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春晓寂若歌 卷一—二————泷夏川

作者:泷夏川  录入:08-01


我们的爱情,在寻常百姓看来都天理不容,更何况是在这风雨飘摇的皇廷深处——

炫炫之豪族,煌煌之王侯,

美貌所招徕,财货所添购,

最终皆难免,灰飞烟灭时。

荣华何足道,百年归丘垄。

四国系列之二: 宫廷春宵静若歌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年下 不伦之恋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玥,璃 ┃ 配角:影,萱,琰,瑾 ┃ 其它:某烨子

(卷一 空之卷)

第一章 血

春雨刚过,草长莺飞。白衣胜雪的少女奔跑在密林深处。

“小姐,您慢点跑。”身后的婢女亦是提起裙角追赶,怎耐心有余而力不足,生生地被杂草绊倒,跌至地上手心全是泥。

“佩梨,快,来不及了!”云雪萱匆匆折回来,扶起佩梨,也不等她站稳,一个转身又往前跑,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刺目的血迹斑斑。

此刻的少女,早已失了昔日光彩的容颜。裙角被荆棘划破,沾满了昨夜的雨露与泥泞,剧烈的运动使她的脸上泛起红光,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流淌,浸湿了如云的鬓角。

前方,号角声起。夏颉帝的狩猎已然开始。

夏颉帝南司虞正当而立之年,风华正茂,一袭黄袍立于众臣子之前,威仪宛若天神。只见他取了金缕盘龙箭来,张弓,拉弦,“嗖”的一声,天上双雕哀鸣不止,忽地收起翅膀向地面坠落。

“父皇好箭!”二皇子南司琰禁不住赞叹。

身后百官立即高声附和,唯独夏颉帝左侧的美人儿闭口不语,凝神静气,眼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线嘲讽。

“大皇兄认为父皇的箭不好么?”南司琰策马缓行,在美人儿身侧驻停,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美人儿一身紫袍,青丝及地,肤若美玉,与头上的蛟龙玉簪相得益彰。虽是男子,却有着孝仪皇后的美貌与端庄,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气宇轩昂,浑身的气质就散发出了一种刚柔并济的和谐之美。听见问话,他并不急着回答,只淡淡地滑动瞳孔扫了南司琰一眼。目光甚冷,令南司琰顿感如蒙薄冰。

“难道皇兄认为自己的箭法比父皇更甚吗?”南司琰故意提高了音量,这让近旁的夏颉帝脸色一沉。

南司玥微眯双眸,仰头,任清风抚得发丝飞扬,一脸的惬意。朱唇轻启,答非所问道:“清风细识杨柳绿,垂云才得半日羞——天气真好。”

南司琰愣了愣,嘴角抽搐,随即却笑起来,附和道:“可不是。今天天气真好。”

说话间,已有侍卫将那两只射落的雕儿捡了回来,夏颉帝略略展颜。命人打赏了侍卫,又高声对身后百官道:“今日春光正好,乃是我北泶国黑棕熊出洞的最佳时日。素来黑棕熊为本国镇国之宝。今日猎到此宝者,朕必有重赏。”

百官闻言莫不跃跃欲试。黑棕熊是北泶国特有的品种,掌有巨毒,凶狠异常。经过整个寒冬的休养生息,棕熊更是力大无穷,精力充沛,四肢也更加强健有力,奔跑如飞。能狩到此宝者,必是北泶国的勇士。

“父皇,”四皇子南司璃嬉笑着策马上前,道:“孩儿也愿意一试。”

“你?”夏颉帝犹豫道,“你年纪尚小,只怕……”

“父皇,”南司璃又道,“孩儿早已经及冠,不小了。再者,有皇兄作陪,不会有事的。”他口中的皇兄,永远只有长皇子南司玥一人。只有南司玥那样华美的人儿,才能被他视为天神般膜拜。他的母妃,淑妃娘娘,在产下他后便撒手人寰,他是由孝仪皇后一手抚养长大的,与南司玥日夜相处的手足之情自是无人能及。

“这……”踟躇间,南司玥已欣然应允,夏颉帝也知多说无益,只拉了他道,“玥儿,你小心。千万别伤了自己,知道吗?”眼中尽显柔情,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南司玥淡淡一笑,道:“是。父皇。”而唇边,分明扬起一抹讥讽。

众侍卫很快将黑棕熊赶出了洞穴。愤怒的棕熊咆哮着,声恸如诉,矫健的身形穿梭在密林深处,震得树叶沙沙作响。南司璃策马穷追不舍,绿叶上的雨露簌簌落下,如碎裂的珠帘般滚落在肩头,映着清晨最璀璨的阳光,显尽了他的高贵与威严。围场边上,羽林军的号角响彻尘寰,宛若一曲雄壮的战歌,既为南司璃增添了气势,也将棕熊逼到了无路可逃的绝境。

陷入窘境的棕熊做着垂死的挣扎,突见面前闯入一白衣少女,大骇,身形急转,向背后猛扑过去。

紧随其后的南司璃显然没料到棕熊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大惊之下忙引弦张弓,三箭齐发直刺棕熊左肩。棕熊受箭,伤口鲜血如注,剧烈的疼痛让它悲鸣不止。而此时,南司璃跨下坐骑受惊,棕毛倒竖,鼻孔大张,前蹄直立,狂躁得几欲颠落背上的主人。南司璃一手握缰,另一手已抚至腰际剑鞘。棕熊狂怒,一掌劈下。长剑将出未出,南司璃只觉眼前身影一晃,便听到“噗”的一声闷响,顿时漫天血花如春日的山茶般在空中绽放出了世间最眩烂的光华。

第二章 逝

白衣少女怔住。

一切发生得太快。宛若清晨的梦魇,短暂,却足以让她惊悸不已。四周的种种在那个瞬间全都逝去了光彩。她只看见一片鲜红的血光四溅,南司璃怀抱起紫衣华袍的美人儿喊太医,众侍卫顷刻间乱作一团。人们在她身侧奔走,似来自另一个世界,虚幻得让她害怕。有侍卫撞倒她,她就木木地坐在地上,眼里擒满了泪水。

“小姐?”佩梨扶住她的肩,她顺势倒进她怀里,脸色如同薄纸般苍白得几近透明。

“大胆女子,竟敢私闯围场!给朕拖出去砍了!”雷霆万均的震怒,来自不可一世的暴君。云雪萱清醒了不少,而娇弱的身子却又承受不了这恐惧的力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皇上。”夏颉帝身后,云洛天忙翻身下马,以头触地,道,“皇上,臣死罪。臣教女无方,惊扰了圣驾,请皇上赐罪。只是小女一向乖巧守礼,还望皇上念在其年幼无知,放其一条生路。”

夏颉帝冷哼一声,怒道:“丞相你好大胆子!你的女儿要一条生路,朕的儿子就只有死路一条!倘若玥儿有何不测,朕第一个要你陪葬!”

“皇上!”一干老臣惊恐万状,纷纷跪下道,“皇上,丞相乃朝中重臣……”

“谁敢求情,杀无敕!”龙颜大怒,众臣立即噤声。各人面上表情不尽相同,有暗自欣喜者,也有垂首担忧者,但心中的畏惧却又是相同的。众人皆知大皇子南司玥在夏颉帝心中占据了何等重要的位置。夏颉帝对这个儿子的溺爱已然超过了寻常父子。去岁,三皇子南司瑾无意打碎了御赐南司玥的翡翠砚台,夏颉帝盛怒之下将其发配凉州蛮荒之地。一时间朝野震惊却无人敢言。

此时也如当时一样,全场鸦雀无声,各人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云雪萱的贴身侍婢佩梨见皇上的侍卫欲将小姐和自己带走,心中不服,不由得大叫道:“皇上,我家小姐本无意私闯禁地,只因夫人病危,弥留之际想见老爷最后一面。小姐孝心,这才出此下策,惊扰圣驾。实在情非得以,还望皇上明察。”

“皇上。”云相再次俯首,声音竟有些哽咽,“请容臣……”话音未落,却见马背上的天子身形一晃,险些坠马,好在身旁太监及时扶住,这才稳住了身子。

“皇姐……”夏颉帝只觉一阵眩晕,忙伸手抚住额头。突如其来的悲痛再次让他措手不及。云相的结发,他的皇姐,北泶帝姬南司嫣儿,病危!这个坚韧的女子,曾经用柔弱的血肉之躯拯救了他的生命,助他登上王位,他还来不及报答她付出的所有,她便要撒手人寰,离他而去。一想到此,他便悲痛不已,忙命人速回宫中禀了太后,又派亲信护送皇儿南司玥回宫,这才急急与云相一同去了丞相府。

待到云雪萱悠悠转醒,已是黄昏时分。一轮惨淡的斜阳残喘在西边的屋瓦上,犹如弥留中的老妪,吐不尽一生的悲凄与无奈。院内挂满白幡,明亮的色彩染上了余晖的金边,刺目得让人心疼。那庭中最华美的生命,早已随风而逝,此刻散落在人间的,只剩下数不尽的哀伤。

“小姐。”佩梨推门进来,见她醒了,忙将汤药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扶她坐起来。

皇上只在相府留了一盏茶工夫便又匆匆回宫了。临行前,下诏书追封南司嫣儿为一品诰命夫人,行国殇。至于云雪萱,念其孝心,免去死罪,罚禁足三月,抄《女则》三百遍。这相较于先前的极刑着实是轻了许多,佩梨暗自松了口气。只是小姐如今的身体状况,怕是又要让她担心一阵了。

“小姐,喝药吧。”佩梨小心地将药碗递到小姐嘴边,生怕碰碎了这面色苍白的陶瓷娃娃。

云雪萱眉稍轻蹙,用绢帕拭了拭泛泪的眼角,道:“不了。佩梨,扶我去灵堂吧。”

“小姐!”佩梨不高兴地看她一眼,正好瞥见她眼里伤痛的情愫,也不好再多说,只得叹口气,扶着她向灵堂移行。一路无语,云雪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佩梨肩上,待进到灵堂,更是膝上一沉跪在了地上。

母亲静静地躺在那里,安详的容颜像睡着了一般,仿佛下个瞬间她就会睁开眼,微笑着唤着萱儿。可是,她再也不会醒来了吧。不知不觉,眼泪跃出眼眶,落在母亲光洁的肌肤上,只是,这沉睡中的华美人儿,再也感觉不到它们的温度了。

母亲睡着,安静地睡着,头上的白鸦玉钗映着云雪萱的泪光,散发着与母亲相同的璀璨光华。南司嫣儿,这是个光芒万丈的女人。二十年前,她用自己柔弱的血肉之躯,在血一般的刀光剑影中成就了一代帝王的霸业。她贵为北泶国的帝姬,本该在此后享受数不尽的富贵与荣耀,却断然拒绝了南桦国君的求婚,一心只为追求真爱下嫁给父亲。怎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父亲厌恶她,除了新婚之夜,并不曾正眼瞧过她。然面母亲坚持着,用世间最纯净的心灵和最漫长的等待守望着那望不可及的爱情。终于有天,父亲回头,想要好好怜惜她,而她却又病入膏肓……

母亲,用其坚韧的生命在云雪萱面前展开了一片祥和的天空。而现在,母亲去了,谁又将成为她新的天?

恍惚间,血花绽放过后的苍白容颜浮现在眼前,她的心尖抽搐得疼痛了。

正在这时,忽听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太后娘娘到。”忙拭干泪水起身相迎,却见太后已由父亲掺扶着进来了,只得再度拜倒下去。

“萱儿快起来。”太后亲自扶住她,怜爱地正了正她头上的素钗,见她满面泪痕,不由得跟着悲从中来。

“可怜的孩子,”太后凄凄泣道,“你的母亲,是我北泶国最了不起的女人,连哀家都……”目光瞥及那香消玉殒的女子,太后竟再也说不下去。那是她的女儿啊。她又怎能接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哭了一阵,又拉了云雪萱的手话了会儿家常,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太后这才准备摆驾回宫。末了又对云雪萱道:“萱儿莫怕。皇帝这次是罚得重了些,但只要玥儿没事,事情就还有转机。”

云雪萱不答,只低头苦笑。是皇上对她罚得太轻了吧。如若不是看在母亲的份上,恐怕她早已小命不保。是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保护了她。

母亲……

第三章 宠

雨后的空气泛着潮湿的气息,如妖异的魅影镇压在轩阳宫上方,让这红砖绿瓦下的人们,难受得几近窒息。十位太医轮番为床塌上的美人儿诊治,号脉的,检查伤口的,开药方的,熬药的,乱作一团。

四柱盘龙床上的南司玥双眉紧蹙,两颊由于疼痛泛起红晕,金蚕丝被滑至腰际,露出璞玉般通透的上体。贝齿在唇瓣上紧咬出一朵血莲,娇艳欲滴。他修长的胴体,刚柔并济,每寸肌肤每片骨骼都是神女的辉煌杰作——这,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绝美男子。

众太医额上冷汗涔涔,眼角低垂,没有夏颉帝的命令是断然不敢抬起头来的,生怕被那耀眼的光芒灼伤了双眼。有太医斗胆,偷偷用眼角瞟上一眼,立即一腔热血从鼻内喷出,好不尴尬。

“嗯哼!”夏颉帝怒哼一声,骂道,“一群废物!整天只知道吃皇粮奉禄,这点小伤都医治不好!朕养你们何用!”

“臣等惶恐。”众太医大骇,忙丢了手上活计跪下,磕头如捣蒜。

“惶恐?你们哪天不是自称惶恐!朕可告诉你们,长皇子有任何不测,你们就统统等着掉脑袋吧!”

“皇上……臣等确已尽力了呀!”众太医莫不变色,以头触地。正所谓生死有命,太医纵使医术高明,也有不能扭转乾坤之时。何况,长皇子的伤,他们确实已经尽力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夏颉帝见状更加恼怒,道,“拖出去,每人杖责三十!”

“父皇息怒。”南司璃上前一步,急道,“目前皇兄生死未卜,正是需要太医的时候。不如让其将功折罪,快快医治好皇兄才是上策呀。”

说的是实情,夏颉帝也不由得稍稍敛了怒容,道:“璃儿说的在理。你们还不快起来,给长皇子诊治!”众人闻言忙不迭地爬起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忽又听得夏颉帝道:“已过了两个时辰,为何玥儿还不醒来?张太医,你给朕说说看。”

先前擦鼻血的太医慌忙拱了拱手,道:“回皇上,大皇子的伤深可见骨,况且这黑棕熊掌有巨毒……”

一语未完,忽听得床上美人儿一声痛苦的呻吟。原来是正在换药的小太监过于紧张,不慎碰疼了南司玥的伤口。

夏颉帝又是一阵怒火,骂道:“混账东西!拖出去杖毙!”

“皇上,”太监总管陈德福面有难色。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杖毙的了。如此下去,只怕宫人所剩无几。“这些太监宫女粗手笨脚,弄疼了殿下死不足惜。可,可……容奴才说句大胆的话,总得有人给大皇子换药不是?”

“这……”夏颉帝略一沉吟,道,“璃儿,你去!”

“孩……孩儿?”南司璃浑身一颤,只觉得心头的秘密猛地被人扒开,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既教他期待又深感害怕。偷偷地瞄一眼床上的南司玥,只见他身上的丝被已滑至腰下。皇兄裸睡的习惯可是一点都不好,那隐密处的线条隔着蚕被仍依稀可见,如浅滩下的珊瑚,朦胧的静美直让人心跳加速。南司璃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

夏颉帝只当他是害羞了,催促道:“你想看你皇兄死了不成?也不想想他是为谁受的伤!”

一句话点醒了不知所措的南司璃。皇兄的伤,正是为他而受。如若不是他反应太慢,皇兄又怎会挺身挡在他面前。他的冷漠的皇兄,素来只对他一人温柔过……

想着,不由得暗暗握紧拳头,应声跪在南司玥身旁。然而事情并不如南司璃想象地顺利。在每个不经意的瞬间,当手指轻触到南司玥身体的温度,全身便如针扎般疼痛。是兴奋的疼痛。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床上的美人儿。而心却又在热烈地呼唤着,它想要更多,更多的爱抚。于是他陷入了窘境,拼命克制自己的欲望,又要在父皇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不多一会儿便大汗淋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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