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桃树呢。
沙沙……
——靴子踩过草地的声音。
我转过头,发现一个红发少年穿着一袭白边黑衣,从草地中挑出一种植物,凑到唇边闻了闻,蹙眉扔掉,又继续找。
啊,他还在。
……呃?他的眼睛,恢复成暗色了……不是桃夭的本能?……
恢复了么?果然帮忙束发还是有好处的。
我才高兴一下,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向我抬起黯色的眸子,暗红的发丝在风中舞动。脸上的桃花褪下去了,凤眼却不减魅意。
完了……被他发现了……怎么办……不想让他知道的!天呐,全功尽弃……
我抱住脑袋,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混乱!> 口 <!
桃夭缓缓地走过来,一步步踏在草坪上。
“你醒了,无邪。”他带着润儿的声音依然好听。
我抱着脑袋浑身僵住。
无邪?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昨天谢谢了。”
哦,他认错人了……
我觉得地上的草干巴巴的,一点精神也没有,难看死了……
我缓缓地放下双手,摇了摇头。
他的视觉、听觉还没完全恢复吧。
本来就不希望他知道的,这样的结果也好,……最好。
……
“会痛么?”他取一段叶茎放进我嘴里。“这种植物有药效,吞下去。”
我嚼着,觉得很难吃,苦涩的味道。
他对无邪说话,这么温柔做什么?
见我吃下,他眯眼一笑。
……和七千年以后的感觉一样……只不过,不是在对我笑。
我浑身不对劲,“当然很痛啊!昨天差点痛死啊!”
桃夭惊讶地看着我,神思复杂。“真的?”
“哼。”我撇撇嘴。
他有些内疚地抱住我,“对不起,无邪。”
“滚开啦!”我推开他,不爽地用酸软的脚站起来。
他不怒反笑地靠在树上。
“啊!”我……我撞到树了。= 口 =|||……
我默不作声地揉揉脑袋,不爽地变出翅膀。
算了,回去吧……反正他已经没事了。
“喂,我捡到一样东西呢。”桃夭抓住我的翅膀,拿着封信在我面前晃了晃。
“好像是未来的我写的。”凤眼盯着我的表情。
那信……眼熟……好像是我放在内袋里的……
“那那那个……”我手指着信,抖ing。
“什么啊,墨若原来是我的孩子。”他将信换了个手,不让我碰。
我脸红成番茄,浑身颤抖。
“你说这是给谁的信啊?”他摄魂似的凝视着我。
我揉了揉鼻子,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信。
不想……不想让他知道的……
他勾起一边的嘴角,缓缓地亲吻那封信,“能让我为他冒险的人……”
怎么办……他都知道了……
“我先走了……”
他拉住我的手,“仓央!你还想逃吗?”
他叫我的名字?他……刚才故意耍我?
……
我顿了顿,手足无措地收起翅膀。“……我……没有。”
***
“对不起。”我嘟嘴坦白。
他拿着蓝色的书架靠坐在树边,炭笔轻触白纸,沙沙作响。
我撑着手,坐在草地上,僵硬地眨眼。
“就因为这种原因。”桃夭淡淡地说。
“什么这种原因……”我无力反驳。“那是……”
“好了!”他脸上没有笑容,低头在画纸上涂了两下,又烦了似的,将书夹往旁边一扔,霍地站起来,“……我没发现你就准备继续疏远我是吧?”
我东张西望不敢接触他的眼神。“……”
“你……”他伸出手就给了我脑袋一下,“你这个爱说谎的家伙!”
我委屈地捂着脑袋。“……”
“这是我的事,你管得着么?鸡婆!”他红发乱乱的,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我看到他刚才画的……是黑发少年穿着白衣在树下睡觉的样子……
……
“你回来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他停下脚步,发丝无力地轻飘,“至少……本来是想找我的吧?”
我咬唇,点了点头。
“之前抛下我还不够?想再来一次么?”他摇晃我,“就因为这种……这种原因呵?真莫名其妙!我已经等了14年了!”
我脑袋嗡地一叫,搭住他的窄袖,“我以为这样比较好……”
他打断我,“怎样好应该由我自己决定!别因为未来而囚禁自己!你老是骗我……你……你果然是个骗子……”
我咬着唇,沉默地低下头。
是吗?该……由他决定么?……
“如果未来让你痛苦,那我……帮你忘记?”他烦躁了一会儿,忽然蹲下对我说。
我一愣……拼命摇头。
记忆……才不能随便扔掉。
他闪着凤眼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抱住我,“以后有事就跟我说,这是我要你给的第二个承诺,不准什么都憋着自己一个人乱想。”
“可是……”
“你还要‘可是’?”他声音调高,漂亮的凤眼瞪大。——凶凶的……
“……哦。”我闭嘴。= _ =|||……
他拍了拍我的背,“傻瓜,你只会钻牛角尖。……我的事情,要你瞎操心么?害我差点放弃了……”
放弃……
“……”我抓着他的衣服,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语了一会儿,忽然笑着松开我,“不过我没想过你真的会跟来。”
“……对不起。”我眨巴眨巴眼睛……
他凑近,手指在我头发上打圈,“……喂,昨天疼么?”
怎么问这个?……
我满脸通红,迅速地撇撇嘴,“那个只是帮你,没别的意思。”
“……”他斜眼看我。
= _ =|||……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是问你疼不疼!”他弹我额头。
> _ 我嘟囔了一会儿,摇头。
他微红着脸,别过头,“那就好。”
……
我干巴巴地一笑。
长大的他一点都不可爱……虽然对于身高我早有了预料,就像七千年后一样,但想起他小小的任我蹂躏的可爱样子,我就……觉得不甘心,“……”= 。=
“那……舒服么?”他继续这个话题。
“你……你别问啦!”我捂住耳朵,脸上估计像铺了层红油漆。///> 口 “噗……呵,哈哈哈!”他抬头发出悦耳地笑声。
***
在魔界待了2天,看了各式各样的生物……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稀奇古怪的。
不过包括无邪在内,也有好几个人形的高等魔物呢,我发现绝大多数人形都是有灼华的,只是,以阴为主。
更奇怪的是,这里也能见到璀雪的人类灼华者,似乎……都是因为自身的阴之灼华而被驱逐的‘罪人’。
我想起墨若、桃夭之前都被常人排斥的那种画面,叹了口气。
阴的灼华者又没有什么错,为什么因为畏惧就这么对他们啊。
这里只是魔界的一隅,据说魔界的主魔域样子很不相同,只是离得比较远罢了,弄得我挺好奇的,直说有空去那里转转。
桃夭倒不怎么感兴趣。
他恢复得很快,束发几乎已对他没什么影响,那头暗红色的长发象征着灼华的浓度……
他更强了。
奇怪的是,他好像没失去本能时的记忆。
……可恶,那个本能说了桃夭不会知道的。= _=|||……
问了才知道,作为少数能调回记忆的阴之灼华,他若想调整记忆,是很容易的,何况他的灼华很强,用他的话说,就是——“嗯?我只要意识到自己掉了记忆,就会找回来,……这不是每个人都会的么?”就像在说‘吃东西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么?’那样简单。
……他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他特有的才能——也就是灼华变异,通过诱惑,调出最深层的记忆。
无邪对我比较严肃,几乎不怎么说话,咳咳,估计知道些什么。= _=……
“殿下……我还是比较希望你回魔界来。”无邪拍拍桃夭的肩。
“……等我殿试后见了那个人再说。”
他在说神子。
武殿分三次考验,第一次是取回一样东西,桃夭的题目是魔界额石。——轻而易举。
第二次是比武,分小组淘汰赛,筛选出20人;
第三次从20人中战出最强的一个,接受神子的神剑问候。就像公开展示、或者说是仪式一样。由神子接战以显示殿试的神圣性。
我想,渊欲应该会出来比试吧。
呵,他是个好人呢,虽然看起来坏坏的。——从他对鸾尾的态度来说就看得出啦!(我承认我是爱屋及乌,咱家的小鸾尾……可怜啊,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变身。)
……虽然他和侊孝的感情看起来不怎么好。怎么会这样呢?
武殿候选人的考试比较残忍,每年都会有人伤重到不能在来年再次应试,但桃夭似乎不怎么在意,自信得很。
……他就等着第三次考试呢,前面全当热身来着。
我说要履行承诺,为侊孝束发的时候,桃夭的脸色可不好看。
但承诺就是承诺,答应了就要做到。况且,……乐胥说了,我不需要和侊孝……呃,发生那种关系,就可以帮到他。
桃夭就是因为这点才不多啰嗦的。
从无邪那里学了人魔两界的湖泊连接办法,发光的湖水里再度冒出一颗熟悉的眼睛。
为桃夭束发后的疲惫不仅表现在身体上……更在用灼华的时候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目前使用灼华后,都会有种喉咙犯痛的血腥味,好像血液汹涌得要喷涌而出似的,很吃力。
那时候……攻玉帮我束发,也有这种感觉么?
“我顺便考个文殿算了。”桃夭不爽地拉着马的缰绳,马蹄子顿时胡乱踩踏,“那个侊孝也算神子,应该会参与吧。”他眯着眼,像在打坏主意。
“……你……文武殿都考啊?”忙得过来么?……= 口 =|||……
他斜了我一眼,不答反问,“我束发才3天,你就不担心我出问题?”
我看了眼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和之前石洞里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嘛,“……”。
“你出问题我随时回来就好啦。”我理所当然地说。
桃夭瞠目,凤眼不爽移开。“驾!”
***
进入湖中回人界,……还是种不断坠落的感觉。
只是这次是两个人一起回。
湖之眼一直在笑,都没问我答案……那颗……奇怪的眼珠子。
55 白雪神坛
回人界比较晚,天方暗。
我知道桃夭顺利地过了第一轮考试,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的备考阶段,却不知道他回来和墨若说了些什么,总之准备拉着他一起去备考地……
墨若么……有点发呆,见到我只是单纯地扯了扯嘴角,便移开了视线。
骑上疑似侊孝为我准备的驯鹿,我很快便来到璀雪宫。
宫里的人表情各异,见到我骑着灵兽,有些人惊讶,有些人急切,有些人高兴,总之就是有话想说的样子。
呃……我知道今天是侊孝束发的日子,我是来得晚了些……咳咳。
我抱歉地对他们笑了一下,摸摸驯鹿的脖子,降落在书房门口。
书房里有些暗淡,门窗都关着,里面没什么声音。
我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推开门,迎面而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仓央。”忽然被人掐住后颈!
背后的人缓缓地走到我面前。
——是嗣音,那个预言灼华。
他的眼里带着责备和敌视,少年本应青涩的眉宇里竟有些黑色戾气。
那人眼神怪怪的,但我记得他是璀雪的天才预言师……七千年后还曾刁难过我呢。
他看了我一会儿,却最终化为一丝轻蔑的眼神,“这么晚来,大忙人啊?”他瞥了瞥我的发色。
我皱眉,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他斜了我一眼,放开我,张开手掌退后几步。“以为你出尔反尔,看来不是。”他皮笑肉不笑地翘起嘴角,青衣透着凉意。
我心里打了个哆嗦。他盯着我的眼睛,像在盯一个欲狩的猎物。
像忽然想起些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笑,“……呵,我早预料到鸾尾会被你放出去……”
我顿住,猛地抓起他的衣襟,“是你那样对他的?”想起它曾浑身插满了管子,痛苦得眼神麻木无光,我就抑制不住恼火。
他抬了抬眉,阴着脸左右摇了一次头,“应该说,是我默许它逃走。”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那张脸,照理说这张脸并不难看,但一眼看去就分外讨厌。
如若有人说是他对鸾尾做出了那种事,我也绝不会惊讶……
“仓央大人!”有两个穿着蓝衣的少年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咳咳……”其中一个拉住我的袖子,微微咳嗽了几声才张口,“神子大人不行了……您……您不是说要帮他束发的么?”
我一顿,不行了?什么意思?……
“我这就进去。”疑惑归疑惑,我还是点了点头转身。
“侊孝不在这里。”嗣音伸脚拦在门口。
房内果然没有侊孝的影子,反倒是渊欲扎着马尾、乱着额发趴在书桌上,呓语似的说着梦话,像在做什么噩梦似的。
银白龙纹剑安静地握在他手里,静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