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南塘秋&西瓜の种子

如果可以，我不想依赖药物控制自己，不想跟我妈闹得不愉快，不想发疯。我想说，其实最珍贵的，我知道，只是抓
不住而已，没有安全感。如果得到了会恐惧失去，我宁愿从来不曾触碰。
我在伤害我妈，以最极端的方式，我想引起她注意。嘿！朝这里看看！我是你儿子，放下工作，看看我！对你来说，
我是什么呢？只是一段婚姻的附属品么？
老妈，现在的情感是绝望，绝不是释怀。
梁明跟说让我跟他一起去美女家的时候，除了吃惊更多的是感动。我害怕别人会把我撇开。他，是不相关的人吧？应
该是不相关的人。可是现在，我住在他的家里，至少，现在他影响着我的生活。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朋友么？我发现他总是在关心我的。“别人对你好，不都是因为同情你。”
我开始相信，除了肥肥，和屈指可数的朋友，我信任他，这是依赖，等于把心分成很小的部分分别放到你信任的人身
上。我很少这么做，如果信任的人伤害你，心会很痛。
看不到前面的路，太多的想法阻塞大脑，想逃，可挣扎不出来，就崩溃了。我害怕别人同情我，也同样讨厌别人看到
自己的弱点，包括亲人，包括朋友，包括我妈。习惯性的用言语刺激他们的大脑，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因为这样，我讨厌梁明。我无法转移他。梁明很专注，他看得很直接，从不拐弯抹角，说话一针见血。我想逃开，可
是又会被这种不同的感觉吸引回去。肥肥的关心是一种呵护，我把她当做姐姐，她总是包裹着我，安慰我，像镇静剂
，吃下去很晕，但是很温暖。
而梁明把我剖开，看得很清楚，没有余地躲避，然后告诉我，“我会保护你”，他让我安心，感觉却有很刺激，从没
有人这么对待我。可，还是那句话，为什么呢？
他对我，煞费苦心，又是照顾，又是带到女朋友家吃饭，可是犯得着么？
刚认识的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脾气不好，总爱逃跑。
上心理课的时候，老师就说，要是一人的行为无法用常理来解释，就可以当研究课题了。虽然我不是主攻心理的，但
我很想研究他，论文JB能超过10万字，题目定为《梁明的变态心理及非正关心他人心理论》，估计奖学金都没问题。
美女家我必然不会去！
梁明
周日一早，我买了早点回来他还在睡，保持我出门之前背对的姿势，蜷成一团，让人有点心疼——这样的睡姿，必然
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吧。
我叹了口气，把摊开的书和纸移到一边，放下早点。声音不大，却惊醒了他。
他一翻身坐起来，看上去有点懊恼：“我……睡过了。”
“没事儿，今天周日。起来洗洗吃饭。”
“哦。”
“一会陈玉过来我们一起走。”
“去哪儿？”
“你什么记性啊？不说好了一起去她家的吗？”
“我不去。”
“你……”
“我真的不去。”
“是怕生吗？”我在床边坐下，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陈玉跟我你都熟，她父母人也都随和，就是去吃顿饭没什么
的。”
“我就是不想去。”
我有点生气，不知道他脑子里都想了什么。
他掀开被子从我旁边下了床开始洗漱，吃早点，不看我。而我，一直盯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不用你收。”我接过他手里的碗，他坚持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我想……在家写论文。”
“呵呵，想法不错。”我瞟了眼昨晚就摊着的论文纸，上面只有一个不完整的标题《对*****的经济学分析》——
*****部分是空白，“准备留着给我填的？”
“我……”他脸红了一下。
“今天一天放你在家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标题写完。”
“能！”他马上回答，“梁……老师，我保证今天写完给你。”
“算了，跟我去陈玉家，论文免了。”看来是难为他了。
“我写论文。”他很固执。
“素年，我就没见过……”
“没见过我这么拧巴的孩子是吧？不知好歹，还动不动逃跑。”他接过我的话头，“那你干嘛还对我那么好！”
受伤的眼神有让我想起小豆丁，心里莫名酸楚，怒火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我摸摸他的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敲门声响起，跟着是陈玉走进来，看到我们气氛不太对头，愣了一下：“怎么了？”
素年没说话，我也进退两难，走到她旁边，笑声说：“他不愿意跟我们走。”
“怎么了，素年？”陈玉果然是比我有耐心，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想什么啦，跟姐姐说说？”
他的语气也没有像刚才那样执拗了，压低了点说：“我就是……不想去。”
“梁明，你跟他说什么啦？是不是吓着他了？”她唺怪地看了我一眼，又转向素年，“就是去吃顿便饭，你别那么紧
张。再说，前几天跟我爸妈说了，他们都盼着你过去，家里好久没小孩子过去玩了，你不去，不是让他们失望吗？”
素年把头低的更低，没有说话。
“再说，那样我也食言了，多难堪啊。”陈玉补充，然后坚定地拉着素年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事都听我的哈，走了
走了。”
素年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动了，虽然一路上都完全没开口。
陈玉的父母对他的到访确实热情——热情程度几乎超过了对我的。他倒也给了面子，表现地彬彬有礼，只不过，当他
接过饭碗时，我又想起那天端着鸡汤发呆的表情。
Chapter8：潜伏期
素年
美女家那是相当温馨，再看梁明脸上乐呵呵的。整体画面的感觉就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儿子。操的！
这是跑别人家感受家庭温暖来了。
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可怜自己，越是可怜自己就越是郁闷，越是郁闷我就越生气。
这是干嘛呢？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某好友的某大学的某教授的某女朋友家，其乐融融。
心理矫情，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你个破梁明！
看看美女的爹妈，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手上也没停。
“来年年，吃鱼哈，梁明说你爱吃淡的，这清蒸鱼你肯定爱吃。”
“年年，陈玉说你是学临床的，加油，给家里争光。”
“年年，别客气，我爸妈很喜欢你。”
“年年，让梁明带你常来，陈玉说你自己一个人住，很少在家里吃饭吧？以后常过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爱吃什么
尽管说，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我不住的点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们的热情，看着梁明，也只是笑笑的看着我，笑容里夹杂着宠溺。
家庭温暖，距离我是多么遥远的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记忆里只充斥着和母亲的争吵？我开始羡慕美女，她的
性格很像她的父亲，那么威严，但也那么亲切。书上说，伟大的父亲是一个和谐家庭的支柱。所以我判定，之所以我
和妈有这种怪异的关系，那个从小学之后就没在见过的该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是有很大责任的，层面上讲，他抛弃了
我妈和我，这只是一个动作，然后他无影无踪了，却全然不顾那之后的连锁反应。
梁明和陈玉围着二老而坐，家长里短。自己是局外人，与这样的温馨格格不入。
我想离开。
越是这样就越害怕，属于自己的有一天也会消失殆尽，那不属于的呢？还是就保持距离好了。
我假装腼腆，不多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打破这和谐。
装，装呗。这不是我从小到大就擅长的么？
回到学校，已经傍晚时分了。
送了一口气，一头倒在床上，看房顶发呆。
感觉身边的位置陷下去，是梁明。
“困了么？洗洗，把衣服换了再睡。”
“哎。”
“嗯？”
“美女她们家……真好。”
又是一阵轻笑。
“觉得好就多去呗。”
“可是我，不会再去了。”
“你这孩子，又闹什么别扭呢？”语气错愕。
我坐起来，直视他的眼睛。
“求你，别逼我。我没求过人，只有这件事。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操！我不想再去了。”表达不全自己的意思我就开
始起急。
“行，不想去就不去。我会跟陈玉说，她会理解的。”
抬头看着梁明，此时，终于明白了同肥肥的友谊与梁明之间的不同，我与肥肥是平等的，我们互帮互助。
梁明这儿，我却一直在示弱，或许刚开始，我就明白自己是弱势的，不成熟，胆怯，没有能力。就像一个难者，在海
上漂久了，看见浮木自然会奋不顾身的抓住。他的眼神清澈，温暖。我想伸手出去触摸，可还是控制住了。
他妈这干嘛呢？整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起身洗漱，明天还得上学。
昨天趁梁明不在的时候，让肥肥帮着联系了一酒吧，明天晚上面试。我准备用业余时间打工，不能总是靠别人生活，
甚至住在这里，梁明也没有提出过关于生活费的事情，可看这情况是要在他这儿住一阵的，所以，他可以不提，但我
不能不考虑。
梁明
素年这孩子让我越来越难以理解。怎么说呢，明明眼神里都是渴望，明明嘴上也说着“他们家真好”，却无论如何不
愿意再过去了。我很想问出个所以然，但看到他眼神里的哀求，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安抚他会跟陈玉解释。回想周
日家庭聚会的情形，完全没有不对劲，我跟陈玉照顾他不说，她爸妈对他无微不至，热情程度甚至超过对我，究竟是
哪里出了问题呢？莫非……脑海中一浮现出这个想法，我马上打段自己。但除此之外，又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素
年跟妈妈关系不好，缺少母爱，没有家庭温暖，而陈玉和他的父母恰恰能给他这种温馨；而且对于像素年这么大的孩
子来说，陈玉这样美丽温柔的姐姐该是很有吸引力的吧？想起他拒绝时闪烁的眼神和逃避的口气——莫非……他会跟
我一样？
越是想打住，就越是打不住，越是打不住，就越是觉得可疑，越是觉得可疑，就越觉得有道理。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
的焦躁。我认识陈玉这么多年，追她的男孩不计其数，不管多强劲的对手，却从来没有让我像现在这样坐立不安——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吃素年的醋？是他让我不安？
整整一天我都在这种飘忽不定的心态中度过。上课忘带讲义，给错论文题目，教研组开会心不在焉，脑子里一团乱麻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才有点安定。我对自己说，应该只是多虑了，素年一直是奇怪的孩子，不愿意去陈玉家也不代表
就是喜欢陈玉了；即使他真的是喜欢陈玉，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毕竟青春期我也经历过，只要跟他好好沟通，问题
一定会圆满解决。
我一边开门一边想着吃完饭的开场白：“素年，买了你喜欢的糖醋鱼。”
屋里没人回应。
“素年？”把钥匙从门上拔下来，抬起头，他不在。
我看了眼时间，六点，平时这时候应该早就回来了啊？我坐在沙发上等了半小时，菜饭都凉了，起身去热的时候才发
现书桌上有张他留的纸条：“会晚回，不要等我”。
吃饭，洗碗，看书，备课。再看时间已经是快十点了。他干吗去了？见他妈？八成。我想了想，打电话似乎不好，于
是发了条消息：【快回来了吗？】
过了半小时，没回。打过去，手机通着，就是没人接。
我忍不住着急了。过了半小时再打，又过半小时再打，还是没人接。最后一次打是十二点，关机了。他能去哪儿？又
跟妈妈吵架了要跑？可跑也该回来啊？这大半夜的又没个方向让我找也没地方找去啊？
又枯坐了一会，时钟指向十二点半，我打了水去洗漱——这么大孩子了，想跑也由着他，他妈都管不了，我又能干吗
？！气归气，还是把手机铃音调到最大声放在枕边，然后和衣而卧。
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我睁开眼想去开门，还是忍住了。
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到他蹑手蹑脚走进来，一点一点把门推上。
“几点了？”我突然发问。
“啊……”他吓了一跳。
“干吗去了？”我打开灯。
“梁……老师……你还没睡？”
“三点了。我能睡着吗？你一个孩子大半夜的能让人放心吗？”
“……对不起？”
“从哪儿回来的？”
“挺晚了，你快睡吧。”他又试图转移话题。
“说实话。”我皱了皱眉头，一身的烟味儿。
沉默。僵持。过了一会，他看我没有丝毫要让步的意思，小声解释：“我找了一工作。”
“什么地方？别想骗我。”
“酒吧。今天过去面试，他们就让我上班了。”他看了我一眼急速地补充，“我不能老在你这儿白吃白住。”
“什么样的酒吧？”
“放心，挺正规的，就是下班晚点。”
“那你白天的课怎么办？”
“我会尽量调节吧。那边有很多跟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学生。回来也有伴儿。”他抬起眼睛，既是征询，也是请求。
“唉。”我叹了口气，其实很想说别去了，但我不是他什么人，也没有立场，“洗洗早点睡吧。”摸摸他的头。
Chapter9：强酸弱碱盐
素年
“素年，你……喜欢陈玉么？”
“咳咳……咳……”，梁明问这问题的时候我正喝水，一惊，水直接顺着食管进去了。
“我喜欢你妈！”
“……”
这是人话么？我刺激的？踮起脚摸他的头，不烧阿？
“您这想法从何而生？”
“就是随便问问。”
“……有这么随便问的么？”他女朋友，这么问我成什么了？
“素年，你……心里如果有什么想法要跟我诚实。”
“我他妈能有什么想法？你眼里我是什么呢？混蛋事儿犯一堆，完了还想抢你女朋友？”这他妈都什么？我疯了，世
界跟着我一起疯？
“你别着急，”他又想摸我的头，我闪开了，“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靠着座桌子看他，“我现在就特好奇您担心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了，但我总觉得我们最近很缺乏沟通，”顿了顿，“能告诉我为什
么不愿意去陈玉家吗？”
“你想知道什么呢？为什么总要深了挖我？如果没有理由呢？”梁明这么说只让我觉得他想绕开我的问题。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