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人生————tuziyue

“没事，还能穿呢。”哥哥笑着敷衍过去。

我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赶在深冬之前替哥哥找一套合适的衣服和鞋子才行。实在找不到的话，去旧货市场买一套也是好的。最近运气不错，我那个装钱的小铁盒里温暖了不少，买旧货的钱还是够的。

哥哥看了看微微泛红的天空，皱起了眉头。

“看样子快要下雪了呢。真希望今年是个暖冬就好了。”

我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前年里下了好几场大雪，到了三月份还来个倒春寒。我跟哥哥差点就被冻死了。还好每次降温的时间都不是很长，温度虽然低，可是只持续了一两天就结束了。我们硬是靠着年轻熬了过来。不过，听说那年冻死了好多年纪大的乞丐。

三天后，果然应了哥哥的预测。这个城市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跟哥哥窝在温暖的管道内，欣赏着外面轻舞飞扬的雪花。

托那床及时赶到的鸭绒被的福，我们现在还算暖和。看来这个冬天我们因该可以平安的度过。

与我们悠闲赏雪的神态所不同的是，老实的肚子一直发出顽固的抗议声。

我跟哥哥同时叹了口气，两天没吃东西了……

前天开始，全城气温突降，北风大作。路上基本难见行人。就算有几个，也是包得严严实实，埋头赶路的上班族。所以任凭我们在风里呆了一老天也没能弄到一个子。而昨天又下起了大雨，风雨交加的样子更是让人却步。我跟哥哥只好放了自己一天假。而今天，风虽然小了点，可是却下起了雪。

“我出去转转，总不能老饿着肚子！”哥哥一咕噜爬起来，准备开工。

我连忙也跟着起身。却被他拦住了。

“你就在家呆着吧。雪太大了，路不好走。你身体又单薄，万一冻病了就麻烦了！”哥哥把我推了回去，一个人爬了下去。

“哥，算了吧。你也别去了。我们还有点钱呢，总能买点吃的回来。”我看着连绵不断的鹅毛大雪，实在有点担心。

“那是留着以防万一的钱，趁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得多弄点，我们才好过冬啊。”哥哥搓了搓手，跺着脚暖了暖身。

“你把被子裹紧点。要是太饿了也别忍着，去买点热的东西填肚子。知道吗？”哥哥冲我嘱咐道。

“那，哥你自己要小心点。早点回来啊。能弄多少是多少，身体要紧。”我探出头去嘱咐他。

“行了，我知道的。快进去！”哥哥笑着朝我挥挥手。带着他的饭碗开工去了。

我看着他被风雪逐渐朦胧的身影，眼睛湿润起来。

看来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我一定得为我们想出一个新的出路才行。

四

雪越下越大，我窝在被子里看着漫天的雪花出神。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跟哥哥过上更好的日子？要怎样才能让我们真正象个普通人一样融入到外面的世界中？

我想了很久，却全无头绪。这个世界很大，可是能够让我跟哥哥容身的地方却只有这小小的空地。这个世界五彩缤纷，可是我跟哥哥所能看见的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渐渐的，我心里涌动起一丝愤怒。为什么别人能够吃得饱穿得暖，我们却只能饿肚子？为什么别人能憧憬未来，我们却只能渴望明天的晚饭？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如此不公？

肚子里的饥饿招回了我的神智。裹在被子里的身体因为饥饿的缘故，越来越冰冷。我看着大雪为哥哥担心，不知道他在外面受不受得住。

不行，总得先弄点吃的，要让哥哥回来能吃到热腾腾的食物才行。这样想着，我从心爱的小铁盒里拿出几张零钱来，爬出了水泥小屋。

运动了下身体，我一刻不敢在大雪里停留。利索地钻出围墙的破洞，我用放在墙边的石板把洞口遮了起来。当家里没有人守着的时候，我们都会这样。以免别其他的乞丐发现而抢走地盘。

外面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几乎没有行人。

我走了好几条街才看到一位卖烧饼的大爷。他正躲在墙沿下，依着他的大炉子烤火。看样子今天的生意真不好做，炉面上堆着好些个已经冰冷的烧饼。

“大爷，我要三个烧饼。”我将钱递给他，身体被北风吹得不住的发抖。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答话，只从我颤巍巍的手里接过了钱，然后挑了三个最大的烧饼放回炉子里加温。而我则很满意地在炉旁边跺着脚取暖。

等烧饼热透了，我立刻接过来捂进怀里，胸口马上变得暖和起来。我没有那么冷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点了点剩下的钱，我决定去买一小瓶白酒。虽然酒很苦很辣，可是在这种天气里，能喝上一口可以暖和半天。所以冷到受不了的时候，我跟哥哥就会小小的奢侈一回，买一小瓶分着慢慢喝。

从路边的小店里出来，我把那一小瓶便宜的劣质白酒揣进衣兜里。要快点回去才好，等哥哥回来让他好喝点酒暖和一下，想到这里，我捂紧胸口的烧饼，小跑起来。

回去的路要经过一个公交车站，那个不大的站台上现在挤着好几个人。看来都是等车的。今天雪下得大，车肯定会晚点不少。那些人躲在车站的雨棚下，一直盯着车要开过来的方向。大概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他们的表情都有几分僵硬。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碰碰运气，毕竟这种天气，不光冻僵了人们的脸，只怕连心都冷冰冰的了。

在我正踌躇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闯进了视线。

那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穿着很破旧，却十分干净。瘦弱的脸上闪动着一双机灵的眼睛。他右手里提着一个木盒，左手拿着一个小板凳。

“先生，要擦鞋吗？只要一块钱！”他凑到一个中年男子身边，笑咪咪的问。

那男人本来僵硬的表情因为他的问话而稍稍鲜活了点，显出点人气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皮鞋。因为下雪的缘故，鞋子已经被泥雪弄得没有样子了。他又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大概是在推算车到站的时间。

“只要五分钟，包擦干净的。”那男孩很是时机的插话。

男人想了想，终于点了头。

那男孩利索地将板凳放下，请男人坐下。接着开始表演他的那手绝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拌动了。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我只是本能的呆在风雪中，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只见那男孩熟练地从木盒一层的抽屉里拿出一只包暖拖鞋来给男子换上，然后接过男人的鞋子用一块软布擦了起来。

等把表面的脏物擦干净了，他便从第二曾的抽屉里拿出一管鞋油，均匀地挤在鞋子的几个面上。然后，他拿起一只乌黑的鞋刷开始轻柔地擦拭着鞋子的每个部位。那动作仔细而流畅，仿佛是在完成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擦过鞋油后，他又拿出另一盒不是是什么的物体抹在鞋面上，然后换了一只干净的刷子重新开始刚才的动作。

虽然擦试的时间不过两分多钟，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气呵成，完全没有敷衍人的感觉。他依刚才的顺序，又擦起了另一只鞋子。等擦完时，果然只用了不过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男人穿起焕然一新的鞋子，在地上轻轻跺了两下，左右欣赏了一会。看样子很是满意。这时，老远的地方出现了一辆车影，正是他要等的那辆。男人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五元钱来递给那男孩。男孩正要找钱，车已经快到站了，于是男人很大度地摆了摆手，说了句“算了，我赶车。你们大雪天的也不容易。”便跟着人群上车了。

男孩笑着道了谢，转身又拿起工具往剩下的几个等车人身边走去。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脑海中一时间闪过好几个念头。而最强烈的一个念头不断地在我脑中回响：“他跟你一样大，他看起来很穷，可他没有要饭！他给人擦鞋，然后别人给他钱……擦鞋……赚钱……！”

我仿佛突然被电击中一样，脑子清醒起来。我兴奋地在开始在雪地里奔跑，恨不得马上就回去我们的小窝，告诉哥哥我这一发现。

我也可以的，我跟哥哥也可以给人擦鞋挣钱！我们可以不再要饭，可以不再被人骂是“臭要饭的”！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来赚钱！我越想越激动，在雪地里欢呼起来。

回到小窝的时候，挡洞口的石板已经搬开了，哥哥显然已经回来了。

我迫不及待地钻进去，果然看到哥哥正在炉灶上烧水。

“小天，去买吃的了吗？才回来啊。”哥哥看到我回来，笑着过来把我搂进怀里。

“瞧你冻得！去了多久了？”哥哥心疼地搓着我冻红的脸。

“哥，哥，你听我说，听我说！”我兴奋地在他怀里乱跳。哥哥好笑地看着我，摸着我的头说：“慢慢说，瞧你急成这样。不过你最好先帮我把这些大白菜收拾上去才好。”

听哥哥说完，我才发现地上多了一个麻袋，里头竟然是满满的一袋大白菜！

“哥！你哪弄来这么多粮食啊！”我盯着一地的大白菜赞叹，这可足够我们吃好久的了。

“哈哈，我今天看路上人这么少，于是就想，今天刚下雪，肯定有人会去疯狂的收购青菜。因为下雪以后菜价会越来越高嘛。所以我就决定去菜场。结果那里果然人山人海的。我呆了大半天，要到了不少钱。本来我想买吃的回来，后来发现很多人都在抢购大白菜。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东西最适合储藏过冬了，能放好久都不坏。冬天青菜贵，这个正是最实惠的东西。所以好多大婶大妈都成筐的买呢。所以我就想，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我们也买些回来。光靠这个也能填保肚子嘛。”哥哥一边扇着炉子里的火一边说着这堆大白菜的来历。

“这花了不少钱吧？”我抱出一棵圆滚滚白胖胖的大白菜，把它想象成一道热腾腾的白菜火锅，口水不由就下来了。

“还好，我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去买的，都是人家挑剩下的，我就跟老板说好话，按最低的价格卖给我了。不然哪能有一袋子啊！”哥哥看着我流口水的样子笑了起来。

我也不多话，连忙把这些宝贵的粮食搬进了小仓库——我们卧室的右上方的一个管道。

那地方通风又防雨，而且够高，老鼠爬不上去。只用把两头用东西遮一遮就可以防鸟雀了，真是方便得很。

理所当然的，我们今天的晚餐异常丰盛。

热腾腾的白菜火锅，还有我买的烧饼。然后一人喝了一小口酒。

因为好久没吃饱，我跟哥哥风卷残云般把东西一扫而空，然后窝在被子里美美地打着饱嗝。

我这才想起来原本想对哥哥说的话，竟然被一顿美食给打断了。

“哥，我跟你说个事。”我将今天遇到那个擦鞋男孩的事还有我的想发都一股脑告诉了哥哥。然后期待地看着他的反映。

只见哥哥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对上我的眼睛，温柔地笑了。

“你这么聪明，一切都听你的！”他习惯性地摸上我的额头。

“真的？哥！太好了！我们明天就开始吧！”我兴奋地叫出声来。

“哪有你这么急的！”哥哥奚落着我说道，“还要从长计议才好，起码，你也得完全学会人家的本事才行啊！”

对啊！我一兴奋，倒忘了这事还需要学习的。擦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活啊！

哥哥跟我又商量了一番，然后决定，明天开始，我们见着擦鞋的就仔细观察，一定要把他们的全套本领学清楚，还得把所有的工具都打点一番。

五

我和哥哥都是行动派，一但决定了的事就会马上去做。

第二天起，我们就开始四处打探。只要发现有擦鞋的人我们就会留心观察。不知不觉，已经半个多月了。我跟哥哥终于决定出师。

“小天，你去买要用的工具，我来做工具箱。”哥哥手里摆弄着几块找来的旧木板，抬头对我说。虽然哥哥老夸我聪明，其实我觉得哥哥才是最厉害的。特别是这种手工活，他没有学过，可是竟能照着样子自己做出来。要我就完全不行了，不是弄费了材料就是弄伤自己的手。结果就只能胜任跑腿的工作。

“记得买质量好点的。总得要投资才有回报嘛！” 哥哥笑着提醒我说。

“好的。”我兴致勃勃地回声。

等我把所有东西都买回来的时候，哥哥已经做好了两个工具箱。

虽然样子看着破旧，可看起来还真象那么回事。

“哥，你好厉害哟！”我围着工具箱打量。

哥哥害羞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将我买回来的鞋油，鞋刷之类分门别类地放进箱子里。整理得紧紧有条。

“哥，你说，会有人要我们擦鞋吗？”我看着准备就绪的一切，突然心生怯意。

哥哥也沉默起来。毕竟我们这邋遢的打扮，估计人家靠都不愿靠近。

“干脆！咱们把自己也打扮打扮！”哥哥一咬牙，开口说道。

我十分惊讶于哥哥的决定。要知道我们剩下的钱不多了，万一赚不了钱的话，还有半个冬天我们该怎么过啊？

“瞧你担心的样！”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不了我们再去讨饭就是。还能有比我们现在更糟糕的事吗？”

是啊，还有什么能比乞丐还糟糕的处境呢？想到这，我也鄙视起自己刚才的忧郁起来。

“走吧。竟然要改头换面，我们干脆就用剩下的钱好好享受一下好了。”哥哥掏出我们的全部家当，说得豪情万丈。

“好！”我挽住哥哥的胳膊，笑着跳了起来。

哥哥带着我先去买了两套还算过得去的衣服，然后领着我来到附近一家还算不错的澡堂。

“喂，站住！你们干什么呢？”守在门口的大妈拦住了我们，一脸的狐疑。

“来这里还能干嘛？当然是洗澡！”哥哥手里有钱腰杆也挺得直多了。一手把钱拍在门口的桌子上，大声道：“给我们一间最好的单间。”

那大妈看到桌上的钱愣了一下，脸色变了变，连忙转上了笑脸。

“好好好，没问题。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看着她转变的样子，我跟哥哥都强忍着差点笑了出来。

“哥，你看刚才那个人的样子，真好笑。她肯定没想到乞丐也会来洗澡吧。”我泡在盛满热水的大木桶里尽情享受。

“瞧你乐得！”哥哥也跟着笑了，宠腻地轻轻帮我搓背。

“啊……好舒服啊！我想一辈子泡在里面不出去了。”我撒娇地挤进哥哥的双腿间，靠在他怀里，顺手在他的大腿上划圈圈玩。

“咳！”哥哥突然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天，起来，别靠着。”

“不要嘛，让我靠靠嘛，这样好舒服！”我不依地撒娇，顺势向哥哥怀里蹭了几下。我喜欢象小猫一样窝在哥哥怀里，这样会让我觉得好安全，好幸福。而且哥哥的身材好好，虽然瘦，可是肌肉确很结实，腿又修长漂亮，比我甘蔗似的身材要好看多了。我有几分郁闷地继续挫着他的大腿。

哥哥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小天……”他的口气有些无奈。

我好奇地转过头去，却正对上哥哥变得深邃的眼神和涨红的脸。

“哥，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我用手去摸他的脸颊，却被他躲开了。

“我……泡太久了，有些头晕，先出去了。”说着，哥哥迅速地爬出木桶把我一个人留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