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小凡小凡小凡小凡！”何有墨终于忍不住将嘴唇贴上俞晓凡的唇，他的唇上还残留着俞晓凡眼泪的咸咸的味道，于是那苦涩的滋味就这样在两个人的唇舌间来回流转。他们谁也不舍的放开对方的唇，就这么长久纠缠着，直到双方都无法呼吸了，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你是第一次这么热情，小凡。”何有墨说着，情色地擦去嘴边残留的津液，也为俞晓凡擦了擦。
俞晓凡什么也没说，他唯一说的话，就是不断叫着何有墨的名字。他双眼紧紧地追随着何有墨的脸庞，他要把何有墨的脸刻在脑子里……
“你怎么了？你爸爸打你了？”何有墨疼惜地抚摸俞晓凡的脸庞，他现在才发现，俞晓凡的左脸肿了起来。
俞晓凡点了点头，终于说了话：“他打了我一巴掌，他骂我不要脸，因为我说，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何有墨惊讶的表情里带了狂喜。“你疯了？你忘了我们还要高考了？我们要一起，上同一间大学啊！虽然我很想你生我的孩子，可是……我们有很多时间啊，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考大学！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嗯……”小墨……
“你别想那么多了。你知道吗，我昨天去城西医院给你预了约做人流……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会很痛，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努力。我早就想好了，我们一起去考S大去……你知道，以我的水平就只能考这个大学了，清华我是指望不上的！只能委屈你了，你别哭啊，也没那么委屈吧，S大也不错啊……别哭。”
“好，我们一起上S大……”小墨，我不能告诉你……
“嗯！S大离这里远，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要一房一厅的……当然要瞒着我们家里那些爱唠叨的大人们，不过这次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怀孕了。嘿嘿，你老爸和你爷爷揍得我可疼死了……唉，说起来我可真是孬种！我救不了你啊……”
“不是，不是……”小墨，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了我爸爸什么……
“你怎么一直哭呢？你怕做那个手术？我进去陪你好不好？你咬着我的手，这里，这里肉可多着呢，你咬着，我们俩一起痛，好不好？”
“嗯，嗯……”小墨，我答应了我爸爸，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去……所以我要把你的孩子生下来，我要把他留给你，爸爸说，我才17岁，什么也不懂……我懂！我懂我离开你后会有多心痛，所以我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给你，让他代替我留在你身边！爸爸……他打了我，他说我是疯子，一个男人要怎么生孩子，恐怕孩子没生出来，自己就已经痛死了！我不管那么多，小墨，小墨，让我再抱你一次！我一定会努力把孩子生出来，以后就换他来抱你，好不好？
“还哭，你害的我也想哭了……”
小墨，你不准不要这个孩子，你要好好把他养大，你要好好疼他，就算……就算以后要给他娶个后妈，也要找个疼他爱他的！不准找坏女人！
“唉，小凡……”
小墨，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寂寞吗？你会一直想着我吗？你会很快把我忘记，去找别人吗？
“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把你从你爸爸手上抢过来！要是他不愿意，我就把你藏起来！”何有墨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俞晓凡被他逗笑了，“我又不是玩具……”
“你看你，又哭又笑的好难看。”
“不准嫌弃我！”
“好好好，我的小凡终于又回来了！我可不认识一个哭包俞晓凡！”
俞晓凡偎进何有墨怀中。这是我最后一次抱着小墨，小墨的温暖，小墨的味道，我全都要留在脑子里面……
18
“何有墨！”
何有墨被这一声怒喊吓得跳了起来，他扭过头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俞晓凡的爸爸带着一群白衣白裙的医生护士，正对他虎视眈眈……
被他们发现了，何有墨暗叫一声不好，就在他想往反方向逃跑时，俞晓凡突然抱紧了他，在他耳边说：“小墨，保重！”
这一举动无疑刺伤了俞爸爸的自尊，他愤怒地、泄恨似的喊了一声俞晓凡的名字后，就要冲上来抓那个无耻地靠在他儿子身上的何有墨，揍都揍过了，他还赖着不走！俞爸爸想起晚上俞晓凡说的话，打了个寒战，看来……小凡是认真的，他真的要为何有墨生孩子……这孩子是疯了，完全疯了！不行，他一定要把他救回来，他是他最爱的独子啊！
“何有墨，你给我滚！”
于是何有墨在来不及逃跑的情况下，被几个医生架住了。此时他才明白到俞爸爸的势力是多么大，不愧为国内闻名的大医生！后来，失控的俞爸爸还想揍他，幸好那个之前已经救过何有墨一次、又帮他瞒天过海的医生再一次帮了他，否则他这回肯定会伤得很厉害－如果俞爸爸要揍他，他是决计不会还手的。
“谢谢你，医生。”何有墨被架回自己的病房里，把同房的两个病人都给吵醒了，于是医生干脆开了灯，为他检查身体。“我跟小凡好像一直都有贵人在帮忙，上次……嘿嘿，上次要不是那个师兄，我……我也不会……不会像小凡表白了。”何有墨竟脸红起来。
隔壁两个床位的病号见此都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去睡觉了。
一直在何有墨身上忙乎的医生却没有开口，检查完了之后他便马上就要走，何有墨拉住他：“医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医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走了出去。
这医生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一处最为阴森可怖的角落，他撇了撇嘴，突然唰地一声一个旋身，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此人身着奇异服饰，头戴人骨头饰，这……不就是那地府阎王最心腹的手下，当年将本该生为女儿身的俞晓凡生生变成男儿的地府小妖吗！只见那小妖对着刚才走过来的方向呸了一声，说：“要不是欠了你们两个的，我用得着幻化成这么一个肉体凡胎来护你周全？！都怪我当年一时手抖！唉，罢了罢了，看在你们两只薄命鸳鸯快要被拆散了的份上，我也就不多抱怨什么了。俞晓凡，那师兄和医生都是我变的，你曰后可要好好感激我，不过我保得了你一两次不能保你一辈子，曰后你若是再这般频频犯错，我是不会再出手帮助你了，你可要好自为之！嘻嘻，见我的亲亲阎王去～”小妖念叨完，又唰的一声一个旋身，竟消失不见了，那角落突然就静了下来，仿佛不曾有人来过似的。
当晚，何有墨睡梦中竟梦见自己被一只青面獠牙的四不像压在身下打屁股，足足打了一百下有余。
×××××××××××
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又是百年。每当回想起往事前尘的时候，你是否会有一些特别难以忘怀的事？是否会有一些场景让你从发生那一刻起就一直心痛直到你老死过去？当你发现事情再也无法挽回时，那种心痛如绞的感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叫你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何有墨不会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当他捧着俞晓凡最爱吃的烤鸡去接俞晓凡做手术，可见到的却是一间早已人去楼空的空房间时的绝望的感觉。
“住在这里那个男人呢？”他抓住正在收拾房间的护工问。
“……走……走了……”
“走了？怎么会走了？到哪里去了？”
“……听说是……转到外国去住院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真的走了，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走了。”
真的走了？真的走了？小凡，你就这样抛下我了？
何有墨手中的饭盒掉了，一整盒油腻腻的烤鸡块掉了满地。
“哎呀，你怎么……你怎么这样！哎呀呀，这么多油！”小护工嚷嚷着跑出去拿拖把。
何有墨愣愣地往前踏了一步，却踏在了那油腻的鸡块上，他低下头，一颗泪珠子掉在了地上。
小凡一定不会这么做的，一定是他爸爸逼他。
何有墨又抬起头，看着已经物是人非的房间。就在前几天晚上，他还和心爱的小凡在这里规划了未来生活的蓝图，可今天……不过隔了几天的今天，小凡就已经离开了。
何有墨突然转过身，狂奔出去，鞋子上沾了的油让他踉跄了一下，可他一点也没在意，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出医院后，他有一瞬间茫然，不过很快地，他拦下一辆的士，赶去俞晓凡的家。
俞家已经人去楼空。何有墨绝望了，他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个幻觉，又或者是俞爸爸为了骗他而施的障眼法，可是他错了，小凡真的走了！
浓重的痛楚和哀伤让何有墨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整个人跌坐在俞家门外的小草坪上，双手抱头，以一个绝望了的人的姿态失声痛苦。
“小墨！”
何妈妈在邻居家的草坪上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俞家的整个计划她都知道，俞晓凡的妈妈告诉了她。她知道俞家将要搬到外国去，她知道俞爸爸为了让俞晓凡再也见不到何有墨、何有墨再也找不到俞晓凡，早在前天就已经搬离了这个家。今天，就是他们坐飞机离开这个国家的时间，她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她也不愿知道。她一直没有告诉何有墨，是她自己也自私地希望何有墨能从此忘了俞晓凡，走上正常的人生道路！她是爱着这个孩子的，她告诉她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所以她向何有墨走去，故意忽视他伤心到了极度的痛哭的声音，拉住他的胳膊，“你给我回家！”
何有墨抱住自己的头，不愿见到正午的阳光。
“没出息的家伙！俞晓凡已经走了，他什么也没留给你！你死心吧！跟我回家！”
她骗了他。俞晓凡临走的时候交了一串钥匙给她，让她一定要给何有墨。她不知道俞晓凡会给何有墨留下什么，她只知道要让何有墨完全的死心，就只有断绝了他一切的想念！
“你给我起来！”她又是难过又是恼火，她气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能这么没用，竟然像个小孩一样坐在外面失声痛哭，他才17岁，他懂什么是爱吗？不过是分开才让他那么痛苦而已！等到他长大以后，他一定会为自己今天的言行感到好笑的！“你给我起来！”她窝火了，开始打他。溺爱儿子的她从来没有打过他，但今天……她用尽全力打在儿子身上的同时，自己也哭了出来，于是事情演变到后来，竟是母亲抱着儿子哭。
来往的行人见到这情形，以为何家户主负了这一对母子，都纷纷上前劝说。
何妈妈突然捧住何有墨的脸，说：“小墨，快，快去，他们的飞机1点起飞，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19
何有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很快领悟了母亲话里的意思，他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就头也不会地跑了。
女人坐在地上，呆愣了许久，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
何有墨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1点50分了。载着俞晓凡的飞机早已呼啸着飞向天空，等降落时，已是大洋的彼端。
“小凡！！！！！！！”
何有墨对着天空疯狂地喊了出来，绝望啃噬了他的心。他一直坐在机场外面，看着飞机起起落落，心里已经有块地方空了出来，再也填补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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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故事很简单。
何有墨行尸走肉般回到家里，从此性情大变。从前俞晓凡就是他的半边天，现在这半边天塌了，他自己也无力撑起另外半边。谎言般的高考梦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在老师失望的叹息声中，他连一间三流大学都没有考上。
后来他实在拗不过父母的要求，只好离家到外地高中复读高三。父母对他殷切的期望支撑着他走过了痛苦的“高四”。这一段路他走的不算差，虽然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依赖着这两样东西，他终于是考上了市里的一间不算差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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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有墨终于能够离开这个让他恶心的想吐的复读高中回家，心里却是一点兴奋的感情也没有，有的只是麻木。
离家一年，他从未回来过一次。家里还是跟以前一样……甚至连隔壁俞家也还是一样。他走了过去，从窗户里望进去。那个他熟悉的客厅已经蒙了灰，成了朦朦胧胧的一片有如鬼地一般的所在。以往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样又出现在他眼前，他笑着哭了，坐在俞家窗户下面抽了好几根烟，才站了起来。“好久不见，小凡。”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抽出一根口香糖胡乱嚼着，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门铃才响了一会儿，门马上就打开了。一个抱着小孩的小女孩站在门内，不解地看着他。“你找谁？”
何有墨愣住了，这里的确是他的家没错，这那么个女人是谁？
他往房里望去，家里还是以前的摆设，只是多了许多儿童玩具。何有墨突然戏谑心起，他一边想这女人孩子会不会是老爸在外面藏的情妇和孩子一边走了进去。那女人抱着孩子没能拦住他，他也不解释自己的身份，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女人见他人高马大，也不敢做什么，只好上楼去请了两位主人下来。
“就是他，他硬闯了进来！”
何家夫妇见到自己的儿子，都忍不住高兴地喊他的名字。抱着小孩子的女人呆住了。
“阿嫦，过来，这是我们的儿子，何有墨！”何妈妈兴奋地抱着自己一年没见的儿子，对请来的小保姆阿嫦招了招手。
阿嫦走了过来。她怀里的小孩子跟她一样，直勾勾地望着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大哥哥。
“这小孩是谁？不会是老爸的私生子吧？”何有墨开了个玩笑。
“你这死小子，别拿你老爸我寻开心，我就是有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子！”
何聚财的咕哝引得何有墨笑了出来。何妈妈却没搭理，她把小保姆怀里的孩子抱了过来，递给何有墨。
何有墨莫名其妙，他想伸手接，可是又怕自己大手大脚伤了小孩子，于是只能用询问的眼光望着母亲。
“抱抱他，这是你的孩子。”
他愣愣地望着安安静静呆在母亲怀里的孩子，俞晓凡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面炸了开来。
“我要生下他！以后就让他代替我，好不好？”
他一开始怎么就没看出来！那孩子眉眼之间，全是他自己的影子，分明……那……分明就是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分明……就是他的孩子！
“这，这是……”他声音发颤，即使在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之后，仍是不敢去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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