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吃黑————关月

“你帮哪边？”朱燕苦笑。
雪子咯咯笑，做了一个鬼脸，猫一样的站起来，尾随着朝颜他们走向花园，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唐果的脸。
他还是有点惨白，阳光照在脸上不是吸收了，而是折射了，但他看起来很幸福，尽管脸上嘴上揶揄着她哥哥，却是说不出的温柔，好象对于已经驯养的宠物，露出特别的关爱与慈祥。
只是，不知道哪里，有一些地方非常的不对劲。

 

朝颜虽然心里说着自己没出息，却实在是因为唐果的迁就而开心了，其实他们的隔膜太大了，从唐果车祸后，基本就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朝颜也知道，这时候眼睛一闭，装不认识，大家都轻松，各开各的新人生，总这么隔着，别看一根草叶，也可藏山蔽水。
站在他面前冷浚浚的笑着的，神秘的，有点悲哀的人，你是否，是装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们要成为敌人么？

 

斜斜的躺在躺椅上，唐果嘲笑过朝颜，有点疲惫，微皱了下眉，闭上眼睛，朝颜俯下身端详他，捞起他的颈部，将他前面细碎的头发绕开，轻轻吻在他唇角，揉搓着他的耳朵，糖果叹息着轻轻微笑，薰然而平静，身体依靠在朝颜身上，手指顺着他的胳膊攀爬……，轻轻道：“在这里刺上一朵蓝色的牵牛花怎么样？”

 

两人挤在一张椅子里，朝颜在他胸口摸索道：“那在这里刺个老牛头好不好。”

 

微微的嗤笑一声，唐果推开他的手，朝颜翻过身将他更接近靠拢在身上，顺着脖子舔上去，唐果转过头似笑非笑，朝颜解开他前面的吉祥扣将手伸进去摸住乳首慢慢扭动，呼吸喷在唐果的脖子上，突然间朝颜感觉到了唐果的身体一僵，椅子发出吱嘎的一声静止住了，唐果转身来对朝颜笑，那是一种邪恶的笑，揉进一种挑逗，淡青色浑浊着玫瑰紫，衣裳摩擦出一声细碎的呻吟。

 

睫毛在阳光下抖动，朝颜看见唐果身后飘着巨大的浮尘，简直像羽翼一样。

 

“你不怕死么？明明在防备我，仍然要把我带回家。”他的手蛇一样的搜索着朝颜的衣服扣子，所到之处衣服一片片的掉了。

 

原来被他看穿了，是啊，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朝颜将头埋在唐果的脖子下，呼吸着他身体的味道，汗一滴滴向下，顺着胸膛滑落……
仰望向天空，蓝的出奇，也高的出奇。
唐果，如果我死了，你会开心么？

 

作为一种怀念，永远攀附着你，然而我的命运，一个男人的命运，注定不能逃脱，我们要作为平等的人来对决。

 

雪子从侧门上玄关，用自己配的钥匙打开朝颜房间的门，她跳上朝颜的床，滚了几圈，抱了一下朝颜睡过的枕头，想到刚才看到的，脸发起烧来，然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她跳起来在看唐果的唱片机，全部检查过，又打开每一个唱片检查后才走了出去。
打开门一看见朱燕在自己床上笑，过去踹了一脚道：“你又说去上班。”

 

“雪子，我想送你去英国学钢琴，已经联系好学校。”朱燕搂着她的头，散开她蓬松的头发给她整理。
“现在学那些都晚啦，小时候连口琴都没得吹，怎么会有艺术细胞。”雪子乖巧的靠着朱燕。
晚了，她紧紧的依偎着朱燕，也许没有赢家。
22
“雪子，我想送你去英国学钢琴，已经联系好学校。”朱燕搂着她的头，散开她蓬松的头发给她整理。
“现在学那些都晚啦，小时候连口琴都没得吹，怎么会有艺术细胞。”雪子乖巧的靠着朱燕。
晚了，她紧紧的依偎着朱燕，也许没有赢家。

 

22

 

“你还是认为你会赢？”越跃一面看棋谱一面摆棋子。
“现在一切不都按他的计划前进么？我们控制报业，制造假象把他弄的凄惨无助，他又顺利惹毛了小狗的家人，谈判成功，连入住到李家也成功了，最后进行一场黑吃黑，整个游戏就结束了。”霍水将拿下的棋子丢到鱼缸里。“不论是是输是赢，他都会失去李朝颜。”

 

千万别小看了自私的人，越跃扣下白子。“如果唐果有力量抗衡你，他们会双双离开，那时候，霍水，你到哪里去哭？”
搞这么多事情，还不就为了你爱我，我不爱你的，死去的是懦弱的人，但死去的也是坚决的人，如果他有恨在人间，会自己报仇的，像霍水这样逼着报仇，到底是为了自己得不到，还是王春舞得不到呢？

 

也许不但是我赢得巨大的一笔养老金，还有高人在后面。

 

“看在哥哥和你这么多年的斗争情谊，霍水，你还是坦白一点吧？”拍霍水肩膀，越跃忠告。

 

霍水不响，低头看鱼缸里自己的倒影，如果有用，那他一定会坦白，可是前面的人让他知道，他爱的不是你，你再好也没有用，再努力，也不过是飞蛾扑火。
现在明白，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真是很简单的东西，就好象人造宝石一样普通，但要你爱他，他也最爱你，就好象天然宝石一样难求。

 

 

 

 

 

每一个想法都揣测过，每一个细节都注意到了。
离交易的日期越来越近，李成虎就越来越不安。

 

半夜起来口渴，下来喝水，朝颜突然看见沙发上的烟头一亮，疑惑的走过去，才发现是父亲坐在沙发里，想要闪开已经来不及了。

 

李成虎看见是朝颜，挥手示意他坐下，幽幽道：“朝颜啊——，我梦见你阿姨了。”

 

有点尴尬的笑笑，朝颜低着头喝水，他与父亲，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关系，这是他的亲人，却不是很亲，他帮助他得到想要的权势与威望，却不肯顺服于他，有些时候，他想他只是跟他证明，李朝颜不是他可以忽视的，为什么他的名字是跟他全不相关的女人起的呢？

 

“你阿姨，突然问我，还记得她的生日么？你说，我是不是快要和她见面了啊？”

 

借着厨房的壁灯，朝颜看见父亲两鬓染霜，喉头一梗，却转身傻笑起来，真是的，做什么把这个压力压到他身上，如果听他的话收手不就好。

 

“人在江湖行，早晚会翻船的。”朝颜斜靠在沙发上痞痞的，他一直拼命获得到父亲的倚重，确实得到了，又怎么样？一个时刻处在动荡的家庭，谈什么感情都是奢侈的，小时候被绑架自己要跑出来，不成为父亲的拖累，现在大了，要用自己的幸福为这个家的人做的事情赎罪，别搞笑了，谁欠谁的？
你们自己背负吧，这些我扛不动了。

 

这个行业一直做下去，良心会受不了。
从我离开企业一直懵懂的等着那个混蛋，然后那混蛋为了我失去了一起为止，我就决定了，我要和他对等，不比他逊色一丁点，就算是纠缠着，也不光光是攀附那么简单，不让他因为我再受一点伤害了。

 

今后没谁能真正伤害我，即使全世界不容许，也要砸碎了骨头混合在一块，爸爸你给不了我的，还有我娘没有来得及给我的，他都会给我，就算成为敌人，也要斗到钉棺材那天，到时候我要和他用一个骨灰盒。

 

“老爹，你有点配角意识吧，你还能活多久，抓了那一大把金沙子，真的比我幸福更重要么？”

 

“你真的能幸福？”李成虎疑惑的问。

 

“一定能！。”朝颜仰着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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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当天，朝颜带唐果去看海，唐果笑着顺从了他，他们约了雪子和麦琪出发，雪子要买新的泳衣，所以在商场碰面。

 

车开到的时候，麦琪正好出来，带着一个超级大的墨镜和帽子，头低的低低的，明星么，生怕被人认出来，见到车开了过来，叫朝颜去叫雪子，自己靠在车边和唐果聊天。“你记得我么？”

 

“记得，你是麦琪。”唐果笑的灿烂。

 

“你果然是假装失忆。”出了那么大的车祸，顺理成章的失忆确实没什么不妥，只是太合情理，不由得怀疑起来了。

 

“是真的，但很快就被人强制刺激恢复了记忆，霍水把我拖到天台上去，想推我下去，然后他把所有照片给我看，逼我负责，逼我来讨命。我就失去了忘记的权利。”

 

“这么诚实，是否一切要水落石出了？”麦琪抚着他消瘦光滑的脸道：“那些我都不在乎，你把朝颜弄的家破人亡也好，弄到监狱里也罢，你们反目成仇对我最好，我还以为我输定了，谢谢你又给我机会。”

 

唐果笑了一下，雪子和朝颜正好出来，雪子也带了一顶和麦琪一样的草帽一样的墨镜，抱了好几个大袋子，十足的像追星族。
开另一边车门朝颜上车，麦琪拢了一下头发，最后又问唐果：“你要得到什么？”

 

“他。”唐果指了指朝颜，再次笑道：“还有最后的胜利。”

 

看着麦琪上了后面的车，和雪子两个拿出那一大堆的衣服展示，唐果问朝颜：“你想得到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朝颜酷酷的，叫司机打开新闻听。

 

“现在一位听众点歌，她来电说，哥哥，虽然我现在离开你，但我对你的爱从没有改变过……你现在可以追寻你的幸福了，我们不再是你的压力了……。”

 

一路上昏昏欲睡，在闻到海风的时候振作了一点，朝颜看了手表道：“就在这里停一下吧。”

 

“交易完了。”唐果下了车伸腰，脚踩在沙滩上。

 

“唐果，这次的货全是正货，一点也没做假，所以你即使靠这个想把我们家搞跨，我想是白报警了。”朝颜的头发在风中吹的猎猎作响，面容坚毅严肃，既然早晚要说，不如直接说出来，这样下去他实在受不了了，爱这种东西是经不起太多损耗的，他和唐果都预支太多了。
明知道你这么危险，我还死死的拖住你，是我失去不起你。

 

低身拾取海边的贝壳，这上面的五角花纹，很像是牵牛花，唐果甩脚上的沙子道：“那你父亲存在电脑里的资料呢？”

 

“开始我也以为你在唱片里放了光盘之类的，后来我看了书，又去请教心理专家，才明白，是高阶催眠术，你放的唱片有暗示作用，我会变的贪睡，而我父亲接到暗示后看到阿姨的幻影，他把六组密码当作阿姨的生日告诉了你。”

 

“反映很快，你既然知道，还不叫雪子逃命，是为了什么？”唐果说到雪子的时候才突然想到雪子根本没下车，中间车一直没停过，速度很快，不可能让她逃跑，他走过去开了车门，拽下那巨大的帽子，帽子下面是张熟悉的面孔，朝颜忠心的小弟——小吴。

 

风渐渐大了，白云滚滚，变化无端，海天成一线，滚滚如灰披怪兽压将下来。

 

现在明白了，麦琪故意和他说话挡住他的视线，雪子上车之后立刻把帽子给原本就在车里的小吴，自己偷偷的爬下去。到自己向后看的时候，他们又拿出衣服来挡住视线……，朝颜明白只要自己报复的主要对象雪子在，就会安心，所以才这么曲折的设了这个计划。

 

摇了摇头，第一次见到朝颜的时候，他就把他当作对手，可惜那时候他完全没有成长起来，如果他当初有这么厉害，也许他们根本没什么缘分。

 

好吧，李雪子，你有个有能耐的好哥哥，但如果你一家全陷落，你又能翻出我手心，害死人如果不用受惩罚，天要下红雨的，虽然春舞的死，不是你一人的错，但你比较倒霉，因为你不够聪明又非我爱，最适合做发泄。
连带他与朝颜都该受惩罚，谁人能逃脱良心的制裁？

 

以前朝颜做黑客失败，这一次……，很想知道，骗取密码又解开电脑，朝颜又是怎么应对的呢？

 

“就算你赢了这一回合，你们公司主电脑的资料仍在我手里，你，你哥哥，你爸爸都跑不了，雪子一个人能逃到哪里去？”唐果镇定问。

 

“你手……”朝颜站在一边，尽量挡住吹向唐果的风。“你的手受伤以后不灵活，我把密码尽量挪到另一边，当你打的超过秒数的时候，就自动进入我建立的一个虚假的信息库，唐果，这次是我赢了。”

 

“…………”被朝颜这么将军自尊心有点受不了。

 

“就算我全家都死光了，你又能为谁报仇，唐果，忘了那一切，跟我一起过日子吧。”朝颜被吹得东倒西斜，把手伸向唐果，这么斗来斗去，你欠我我欠你，对每个人都不公平，确实，他们是罪人，是伤害了人，但是……，别人也曾伤害过他们啊，谁能说清楚谁就是凶手，活着难道是为了让罪更深，更痛苦？

 

单纯，我怎么可能会输。
唐果哈哈大笑：“朝颜，你还是输了！”

 

朝颜这边交的固然是真货，这是朱燕也同意的，虽然不赚太多，但亦不会有危险，这么庞大的假货，万一落到警方手里，大家只有在监狱里享受下辈子了。
千算万算，仍有未算到。
朱燕在机场接到电话的时候，连血都快流干了，这样的黑吃黑，谁也不会料到。

 

因为是私下生意，越跃没有开支票，甚至谁也没想到他们付的是假钞。
更绝妙的是，这批配件正是越跃的分公司出产的，一个是有政府背景的企业支柱，另一个是臭名昭著的黑道企业，警方会相信谁？
这是一场栽赃陷害。

 

“我不相信，姓越的会为了你连自己的企业都赌上？”一般人都不愿意企业惹上这样的丑闻吧，朝颜脸色全黑了。

 

懒洋洋的眯着眼睛，胜利和撕杀就是这么无趣，每一次都是用血做为代价的，赚了这几千万，作为最后一桶金，越跃应该会正式结束产业，连霍水也会措手不及吧。

 

“他是为了他自己，他患了血癌，病情急剧恶化，不知道想把这么多钱留给谁，连抢他都敢，何况只是玩一下手段，就净得你们的大半家业。”唐果凑到朝颜面前嘿嘿的冷笑着，既然是我赢了，朝颜，你还能庇护谁？

 

“…………”

 

 

 

 

 

尾声：
三年后，朝颜收到朱燕的电子邮件，父亲在温哥华过，一直说想念中国菜却不敢回来，雪子闹着要当修女，朱燕拦不住，两个星期后她自己跑回来了，始终还是吃不了苦，朱燕强制送她去英国学小提琴，有一天她留了一张纸条和一个大胡子的男人跑了，朱燕到处找她，一直没找到，朱燕怀疑她回了中国，叫朝颜留意一点。

 

朱燕一直没说自己但朝颜知道，他在日本，干老本行，朱燕说，最近有人告诉我，朝颜花的花语是，我们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