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完吴少就过去把他揪起来按到餐桌跟前,三儿已经开始狼吞虎咽,看着他推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甜稀饭。
吴少坐在旁边盛一碗冬瓜汤埋头苦吃,忙了两天确实饿了。他坐在旁边拿起汤匙把稀饭慢慢送进嘴里,淡淡的甜味让
他感觉自己被安慰了。胃里有些难受,嘴里发酸,粘稠的流质食物瞬间驱走所有寒冷,让他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
他慢慢吃完一碗稀饭,吴少又逼着他塞进去三个小圆蛋糕两口冬瓜汤,在他准备再接再厉强行灌下鸡蛋羹的时候他差
点呕吐。吴少看着他渐渐恢复血色的脸满意地放下勺子和碗,自己站起来掳起袖子收拾残局。
三儿跑去玩他的琴,嘴里还塞着半块巧克力夹心饼干。吴少叼着烟卷着袖子走出来一脸不满的看着小孩,走过去把琴
给他放下。
“我说今天该你洗碗了吧?”
“昨天晚上你又没做饭凭什么今天我洗碗?”
吴少看着他没说话,三儿也蛮横的看着吴少不吭气。最后两个人都觉得这么对着看实在有够傻,又不约而同转了脸谁
也不看谁。
“好吧。老规矩,一把定。”
说着两个人就做好出手准备,石头剪子布。最后吴少获胜,三儿一脸不忿的吧嗒着鞋子走进厨房掳袖子洗碗。
吴少站在他跟前看了看他,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一脸摸到臭袜子的表情。
“我说小爷,赏个脸去把你自个洗洗吧,看你脏得都往外冒油了……”
他有些尴尬的低了头起来准备进浴室,吴少又拽住他找出件衣服给他,然后摸摸他的额头,确定已经完全不烧了才把
他推进浴室。
三儿哼着小曲在厨房洗盘子,他把木门关上看了看镜子里的脸。那是一张什么脸啊,他低了头不敢再看第二眼。洗漱
台上放了他的刷牙杯子和新毛巾,看来吴少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他打开莲蓬头站在热水里面,仰起头来,轻轻闭上眼睛。
他洗了很长时间,其间能听到三儿跑去玩琴,吴少咆哮着让他写作业,兄弟俩斗嘴,商量中午吃什么,讨论雪,犯懒
让对方帮自己洗衣服,耍赖让对方收拾房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此轻易的微笑出来,听着兄弟俩晰晰梭梭的吵闹
打架声,忽然忘记了所有初衷,所有过往。
仿佛他能够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不再接触爱情,不再接触彷徨,不再接触痛苦,不再接触分离。
他恋恋不舍离开温暖蒸汽,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他没有再去看镜子里的脸。他知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离开了他离开了他的住所离开了他的气息与他的痛苦,成为
别人生活之中的附带品,毫无自尊的接受拯救接受帮助,然后让自己站起来重新开始。
他顶着一头湿发,看着站在写字台旁边盯着三儿写作业的吴少,低下头,轻轻微笑起来。
中午三个人把早上剩的东西热了吃掉,商量着元旦晚上应该吃顿好的。其间吴少把他的手机充上电打开放桌上,又被
他自己偷偷关了掖到沙发里。
他不会再去迁就这份工作。他已经为了它丢掉太多,现在他已决意完全丢弃它。
雪还在下,三儿写完英语作业让格子看了看,然后吴少逼着他继续做物理卷子。吴少是理科天才文科白痴,格子正好
相反。三儿无奈的趴在桌子跟前看卷子,不到十分钟就彻底跟物理较上劲了。
都属于不做则罢一做就疯的人,死钻牛角尖。一般来说这兄弟俩要做某件事情都会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不到
完美不罢休,所以半小时后三儿就已经完全忽略他们的存在完完全全去跟物理恋爱。吴少决定拽着他去超市买东西做
晚饭,顺便给三儿买笔记本参考书护手霜和厚袜子。三儿的手总爱起裂纹,让他擦防裂霜他从来当耳边风,也只有靠
吴少每天记着强行给他擦。小孩总是脚凉,所以要买点厚袜子给他过冬。吴少一路上不时冒出一句别忘了买什么什么
,完全一副家庭妇男样。念叨着嘴里倒也不干净,一脸不耐烦。
他走在他的旁边,脑子里帮他记下要买的东西,也不时的问他关于三儿的事情。吴少的回答总是十分爆笑,一副完全
看不起三儿的样子。有时候说着他自己会微笑起来,好像一个父亲。
他只觉得温暖。这是亲人之间的世俗生活。丰富而甜美的,琐碎而温情的。在他们的世界之中,现实变成互相依靠的
堡垒,孤独变成互相依靠的奢求。他们会感到厌烦,会觉得对方笨拙又麻烦,但是永远深爱着对方,互相陪伴,不离
不弃。
或许在爱情消散之后,亲情会变成唯一能够依靠的线索。它是如此的温暖、轻柔、世俗,而永恒。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吴少在蔬菜区左左右右仔细挑选着。他站在他的旁边,心情平静,眼神温暖。
大雪纷飞的元旦之夜,他们三个做了一桌丰盛晚餐。他们都吃得很撑,并且互相揭短。他们边吃边看着地方电视台播
的滥俗肥皂剧,一边打趣一边自嘲。最后他们三个手心手背决定谁去洗碗,格子不幸中招。
三儿终于如愿以偿跑去玩琴,吴少冲了澡准备明天跑车出货。他认真洗好了盘子和碗,站在窗前给自己点燃一根娇子
。
黑暗的玻璃窗清晰映出他的面容。没有激烈,没有痛苦,没有需索,没有坚强。
它变得平静温和,淡然知足。
他想,一切或许都已经就此结束,不会再有任何后续。就像他现在的样子,没有任何想得到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可以
失去的东西。
只是他看到一个等待的姿势。他看到自己站在黑暗的雪夜窗前静静等待。
“我只是等待,
等待你到来。”
三十四 交错
5
走出机场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五。他在街边打了辆出租坐进去,叫司机把他带到最近一家宾馆。
开车的是个黄毛青年,车里放着震耳欲聋的DJ shadow。他掏出根烟塞进嘴里,摇开半扇车窗。冰冷的夜风灌进来打在
他的脸上,混着车内狭小空间内的昏暗灯光,忽然让他觉得兴奋。鼓和贝斯的声音不断敲进他的耳膜,他闭上眼睛,
在完全陌生的空气之中独自微笑起来。
在宾馆放下行李换好衣服,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对面一家莫名其妙的小酒吧引起了他的兴趣。整个门面都是用木头拼
起来的,散着暗橙子色的光。门口站了几个男孩,嘴里叼着烟冻得直哆嗦。晦暗的冰天雪地让它的颜色看起来温暖暧
昧,充满诱惑。
他连澡也懒得洗,拿上房卡叼着烟走出宾馆直奔酒吧。几个站在门口的小孩抬头看他,他只管抬起头看酒吧的招牌。
Red lid。他站在门口看了看,迈出一步推开木门。
没有女孩,并且异常混乱。化学兄弟强硬的侵入耳鼓,不停幻化的蓝紫色灯光照亮每一张淡漠美丽的模糊面孔。地上
没有铺木板,颓败的红色沙发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角落里。狭小的舞池里几乎没有人,调音室是一间四面玻璃的小房子
,吧台简陋,酒品稀少。
他走到调音室背面的木制高脚椅旁边,旁边有一对情人旁若无人的亲吻对方。他仔细看着玻璃房子里的那张脸孔,渐
渐上行的烟雾让他轻轻地眯起眼睛。
那个男孩站在调音台前,嘴里叼着一根三五旁若无人的晃着脑袋。他很瘦,留着一头干净短发,在灯光照耀下有些发
黄,双眼皮淡淡的,被桌子上的小台灯打着,眼睛显得出奇的亮。
他仔细的看着男孩,看着他柔软的头发和稍稍遮住眼睛的刘海。激烈的节奏让他轻轻微笑着晃起头来,他的脸很瘦嘴
唇很薄,鼻梁有些翘脸颊有些发红。抽完一根烟他从调音台上拿起一瓶酒往嘴里灌,完了继续磕出一根烟摇晃着脑袋
塞进嘴里。
他注意到他的眼神,站在玻璃房子里轻佻的向他勾了勾食指。
他轻轻笑着,移开视线转身走向吧台。
格子趴在那张旧红木桌子上,鼻青脸肿的睡成一团。他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伤得不轻。
他在格子身边坐下来,慢慢抽了根烟,然后伸手把他拍醒,揪出警局拦了辆车。先去医院处理伤口,然后带他回家。
开了门格子直接扑到沙发上,他看着他笑出声来。格子一脸恼怒的从沙发上坐起来,黑眼圈之中的一双瞳仁亮得像是
要蹦出火来。
“妈的你笑什么?”
他没理他,慢慢腾腾把鞋换了药扔到桌上,然后过来就要脱他的衣服。
“你他妈干吗?”
格子拽开他的手,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惊慌。他淡淡地看着他,忽然又想逗他。
“你不想睡床我也没意见。”
他尽量避开视线,手重新伸过来脱掉他的上衣。格子的身体很温暖,身上被打得有几块青紫。他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裤
子脱了,拿来温毛巾给他把身体擦了,扶着他进了卧室。
格子扑到床上面朝墙壁缩成一团,捞过被子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他好笑的看了看被卷成一团的被子,转身走进浴室
。
他一直等到清场。他的左手已经开始痉挛。他从口袋里摸出片药兑着烈酒咽下去,坐在吧台边上没了动静。
男孩走过去搭住他的肩膀,他抬起脸来看他。他的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在浅蓝的灯光之下晶莹剔透,仔细看去额前
又有些湿润,像蒙着一层雾。
他站起来拦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出木门。男孩身上的气息陌生而突兀。他摸出根三五塞进嘴里,男孩殷勤的掏出火机给
他点上。他凑过去把烟点着,男孩趁势亲吻了他的侧脸。
他觉得有些恶心。他侧过脸观察红绿灯,然后带着男孩穿过大街走进宾馆。
格子已经睡过去了。他轻轻打开床头灯仔细看着他的睡脸,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脖子。他的皮肤干燥光滑,骨骼有些
纤细,紧闭的双眼突出他的长睫毛,右半边脸有些肿,睡着的样子像个小野猫。
他静静看着他,窗外的橘色路灯在他的注视之中渐渐熄灭。他伸出手关掉床头灯,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
他轻轻闭上眼睛,呼吸着他的气息。
男孩跟着他走近宾馆大门,明亮的大堂灯光让他看清了男孩的眼睛。带着颜色的隐形镜片被生生辨认出来,那是一双
假的琥珀。他松开手臂把男孩推进电梯,自己熄了烟跟着他走进去。
男孩伸出手臂钩住他的脖子,一双假到过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有些厌烦的推开他,伸手按下七层键。
叮一声楼层到,他掏出房卡打开门把男孩推进去关掉壁灯。他不想看清他的脸,不想辨认清楚他的气息。他需要的只
是一种模糊的安慰,仅此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在黑暗之中看着格子。
“要干吗?”
没有回答,只有黑暗之中晰晰嗦嗦的声响。
“……怎么了?”他有些茫然的伸出手去,轻轻拽过他想看看伤口。
“……有点渴。”
他停了动作打开床头灯揉着眼睛下了床。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四点三十七分。橘色灯光照亮了房间的四个角落,散
发出怪异的温馨。
一会儿他就端着杯水走回来,坐到床边把水递过去,顺手又把他的脸扭过去看伤口。
格子端了水杯老实喝水。他顺着不太清楚的光线仔细观察他的脸。格子的脸上有些枕头压出来的皱痕,他伸出手把格
子的脸扭过去。
他的手碰到了伤口,火辣辣的热。他的手停在他的脸上没有挪开,他把水杯放下回转身看着他。
顿了几秒钟他转身把灯熄了。格子在黑暗之中原位躺下。他面朝他的后背屏住呼吸,欲望已经让他无法自控。
他把格子的脸扳过来狠狠亲吻。仿佛压抑了一个世纪的欲望在此时全部爆发出来。他的味道像牛奶,湿润甜美。他把
他的手扳起来强硬按在枕头边上,用身体狠狠压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他把右手空出来慢慢下探,能感觉到格子渐渐急
促的呼吸,以及胸口的激烈起伏。
他轻轻挑逗着他的欲望,听着他略带羞耻的压抑呼吸。他咬住他的锁骨,瞬间让他全身颤抖。他满意地抓住他已经硬
起来的下体上下套弄,没注意到格子已经摆脱了他的左手。
不甘心的少年马上把他踢开翻身压在他的上面,只是这么一来他就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继续,只能傻傻愣愣的把
胳膊支在枕头边上,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的眼睛。
少年的眼睛如同月光,纯净洁白。他再也忍受不住抓住他的手裹住自己的欲望,与此同时一把勾过少年的脸温柔亲吻
。他不出声,温柔的勾住格子的脖颈。能感觉到他越发兴奋的欲望,这让他再也按耐不住,翻身将格子压在身下。
他打开他的双腿,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有些颤抖。巨大的快感让他丧失自我。他勾过少年的脸颊继续亲吻,空出右手伸
进床头柜找能够代替润滑剂的东西。
恍惚之中他看到少年疑惑的眼神,像一个孩子,迷了路,找不到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知道他不该伤害他。他知道他不该拖他下水。他知道自己应该停止这一切让他好好的睡过去。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
知道。
男孩把他推倒在床上关掉大灯轻轻脱他的衣服。他躺在那里任由他脱。他没有洗澡,身上还留着格子的精液。他感觉
到男孩的舌头在他的胸口渐渐游走,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男孩的手已经不安分的伸进他的内裤,他任由他上下抚摸。男人的本能还没有丧失,所以尽管他毫无感觉,欲望还是
不知羞耻的抬了头。
男孩坐起来脱掉自己的衣服,迫不及待的拉开抽屉寻找能够润滑的东西。他躺在那里看着他找,看着他左翻右拽弄出
来一瓶已经泛黄的凡士林。
他把凡士林拿出来打开盖子,格子受不了伸出手去给自己撸管。他一把拽住他的手,把半瓶凡士林抹在格子身后。
他的手指探进去,紧得要死。他知道他是第一次。他知道他会很痛。但是他已经无法停止。
格子已经硬得不行了,或许高潮的快感能够冲淡痛苦。他用手堵住他的出口另一只手分开他的大腿。他紧紧看着他的
眼睛,额头已经因为忍耐渗出汗来。
“忍着点。”
他猛地进入他的身体。他被他包围被他温暖。他成功的侵入他最私密的领域再也不许他随意离开。
格子被痛得倒抽一口冷气,他看见他偏过脸皱着眉头咬破了自己的上嘴唇。他心疼他,疼得自己都快要窒息。可是他
无法停止。他还想进入。他想进入他最深的地方。他想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流泪。这样他就是属于他的,永永远远只能
属于他的。
“你他妈给我出来!”
他忍住欲望为他手淫。他要让他再度兴奋起来。他想让他为自己而兴奋想让他看着自己高潮。他能感觉到格子渐渐硬
起来,但是痛苦并没有因此消失。
“出去!听见没!”
他摸到他脸上的泪水。他内疚。他心疼。他温柔的吻干他的泪水。这些液体咸湿苦涩。他托起他的后脑一路吻下去,
从眼睑、鼻梁、一直到耳垂。他想安慰他,他想爱护他,他想让他快乐让他幸福。
可是他知道,他只会给他带来痛苦。
他看着男孩打开凡士林的盖子,忽然忍受不住嘲讽得笑出声来。男孩有些诧异的转脸看他,他静静躺在床上颇为厌恶
的盯着男孩的双手。
他从钱夹里抽出钞票甩给男孩,坐起来给自己点了根烟。
“滚。”
男孩的表情变得有些好笑。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迟疑几秒随即拿过钞票穿上衣服。
“……疯子。”男孩穿好衣服骂他一句摔门走人。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往外哈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