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熟人,我也不跟你见外,实话实说了吧,即便是粗使的宫女,我也不能让人说闲话,你可记住了,这屋子可不许再让宫女们进了,你给我守好了。”
“成。刚才的话,您自己记住了就行,可千万不敢跟别人说。”
韩嫣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金丸子扔给六儿,笑骂:“知道了,就你小心!这还用你说?拿着。”
“这如何使得?奴才前儿个才得了您的赏呢。”
“请旁的公公帮你拿东西,不得给人点儿酬劳么?这个钱我还能要你出么?”
“那也太重了,您的金丸可贵重着呢。”
韩嫣掂着一粒金丸,两指捏住,略一用力,压成了个小金饼子。扔到六儿脚边,看着六儿瞪大眼、张大嘴的惊骇表情,歪着头,眨眨右眼,笑道:“这不是丸子了,可不贵重了吧?你不会剪开了?兑成铜钱也方便了,这可使得了吧?”
“……”六儿张大了嘴,只知道点头了。
韩嫣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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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骑射课时间没有被景帝征用去听政,韩嫣和刘彻骑马射箭,景帝在一边观看。两人的运动神经都很发达,无论是骑马快速奔跑,还是马上弯弓射箭成绩都是极好的。
韩嫣除了跟刘彻一起学习外,还有当年在匈奴生活的韩家部属教导。韩嫣自己要求又高,基本上,除了正式丧礼那几个月,一天都没停过练习。论起真功夫,自是比刘彻要好许多。只是不能让太子殿下在皇帝面前丢脸,韩嫣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发挥。
停下来的时候,景帝显得很高兴,夸了刘彻几句,便转向韩嫣:“看来你的功夫没有落下,常练么?”
“回陛下,臣乡居无事,便读书习武,所以常会练练。”
“读书也就罢了,你这么勤着习武是做什么?想着要上战场打匈奴么?国家的政策是和亲!”景帝口气严厉了起来,“还敢一回来就撺掇太子!”
景帝居然已经知道了昨天韩嫣和刘彻的谈话,想想也不奇怪,他是皇帝,不在儿子身边安排几个人才怪。就是不知道谁是间谍了。昨天说话的时候,六儿明明不在屋里的。
“父皇。”刘彻跪了下来。韩嫣也跟着跪了,离宫许久,动不动就行礼的好习惯已经有些淡忘了,得赶紧再练起来。
景帝沉默了许久,方道:“都起来吧。”
等两人起身,景帝却没有其他的吩咐,只让两人好好读书。
景帝走后,刘彻歉意地对韩嫣道:“让你受训斥了,是我的不是,原本父皇听我说了昨儿咱们聊的话之后,也没有不高兴的。”
原来是你!
“……”韩嫣顿了一下,“不碍的。殿下别想太多。”
晚上春陀过来宣旨,把韩嫣给调了个职位,从郎官变成了太子宫的属官,末了加了一句“老老实实陪太子读书。”
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刘彻道:“看来父皇没怎么生气。”韩嫣心想,他根本就是很高兴,专把我留给您登基以后对付匈奴时好使唤呢。
从此以后,刘彻明面儿上不再嚷嚷,只在暗地里常偷偷摸摸地向韩嫣打听匈奴的情报,两人也会窝在一起讨论军事问题。说得兴起,两人干脆效仿幼年,再开卧谈会。阿娇也乐得有个人能吸引刘彻的注意力,让他别老想着向外发展什么的,至于漂亮的韩嫣,从小就是个老实人,阿娇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还没担心过韩嫣会和刘彻有什么问题发生。几次秘密探听回来的情报反映,两人不过是在讨论功课、政治、军事问题,阿娇就更放心了。外婆发话:不要老是把丈夫拘在自己身边,会被人笑话。交给女人,阿娇不放心,既然皇帝舅舅又招回了最早的伴读,总要卖一个面子,不能再跟田恬似的一脚踹出去,有个谈正经事的伴读,也不坏。
于是,刘彻和韩嫣重逢后,阿娇并没有如何为难,对于刘彻和韩嫣的卧谈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丈夫要北击匈奴,一展雄才大略,阿娇也很支持——我家老公说的都是对的,你们老老实实听他的话去做——给他介绍女人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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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对韩嫣的军队建设理论颇为惊艳了一把——韩嫣早先把一些后世的军事知识整理了出来,这时候拿出来,自令刘彻有一番耳目一新的感觉——先进了两千多年的知识,能不新么?韩嫣把职业军人的概念也引灌输给了刘彻,并且举了实例,想当初七王之乱,吴王刘濞连十四岁的未成年人和六十二岁的退休人员都给赶上了战场。
“这样的人,说得难听一点除了充个人头、浪费粮食、在战场上给自己人添乱,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没听说后来吴楚兵都缺粮了么?臣的庄子上,做农活都不用这么大岁数的人,全扔一边儿看家、指点后辈了。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做。整日训练的士兵,和一群刚拿起武器的农民对阵,用脚趾头都想得出结果。”韩嫣如是说。
“专业?”
“呃,就是专门做一件事业的人,做得多了,自然精熟。将作府里也是用熟手做事不是?生手跟熟手是没法儿比的,做事都是这样。”
“可高祖斩白蛇起义兵,陈胜、吴广揭竿而起,最初用的都是农民。也赢了天下。”刘彻举反例。
“表讲秦末战争,秦帝国最精锐的部队没有参与围剿,一支留在了北方,一支呆在了南方,人家根本就没打!在巨鹿被项羽打败的,不过是章邯带领的临时组建起来的骊山刑徒,就这些刑徒,还把陈胜、吴广揍得惨兮兮的。殿下再想想,可从哪里见过记载,说北击匈奴和讨伐百越的秦军跟义军打过仗?如今的南越之地,便是当时尉佗领着南下的秦军建立起来的,当初吕后掌天下权柄有百战之师,尚不愿与之硬拼,最后安抚了事。”
刘彻点头:“这个以前我还真没注意,太傅们也没讲过,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是得注意。还有呢?”
“殿下……”阿明小小声催促,“该睡了,明儿还要早起呢……”
“你叫魂呢!”刘彻不满。
“殿下~阿明说的是呢,是该睡啦,日子长着呢,不在此一晚,快睡了吧。您要想听,咱们明晚再接着聊,好不好?”韩嫣轻拍刘彻后背,“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会没精神的,小心明天被太傅训。陛下、皇后和太子妃知道了,会心疼的。”
“知道了。”刘彻不大情愿,终还是觉得有理,嘟嘟囔囔地睡了。
一夜无话。
33.裂痕(二)
次日,天擦黑,刘彻便又拉着韩嫣聊上了。吹熄灯,推开窗,卧榻推到窗边,坐在榻上,还可以自己观察窗外有没有人偷听,唔,很有密谈的气氛。
刘彻对韩嫣的职业军人、后勤保障、军医、武器标准化、军校、参谋、思想教育等等新奇构思拍案叫绝。韩嫣却被刘彻拍完桌子之后,四下打量,生怕被他父皇抓到又在“不务正业”的窘态逗笑。
被刘彻看到后,不免又要闹上一闹,猛一翻身,把韩嫣压在身下,骑在他身上呵痒:“再笑,再笑让你笑个够。”
韩嫣一开始被刘彻占了先机,他身体感官一向灵敏,被刘彻逗弄,立时笑软了身子,提不起力气来,翻身不得。真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秧!直笑得双颊通红,呼吸断续,眼角沁泪,终于讨饶:“殿、殿下,您、您就饶了小的吧~再、再也不、不敢了……呵呵……”
笑闹间韩嫣衣襟滑开,时已近夏,穿得本就少,这一闹便露出小半个胸膛,月光透过窗棂照下,越发显得肌肤如良质美玉,微微散发着光泽。刘彻看得有些呆,再细瞧时,只见胸前一点嫣红,在洁白的胸膛上显得格外诱人,少年心性,直想揭开这碍事的衣物看看另一点是不是也一样美好,好把这景致全映在眼中,刻在心底。
指尖上的触感如丝般滑顺,这身体不似女体的柔软也没有硬如坚铁,而是极有弹性,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诱人想摸上去用力握住感受一下自然的反弹,松开,再握住。
想着,便做了。一下下,手感很好,控制不住地反复做着同一个动作,着魔一般。刘彻双眼更加幽黑,脸庞也慢慢垂下,唇向着雪原上一点红梅,凑近。
韩嫣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这家伙也太狠了吧?!不就是笑一下么?我又没有恶意,犯不着咬人吧?
“殿下,小的真的知错了,你就饶了我吧~”一面说,一面小心地往一边挪挪挪。
扑通一声,两人掉地上了,还好,这榻本就不高,摔得不是太严重。
刘彻甩甩头:“知道厉害了?”
“是是是,知道了。”
刘彻从地上爬起来,伸出一只手:“还不快起来,想在地上过夜么?”
“就起来就起来。”
不敢劳动太子大驾,自己噌的一下跃起,飞快地理好衣服、系好衣带。跑到榻边,整理一下凌乱的被子,狗腿地笑道:“殿下,请安歇!”
“哼!”刘彻脸色不太好,赌气爬上睡榻,一个翻身,把被子全卷到了身上。
韩嫣有些傻眼,想了想,从柜子里另取了一条被子。刚回抱着被子回到榻边,却见刘彻有些阴沉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个,殿下要是觉得两人盖一条被子太窄,臣,呃,就不挤您了。”
刘彻猛然坐起身,一把抢过韩嫣手里的被子,扔到地上。就着起身时挣开的被子一掀:“还不快过来,这么晚了,还要不要睡了?”
啊?!真是善变!
“额,来了……”小心地爬过去。却被刘彻一伸胳膊给抱住,马马虎虎地把被子裹在两人身上,刘彻脸对脸地看着韩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这个……”
却没了下文:“快睡!”说完,还蹭了蹭人家。
猪头!算了,还是别惹他了。嘲笑当朝太子,罪过不小,万一被他记恨上了,麻烦就大了。韩嫣心下有些黯然,虽然还是个未成年人,可他毕竟是未来的汉武帝,少惹吧,最近确实有些放肆了。
轻声道:“别生气。”
“嗯。”不太清晰的鼻音,收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紧了紧。
这算不算是过关了。以后要小心了,不一定每次都有这样的幸运。
数月后,天禄阁内,再次来借书的韩嫣,听到了一个令他惊喜又担心的命令——景帝下令,天禄阁内的文件对韩嫣开放,包括汉初军事、政治秘档。
心中有数,刘彻再小心,景帝也知道了夜谈会的内容,这样的命令,应该是对韩嫣的赞同。这回向景帝密报的,怕是六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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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里,韩嫣在太子宫里的日子过得极舒服,每日晨练换下的衣服不用他吩咐便有人拿去洗了,次日早晨拿来穿的时候干净整洁,连韩嫣不喜熏香都知道,洗衣服的人是没有偷工减料应付了事的。一日两餐在自己房里吃,也是美味可口,做的人是显然是花了心思的。每天断不了的小点心也是尽可能的花样翻新、精致细巧。茶水是常满的、被褥是常晒的。韩嫣心说,看不出来阿娇这个娇娇女还是挺会理家的,连丈夫的伴读都照顾到了,刘彻的待遇一定更好,虽说看丈夫看得紧了些,也是人之常情,总的来说阿娇真是个贤内助啊。谁说阿娇光会争风吃醋、花钱使泼的?拖出去扁!
事实证明,韩嫣的推论有待考证。
看着一排几个漂亮的宫女,韩嫣傻眼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是太子妃专门挑来伺候您的。”阿娇身边的大太监全宁如是说,“太子妃说了,看着这几个前几日伺候韩大人挺上心的,您是太子殿下得用的臣子,太子妃殿下也不能亏待了您,怕六儿一个人伺候不过来,女人家毕竟心细,便专调了这些人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说完也不等韩嫣答应,一转身就走了。
韩嫣心里直喊冤枉,心说,这几个人还是几年前跟着刘彻的,回来之后我见都没见过她们,她们什么时候伺候过我啦?我一直跟宫里女眷保持继续的来着。想追上去,门口却堵着一排女人。
无奈之下,高声唤来六儿:“你请诸位姐姐回自己的住处歇息吧,回来我有话要问你。”
六儿对着几个宫女一使眼色,带着人下去了。等六儿回来,看见韩嫣黑着一张脸,便自动报告了事情的始末。
其实也就是六儿开头说的老话,这些都是太子宫里原来配的宫女,阿娇嫁过来之后,带来了自己的心腹,这些原来的,便被顶了下来,再加上长得挺好,就更碍了阿娇的眼,因是刘彻刚入太子宫的时候奉景帝和王皇后命送过来的,不好轻易赶人,所以便被发配做杂役了。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这时候韩嫣来了。
一边是被太子妃眼睛盯得死紧的太子殿下,没等自己巴结上,可能就被太子妃殿下给先人道毁灭了——先头就有个觉得自己长得不差的有事没事就往太子跟前蹭,还没等太子有什么话下来呢,就先被打发到永巷舂米去了。另一边是得宫中诸位主子青眼的韩大人,年轻有为、颇具才华、弓马娴熟,长得又是顶尖的、家里还算有些家业又没有正妻。两相比较之下,韩嫣成了太子宫诸宫女眼中的一块优质肥肉,把他的生活照顾得体体贴贴的,以期能有个出头之日。
阿娇也乐得看见这种情况的发生,能让有可能跟自己抢丈夫的女人转移目标,她非常的满意。再者,这韩嫣的相貌也忒好看了一点儿,阿娇虽然比较放心韩嫣不会乱来,可要是给他配上个女人,不是更保险么?于是,就有了先前的这一出。
韩嫣很无奈,就是打死他,也不能在太子宫里跟宫女接近啊。直接找了全宁给递话:“说起来还是得谢太子妃殿下关心,只是算起来我还在孝中呢,虽然蒙陛下垂青让我再次入宫给太子殿下做伴读,可该守的礼还是得守,我如今仍是吃素的,这几位姐姐,还请大人跟太子妃殿下说一声儿,另安排吧。不然,让旁人知道就不好了。”说完递了一小口袋的金丸,足有十颗。
全宁在手里掂了掂,笑道:“韩大人孝心可嘉,只是,您大概也知道,这上头……”
再给一颗珍珠,“这就要有劳您给美言几句了。这些人,以前不是安排得挺好的么?再说了,放我这儿,跟放太子殿下眼前有什么两样?太子殿下也是常过来跟我讨论功课的。这要是碰上了……”
全宁脸色一肃:“谢大人提醒,奴才这就回太子妃去。”
“如此,便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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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全宁,韩嫣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把麻烦送走了。韩嫣到现在还真没想过要娶妻生子的事儿,他那点儿心思还没完全转过来,即便经过十余年的努力,已经习惯了使用这具男性的身躯进行如厕之类的日常活动而不别扭,也不代表他已经可以毫无芥蒂地行使其他的职能——比如XXOO。要是真弄个女人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