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淮顺着钟司霖的语气,故意装作娇羞状,细声细语、开玩笑地说:「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随即神色一凛:「我真的觉得有愧……」
「叩!」话还没说完,张绍淮头上就挨了钟司霖的一拳。
钟司霖也板起一张脸,一脸严肃问道:「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今天是真想要我这兄弟,还是因为愧疚才把我当兄弟?」
「当然是真想要你这兄弟了!」张绍淮想也不想,马上给了钟司霖一个答案。「啊,不对!」却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答案:「我根本就没把你当兄弟。」
看着钟司霖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张绍淮才缓缓地开口:「我没当你是兄弟,我把你当知音。」张绍淮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慢慢往上扬,绽放出明亮的笑容,低声解释:「兄弟可以有很多,知音却只有一个。」
听到张绍淮的说明,钟司霖绷着的一张脸,原本分明的表情线条,渐渐化为温润的弧线:「真那么看得起我,以后就别说什么愧不愧疚了。」
双手交叠在脑后,钟司霖伸了个懒腰,轻松道:「老子都不在乎了,你这小子还紧揽在怀里干什么?」斜眼瞄了张绍淮一眼,似笑非笑。
「去你的!」张绍淮啐了钟司霖一句,再次翻了个身,也将双掌放到脑后:「你这小子少占老子的便宜!小子无心,老子也不挂心!」张绍淮自己明白,为什么钟司霖今天会特别将这个事提出来说,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就是为了解开自己心里的一个结。
这也代表钟司霖一直知道自己心里有这个结,才会想在结训前夕,为自己解开这个结,这么一份不刻意为之的贴心,怎么不叫自己感动?既然司霖不要他将这事挂在心上,他自然不会辜负他的用心。
来日方长,欠他的一份情,他在日后还他即可。
蓦然,张绍淮倏地坐起身来,问向钟司霖:「对了,Sid,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要入警队?」
「因为,我想要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话一开口,钟司霖的神情却转为黯淡。
他的母亲,是别人的情妇,是一个纵横黑白两道,能只手遮去半边天的大人物,所圈养的情妇。每一天,就是画着精致的妆,穿著名贵的衣服,守在装潢华丽的套房内,等候着那人的临幸。
他不明白她为何对那人言听计从,不明白她为何陪着那人纵情放肆,更不明白她为何可以为了自身物质上的享受,竟然放弃了自己的女儿,任由那人带走了自己唯一的妹妹,毫不留恋。
有着这样的一个母亲,让他羞耻。
曾经。
直到,他偶然间听到她在睡梦中流着泪,唤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直到,他发现每当那人将手环上她的腰时,她握着自己的手,有着微微的颤抖……
渐渐地,他终于看清楚了,她对那人的恐惧,以及她想要保护她所爱的人的付出。
从他明白的那一天起,他就对自己发誓,有一天,他要拥有足够与那人对抗的力量,保护一直以来保护自己的母亲。
而他寻求那足以抗衡力量的第一步,就是报考警队。
只是,在还来不及等到自己穿上警察的制服时,母亲就过世了……
与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也不知道有没有相认的机会……
自己还有可以保护的人吗?
没有察觉到钟司霖神情的黯淡,张绍淮却兴奋地大掌拍上钟司霖:「嘿,想不到你报考警队的理由跟我一样!」
张绍淮的一双大眼,在这暗淡的灯光里,却显得如此的晶亮耀眼:「我一直相信在这个世界,绝对有着公理正义的存在。或许,它会一时被蒙蔽,但最后终究是邪不胜正。而我就是希望能尽我自己一份的力量,尽可能让公理正义不被蒙蔽。」
张绍淮这一番慷慨激昂,完全转移了钟司霖情绪的低落,跟着坐起身来,钟司霖带着点嘲讽语气轻笑:「你当你是维持正义的超人吗?」
「不!」张绍淮竖起食指,一脸正经,义正词严地反驳:「我虽然不是拥有神力的超人,但我可是正义的使者!」说到最后,张绍淮更是跳起身来,摆出超人飞天的标准动作,高高昂起自己下巴:「消灭犯罪,正义必胜!」
张绍淮与钟司霖两人视线对上,有着一瞬间的默默无语,却在三秒之后,同时爆出一阵大笑,打破这操场上的宁静。
「哈哈哈哈哈……你是说真的还假的?」钟司霖边笑边问张绍淮。
「你问什么啊?」张绍淮压下笑声,故作正经地回答:「你没看我表情多正经,像是在说笑的吗?」
「你……」钟司霖指着张绍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是一阵大笑。
张绍淮却突然欺上前来,一把搭住钟司霖的肩膀:「我们既然志同道合、目标一致,何不立下誓约,携手共进?」张绍淮故意咬文嚼字,模仿古代大侠的腔调,又是惹得钟司霖一阵笑。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已经笑红一张脸的钟司霖,清了清自己的喉咙,勉强模仿张绍淮的腔调回答:「蒙这位兄台看得起在下,在下定当尽己之能。」
两人眼神对上,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别笑了。」张绍淮首先止住笑声,看着钟司霖,语气诚恳:「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很希望能跟你一起联手。你愿意吗?」张绍淮伸出自己的右手。
看着立在自己面前,张绍淮伸出的右手,钟司霖漆黑的瞳孔里,闪着异常耀眼的光采,原本抿着止笑的唇,渐渐往上勾起,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张绍淮的右手,语气坚定沉稳:「我这就答应你。」
就在警队结业典礼前的那一个夜里,张绍淮与钟司霖他们两个人,在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下,立下了一起打击犯罪、一起实践警队入队的宣誓、一起在警界闯出一片天,一个专属于他们,一个三击掌的约定。
——完——
番外四:一〇五二号房
香港九龙尖沙咀,半岛酒店的露台餐厅,拱形的大窗面向海港美景,木制的天花吊扇正缓缓地旋转着,气氛悠然自在,散发着中南美洲独特的热带风情,流露着西班牙殖民地时代的怀旧气息。
两点多的时分,用餐的人已经逐渐散去,透过白色粗麻窗帘,餐厅中的大窗洒入一片明亮却不炎热的午后阳光,显得宁静中带着慵懒。
深色的西装、接近白色的浅蓝直条纹衬衫、藏青色的斜纹领带,钟司霖坐在窗户旁的座位,身体斜靠在椅子靠背,头抵在撑在椅子把手上的手,随意地翻阅着放在大腿上的杂志。
钟司霖的对面,坐的也是一身西装笔挺的唐方宇——香港律政司检察官。
唐方宇用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嘴,随手将餐巾往桌上一放,看着钟司霖,笑一笑说:「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真的挑掉了傅传圣,而且还是连根拔起。」
微微抬头,昂起下巴,斜看了桌子对面的人一眼,钟司霖的视线又回到杂志上,气定神闲地淡淡回应:「没什么好想不到的,我既然能开口答应,就代表我一定办得到。」
唐方宇挑起一边的眉毛,颇有深意地看了钟司霖一眼:「没错,你能力很强,比我想像中的强……Uncle十分满意你的表现,很多法官、检察官也都很感谢你,毕竟是因为你,才能保住了他们的位子,还有他们的一条命。」
话才说完,唐方宇便站起身,拉拉身上的西装:「好啦,我下午还有个庭要开,我先走一步了。」在经过钟司霖的座位旁时,刻意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肩头:「很期待,我们下次合作的机会。」
「等等。」钟司霖开口阻止唐方宇的脚步,将手上的杂志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的同时,顺手将桌上的帐单夹在两指间,塞入唐方宇西装的胸前口袋里,语气没有起伏的平淡:「别忘了买单。」说完,钟司霖就迈开步伐,先行离开了。
将口袋内的帐单拿了出来,唐方宇皱着眉看着钟司霖离开的背影,暗自嘀咕。这家伙也算得太精了吧,叹了一口气后,还是认命地去付钱。
钟司霖、唐方宇两人先后离开之后,坐在唐方宇座位背后的用餐客人,将手上的报纸对折起来——是紧蹙着眉头的张绍淮。斜眼往唐方宇的背影瞄了一眼,随即转个方向,紧盯着钟司霖的背影,张绍淮眉头在不自觉之间,越结越紧。
张绍淮推开厕所的门,里面只有正在洗手的钟司霖,并没有其他人在内。就在入门的同时,张绍淮顺手在厕所门把上,挂上了个「清扫中」的牌子,他有话需要好好的跟钟司霖私下谈谈。
透过墙上镜子看到身后的张绍淮进来,钟司霖对镜子里的张绍淮微微一笑。
张绍淮走到钟司霖旁边,转开另一个水龙头,脸色不善,沉着声音问:「你在玩什么?唐方宇是秦向天的左右手,难道你跟律政司那里也有条件交换?」
钟司霖斜眼看了张绍淮一眼,嘴角的笑带着几分嘲讽:「一切正如你听到的,我没玩什么。」
「不怕我一状告上去,安你一个滥权的罪名?」张绍淮看向钟司霖。
钟司霖微笑:「好像我才是ICAC的人……而且真要玩……」斜眼瞄了张绍淮一眼:「我应该比你更会玩这游戏吧。」
张绍淮眯起眼来,盯着身旁的钟司霖许久,叹了一口气:「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很危险的事,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钟司霖看着张绍淮,轻声一笑,笑得眉眼弯弯、万种风情,倾身靠近张绍淮,钟司霖低声道:「你不是希望我完全信任你……不要有事瞒着你吗?」
「我怎么觉得……这比较像是设了一个陷阱,拉我一起往下跳呢?」张绍淮微眯起眼,看着钟司霖。
钟司霖嘴角上扬的角度越见明显,眼神闪着异样明亮的光芒:「我就是算计你,那这个我挖的陷阱……你跳或不跳呢?」
张绍淮眼睛眯得更细,眉头也整个打结,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着……之后,张绍淮倾身转头面对钟司霖,他的唇几乎就要贴在钟司霖的唇上时,无可奈何地轻轻一叹:「我能不跳吗?」低头,吻住这老爱算计他的情人。
钟司霖也不客气地回应张绍淮灵舌的入侵,唇舌相互纠缠间,钟司霖含糊地对张绍淮说:「我今天晚上不回家睡,不用等我……」
张绍淮皱起了眉头,放开了对钟司霖唇舌的掠夺,问道:「加班吗?什么急件要熬夜处理?」
「不是。」钟司霖关上洗手台水龙头的开关,对张绍淮轻轻一笑:「我订了这里的房间,所以今晚不回家睡了。」
拿了旁边的面纸擦干手,钟司霖从西装外套内袋,拿出张房卡,整个人靠近张绍淮身边,将手上的房卡往张绍淮口袋一塞,嘴贴在张绍淮的耳边,低声轻喃着:「一〇五二号房。」还若有似无地,用舌尖轻轻扫过了张绍淮耳廓。说完也不看张绍淮一眼,就转身推开厕所门离开。
看着钟司霖离开的背影,张绍淮从原本呆滞的状况慢慢回过神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越来越上扬……关上水龙头的开关,随意擦干手,张绍淮从胸前口袋中,拿出刚刚钟司霖放进去的房卡……一〇五二号房是吗?
张绍淮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已经阖上的厕所门,晃一晃手上的房卡。人家都下了战帖,他还能不接战吗?两颊的酒窝越陷越深,张绍淮推门迎战。
在半岛酒店的电梯内,当楼层数字显示五楼时,张绍淮的眉毛扬了又蹙起眉头,松了眉头又挑起眉毛。
当数字显示七楼时,张绍淮嘴角的弧度已经难以自我控制,努了努嘴,试图要控制好自己的颜面神经。
当数字显示九楼时,张绍淮伸出右手,搓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双大眼,却管住不地从自己手指间的缝隙,往楼层显示的电子板上瞄。
当数字显示十楼时,「当!」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看着电梯门外,长长的房间走道,张绍淮反而有种「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紧张。
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张绍淮总算踏出了电梯,期待、兴奋、不安的复杂情绪,在他心底交互冲击着。
脚踩着厚重柔软的地毯,张绍淮的心,跳得很快。
看了眼房间号码的指示方向,连张绍淮自己都没发觉,他唇边的笑容有多灿烂。
一〇〇八房,一〇一〇房,一〇二一房……
嘴,压上那丰盈的唇,迫不及待地品尝令自己流连再三的甜美,面对这样的压迫,钟司霖只微眯着眼,眼角带着挑衅的玩味,紧盯着身上那人的一双大眼。被瞪的人,攻势不退反进,半贴着对方已经微肿的唇,伸出自己的舌尖,勾勒着那人形状姣好的菱嘴。唇上传来微微的痒,钟司霖有点恼怒地蹙起自己秀气的眉,孩子气的唇尖微嘟,反倒方便了让人一口含住那唇尖,用牙齿轻轻一咬,舌尖一舔。「哼……」钟司霖鼻间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哼声,热气喷洒在脸上,火辣辣的挑逗。
一〇一八房,一〇二;〇,一〇二二房……
灵活的舌,侵入钟司霖的口腔之中,霸道地袭卷着口腔内那粉色小舌的一切,钟司霖鹰眼半眯,原本凌厉的眼神,如今看来却是一种无言的勾引。双手搭上身前侵入者的肩头,将对方的头压近自己,舌尖一挑,面对纠缠自己的舌,展开反击。口腔内的短兵激战未歇,双手从衬衫下摆钻入,已另辟新的战场。修长的手指,滑过结实的腹部,平坦的胸膛,随着手指在滑腻肌肤上的掠夺,带起了点点的颤栗,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
一〇二六房,一〇二八房,一〇三〇房……
十指,带着点力度,划过胸前两点、锁骨,带着衬衫滑向背部。
轻轻搓揉着精实的背肌,同时,舌,牵连着两人交缠的银丝,滑过小巧泛红的耳廓,顺着脖颈线条,舔过喉咙上的凸起:「啊……」
在身下人一声喘息之间,来到精致的锁骨上徘徊,轻轻一咬,再用舌尖,细细地舔舐着。「嗯……」情难自禁的轻叹,钟司霖难耐地扭动着自己的身子,莹白的十指猛然插入身上那人浓密的黑发问,白与黑,难分难舍的,纠缠。
转弯,张绍淮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腹腔中的熊熊火焰,跨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一〇三四房,一〇三八房,一〇四〇房……
红润的舌,伴着洁白的齿,沿着胸线往下,在白玉般的肌肤上,绽放出一朵一朵,明艳动人的红梅。搓揉着背肌的十指,顺着脊椎而下,颤栗酥麻的刺激,挤压出钟司霖胸腔中最后一丝的清明:「啊……」
不自觉地挺起腰来,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送给在自己身上作怪的人。
手指,滑过腰椎,带着点淘气的嬉闹,蓄意地往腰间一捏,感觉到身下那人突然失力的一瞬间,趁机一把将束缚的皮带抽去,顺手扯开裤头上的钮扣,再揽住对方偏纤细的腰,十指毫无阻碍地,前进到挺翘的臀瓣。
一〇四四房,一〇四六房,一〇四八房……
察觉到那不安分的十指,钟司霖只是微微拉开了原本两人紧贴的上半身,将自己的背部靠在墙上,这样的动作,却是让两人的下身紧黏得更加密实,即使是隔着几层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火热。
半靠在墙上的钟司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保持着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离开黑发问的手指,一手从自己的腹部、胸部,爬上了自己的脖子,探往后面的肩背处,身上的衬衫撤底敞开成一种诱惑;另一手的食指,则缓缓地抚过自己已经微肿的唇,粉色的小舌还偷偷舔过那指尖。
当脑中出现那活色生香的画面,张绍淮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下身冲去……
欲火中烧!火辣辣的热。
一〇五二房。
站在一〇五二这四个数字前,张绍淮只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快,在这门前站了五分钟,抬起的手,迟迟没有敲下去。张绍淮啐了一声,平常枪里来、火里去,多大的阵仗没见过,也没这么紧张,自己这是在紧张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