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放生）+外篇————千叶京幽

自初中毕业起，爷就从未有过喝酒到人事不省的时候，这次破了纪录自然毫无印象。

不过从那以后，柳凡看我的眼神就不太对。

这柳同学又怎么了？我那天酒后失态吓着他了？也不至于吧。我能干什么？叫凌风名字？

全身不自在，被柳凡双眼轮奸的日子持续了三天，他终于找我挑明。

那是熄灯之后，宿舍里另两个人早睡了。他支起身拖着下巴看我埋在被子里打PSP，随口说了句话。

我塞着耳脉完全没听见，大声的反问，你说什么？

柳凡不爽的猛吼，我说你TM跟凌风和好吧！

这回我听见了。

操，我TM都听见了。旁边熟睡的两位搭话道，何炎你Y就成心吧，大半夜戴着耳脉说话。

何炎、柳凡，你们俩不睡滚出去。

一阵调笑，四周渐渐静下来。又剩我俩在黑暗中对视。我错开眼神，关机睡觉。柳凡直直看着我：方刃没告诉你？

说了，那天多谢你了。

这倒没事，我也正巧路过碰上。说起来，我记得你那天没喝多少吧？

嗯。

那你怎么会睡在公园里？

……困了。

放P！

我说我现在困了！

靠。何炎你……对那天的事情根本没印象吧？

我怎么了？呵，亲你啦？

你这八爪鱼现在怎么让凌风逼成这样？

你Y少把我跟他扯一起去。就算我那天晚上有说什么也是酒后胡话，你还甭TM拿这个说事。

柳凡默了。翻身躺下睡觉。只一小会儿，又冒出句话：心虚了吧？你那天真的什么都没说。

靠，什么都没说你这两天眼神骚扰是想干嘛？我没搭话，只在心底暗想。

何炎，你们再不和好，我怕凌风要出事了。柳凡幽然的声音从对床传过来。

他凌风不仅出事，还找事。最近突然跟我争开学生会长的位置。柳凡说他要找凌风谈。我淡笑不语。第一，他谈不谈跟我没关系。第二，谈也没用。

凌风讨厌尔虞我诈，决不会主动牵扯到任何纷争里。他现在这么做，不是有想要的东西，就是在自虐。而凌风自虐时，谁劝也没用。

柳凡还没消停，林琪也介入进来。何炎，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拜托你跟凌风和好吧？他最近，好像随时会消失掉似的……

某天午饭过后，我回到学生会。颓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遇见凌风，一个人，双手撑在五楼窗台上，眼神飘得很远，空灵而哀伤。他身体稍稍一倾，那个瞬间，仿佛就要掉下去似的。我下意识冲了过去，无意识表情失常。

我曾经那么喜欢看凌风在阳光下站着。唇角挂着笑媚惑地站着。睡眠不足时慵懒的站着。现在却那么落寞地站着。凌风你不幸福吗？你做了选择你做了决定，你又没心神俱伤你有什么权利露出那么不幸福的表情？

那种表情，是为了谁？

虽然不知道为谁，可是放这样的他一个人呆着，实在担心。于是他做事拖到很晚时，我总是找借口陪着。

现在已经不是争论谁伤害谁的时候了。就算我身为副会长，关心同学吧（－－）。

关心关到最后，还带头和小流氓打了一架。送凌风回家，本想好好谈谈，可又吵起来。现在以我们的关系、状态，根本不可能心平气和。

我打电话叫来柳凡，他一出现凌少爷就安静下来。我转身离开。关门的瞬间听到凌风说放心吧。我知道他不会再自虐了。

我从一开始就猜到，能把凌风逼成这样的人只有你柳凡。你错了，林琪也错了。我们俩都明白，一切已全然结束。毫无可能。

泡在幽蓝的红酒里成了每日的习惯。这边虽然熟人多，但正因为是熟人，懂得看脸色，自然不会打扰我。DJ也识相了。摇滚节之后闹过几次，我坚决分手，一次比一次不留余地。直到最后跟他说，要不你跪下求我，他才不再出现。这样结束很好，至少他还有理智有尊严。

第一个扰我清静的人是凌风。他特意跑来告诉我，前阵子之所以抢会长的职位是为了林琪。

真讽刺。林琪来找我是为了你，你又来找我是为了她。你们俩爱侬不侬爱干嘛干嘛，滚远点不行，凭什么非扯上我？你凌风还好意思跟我做交易？没办法补偿认真了的她，就要借我的权力，那我认真了的感情，你又拿什么补偿？

很简单，谈崩了又是吵。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正巧方刃过来了。小齐现在一看见东家他们乐队的人，眼睛就发亮，跟狼似的也蹿过来坐下。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劝了我很久。和好吧，和好吧。操！

你们有完没完！是兄弟就闭嘴喝酒！这俩都是海量，立马毫不客气地轮番灌我。可那天晚上不知为什么，直到幽蓝打烊，他们都找沙发睡倒了，我却只吐不醉。

再加酒时，值班的侍应生坚决不给。何炎，你这种吐法就不能喝了，再喝该吐血了。心里要有事儿，喝多少都不管用。

靠……连胃都TM跟我过不去。

凌风甩甩湿漉漉的短发，半敞睡衣领口，从眼前经过坐在床上，带着出浴的氲雾。我闪开眼神，取换洗的衣服进浴室。

时间是平安夜的晚九点，地点是郊外某旅馆内。我和凌风共处一室。气氛僵硬，完全无语。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先后洗澡，睡过去省得大眼瞪小眼，彼此尴尬。

没想到活跃气氛的组合来了，东家与柳凡。就是这两个家伙，曾经劝分，现在劝和。曾经成为我们分开的借口，现在却无法造成我们和好的契机。

其实，与谁都无关。是凌风他自己，想要惩罚认真了的我，以及让我认真了的他吧？但是……林琪呢？

傻丫头，会幸福的……明天见……凌风安慰着电话那边的她，语气温柔宠腻。

会幸福的……凌风，这不是在随校考察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这不是当初那个傻B何炎信誓旦旦地说出的话吗？你又不爱她，你怎么给她幸福？她明明知道你不爱她，她能幸福个P！

你和我分手是在虐待我们，你和她交往是在虐待你们俩！你知不知道，永远这样下去，你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那么我……

我TM真受不了你这M，趁早滚远点。

我开始贱招。凌风摔门而出，方刃追了过去，柳凡却理所当然的留下来。

何炎……

担心他就追去！我打断他。

你说我呢还是说你自己呢？

笑话。我漫不经心地后撤半步，倚着落地窗。凌风自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倒无所谓，也就看Y不顺眼。倒是你，你怎么受得了他？

以你的个性，看不顺眼的东西不是一向避之不及的吗？又怎么会插手去管？他气势不减的反问回来。

柳凡，他前段时间的失控都是因为你，我们，根本没有感情了。我冷冷地盯着这个发小：况且，你敢说你不喜欢他？

我是喜欢他……

那不是挺好，他也喜欢你。

何炎，喜欢不是爱，所以不会生恨。

哼，那我爱过了，现在只剩下恨。

真的过了吗？你真的决定让它过去了么？如果凌风真的喜欢你，那……

如果？我都如果多少次了，我tm再如果下去也太不要脸了。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甚至连尊严都不要了。我换来了什么！他还要我怎样？

柳凡眼神清冷而凄寒，我就说最后一句，请你放下所有的顾虑，如果你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你想不想再跟他在一起？

一瞬间，万千恨意涌上喉口。“不想！”，这二字却又中止在那里，哽得嗓子难受，倾尽全力，都无法吐出。我掩饰的转过身去，看到窗外一片死寂的雪后苍白。也看到玻璃上映出那苍白冷感的家伙的脸。这个家伙，这个眉心紧紧锁满恨意的家伙，怎么可能享有爱？已经走到这里又怎么可能再复合？别想了，别抱幻想了。

我恨恨地挥拳捶向窗框，玻璃有些颤抖，连同那映出的人，那紧锁的眉心。

然后……下一刻……

窗外颓然窜升起一簇圣诞烟火。上升，掠过那镜中影子的瘦屑下巴，薄削的唇，颀挺的鼻……

直到眉心，炸开。

攸的，有种奇迹发生的感觉。

一切都被炸开，散去。

为什么？偏偏在我要放弃的时候……

难道……还有如果吗？

好吧，我只是找借口，全都是自欺欺人。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跟凌风在一起。

废话，当然想……

我背对着柳凡，说了这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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