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王国————黑崎翔

还是有心，他走的路线上，阿尔杰伯爵家被列为最後一站，也就是说，Ｃ22得在车上闷个大半天

才有机会下车。

除此之外，奥布里给Ｃ22的「特别待遇」可是明显得很。虽然他身上与其他宠物一样皆穿著新衣

服，手脚却被沉重的铁镣铐住，脖子上还圈著如狗鍊般的铁鍊并锁在车上，美其名是怕他逃走，

实则是在最後这阶段，奥布里还想给点苦头吃，报个小人仇。

在车里捱了一天，即使早上出发时打扮得再漂亮，光是精神不济就足以让那些装扮失色许多。Ｃ

22不住打呵欠，试著想睡，但运送车的避震系统不佳，老是颠颠跛跛的，震得他脑袋像快从脖子

上掉下来一般不舒服；最後，索性不睡，起来望著窗外的街景，看看热闹也好。

时间过得很快，眼见太阳就快下了，运送车上只剩两名Ｂ级双胞胎宠物－－Ｂ76与B77，由於他们

被同一位贵族买走，一路上都在讨论他们的主人有多雄壮威武与位高权重，见Ｃ22闭著嘴不坑声

，双胞胎哥哥Ｂ76便问：「喂，你叫Ｃ22对吧？」

Ｃ22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望著车窗外的街道，不予理会。

「听说你被阿尔杰·克鲁帝伯爵买走了？」双胞胎弟弟Ｂ77也问。

Ｃ22连头都懒得转，嘴里嘟嚷：「关你屁事？」

「被伯爵买走，有什麽好嚣张的啊？你死到临头还不晓得！」Ｂ76发出不屑的笑声，对Ｂ77道：

「你瞧瞧，他盛气凌人得很，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做凤凰呢！」

「哥哥，你别管他，反正他奥布里叔叔烦好久了，就让他去受点教训，说不定会乖一点。」

「就怕他连小命都没有罗！」Ｂ76做了个鬼脸，笑道：「还洋洋得意的，笑死人！」

「你说谁洋洋得意？」Ｃ22抬起双腿，将沉重的脚镣往Ｂ76的大腿重重压下，打得他哀叫连连。

「伯爵又如何？他能拿我怎样吗？」

Ｂ77性情似乎较温和，他拍拍Ｃ22的脚，请他赶快放下，而後说：「Ｃ22，看来你对阿尔杰伯爵

的事是一无所知？」

Ｃ22放下脚，不放过地瞪了双胞胎哥哥一眼，啐道：「我管他什麽阿鲁巴的，谁晓得他的鸟事？

」

听Ｃ22老是对伯爵出言不逊，Ｂ77有些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但基於同是宠物，本著视彼此为同

伴的心，他依然开始解释：「你听好，阿尔杰伯爵是基德星贵族中地位第三高的，仅次於努顿公

爵与雷雅达候爵，除了家财万贯之外，法力也非常高。但是，有关阿尔杰伯爵的传闻却不是很好

。」

「传闻？」

「据说阿尔杰伯爵生性冷血，残酷无情，经常拿宠物当他的实验品，开发一些虐待人、杀人的工

具或药物，被他买回的宠物多半都死得很凄惨，再不就是受到严重的凌虐、没手没脚的被丢到垃

圾场去等死。」Ｂ77说著恐怖的传言，连脸色都变得害怕。

「果然那些人模人样的家伙背地里都不安好心眼！」Ｃ22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额上青筋暴露。

他望向光提起这些事就已开始微微颤抖的Ｂ76与Ｂ77，问：「就算他是贵族好了，难道大法官就

不能对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做出制裁？」

双胞胎兄弟互望一眼，又同时对Ｃ22摇摇头。「你对基德星懂得真的不多，在基德星上，我们宠

物是最没有地位的，是买主的财产，饲养者无需担负我们的生老病死，玩腻了可以转卖，也可以

随意将我们丢到外头让有需要的人捡去蹂躏，或是送到宠物回收场去进行销毁，变成宇宙尘的一

部份。」

顿了顿，Ｂ77幽幽地补充道：「无论别人怎麽对待宠物，宠物都没有反抗的权利，就是这个星球

的规矩。」

「何必想得如此委屈又悲哀呢？」见兄弟俩一脸愁云，Ｃ22忍不住想安慰他们。「即使身为宠物

，我们也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不是吗？真正遇到不合理的事情，还是可以抵抗，毕竟我们也是

基德星上的生命，为何不能实行自己的意志？」

Ｂ76转转眼珠子，脸上的忧愁像是少了些许。「或许你说的对，我们也是生命……」

Ｃ22见Ｂ76的态度渐渐有点不同，正想趁机多做游说时，运送车恰巧停下，奥布里呼喝的声音自

外头传来。

「Ｂ76、Ｂ77，下车，你们未来的新家到啦！」

车门打开，奥布里拉著双胞胎兄弟下车，Ｃ22因被锁著而无法动弹，只能扯开喉咙对Ｂ76、Ｂ77

喊道：「喂，记住，不要做默默被欺负的宠物，生气时也要懂得反抗，再不然，就来找我替你们

出头！」

奥布里一听到他如此说，立时气炸地吼了回去：「你这浑小子，别拿你没规没矩的那套乱教他们

！」而後他用力推著Ｂ76与Ｂ77，深怕他们已在车上被Ｃ22洗脑洗过头，也要变得难以管训。

推挤当中，兄弟两人望向即将关上的车门，朝Ｃ22大声地说：「你自己也要小心，别成为阿尔杰

伯爵手下的冤魂！」

【宠物王国】 006

随著运送车再度发动、驶远，Ｃ22透过後车窗望著双胞胎兄弟的身影愈来愈远，再看见已近黄昏

的太阳半悬天际，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落寞，对自己只能像礼物般被送来送去的命运有些无奈。

回想过去十多个年头，虽然过得还算惬意，却被局限於凌乱的饲养场里，尽管不愁吃穿，爱晒多

久的太阳就晒多久的太阳，想睡多晚就睡多晚，偶而仍会有不晓得自己究竟为何而活的念头浮现

。

为什麽宇宙间会有基德星？为什麽基德星上会有如此多生物？为什麽同样是生命，却要分等级？

为什麽他明明和其他人没什麽不同，却被归类为「宠物」，一辈子以低贱的身份活下去？

不甘心！

这次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想办法逃出饲主家，寻找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自由地过著不再如禁

囚般的生活。

下定决心的那刻，运送车亦停止，後车厢的门打开，橘红天空映著一座高约五公尺的城墙，中央

巍峨厚重的对开式特制铁门总宽起码有六公尺，上头有著手工精细的浮雕图样，散发出浓浓古典

味，同时衬托出此建筑拥有者的富裕不凡。

奥布里扯著Ｃ22脖子上的铁鍊，拖著他来到城墙底，按下门铃，听得里头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谁？」

「我是宠物商贩奥布里，给阿尔杰伯爵送他拍卖会上标到的宠物过来。」

「怎麽这麽晚？」对方回答：「伯爵等得都不耐烦了。」

「抱歉，因为今天运送的地点有点多……」

「那更应该第一个就送过来！岂有将伯爵放在後头的道理？你懂不懂规矩？」

「对不起、对不起。」听出对方动了气，奥布里有点担忧，没想到本来故意将Ｃ22关在车上一天

想整整他主意却惹恼大财主，可真不得了，只希望伯爵别突然说不买要退货才好。於是奥布里又

奉承地说：「阿尔杰伯爵大人有大量，既英且俊，别与我这市井小民计较才好，我再多送上两星

期宠物食品当赔罪罢。」

「伯爵才不希罕你的食物。」对方冷嘲热讽地道，接著，咔地一声传来，铁门应声开了条缝。只

听得门铃上的通话器又传出对方的声音，命令地说：「叫宠物自个儿进来，你可以回去了。」

明知不会有人看见，奥布里依然连连点头哈腰地做出恭维模样，Ｃ22看得一阵恶心反胃，满腹鄙

夷。接著奥布里伸手一推，将他推进门缝里，顺道叮咛：「你好自为之吧！」

当坚固的大门无声无息地关上後，Ｃ22内心涌现「一入豪门深似海」的感觉。自门进入後，放眼

望去尽是广大的草原，满满是令人心旷神怡的茵绿，辽阔得压根儿感受不到是私人住宅。

沿著草皮中央以石子铺成的路行走，眼前出现一幢中古世纪建筑的城堡，灰白色外观记录历史的

斑驳，高耸钟塔象徵古典的雅致，清白大理石雕像展现雄厚的财富。

建筑物门口有名穿著笔挺西装、神情严肃的男人等候，满头白发与嘴上的白胡子透露出已有点年

纪。他看见Ｃ22走来，稍稍迎上前道：「您好，我是道鲁管家，很荣幸为您服务。请快些进屋里

，伯爵已等候多时，就要不耐烦了。」

「不耐烦是他家的事，我又不是故意拖到最後。」Ｃ22白了道鲁一眼，没好气地说：「如果要找

人出气，找奥布里那头猪去！」

道鲁没吭声，沉默地转过身带领Ｃ22往建筑物里走去。

说真的，若非有道鲁带路，Ｃ22感觉自己肯定会在这座古堡里迷路。光是门口进来後的厅堂就沿

伸出好几条走廊，各自通向不同房间或设施；加上室内的路七转八拐，走道墙上好几步才点一盏

油灯，昏暗得让气氛都变得诡谲起来。

走了许久，道鲁停在一扇房间门口，比出请进的手势。

「伯爵在里头等您，请进去吧！」

说完後，道鲁弯身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头一遭受到大礼相待，Ｃ22有点无法适应，先是趁道鲁弯

身看不见时偷偷做了个鬼脸，随後又吐吐舌头，玩够了才推门进房。

一进去，再次受到震惊，门内的房间虽无外头的草原广大，却少说也有上百坪且分为左、右两侧

。左侧是各式各样的运动器材，举凡脚踏车、跑步机、甚至五花八门的重训机皆囊括於内，几乎

是间个人专属的健身房。

右侧摆了张足可睡上五、六个人没问题的豪华大床，铺著柔软的羽毛枕与羽毛被；除此之外，还

有一套朴实典雅的沙发围著白色欧风矮桌，面对墙上近乎电影院也似的布幕与家庭剧院组，而旁

边的橡木柜里放满不同年份的葡萄酒，贵气逼人。

沙发上正坐著似乎永远只有同一号扑克表情的阿尔杰伯爵，未梳西装头的栗色发丝披於前额，令

没戴单片眼镜的脸看上去年轻许多。他简单地穿了件白衬衫与黑色西装裤，优雅地将红宝石般的

葡萄酒倒入高脚杯里，再细细品尝。

「你来了。」阿尔杰伯爵抬头朝Ｃ22望了一眼，而後端起酒杯说：「我等你很久了。」

Ｃ22自顾自地打量从未见过的气派房间，懒得去理阿尔杰伯爵的招呼。伯爵对他的忽视倒不生气

，只再开口问：「吃过饭没？」

Ｃ22瞥他一眼，依旧不作答，兀自走到一架跑步机旁，好奇地观察上头的电脑设定钮。

「如果你还没吃，我请道鲁替你准备。」阿尔杰伯爵拍拍两下手掌，道鲁应声而入。阿尔杰伯爵

吩咐：「请厨房送两人份的餐点过来，要精致一点的，将那天买到的龙鱼拿下去煮。」

「呃，伯爵，」道鲁面有难色地道：「龙鱼不是留待後日艾顿公爵来访时才要料理的吗？」

「明日再买不就得了？」

「伯爵，龙鱼是基德星上最昂贵的鱼，品种罕见，数量稀少，不是说想买就买得到，不如换别种

鱼吧？」

「我说，你做就对了。」阿尔杰抽起雪茄，语气与脸同样冰冷。「我想让我的宠物品尝龙鱼的美

味，至於艾顿公爵届时能买到什麽鱼就吃什麽。」他呼出一口烟，挥挥手。「下去吧！」

「……是。」道鲁显然相当不服，脸色难看地退出房间。

房门扣上後，阿尔杰伯爵望向已开始在试用健身器材的Ｃ22，凝视那紧绷而有弹性的肌肉於动作

之际展现出唯美的线条，万般赏心悦目。另一方面，Ｃ22能感受到阿尔杰伯爵的视线，却还故作

镇定地推著举重机；可其实他心里已住进一个疑问－－这位冷若冰霜的伯爵何以为了他，将原本

预定给公爵的料理拿来使用？莫非真如此看重他？

但转念想想，自己与对方素昧平生，甚至还得罪过，哪有可能一进门就受到上等待遇？其中想必

怀有不轨，说不定只是为了显现财富与自大而对宠物好，以满足权贵者特有的高傲。

这麽一想，心里对阿尔杰伯爵的偏见与不屑又多了一层，Ｃ22停下动作，转过来瞪著阿尔杰伯爵

道：「你干嘛一直看著我？」

「你是我的宠物，我不能看你吗？」

Ｃ22被激得有些火大，踩著重重的步伐来到阿尔杰伯爵面前，拎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骂：「衣

冠禽兽！」

面对威吓，阿尔杰伯爵毫无惧意，反倒拿出一把钥匙，将锁在Ｃ22手上与脖子上的枷锁全解开；

同时若无其事地推开Ｃ22抓住他的手，再弯身解开Ｃ22的脚镣。

突如其来的解套动作令Ｃ22感到讶异，仅管伯爵的扑克脸不变，举动却是温柔的。他咬著唇，不

解地往後退，坐在阿尔杰伯爵对面的沙发上，与他四目相对地瞪著。

「好吧！」Ｃ22忍不住即将自嘴里满溢而出的疑惑，直接了当地问：「说，你想对我做什麽？」

阿尔杰伯爵喝口酒，抽口雪茄，呼出一圈圈的白烟。他透过白色烟圈欣赏著Ｃ22俊俏的脸庞，经

过几分钟的沉默後才以低沉的声音说：「脱衣服。」

【宠物王国】 007

脱衣服？

Ｃ22勃然大怒，直觉方才的温柔不过是兽性大发前的宁静，纯粹用来减轻他的戒心与防备；如今

野兽卸下伪装，依旧令人心寒，同时引爆他所有怨念与忿恨。

「你想我脱衣服？门都没有！」Ｃ22跃上沙发，伸手直指阿尔杰伯爵，挑衅地道：「有本事我们

单挑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全身脱光让你这变态看个够！」

阿尔杰伯爵盯著Ｃ22，而後以手指揉熄雪茄，发出滋滋声与皮肤烧焦的异味，立时令Ｃ22联想到

昨晚奥布里给他烙上数字时的痛楚。然而，阿尔杰伯爵却连眉毛都未曾动过一下，神态自若地将

雪茄放到桌面，缓缓起身走到Ｃ22面前，边拆开袖扣边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赢了，你就自己

脱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大声说完这句话後，Ｃ22看准阿尔杰伯爵应该不禁打，便发动突袭猛地朝他左脸挥拳过去。哪知

阿尔杰伯爵不慌不忙地以左手挡下他的拳头，右手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後拉，一股不知打何处来

的强大力量顿时令Ｃ22失去重心，脚步踉跄地往前跌；阿尔杰伯爵身形一矮，往Ｃ22胸口送上结

实的一记肘击，令他整个人朝後飞得老远，撞上摆满葡萄酒的柜子。

框啷声响起，木柜禁不起撞击，立时断裂倒塌，架上酒瓶全坠地碎成片片，昂贵的葡萄酒洒得满

地都是，不只浸湿地毯，也让Ｃ22全身染成紫红，房里溢满清香的酒味。

「真可惜，还以为那些酒够我喝上一个月，没想到今天就没了。」阿尔杰伯爵拾起摔成两半的破

酒瓶，仰头将残馀的酒喝下，而後看著在玻璃碎片中挣扎欲站起身的Ｃ22，心里一揪，深怕Ｃ22

给锐利的碎片割伤身子，於是伸手用力一抓，将Ｃ22提离满地碎玻璃，扔到沙发上。

突然吃了败仗，又像兔子似地被提来抛去，Ｃ22心里甚是不快，他抹抺沾在脸上的红酒，不屈地

站起身，一边大喊一边往阿尔杰伯爵冲去。这回他像摔角选手一样迅速抱住阿尔杰伯爵的大腿并

用力推，将伯爵重重摔在地上；冷不防吃了一招，阿尔杰伯爵倒地後捂著後脑勺，表情却依旧漠

然，彷佛不感觉到痛似地。

Ｃ22把握机会进攻，跨於伯爵身上，左右开弓地擂起拳来；但这次阿尔杰伯爵并未让他得逞，双

手抓住Ｃ22肩膀的衣服，右脚同时踩上Ｃ22腹部，将他踢到後方地面。

「可恶！」Ｃ22见自己又失利，忍不住啐了声，可他不甘示弱，趁阿尔杰伯爵正欲爬起时，又扑

上去，一手抓脚、一手抓头地将伯爵打横抬起并重重地丢在地面，紧接著自己微微一蹬，跃起後

直接压到伯爵身上，伯爵虽咳出了一点血，表情仍是变都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