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女之吻————曼纽尔.普格(阿根廷)

作者:曼纽尔.普格(阿根廷)  录入:08-22

姑娘敲门进来了,她显得异常激动,因为她想让莱妮--她最尊敬的女艺术家--首先知道她的秘密:她怀上孩子了。莱
妮有些担心,她知道姑娘还没有结婚。姑娘要莱妮不必担心,因为腹中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德国军官,他非常爱她,准
备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就娶她。然而一瞬间,合唱队姑娘的脸上却乌云密布,她告诉莱妮说,她害怕会出什么事。莱
妮追问她究竟是什么,她只是说:‘哦,也许不会有什么事,只不过是我的愚蠢想法而已。’说完,她就告辞了。
“莱妮一个人呆坐着,设身处地地在想自己能否爱上侵犯了她祖国的人。她的视线偶尔又落在鲜花上,不由得心生疑
团,连忙问贴身侍女,这些鲜花叫什么名称。侍女告诉她,这些花生长在德国境内的阿尔卑斯山上,是特意运到巴黎
来的,代价昂贵得惊人。
“此时,合唱队的那个金发姑娘正摸黑走在巴黎的大街小巷中。她抬头望着一幢老式的公寓大楼的最高一层,见楼上
还亮着灯,脸上顿时容光焕发,微笑开来。她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古玩表,方知时间正是午夜。那亮着灯光的楼上开了
一扇窗子,一个小伙子探出身来,向她报以微笑。看得出来,这个德国青年中尉正深深地爱着她,他从窗口扔出了钥
匙。就在姑娘走到街心去捡钥匙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畸足人出现了,原来他一直在跟踪着她。恰恰在这个时候,
一辆轿车开来,他跳进车内,飞快打了个手势,于是那个长得一脸凶相、罪犯模样的司机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一声
尖锐刺耳的响声过后,车子飞冲出去、撞倒了在街中央捡钥匙的姑娘。轿车逃之夭夭,直到消失在空旷无人的夜幕之
中。目睹这一切的德国军官绝望地奔下楼梯。当他抱着她的时候,她还在他的怀中呻吟,喃喃地叫他不要害怕,说孩
子会健康地降生人间,他的父亲会引以为荣的。但是她死去了,双眼无神地圆睁着。
“次日上午,德国军官找到了莱妮,要她如实地交待她所知道的一切,因为他发现她是死去的姑娘的好友。莱妮除了
说那姑娘正与一个德国中尉相爱以外,其他一无所知,可警察并不信,扣留了她两个小时。这时他们接到了一个内线
电话,电话中的一个声音命令他们立即释放莱妮,让她当晚还能照常演出。莱妮害怕到了极点,可到了晚上她还是登
台歌唱。当她回到化妆间卸妆时,又看到了比昨晚更多的阿尔卑斯山的鲜花。她正起劲地寻找着名片,身后传来了一
个男人的嗓音,劝她不要再找了,因为这回他亲自来献花。莱妮猛一转身,吓了一跳,一位年轻的德国高级军官站在
她面前。她问他是淮,她已看清这就是那个坐在包厢里的德国人。他回答说,他负责德国在巴黎的反间谍活动,他这
回来是想就早晨她所遇到的麻烦表示歉意。莱妮还问他,这些花是否来自他的国家?他回答说是的,它们种植在他的
家乡上法尔兹,那地方离位于白雪覆顶的山峰间的一洼湖泊不远。这天晚上,军官没穿制服,只穿了一身燕尾服。他
邀请莱妮演出后到巴黎最好的一家有歌舞表演的餐馆就餐。在黑人乐师演奏的爵士乐伴奏下,德国军官问莱妮,为什
么她的名字是德国人的,却姓法国人的姓。莱妮说,她是德法边境线上的阿尔萨斯人。但她坚持认为她从小就受到法
国文化的熏陶,只爱法国,只希望做有益于她的祖国的事。德国军官向她作了一番解释,点了一种德国白兰地。一刹
那间,莱妮很想激怒他,故意点名要一杯苏格兰威士怠。事情很清楚,莱妮不会真正领受他的款待。在整个晚餐桌上
,她只是用嘴唇微微呷了点酒,便推说自己太累了,请他送她回家。德国军官的私人汽车停在她的住处前面。莱妮讥
讽地问他,他是否有在将来某天再来审问他的打算?军官连连否认自己从未有过类似的想法。她下了轿车,军官吻了
吻她戴着手套的冷冰冰的手,并问她是否单独住,害怕不害怕。她回答说不,她的后院住着一对上了年纪的看门人。
话是这么说,可当她转身朝她那幢住所走去时,注意到顶楼窗口上有个影子一晃闪过,她不禁一阵战栗。然而军官在
一旁却什么也没看到,可爱的莱妮已使他眼花缭乱了。莱妮请德国军官把她带走,她说,今晚她的确感到有点害怕。
“他们来到了军官的公寓。军官的住处实在是奇特:雪白的墙壁上没挂一幅画,高高的天花板,房里的家具寥寥无几
。但在这空空如也中,却能看到昂贵的物品构成的气氛。窗帘是清一色的雪白薄绸做的,房内有几座白色的大理石雕
塑,雕塑手法非常现代,并不完全因袭希腊风格,表现的大都是裸体男人。军官吩咐男管家去安排一下客房,这位男
管家用古怪的目光朝她看了一眼后才去办事。这时响起了一阵奇异的乐曲,莱妮感慨地说,她对他那个国家唯一所爱
的就是它的音乐。微风飘进了敞开着的高大窗扉,雪白的薄绸窗帘飘飞而起,吹灭了点燃的蜡烛,房内一片漆黑。不
一会,月亮照进了房间,洒落在她的身上,使她看上去象一座高大的塑像。她的身影仿佛象古希腊的双耳细颈酒瓶。
只听到军官在说,‘你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人啊,美得不同凡人,你一定具有高贵的血统。’他的话语使她感到有
些寒颤,好象有点预感到,在她人生道路中将有某些重大的事件要发生,而其结果几乎可以肯定是悲惨的。她的手颤
抖着,手中的镜子滑落到地板上,打得粉碎。德国军官握住她的手,问她是否太冷了?她摇了摇头。就在这时,音乐
变得响亮起来,在小提琴庄严的调子奏起时,莱妮大声问道:‘这首乐曲的旋律想表明什么?’他承认这是他最心爱
的一段音乐,小提琴的起伏象是一条德国河流的河水。这条河由男神支配着,这男神其实是个凡人,由于他爱祖国,
变得无往而不胜,象神一样。音乐深深地打动了他,他双眼噙满了泪水。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心情,他走到了窗前。
一轮圆月挂在巴黎城的上空,房子周围的大地一片银色。”
“你喜欢这部影片吗?”莫利纳问。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你呢?”
“如果我有机会重新看一部电影,就一定选这一部。”
“为什么?这影片宣传的纯粹是纳粹主义的破烂货。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
“瞧,我最好还是闭嘴啦!”莫利纳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你疯啦!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不要以为是你惹我伤心掉泪的,我只是想起了……他。要是能与他在一起,讲讲我所钟爱的影片,而不是和你在一
起,那该有多好。今天我一整天都在想他。三年前的今天,我碰上了他,这正是我现在哭的原因。”
“我告诉你,真的,我不是存心惹你伤心的。你为什么不跟我谈谈你的朋友?谈谈他,你会好受的。”
“为什么?为了让你因此对我说,他也是……一件破烂货?”
“快讲吧,他是干什么的?”
“他在一家餐馆当侍者。”
“什么原因使你这么喜欢他?”
“好吧,我对你说实话。因为他长得一表人材。他很聪明,但他缺乏人生的机会,直到眼下他还得干那种蹩脚活儿。
他理应得到更多的东西,这使我觉得我应该帮他一把。”
“他愿不愿意让你帮忙呢?”
“我想你一定是个有灵感的人,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说不准为什么。”
“那时他拒绝了我,现在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了。”
“你们这事是怎样发生的?”
“有一天,我走进了一家餐馆,看到他在那儿,我立刻迷恋上了他。但这事说来话长,我选个时候再跟你讲吧。也可
能我不会再讲了,谁知你安的什么心眼。”
“莫利纳,等一等。你说错了……我认为我应该多了解你的经历,为的是更好地理解你。如果我们在这个牢房要相安
无事地呆下去,那么我们相互之间应该要更好地了解。象你们这类人的爱好,我知道得甚少。”
“那我就把发生的事告诉你,不过我会讲得很快,要不然你会厌倦的。……我不会把他的名字告诉你……那是我唯一
想保留的东西。
“三年前的今天,也就是9月12日那天,我第一次去那家餐馆。同去的有两位朋友。唔,其实她俩都是妓女。她们平时
为人处世很难与别人融洽,但是为人都十分聪明机警。其中一个妓女对侍者--也就是我的‘他’--尤为恶劣。起初,
我只看到他外表长得很帅,其它倒没在意。当我那个妓女朋友真的做出无礼举动时,他马上让她乖乖地不敢越轨,而
他自己却毫不丧失自尊性。我对这点很吃惊,因为那些可怜的侍者由于自己老侍候人的缘故,而往往产生心理变态,
这使得他们对顾客那些粗鲁无礼的行为很难作出反应。然而这个侍者并没说什么了不起的话,只是不露声色地向我的
那位妓女朋友解释为什么饭菜没能达到要求。他的举止如此优雅,结果妓女倒变得象大傻瓜一个。别以为他表现得傲
慢无比,他应付这种局面时完全采取了冷漠的方式。于是我的鼻子立时嗅出了异样的味道--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第二次见到他时,他显得更聪明机警,一套毛式衣领的自制服合身极了,活脱活象个电影明星,他干起任何事情
来都是尽善尽美的,连他的走路姿态,暗哑轻快的嗓音也都稍有几分柔意,我真不知道怎样描写才好。既使他在侍候
人时,也充满了一种诗意……谁知道他现在在干些什么呀……想到这点我就伤心,可怜的孩子在那种地方……”
“莫利纳,我们这鬼地方比他可差多了。”
“但是我们不会永远呆在这儿,对不对?而对他来说,他却必须永远在那儿呆下去,他没有别的前途,就象判了死刑
似的。我早说过了,他有坚强的性格,他什么也不惧怕。但你想象不出,有时你能在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悲哀……
这悲哀吸引了我,我越来越想与他交谈……我去餐馆的次数更频繁了。起先他只是对我说一些非说不可的话,而我也
就老是不停地点菜,荤沙拉、汤、主菜、甜食和咖啡等。他得来回不停地来到我的餐桌前,渐渐地我们开始经常聊天
了。他告诉我,他的真名叫卡门。在一般情况下,他不是早晨7点上班、下午4点回家,就是晚上6点露面,直到凌晨3
点回家。然而有一天他对我说,他最喜欢夜班。我不禁好奇起来,因为他说过他结过婚。另外一件事也有几分可疑,
他手上没戴任何戒指。他妻子干的是一种早九晚五的办公室工作,我不知道她具体干什么。我花了好大的劲,总算说
服他与我一起喝些咖啡,不过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他只是向我谈起了他的身世,这是一个多子女贫困家庭的故
事,他们没钱上学,或者是因为读书对他来说缺乏刺激。”
“人们要是想读书,还是有法子的。听着……在阿根廷,受教育并不是一件最难的事。大学是免费的,这你知道。”
“他承认,在他一生中有惰性的时候,他为此付出了代价。他说,大概在十七岁时,他不得不参加工作了。噢,我忘
了告诉你,他象布宜诺斯艾利斯邻近地区的一些穷苦孩子那样,读完小学就开始在机械厂干活。他学会了一门机修技
术,在十六岁这个青春年华里,他开始疯狂地追逐女人。更糟糕的是,他迷上了足球,还在很小的时候,他就能踢一
脚好球,到了十八岁,他进入了专业球队。但关键的问题是他不能成为专业足球运动员,因为他从来没能老老实实地
缄口不言。只要感到有问题,他就会大叫大嚷。他不是两面派,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闭上嘴巴。”
“他从未卷入政治活动?”
“没有。他对政治有许多怪想法,避而远之,我和他从不谈及工会的事。”
“接下去说吧。”
“两、三年后,他不踢足球了。”
“那些女人呢?”
“由于女人的缘故,他放弃了足球生涯。女人很多,但他得参加训练,然而女人比训练更能抓住他的心。”
“看来,他毕竟没受过严格的训练。”
“自然。但我没告诉你另外一些事:他的未婚妻,也就是那个他认真来往、最后与之结婚的女人,不希望他踢足球。
于是她替他在一家工厂安排了机修工的工作,活儿相当轻松,而且他几乎立即被提升为领班。婚后,他们有了两个孩
子。他尤为钟爱头生女儿,不料女儿在6岁那年突然死了。这时候,他在厂里和老板发生了争吵,
老板让他在两条路中选择:要么滚蛋,要么服从命令。他提出辞职,但你知道主动离职是怎么回事--你得不到一个子
儿。结果他在那家工
厂干了十多年后,只落了个流落街头的命运。这一年,他已三十多岁。设想一下他在那种年龄再从
头找工作的苦处吧。起先他还能勉强度日,但最后不得不接受了侍者的活儿。……我一直崇拜他,但他不愿要我帮忙
。”
“你准备替他干些什么?”
“我想使他明白,他还是有机会重新进学校拿个学位或其他什么的。我还忘了说了:他的妻子干得比他出色。她在一
家公司当秘书,慢慢地升到经理的职位,而他对这些却不很热心。”
“你见过他的妻子吗?”
“没有。他想把她介绍给我,可我深深地怨恨她。想到她每夜睡在他的身旁,我嫉妒得要死。”
“那么他知道你对他的一片深情吗?”
“显然他是知道的。我把一切都对他说了。当时我还希望能使他信服,我们俩之间……真能……发生……一些事。但
什么也没发生,我无法在这件事上使他信服。我对他说,在他一生中就只来这么一次……但他从来也没想来过。过了
一阵子,我自己也觉得太窘,无法再向他坚持了。我只好用‘普通友谊’来安慰自己了。”
“照你的说法,他和妻子相处得不好?”
“那只是当他们口角打架时才是这样的,但他永远爱着她。更糟的是,他羡慕她比他干得出色。有一天,他说的那些
话使我差点想扼死他。父亲节来临了,我想送他点东西,因为他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父爱。这似乎是送他礼物的极妙
借口。我问他是否想要一套睡衣,可我仿佛遇上了一场大难……”
“别吊我的胃口了,快说下去。”
“他说他从不穿睡衣,他总是光着身子睡觉。他还说他与妻子同睡一张双人床。这句话毁了我。有段时间,他们好象
要散伙了。于是我就用幻想来欺骗自己……幻想他可能会同我、我的妈妈住在一起。那样的话,我就能帮助他,逼
他学习。我除了关心他之外,什么闲事也不会去管。我把一切事都给他准备妥当,什么衣着啦,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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