武功对身体并没有影响,潋君总也不相信。
好在柳梦已擅长医术,潋君便在宅子里设了个小医馆,为村里人看病,以此来挣钱。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按说也是平静惬意,可潋君心里头还是有一颗大石没能放下。说起来,这也是一桩害羞的事,可偏偏又相当重要。
对于两情相悦的人来说,什么事最重要?
除了能够在一起外,自然是鱼水之欢,床帏之事了。
可偏偏柳梦已这人太过迟钝,在性事上又极其冷淡,就好像是不会有欲望似的。
一连三个月来,别说是情事了,两人甚至是分房来睡。
记得头一天住进来的时候,柳梦已夜里回房看见潋君坐在屋里,竟然诧异地问他说,「有事吗?」
潋君见状,自然是理所当然地说,「睡觉啊。」
柳梦已困惑地看向他,走出门看了看外面,然后才又回来说,「房间不够?」
一听这话,潋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气恼,当下就抱着枕头和被子走了,只留下柳梦已一个人奇怪地看着空荡荡的床。
第一天是气愤,第二天还是气愤,第三天才知道柳梦已不是讨厌自己在他房里,而是习惯一个人睡,况且,他瞧见宅子那么大,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潋君要待在自己屋里。
也不知潋君是脸皮薄,还是故意呕气,偏偏就不多加说明。
他心想,既然你要跟我分房睡,那就尽管分开好了,难不成总要我乐呵呵地凑上来?
心里虽然这么想,到了晚上却是寂寞难眠,好几次潋君都趁着半夜跑到柳梦已的房外看,一瞧见那人睡得安稳的样子,心里更是又气又恼。
如果只是晚上分开也就罢了,那人就连白天也是规矩得很,两个人住着空荡荡的大宅子,除了吃饭之外连面也碰不到,柳梦已向来寡言,好不容易潋君引他开口,也只有「嗯嗯好好」几个字而已,怎能不叫他生气。
好不容易熬了近半年,潋君总算忍不下去了,他心想,总要想些办法来让这呆子开窍才行。
午后,向来安静的柳家宅子里难得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不付银子也想来看病?这药不要钱?我们到城里采办药材不用路费?」
不满十五岁的少年扶着自家娘亲,一脸羞涩地被站在大堂里的青衣男子指着鼻子呵斥着。
他也不怪那男子生气,娘亲的病已经拖了一个多月。所有的药费和诊金都是拖欠着的,顶多也就送些自家种的菜来抵,可根本是远远不够。
「潋君。」柳梦已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
潋君闻声,便转头瞪了他一眼,说道,「嫌我吵你不会把耳朵捂上。」又转回头,对着少年道,「你要吃饭,你娘要吃饭,可我们也得吃饭啊,真当人人都是活菩萨?」
那少年被潋君说得头也不敢抬起来,身旁的妇人本就身体虚弱,心里一急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少年眼眶一红,慌乱地为母亲顺气。
潋君见状,心中也有些动容。他咬咬牙,便道,「还不快扶你娘回去躺着,愣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这才抬起头,愁着脸问道,「那银子……」
「当然是欠着了,你还想赖?」潋君别了他一记白眼,才又道,「明日起来帮忙干活,多少抵掉一些再说。」
少年闻言,连声道谢。
潋君不耐烦地嚷嚷道,「拿了药就快回去啊。」
柳梦已见外头已没了人,便起身准备进屋。
「柳梦已,再有人来问诊,你可得往贵里开药。亏了的总得补回来,不然,多赚些猪啊牛啊的也好。」
潋君一边捧着帐本又记又写,一边暗自盘算着怎么才能把本钱赚回来。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啪」的一记声响,不用看也知道是陈三又把他们家的门闩给弄坏了。
每月初五,陈三那家伙都会如期报到,嘴上说是为了保护他们阁主,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这样的情况,柳梦已多半是不会出现的,潋君只得扔下帐本,气冲冲地跑到院子。
果然,大门正敞开着,门闩断成两截丢在地上。
「陈三,你要是不想敲门的话也可以翻墙进来,以你的武功要跃过这矮墙也不难吧。」
一看到陈三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潋君心里头就一肚子的火。
「别气,别气,我就是想看看,阁主修门的本事有没有提高?」
潋君虽然喜欢和人斗嘴,可是面对陈三这样的痞子,也实在没有开口的心情。
「我上次让你买的东西怎么样了?」一看到陈三手里的东西,潋君便挑眉问道。
陈三笑得一脸献媚,凑近潋君的耳边,小声回答说,「买到了,这可是好东西,花了我不少钱呢。」
潋君刚要「验货」,却听到陈三又道,「别急,我夹在阁主的医书里了,嘿嘿,如何?好主意吧?」
一听这话,潋君也笑了,他道,「这次算你聪明。」
话刚说完,柳梦已正巧走出大堂。
陈三一看到柳梦已,赶忙打招呼。
「阁主。」
「你来了。」
柳梦已点点头,算是应答。
虽然,陈三头一次来的时候,柳梦已就告诉他说,自己已经不是阁主了。
但陈三却说,他这辈子只认柳梦已一个阁主。柳梦已见状,便由着他叫下去了。
「阁主,你上次让我买的医书都买齐了,我帮你搬进屋。」
陈三笑嘻嘻地说着,然后捧着大包小包往里头走,路过潋君身旁时还不忘眨眨眼。
潋君本就心虚,一边怒视向他,一边又用余光去看柳梦已,只见那人神色如常,并未发现异样。
吃过饭后,陈三便离开了。下午的时候,宅子里也没有其他客人,柳梦已便坐在书房里翻阅陈三送来的书。潋君好几次路过书房都忍不住往里面看,只见柳梦已手捧书册正认真翻阅着,只是距离实在太远,潋君也不晓得他看到了哪一本。
一连过了五天,柳梦已那里都没有动静,潋君心里又急又气,暗暗骂道,陈三怎么把书夹得那么后面,可真让他等惨了。
这一日中午,潋君准备好了饭菜之后,却没见柳梦已的人影,他心里觉得奇怪,便到书房去找。
「还在看书?出来吃饭吧。」
走进书房,只见柳梦已手捧着书册钻研着什么,他眉头紧皱,似乎正困惑不解。潋君也是诧异,凑到他旁边去看。
不看还好,一看才真吓一跳。
柳梦已手里捧着的,不正是他让陈三买的龙阳十八式吗?
柳梦已认真的一页一页慢慢翻过去,神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潋君却是面色绯红,心里痒痒的,身体的欲望就这样被挑起。
「这不是我让陈三买的。」
潋君闻言,脸色更红,耳根烫得火辣辣的。
「看上去像是武功秘笈,可是,我又看不透是什么招式。」
潋君仔细一瞧才发现,这本书里虽然都是春宫图,但却画得隐秘,并不如寻常所见的淫秽。
兴许是陈三怕吓到他们阁主吧。
如此一想,潋君不禁觉得有些庆幸。
原本还想借由此书来让柳梦已知晓情事,可见他把这书当成武功秘笈,潋君哪还说得出解释的话。他只觉得自己脸上又热又红,身体更难受不已。
生怕自己的欲望抬头,潋君赶紧催促柳梦已说,「饭菜都快冷了,大概是陈三不小心把自己的书夹进来了。如今你武功都废了,还钻研这些秘笈做什么?」
柳梦已想想也对,点点头便把书放在了一边。潋君死死地盯着这书看,恨不得烧个干净。
两个人坐在饭桌上,仍旧是鲜少言语。
潋君手里扒着饭,脑子里全都是刚才的春宫图,许久没有过情事的身体异样敏感,余光瞟见柳梦已时,身体更是躁热难耐。
这几个月来,没说是闺房情事,两人间就连半点亲密都未曾有过。
情动之时,潋君怎能忍耐得了。再一想起从前柳梦已抱着自己的感觉,心里更是渴望万分,只想要更加亲近一些。
见潋君愣在那里不动,柳梦已疑惑地问说,「你怎么了?」
潋君愣愣地看向他,支吾着答说,「我冷。」
潋君早知柳梦已是不解风情的人,也没奢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没有想到,柳梦已竟然诧异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疑惑不解地说道,「已经八月了。」
见潋君不答话,他又道,「感染风寒了?你进屋躺一会儿,我去煮粥。」
说罢,柳梦已便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潋君心里又气又恼,咬牙切齿得无处发泄,又拉不下脸皮把话说清楚。
经此一事,潋君吃了整整三天的清粥小菜。
第二月初五,陈三一进门就抓住潋君问上次的情况如何,潋君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话也不多说半句。
陈三大笑道,「我就知道那书没用,别说龙阳十八式,就算是龙阳八十八式,阁主也看不懂。」
潋君斜眼看向他,问道,「难道你有好办法?」
陈三笑吟吟地掏出一个小瓶子,神秘道,「这可是我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好东西,无色无味,保准折腾一整晚。」
听到这话,潋君自然晓得他手里的是媚药,脸上一红,小声问道,「能行吗?柳梦已不是百毒不侵?」
陈三挑眉一笑,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行,阁主现在武功都没了,哪还能百毒不侵啊。」
潋君略有不安道,「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自小在娼馆长大,潋君自然晓得春药这东西对身体有害。
「不会不会,这东西是有利于闺房之乐的,对身体没坏处。就是因为是难得的好东西,才会卖我这么贵。」
潋君不再多想,接过瓶子小心收好。
也许是因为心虚,这天夜里,潋君特地做了一桌子重口味的菜,不是红烧就是辣椒,还特地热了一大壶酒。柳梦已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想太多,只管由着潋君催促自己吃菜喝酒。
毕竟是在风月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潋君的酒量哪是柳梦已能够赶得上了。酒过三巡之后,便有些醉了。
平日里的柳梦已总是冷冷的,脸上鲜少有表情,而如今却是双颊绯红,勾得潋君心里痒痒的。
「你醉了,我扶你进房吧。」
说罢,潋君便搀扶着柳梦已起身,柳梦已也不拒绝,整个人靠在潋君身上。
吃饭之前,潋君就已沐浴更衣。闻着他身上的淡淡清香,柳梦已不禁心神恍惚,更醉上了几分。
潋君的身材比柳梦已要瘦弱不少,一路搀扶着他走进屋里,实在是有些累了。额头上沾了一些汗水,脸色微红,搂着他的手也有些热烫。
柳梦已就这样凑近地看着他,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随着两人的距离而越来越急促。
身体仿佛是不受控制般,竟然慢慢地热了起来,被潋君的掌心碰触着的地方燃烧起一股火焰,逐渐在体内涌动着。
走进房里,潋君便扶着柳梦已坐上床,他俯身凑近到柳梦已面前,小心察看着他的情况。
潋君本就生得俊俏秀丽,沾染了酒色之后更是显得妩媚撩人,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柳梦已的脸上,燃烧起了滚烫的热度。
「柳梦已,你怎么脸那么红?」
六分关切四分笑,明明是靠得这么近,潋君的声音却有些缥缈。屋内烛火昏暗,看不清潋君的表情,只隐约可见他的眼里闪烁着笑意。
「热了?正巧,我也有些热了。」
说罢,潋君脱去了外衣,拉松了衣襟,白皙的肌肤就这样曝露在柳梦已的面前,清晰的锁骨透着一股魅惑。
柳梦已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渐渐地什么也看不清了,无论是屋内摆设也好,窗外景致也罢,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似的,只留下了面前的这个人而已。
「要不要我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见柳梦已呼吸急促了起来,潋君更是弯下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在颊上投下的阴影,朱红的双唇轻启,让人移不开眼。
「还是你喝茶?」
话音刚落,柳梦已一把抓住潋君的手,扯着他爬上了床。
未等潋君反应过来,冰凉的薄唇已贴在潋君的嘴上,只是那人似乎不懂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是来回地摩挲而已。
忽然被潋君推开,柳梦已茫然地看向他,神色中的困惑让潋君又心疼又好笑。
「笨蛋,要这样才对。」
说罢,潋君紧紧地贴上柳梦已的唇,引导着他伸舌探入。从一开始的笨拙回应,到后来的探求渴望,柳梦已渐渐地掌握了诀窍。
温热的舌尖彼此纠缠着,逐一扫过嘴里的敏感之处,双唇始终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是无法分开似的。
顺着亲吻的动作,潋君不由地扭动起腰身来。就好像是生怕他会忽然逃开,柳梦已搂住了他的身体,紧拴着他靠近自己。
唇舌缠绵,彼此吞吐着对方的气息,直到临近窒息之时,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此时的潋君早已情动难耐,身体燃烧起滚烫的热度,急需着柳梦已的拥抱。潋君深知,光是亲吻已满足不了自己的欲望,只是该如何教导柳梦已下一步呢?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忽然发现柳梦已的手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衣襟里,左胸的红粒被人揉搓着,惊得他不由地呻吟出声。
微凉的唇从唇角滑下,沿着头颈的曲线移动到了肩头,柳梦已忽然用力地吮吸起来,不一会儿就留下了紫红的印记。
潋君浑身一颤,握起柳梦已的一只手,吮吸起他的指尖来,温热的舌头灵巧地划过肌肤,果然勾动起柳梦已更多的欲望来。
眼见着彼此的欲望已经渐渐抬头,衣衫早就变成了障碍,滚烫的躯体连一层薄布也忍受不了,三两下地脱光了衣衫,赤裸的身体紧紧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