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性之月 下————撒旦的小柠檬

"雷米！"某个交错点，小天使喊道。

雷米......沙利耶也体察到了，另外两个孩子行进有些迟缓。他抽出长鞭抛向那气息──

并未造成任何伤害的，他将它们统统抱入怀。

"肉卷又在......"纪念喃喃。

"它的别西卜力量受冲击而外泄，这倘被王子发现──"沙利耶。

"嗯？"

"没什么。"

雷米突然尖叫──

沙利耶晓得那孩子为何而害怕，身后的空间以极快进程塌陷，他们仿佛要被股巨大吸力拽回──

他的身体又在流血，并且不断的被更多飞来碎片擦上，他一面掩护孩子们，一面尽力保持速度。

"妈妈......"纪念搂紧沙利耶脖子，完全缩进其怀中。

虚化的羽翼似乎快要沦陷，沙利耶仍在重复："没事的，宝贝，没事的。"

......当然不会就此完结......

他相信他还有力量。正如他适才所未意料到的，他既然能说话、能站起、能运动、能飞翔──那么就会有更多的力量去保护──

他最终的潜力，深藏在灵魂最内部的......

肩被强能量流穿透，红色喷涌而出。但此刻翅膀完全挣脱束缚──不是羽翼，或许仅能用两道巨大的光茫来形容。

摆脱吸力，在通路尽头重见天日。

──

完全的最后的爆破，落地之前他遮盖住孩子们，用背部承受一切打击。

巨大的响及震动持续许久才停下来。

沙利耶发觉自己跪在地面，与纪念抱在一块儿──另两个宝贝紧挨着他。

他看不见，不过感觉上它们都未受严重的伤。

"妈妈......"小天使颤声道。

"我们赢了。这段路走过来了。"沙利耶淡淡微笑。

这段路......

回望背后──一片漆黑，因为他无双眼。

回望背后──近万年的"背后"，他却能看见许多。

当纪念说："妈妈。"

这一刻沙利耶恍然觉悟，让自己重新活过来的并非一个战士的执着，而是一个生物最纯粹的......母性。

如今，他真的是"母亲"了。

第五卷──新生2、

本章接上章内容，仍倒叙。

法眼，被挖掉。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多处骨折。

──为避免仍带有别西卜力量的小肉卷被其它圣魔杀掉，必须压抑住它的气息继续隐藏而不能求救。

没有仆从、没有钱、没有住所。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如同野兽。

这甚至可说是月之君面临过最糟糕的环境。

但沙利耶却体验着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幸福。

刚刚脱险后，他们皆身心疲惫。他在一座漂浮树上找好庇护所，为宝贝们和自己处理了伤口，接着很快卷缩成一团睡去。

沙利耶侧着身，双臂轻搂孩子们，他以一片翅膀供它们躺卧，另一片遮盖它们全身。羽毛的温床既舒适饱暖，又可保证气息不外泄。

静息了一段时间，他们状况逐渐好转。

三个宝宝贴紧月之君，就像依偎在妈妈身边的小动物，感觉很安全。

这种接触也平衡了沙利耶体内某些荷尔蒙的分泌，母性的充分发挥让其面色逐渐红润，心情良好，身体亦迅速恢复。

冥想状态持续了数日，这期间沙利耶有规律的醒来喂孩子们水和食物（雷米自带的），他将饼干泡软给婴儿──还好它并不挑剔。

之后它们可以走动了，使用常规的魔族技巧无问题。沙利耶晓得停留在此处非长久之计，埃比格正孜孜不倦寻找"别西卜"力量欲消灭小肉卷。

王子想杀掉小肉卷是为圣魔族利益着想。不过沙利耶很爱这婴儿，且他也有信心将别西卜的能力性质及认知模式从其体内删除，因此决定带宝贝们躲避一段日子。

大家认定他和它们已死，便不会继续追查。如此一来，沙利耶有足够时间在不伤害小肉卷的前提下，一点一点去掉其"别西卜属性"。

于是某天，沙利耶确定周围没有搜寻者时，叫醒孩子们。

三个小东东身体轻盈，即便仍有些虚弱，抱它们飞行还是非常容易的。

选择了一条魔族居住区稀少的路径，虽没有眼睛，但仍可以异常精准的定位空间。

沿途，他将自己的外形和气息幻化为一普通魔女，找当铺将五个指环、一副耳钉、一个胸针和一条项链统统换了魔界通用币。

当初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态与马门对决，不可能想到带钱。然而如今小肉卷需要婴儿食品和用品，另外两个公主也得补充能量。

还好他向来喜欢配饰。这些东西很花哨，在魔界属于批量生产，有钱既可买，没有谁因此联想到"月之君"。

首饰不算特别贵重，不过也都为稀有魔石制品，换来的通用币足够维持宝宝们数月的供给。

不久，他们到达沙利耶预先选择的隐蔽所──那儿是圣战之前自己的秘密恢复能量区。

地方不大──魔界外围一颗小行星的山脉洞穴。

不过这儿除沙利耶本身外无他人知晓，且其内部有魔水晶恢复床及圣泉，可帮孩子们和自己继续疗养身体。

对隐秘根据地稍做清理后，他们终于安顿下来。

沙利耶督促雷米和纪念补充营养，并喂婴儿路上小店里买的奶粉。

但比起人造奶瓶，肉卷似乎对他胸部更感兴趣，长久的离开加布妈咪让这小东东格外需要爱抚。

面对婴儿的不断撒娇，沙利耶感到全身酥软、无可奈何，最后终于妥协。

婴孩得到自己想要的，心满意足。而不知为何，失明的他似乎看见另两个宝宝正偷笑。

很好，令人望而生畏的象征毁灭的月之君──让正义者憎恶的敌人──魔界的高位魔神之一的沙利耶，被一群肉乎乎的宝贝所调戏了......

苦笑，几分尴尬，更多是快乐......

后来婴儿含着他的乳头睡着了。另外两只东东也进入梦乡。──在魔水晶热融融的治愈力下，它们舒适惬意。

沙利耶吸收了一些力量，之后拿起它们的外衣缝补。

简陋的洞穴，简陋的设施，普通的食物和旧衣服......现在他觉得自己就像家庭主妇，一个突然拥有三只宝宝不知所措的母亲。

但这却是他最大的梦想，如今终于变成现实......

又过了一段时间，孩子们的精力重新充沛。

沙利耶亦恢复健康。

此后几个月，除到临近魔边界地带买儿童食物和生活必须品外，它们几乎没离开过隐秘的小角落。

在不得不到公共场合买东西时，沙利耶幻化成意外生出一群孩子、为生活奔忙的魔族女性──此类生物在魔界数不胜数，根本不受注意。

纪念、肉卷和雷米相处融洽，它们并不太为简陋的生活发愁，反而被天然、充满野性的环境深深吸引。

两个大一点的宝宝喜欢于丛林间飞行追逐。而只要它们在月之君的魔性可察觉范围内，沙利耶并不会限制。

对于孩子，适当的探索和历险是有好处的。

每日一点点──沙利耶循序渐进的为小肉卷清除别西卜的魔性。此外，他如真正的妈妈，整理房间，洗衣服、烧可口的饭菜。当然，纪念每每都会帮他。

沙利耶与纪念亲密无间、谈天说地。很快，就像所有母女那般，他们有了仅彼此才能听懂的暗语和俏皮话，无论做什么都非常默契。

"好棒哦！萝丝玛丽，你什么时候可以变成这样子的？"某日雷米突然叫道。

于是纪念跑去照镜子，接着蹦蹦跳跳回来告诉妈咪──它可以转化成从前萝丝玛丽的形态了。

这与幻象不同，它并未用任何幻术。就是说──现在它拥有小天使纪念及萝丝玛丽两个"本体状态"。

而与沙利耶呆在一块儿的时候，它更多是变成那铜绿头发的小尸魔──即便他并不能看见。

空闲时间，沙利耶教小肉卷拉丁文，而对于早已熟识各种天魔界各种通用语的另两个孩子，他则教它们各类圣兽魔兽语、魔界天体学及魔性生物分类辨别。

在大自然中直观的讲授比用书本有趣且有效得多。虽没有文字材料，但天上地下到处都是好教材。

此外，纪念和雷米已足够年龄发展各自特殊属性。这个清静的行星恰好提供它们练习空间。沙利耶说明法眼及狂魔族奥义的要领，之后让两个宝贝自己实践（在不破坏环境的前提下），他再给予指导。

几个月下来，自然主义的教学方式被证明很有成果。纪念和雷米的魔性能力已足够应付一般的危机，同时也掌握了大多天、魔界野外求生要领。

就在此时，小肉卷的"别西卜能量"几乎被完全删除，沙利耶认为可以返回了。

那日，忙碌之后，沙利耶坐在一块巨石上体验面朝的双恒星系统，心理换算魔中心的日期。

小女儿爬到他腿上，像它一贯喜欢的那样。

现在，是时候了。

"有一件事，我的宝贝，我想我们必须聊聊。"

第五卷──新生3、

"亲爱的，我本是要泯灭的。你救了我。"

"不客气。但你不许再死掉了。"小天使趴在妈咪肩膀听那柔声倾诉。

"从今以后，我尽最大能力保护自己。"沙利耶摸索它的脸颊和头发，"我保证过绝不送你回天界。你和我们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胡闹、一起去旅行，好吗？"

"嗯呐。"纪念轻声说。

"我们魔族与天使同样可以活很久，我有足够的时间和你以及度玛分享幸福，亲爱的，是几百年、一千年、五千年......"沙利耶稍微颔首。"但，不是永久。"

"不是永久......"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再次与Saanael决斗，或为魔王处理更大的危机，即便如此，我也无法避免最终泯灭。"

纪念瞧着那脸颊。

"或早或晚都会来......呵，你在看着我对不对？我想我也这样的看过自己的母亲──她曾不愿理会我，最终却用全部的生命祝福我。她死去前送我一件礼物，你想知道是什么吗？从那一刻起，我明白她一直是最爱我的。她要我不再依附于谁，无论是神或者我们的路西法，我将做为自己而存在，并且因我自己而非外界接受这种代价。你也一样，我最甜美的小宝贝，"沙利耶拥紧它，"你不能依附我存在着，我爱的是这个孩子，不因为任何唯独是你。我们会在一起的，但倘有一天我必须再次担负起责任而死去......"

"妈咪。"

"就像我的母亲所说，忠于自己的心，不论选择什么，一定是最牢固扎根于心灵深处的。"沙利耶缓缓道，"所以，如果那真的发生了，我希望萝丝玛丽独立的活下去，去寻找自己。好吗？"

"嗯......"贴在妈咪衣料上的孩子的小脸蛋，又是湿润的，"纪念知道了。"

雷米坐在爬来爬去的肉卷身边，它歪头，它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似乎很感动的样子。

没过多久，沙利耶飞来宣布，他们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去。"雷米兴奋的捂住小口，而后扑上"岳父"猛亲。

"嗯，高兴吗？"沙利耶道。当然，他早已晓得这个宝宝非常想家，不能立刻回到贝贺身边，它必定是焦急且难过的，然而懂事的小雷米明白那些利害关系，所以从不要求。

"嗯嗯！"它点头，而后快乐的对两个小同伴说，要带它们去看自己的妈咪。

很快，沙利耶打点他们的"行装"，其实并没什么可带走的。

魔界高层诸位想必找到了复制体的尸首，认为自己已死。因此，直接出现在中心域是不合适的。

沙利耶决定先到贝贺那儿，再通过他联系大家，商议怎样公开和解释自己没有消亡的事实。

行进路线仍是隐秘的，不过由于身体恢复、精力旺盛，速度比之来时快了许多。

最终，沙利耶通过各种途径得知贝贺仍未与两个狂魔夫君"合好"，因此直接找他。

当时贝贺正坐在自家平台，见雷米出现，万分惊讶。

"是你吗？是你吗？"他紧紧搂住女儿，不停亲吻，"雷米，我在做梦吗？"

"对不起，雷米回家晚了，但，还是回来了。"──面对亲爱的妈咪，小东东忽然悲从中来。

此状况下，贝贺无法问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抱它在怀里安慰。

当雷米逐渐平静，贝贺抬额──这次是真的愣住。

──萝丝玛丽，以及抱着婴儿的沙利耶──

"我出现幻觉了......"

"我明白......但真的是很难置信。"──数小时后，贝贺听过沙利耶的讲述。

"可以理解，亲爱的。我想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能否讲给我呢？"沙利耶问。

"就像你预测的──卢斯回来了。"

贝贺以尽量简洁的语言告知沙利耶此段时期发生的一切。

"所以天使长被囚禁，且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咯？"

"嗯，唉......茵蔯的所有治疗似乎都未有效果......"

"也许可试试这个。"沙利耶摸摸怀中熟睡的婴儿。

在贝贺帮助下沙利耶与主君见面。

至高天游荡返回，路西法外表无任何变化，他手持大部头书籍，并没有一贯的无数恶意讥讽，而是垂着眼数头发，随便的数落几句，似乎心事重重。

"那么两个尸体实际是马门复制系统生成的，难怪他比你好看些。"魔王询问详情后道，"你说小肉卷的别西卜魔性已经完全消失了？"

"嗯，我认为殿下也如此想──把它放在天使长身边，或许有帮助。"

"呵呵，你们那些莫名其妙的伟大深沈的母性么？"路西法翘起嘴角。

他们随即实行计划。

加百列身体插满各类冰冷的管子，但到底是躺在妈咪怀中，婴儿非常惬意。

茵蔯用一对稀有魔石为沙利耶制成暂时的"法眼"替代物──可以运用能力但仍无视觉。如今医生没有太多时间顾及月之君的失明──对加百列实施新疗法才是当务之急。

做过认为应为加百列做的，沙利耶回到自己领地。

按魔界立法，几日之后是度玛的生日。

月之君私下里与小女儿做了准备，他让萝丝玛丽突然出现在"爹地"面前──这与其说是为给度玛惊喜，不如说自己不晓得如何对"复活"向那位解释。

结果不出所料。

即便最终度玛将他压在桌面上做成"男体宴"来猥亵，也不认为是真实的。

"所有的感觉都可以以幻觉形式出现的，无论痛、食物的味道，甚至性爱......"度玛头发蓬乱、双眼迷茫。

"我亲爱的宝贝，我认为──"沙利耶抱过孩子，叹息："你伟大的父亲要么是想做哲学家，要么就是已经傻掉了。"

直至三人的浪漫晚会尾声，梦幻般的状态仍持续着。度玛与小天使跳舞，而月之君为他们弹琴伴奏。

"我想到外面玩一会儿。"纪念如此说时，度玛以为"幻觉"又要消失。

他伸出手想阻止它，然而被沙利耶拉住。

"不要紧，在我的结界里它很安全，何况这个孩子懂得要如何照顾自己。"

"可......"

"我知道，你很怕失去......"沙利耶贴向他耳垂，轻声的，"相信我，真的不会了。"

"无论是梦抑或现实，这都美好的让我难以承受。哦......命运如此的恩泽似乎早已不属于我。"度玛喃喃的，而后又像猛然觉醒："不管怎么样，做为恶魔应该先享受再说，沙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