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朔北已经很冷,夜里不断有大风夹着雪花。为了保护人牲安全整个草原都在加盖帐篷的厚度,我作为奴隶自然是苦命的劳力。或者说是平常的劳动力,只是我体格弱一些,派给我的活沉一些,再加上哥斯达对我狠了一些,所以要坚持住真的很难。但是我宁愿住在肮脏的囚室每天艰苦的做苦力。因为不用面对哥斯达,也不会有机会让他碰我。无论那一次他把我当成了谁!
十月下旬的时候所有的帐篷牲栏都加固完了,千树万树梨花开也可以作为美景了。哥斯达又把我牵回他的帐内,做他的出气包,为他守夜做仆役,他也一直没在碰我。
对那个卧底还是很茫然,我的苦难日子,遥望无际。
又是一天,我忍着腑脏乱七八糟得痛给哥斯达端过去奶茶,滚着热浪的液体连瓷碗都很烫手。我有些颤抖的往桌子上放,这时哥斯达一回身将碗撞翻了,弄湿了他的衣袖、前襟,我顾不上自己烫得手痛赶紧给他弄干衣服。手忙脚乱的,哥斯达脸色更难看了,长臂一甩我一个趔趄坐在地上。接着又是拳打脚踢,还有不断的辱骂:“你个欠人肏的贱货!什么用都没有,长着一张妖媚的脸,一个让男人插的洞!你真是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我抱着头蜷缩成一团,不堪入耳的话源源不断的进入耳朵。是啊,我什么用都没有。
在李钰身边呆的久了,他对我又太多宠溺,我竟然不再拥有以前的那种淡然,竟然开始患得患失。这不是林风扬该有的,世人眼中的林家少爷是宠辱不惊的,永远不会因人因事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的,永远都是一笑置之的……
为什么我现在却在意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学着不放下了?他哥斯达算什么东西,我何必为他的哪一句话而恼恨,原本就与我无关的时空会因为我而有什么不同!我在希冀什么,在等待什么,在渴求什么?活着就继续活着,即便被抓来做了奴隶,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活下去?
我是林风扬,是完完全全属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是属于自己的人!才在这里呆了几天怎生出这里的奴卑思想了?万物众生平等,什么叫奴隶!永远只有别人匍匐在我脚下,哪有我为别人而乞怜!
卧底是谁与我何干,卧底在哪又关我何事。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既不附属于李钰,也不受奴于哥斯达,他们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段插曲,我选择记忆那便在记忆中有这样的身影,我选择无谓那他们就是幻梦随时即逝!
李钰能来救我出去那当然好,我们可以回到以前我也愿意继续。如果注定我要自力更生,哥斯达虽是BT也有弱点,我没有多少本事,但拿捏这个也还可以。要征服他我有信心!
哥斯达,小爷陪你玩到底!
“……呃……啊……紫夜……紫夜……”我断断续续的呻吟,该大声的就达到足以让他听清楚。果然,哥斯达的毒打顿时停止。
“你刚刚在说什么?”哥斯达蹲下身来问我,见我没回答用力摇摇我,又大声喊了一遍。我惨笑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紫夜……紫夜对我说他的大师兄……很,很……”在最关键的时候我又“昏”过去了,哥斯达摇着我问说了什么,发狂的像只狮子,我依旧双目紧锁。
第06章
其实说起来,我和紫夜长得不像眉眼却有几分相似,他当时还笑说这是夫妻相。只不过他的眉更英挺,眼睛更有神一些,而我则较柔和,可以说有些女气妩媚。
那天哥斯达摸着我的眉毛嘀咕了什么我就明白他对紫夜存了这份心思,只是我不敢相信不愿相信。现在现实逼着我了,我不得不正视事实,为了能脱身我预备利用一下。
至于紫夜,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他的大师兄,他的师父,他曾经在草原生活了多少年。原来他瞒了我这么多,却让我在他面前没有一点隐秘。我再是商人的后代,参加再多的商业酒会,我也还是个没踏进社会大染缸的刚毕业的后门大学生,一直有林迹生的罩管,如何能比得上他游历大江南北这么些年。我实在是太嫩了!
哥斯达从我这里找不到答案颓然坐地,又用草原话低低的诉说着什么。他爱紫夜?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哥斯达是终极BT,BT的心思和一般人的不同,何况他已是极端的一份。或许他对紫夜多多少少有些情分,更多的是什么只有这个BT自己知道了。他说到王妃的时候,神态也很特别,说是对师妹的珍爱却又不像提到婉妃那般。BT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揣度。
“哥斯达。”苍老的声音是草原的智者,哥斯达的师父江陌白。他是桓朝人,但很早以前就来到草原,原因不清楚。关于他的一切都是傅暇告诉我的,还有他和紫夜的一些事情。有傅暇在,我可以更多的了解哥斯达这个人,也可以更了解草原的内部。傅暇是一枚好棋子,无意中我还知道他的一件秘事,也许某一天可以用来和他交换条件。
哥斯达对这个师父并不恭敬,还有一些怨气。在人前他会毕恭毕敬的称一声智者或是师父,在做决定之前也会装模作样的询问一下。在我面前他们就没有什么隐忍的了,至少哥斯达是这样,他爱答不理,冷嘲热讽,怠慢不逊……太多不符合他们身份关系的态度我都见过了。因为我是奴隶们可以当作不存在处理。由于他们都讲汉语,我才得以了解的更多,我想他们都会两种语言要归功江陌白,至于为什么江陌白这样做,我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江陌白对于我来说就是林迹生,虽然我清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一样的面孔我无法当成两个人去面对。因而见到他我都会下意识的躲闪回避。林迹生面前我永远都是骄傲的,对他来说我永远是不可驯服的,在这样一种前世般的记忆中我无法用现在的狼狈与屈辱去面对他,哪怕仅仅是一张相似的脸。
可是我现在是“昏迷”的,我只能保持侧卧在地的姿势,身体不雅的蜷曲着。
“哥斯达,你!……你要打死他?!”江陌白是看到地上躺着的我了,他不只一次见过哥斯达打我,但还没有那次我是昏过去的,因而声音都抬高了。他一向就看不过去哥斯达虐打我。江陌白抱起我,给我试脉,半晌声音有些沉重:“痼疾萌犯。哥斯达……我想紫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更恨你的。”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如果不是你,真玛还有紫夜,他们……江陌白,我永远不能忘记,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哥斯达一脚踢飞那落在地上的瓷碗,突然失控的咆哮。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直白的向江陌白表示过不满。
“真玛的事不能怪我,是前任首领做的决定。”江陌白稳声为自己辩白,哥斯达又道:“是你和桓朝皇帝达成的协议,是你收的真玛作义女,是你让真玛嫁过去的!”
“我是为了草原!”江陌白声音也提高了几度。
“什么草原!你身上有一半草原的血,可你还是桓朝的狗!你还不是为了紫夜,你拆散他们不就是为了让紫夜做首领吗!你是最卑鄙的小人!”
“就算没有紫夜地出现,真玛也不会选择你,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何况你已经娶妻生子,真玛那样的女子怎可能屈为你的妾!”江陌白吼完这一句哥斯达就彻底无语了,这是他的死伤啊。
事实原来是这样……那哥斯达对他的妻子还有已经十四五岁的儿子……我押下的筹码……这一切都被推翻了。刚才有了一点光明,又陷入无边的黑夜……
“哥斯达,这个人我带回去了。”江陌白抱着我走了出去,也不管哥斯达是不是真的同意。
在江陌白的怀里我前所未有的安心,这可能只是因为我的心理作用,和他这跟人本身没有任何关系。从他们方才的对话可知,江陌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进了他的篷帐没一会我就睡着了,长久以来第一次这么安稳的睡着。江陌白看着我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
“醒醒,起来吃了药再睡。孩子,醒醒!”江陌白把我叫醒,让我喝下一整碗黏稠稠的黑色液体。我坐着没有再睡他也不再管我,两人无话。
“你为什么救我?是因为紫夜?”还是我先问了出来,其实内心里有点像是在问林迹生,有时候我也埋怨他当时为什么要叫救护车,为什么非要叫那家医院。但是事情如果真的要发生人根本无力阻挡,这样说来我还有点迷信命运呢。
江陌白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算是,看着你面善总想着多照顾你一点,这也就是缘分吧。不过,我欠紫夜得太多了,能帮他照顾你,也好……”
见我面善?我长得像母亲多一点,难道这里还有和我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还真是怪了!撇开这些有的没的,我道:“你肯定知道我和李钰的事,这样,你不恨我吗?”
“我没有资格。”
“紫夜知道吗?”
“我不清楚,应该是不知道吧,哥斯达拖得他挺厉害的。四年前我让他离开草原,后来就一点也没联系过了。若非还有别的渠道了解他的动向,估计他现在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江陌白这话说的缓慢悠长,充满了惆怅,看了他很后悔当初的决定。
“怎么会这样,紫夜他,不是你的儿子么?”我犹犹豫豫的问道。江陌白抬头看着我说:“紫夜和你提起过?”
我摇摇头:“是傅暇和哥斯达说的。”
“哦,”江陌白失望的低下头,“不是的,他只是我的义子。因为他母亲曾经是我的恋人,我想当然的认为他是我的儿子,还不计后果的和他相认,可是事实上,不是……”
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很后悔很苦恼,缓慢的摇着头,花白的发丝掉落几根更显得潦倒异常。我看着他心里发酸,不知道林迹生现在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好了你好好休息,哥斯达那边有我给你挡着,你这身子真的要好好休养一下的。”我还想再问点,但江陌白很显然不想再和我继续,急急忙忙地说了几句起身出去了。
我刚躺下就听到傅暇和门口侍卫说话的声音,我躲不过也不知道和他说什么,继续躺着装睡。傅暇进门看到“熟睡”的我,静静的坐在床边,很久了都还不走。我烦躁的翻了一个身,他把我身上有点滑下的被子重新掩好,继续沉默的坐着。他找我无事,这样躺着我几乎就要睡着了。
“三叔!”一个清脆脆的声音,像春雨一般的讨喜。这是哥斯达的大儿子乔桠,虽然处于变声期,但却没有那样的沙哑。他来这里应该是仅仅因为傅暇的。
“乔桠,你怎么过来了?”傅暇的声音很小很轻柔,满满的宠溺让人心生羡慕。
“我去找你,可是你不在。”乔桠的声音漫漫悠长,像是在抱怨的撒娇:“三叔,陪我出去。我刚得了一匹小马……”乔桠拖着傅暇走出去,他叙说的声音渐渐远了。临去我只听到傅暇无奈的叹了一气,只是这其中的含义并不简单呢。
他们一走我就坐起来了。哥斯达只有这一个儿子,而他那样的人一定不愿意将首领的位子禅让给外人,也许可以用乔桠掐住他?至于傅暇,即便不用这个小子我也有办法让他帮我,相较于紫夜和哥斯达,他单纯没有城府得就像我一样。而且他也一样认为我很没有心机,这样就可在他完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举拿下。
多一项保障才多一分胜算啊。
说起来,哥斯达这一家子一师门也够混乱的。他自己喜欢师弟师妹,然而这两个人却是郎有情妾有意,虽然三人谁也没有成眷属但外在一边的哥斯达是最痛苦的一个。他的儿子喜欢自己的师叔,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傅暇根本就是哥斯达同母异父的胞弟,他们自然知道的,只是乔桠应该是蒙在鼓里的。这叔侄两人可算是乱伦呢!更可怜的是乔桠这小子并不知道自己是个替代品,傅暇对他只是移情作用,他和早逝的大嫂有七分相像。
唉,这一家子乱的真可以!
可是我在这一团乱麻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晴朗的天,狂大的风,太阳扮的又是什么角色了?
第07章
不知道江陌白怎么和哥斯达说的,我在他这里住了一个月哥斯达都没出现。不过这个傅暇倒是有事没事的跑来,其实有事的时候也是些无聊的像“今天天气好我来看看你”这种白痴到要死的理由。这样引发而一个直接后果就是:乔桠小朋友看我越来越不爽了!
我几次三番的暗示明言,希望傅暇他能顾及身份降低往一个囚犯这里跑的频率,不然乔桠在哥斯达耳边说上几句坏话我的平静生活就结束了,好不容易有江陌白帮我调理旧伤,我可不想客死在这荒凉的仇乡!但是他就当听不懂,二皮脸一样的往这里蹭。
在这里,我不能听到任何关于桓朝或者李钰的消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攻过来或是已经班师回京了。因为我是囚犯,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利。
乔桠进来很久了,不说话就和我比大小眼。终于开口了,却差点雷死我:“你没我好看!”
是是是,您是天之骄子马背英雄怎么能和我一囚犯相比,您当然是风流倜傥英俊无双了!
“为什么三叔那么喜欢你!”乔桠不爽了,秀丽的眉目翘楞楞的竖起来。我正端了一碗水要喝,听完这话我庆幸没喝下去,而且决定渴死也不喝了。接下来的话怕是更猛了吧。
“你这个贱人,惹父亲生气不够,还敢狐媚三叔!明天草原大会我就建议杀了你!”乔桠娇俏的小脸扭曲了,他想动手打我但是傅暇已经先一步进来了,而且很显然特听到了乔桠小朋友最后一句话。
“乔桠!”
“三叔,我和他,谁重要?”乔桠漂亮的眼睛噙满了泪,直奔主题问过去。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正妻发现丈夫偷情打到第三者门上,逼丈夫在家庭责任与情人激情之间做出痛苦选择?
“乔桠,他是我的朋友。”傅暇握着乔桠的手,柔声解释,哄着他:“别哭。”
“不是!你对他那么温柔,你对他比对我还好!三叔,你不要这样……”乔桠哭着趴在傅暇怀里,扭着身子。我无奈的转过身去,不想看这样诡异的场面。傅暇苦笑着安慰道:“别哭,乔桠最好看了,哭了就不漂亮了。乖,不哭了……”
“他没有我好看,你还不是一样喜欢他,我漂不漂亮又有什么用!”乔桠没有哭昏脑子,有条不紊的辩驳。
“乔……桠?怎么了这是!”江陌白从外面进来,看到这幅怪异的景象不禁问道。乔桠泪眼朦胧的扑过去:“师公……三叔欺负我……”
老天啊,怎么越来越扯淡了……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
“傅暇,这是怎么回事!”江陌白沉声问,轻轻的拍着乔桠地背哄着他。
“江老先生,是我惹这位小公子生气了。”我声音不高,但清晰的说明事实,正好给傅暇解了围。他们的事无人知晓,所以在江陌白看来乔桠只是小孩心性,而我在他面前一向是明白礼节知进退的人。
“好了乔桠,你和三叔先出去,我来给你出气,好吗?”江陌白慈祥的看着乔桠,乔桠看看傅暇抽抽搭搭的点点头,跟着傅暇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