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是以太守舌头一卷,还真是把狐狸的魂魄儿都掠去了。双腿轻颤,刹时便喷出一口腥甜滋味,太守脸不红气不喘,倒是不慌不忙地悉数吞服下去。一时看得狐狸两颊发红,当下又羞又怒,蹬着腿便要身上人踢开了:「谁、谁让你吃下去的?……小、小爷不玩了!」
「照六。」太守闻声自是赶紧把人抱着,压在身下又是暖又是哄,却是说怎的也不肯放开。「你可是恼我了,嗯?照六,可别生气……」
「谁要恼你!」狐狸听得几声喃喃耳语,心里正是烦厌,岂料一回过头来,却又对上了那双摄人眼睛。只见太守目光温润,似是玉石一般盈盈泛起光来,照得他双目如水,瞳仁墨黑,显得比往常更是深邃。教狐狸霎时便被迷去了心智,糊里糊涂的便任由太守抵了上来,扩得它双腿大张,头颅後仰,犹如让利箭搭上弓弦一边,转瞬便被人射进体内。
「照六——」
太守挺腰奋力张弓,底下自是一片哀鸿遍野。只看狐狸那一双腿叠叠乱转,这一刹还缠着太守,过了没一盏茶功夫又要蹬人。百般花样,可谓时时在变,比天色还要难测。尤其是那一张嘴巴,就更是摇摆不定,教人难以捉摸。一会儿要快,一会儿又求慢,或是让人使劲前冲,或是低声哀求饶命,诸如此类,反反覆覆,直闹得身上人浑身发酸,大汗淋漓,硬下心来,便要好好治它一治。
他心里方略既定,行事自然绝不手软。当下把挂在肩上的腿脚一折,深深埋首其中。狐狸只感到屁股灼灼吃痛,回神一看,才发现股上两坨软肉早已被人紧紧拿在手里。太守腰一挺,它双腿便随之轻抬,直刺入九霄云外,拨乱了天上好些神仙安息之所。再看太守使劲一翻,狐狸便栽得头下脚上,转瞬竟成了倒竖之姿。太守也管不得它正是头脑昏花,动起腰来便使劲往前冲去,直迫得它双肩顺着冲力撞到地上,连连被那石头地板硌得腰背生痛。
「别、别动了,朱砂痣……」狐狸身上吃痛,嘴巴自然服软,霎时眼下一湿,末了便呜呜悲鸣而出。
只是盈盈泪珠,又怎敌得过绵绵情意?太守情动至极,自顾不上它声声哀求。受那泪花一灼,浑身发烫的肌肤更是升温,动作亦越发猛烈起来。可怜狐狸那颗男儿泪,就如在烧红的铁板上浇水一样白费功夫,平白增添几缕烟气而已。
他们这番折腾,竟如初上水的活鱼一般,不用到最後一丝一缕气力,绝不肯善罢甘休。这一黑一白躯干交缠到深深处时,烛台上的灯蕊刹时便教蜡油灭了。两口白烟爬升,一片漆黑挡住视线,直教人不辨方向,胡乱便往身前的皮肉撞去。未几太守力竭,低呼一声,一身精力便悉数缴进狐狸腹中。
狐狸被他折磨得厉害,嘴巴张张,却再喊不出一丝声响。太守紧贴在後,但觉遍体馀温灼热,烤得人心旷神弛。一时间也顾不得地上冰寒,竟是不忍释手,紧紧便把狐狸抓在怀内耳语道:「照六,再让我抱抱吧。」
「怪哉,难道平常还抱不够啊?」狐狸垂首把半边脸贴在地上,任由一阵冰寒渗进肌肤。听了太守的胡言乱语,亦再无力气反驳,只得任由後头的手越收越紧,逐渐将它陷入皮肉当中。
太守见它无语,心里却也开心。他忙着把嘴边馀热亲到狐狸脖子上头,双手亦毫不得閒,一遍接一遍地拨着狐狸柔软的青丝便道:「哪怎麽相同?平常的照六可不是人哦。」
「人?」
是夜月色清澈,万里无云,然而狐狸的眼珠儿一转,里头竟飘出一缕薄霞来。狐狸喃喃低吟一声,却把贴在胸前的手牢牢抓着,紧紧贴在心儿前面,噗噗地就让它在太守掌心不住跃动。
--------------------------
5555555......好肉麻的家伙...
太守伏狐记 23
其之二十三 月清清
狐狸硬着头皮,维持了那骇人形状好一会儿,背後却不见动静。回头一看,才知道太守早已竭力睡下,那盹儿打得正香,也不管自己是衣不掩体,整条大腿裸露在外。「喂。」狐狸眉头一皱,哼了一声仍不见人起来,当下尾巴一摇,一遛烟似的便从太守怀内脱出。
它预料太守会被这动静惊起,谁知太守承受了怀下一空便转过身来,枕在满地乱衣上倒寻了个舒服位置睡觉。狐狸四条腿脚站在边上,竖起的尾巴下垂,心里也不知是悲是喜,茫茫然便踏着月色走了出去,顺着门槛的高度跨过了乌黑圆润的腿脚。
「笨蛋。」狐狸边走,嘴巴里尖尖的牙齿便边嚼着这两个词儿。如今说来,真不知道做人有甚麽好的。身量笨重,饭量又多,做甚麽事儿都要连群结队的来,不然连一个果子也采摘不到。做人又吵,又要穿衣,如此算起来,倒是结集了世间万般烦恼於一身,亦难怪要诸多菩萨打救,无量佛祖普渡了。
若要狐狸说来,做人的好处就只有一个。便是生来相貌不佳,只需妆红黛绿,凭恃衣饰打扮,指不定便能挺出一个美人儿来。换着是别的生灵,倒没有这种人人皆能换皮的本事。就这点设想,它家里那五头崽能当人也是好的,最少它就觉得那个胖胖的老四若是当起狐狸,皮相还真的不太怎样。
狐狸心里念头一动,拨起爪来念了一通咒,一个灵巧人儿便从中脱胎而出。只看它眉眼清俊,肌白胜雪,身子骨酥软软的,放到京师哪一个班子上,都一定是个顶尖角儿。未待人再加夸饰其容颜如何秀美,狐狸却又拂袖一转,变出个柳腰翩翩,不食人世烟火的天仙来。旁人正要叹它的美貌确实是出类拔萃,一个更胜一个,直要比美书画里千古传颂的美人儿时候,它却又已四条腿脚下地,摆摆尾巴当回一头棕毛狐狸了。
「唉呀呀,明明是这样才美,他的眼睛是长哪里去了......」狐狸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一瓣梅花却已落在黑毛上头。其时月色清寂,几缕白光渗透,越发衬得衙门後这片梅林冷清非常。
它到这里来已有多久了呢?狐狸踏着梅花瓣,到底当不了惜花之人。印爪子深陷在泥土中,强把花瓣挤成碎红,一步便留下五个小点儿来。不过是一年半载。这话儿说来轻巧,可它糊里糊涂地落入太守袖中,又再辛辛苦苦的下了崽,屈指算来,竟似是过了一辈子这麽久了。
一辈子?
「啾?」狐狸抬头望看朗月,猝然却被月亮里头的一个斑点吸引。再仔细看去,啊!那哪里是个点儿?竟是一头白狐立在树梢上,高高在上的乘着月色看它呢。
「王二!」狐狸惊呼一声,连忙拔腿往前跑了两下,就守在树干下待白狐下来。
白狐竖起尾巴,站定在枝头上垂目而顾,额前两个黄点儿微皱,目光里却闪过一阵严厉之光:「瞧你的,还记得我这个王二啊?」
「照六怎麽会忘了师兄呢?」狐狸嘴巴大张,也不知白狐为何生气,直急得围在树旁绕来绕去,费煞思量想着要怎样把师兄给劝下来。
「众师弟中,就你一个最笨。」白狐说话倒不客气,沿着树干跑下来,落地的一下却故意一爪拍在狐狸头上。
狐狸头上吃痛,心里也是委屈,呜呜的哼了声,连黑鼻子也像人一样要发红起来:「小爷不过年纪小,修行才不如师兄们多。」
「就说你笨,你怎麽又扯到修行上来呢?」白狐尾巴一摇,狠狠又往狐狸头上一挥。只是回头见了狐狸的郁闷情状,心里也煞是不忍,一时心软,便又柔声与狐狸道。「之前我不是托梦告诉过你快走吗?怎麽现在你还待在玉石身边呢?」
狐狸眼睛眨眨,知道它说的是朱砂痣,不禁露出托异神色:「咦?原来那真是师兄你,小爷还以为是我做梦做糊涂了......」
「啧,就你这没良心的,难道还会对我魂牵梦断吗?」白狐不屑地喷出一口白气,在狐狸身边转了两圈,打量着它便道。「也罢,反正这下我也亲自来了,你就跟着我走吧。嗯?」
「但是......」
狐狸耳朵低垂,似是有甚麽难言之隐轻轻随着耳尖扩开,顺着它浑身棕毛溜下,落得一地清澈响声:「我的崽还在呢。」
「所以当时不就叫你快跑了吗?」白狐摇摇头,似是没它好脾气,张嘴便要把狐狸衔过来了。「如今既然已经生下,也就没办法了。」
「可是......」狐狸看见那嘴巴,连忙便往後躲去。师兄法力高强,能知福祸吉凶,这番前来一定是为它好的。只是狐狸刹时忆及孩子笑脸,心里不知怎的就坠满了铅,不禁连退三步,转身就要逃进屋舍里头了。
白狐望向最素来疼爱的小师弟,瞧它一副与自己有莫大深仇的样子,情知已是来得太晚,不觉悲叹造化弄人。四只白腿在月下踱步,白狐眉头深锁,最後亦只得与狐狸警告道:「照六,你可记得自己已修行多少年了?」
「快四、四百八十多年了......」
「那一劫你终是会遇到的。」白狐定睛看它。
「师兄?」狐狸怪道。
那或许不是甚麽好的事儿,只见白狐神色古怪,看了狐狸背後一眼,未几竟是叹出一声:「要接你的人来了。」
照六?
白狐语音方下,屋舍内传出的一声低呼便已飘至林间。狐狸分神往房子看去,再回过头来时,白狐却经已沓然无踪了,单落了一丝轻音仍挂在枝头间:「你自己知道那是怎麽回事。」
照六,照六。
房子里头的呼声越发透了,狐狸站在梅林间,脑子里转着白狐的话,一时间竟是无法动弹。它修行已四百八十多年,妖精要修行精进,每五百年便需历经一次天劫。其时它若还留在人间,缺乏师兄庇荫,指不定天雷一打下来,它便要打回原形,去当回毛茸茸的皮毛衣服。那样还是好的,若是苍天无情,火花飞散,那雷击必然会烧得它皮开肉裂,从此便把狐狸烧成一道焦香佳肴。
不论对妖情还是世人,十年、二十年的时光一眨眼便会过去。它知道师兄在急些甚麽,只是那四条腿脚却仍旧拨回过来,慢慢便朝着漆黑中的房舍走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5555……这种速度实在不是我的作风啊,但最近实在是忙得要命,所以有两个选项给大家。
1: 维持这种顶风作案式的更新…
2: 暂停一阵子,等我有空了再稳定更新…
啊…其实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答案是1…但我只是把2说出来安慰一下自己…
太守伏狐记 24
其之二十四 舔犊念
这些日子以来,太守着实觉着狐狸古怪。先不说每天醒来时候,身边总多出个抛媚眼的美人儿来,便是孩子们哭闹不休当儿,狐狸竟也会主动下场帮忙又哄又劝。
那柔软身段,那慈祥面色,着实怪煞,怪煞。不单是太守怀疑,便是下人的脸上亦透着诡谲。最後还是萧桂提起胆子来问个明白,不料狐狸却是理直气壮地把疑问一下打在地下: 「难道这就不是小爷的崽?小爷爱管,又有何古怪?」
众人听了这番说词,倒亦觉得在情在理。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他们这些外人尚且对孩子们关怀备致,为人父母者,又怎会不对亲生孩儿挂心?当下亦只当狐狸是终於开了窍,晓得牵挂孩子,心甘情愿去受眠乾睡湿之苦了。
「这麽丑。」狐狸抱着怀中的柔软暖块,心中却不知作何感想。太守他们所说的百年之忧,那是人的道理。它还是头寻常狐狸时候,不满周岁便被母亲弃在野外,哪里消受得起这般牵肠挂肚,抱着含着也怕化了的恩情?
只是如今那块肉却是如斯紧贴,教狐狸心里不舍,不觉越抱越紧,几乎要把襁褓藏到衣服里头才甘心。太守见了它着紧的神情,心里也是欢喜。暗道狐狸是定了落地生根的念头,才一改往常遇事不瞅不睬的个性,当下不禁喜形於色,抱着老二、老三就在傻笑。
人的心一定下来,时间也就过得飞快。太守的孩子生来机灵,未满周岁,竟是牙牙学语起来。老大先是扯着狐狸叫了声「胡胡」,未待众人脸上显露笑意,马上又指向太守喊了一声「笨」。他的弟弟妹妹听了,也就高高兴兴的从旁边爬来。一时间满室「胡胡」、「笨」之声此起彼伏,还真是逗得太守哭笑不得,一一摸了那几个小头颅,一边还要应诺。
都说孩子要跟父母学样,那一声「笨」是谁教的,也就不言自明。狐狸弯腰抱起老大、老五,倒是大模大样的在大守身边走过,见了他不动,还要转身指点一番:「你们不是说要抓甚麽周吗?再不来,一会儿他们又要拉要吃的了,小爷可没那个功夫和你们磨蹭!」
「也对。」太守一把扯起馀下来的三个,也就尾随狐狸跨出他们的小房子,循着日光的轨迹转移到主屋的正厅去了。
「唉呀,这可不就来了?我还跟娘说,再不来就让人去催呢。」他们一走入厅心,本正忙着的萧桂马上便抬起头来,匆匆让人接过了孩子们,一边又帮忙太守整理好衣帽。
待一切准备停当,萧桂连忙又扶起孩子,赶了狐狸和太守到神坛前拜祭。说来这还是他们家里多年来第一次恭告祖宗,告知萧家後继有人。当下不免人人神情肃穆,煞是隆重其事。便只留狐狸一个左看看,右看看,盯着那三牲五鼎白流口水,糊里糊涂的便往神主一个接一个的鞠躬。
这般忙了好一阵过後,萧桂又亲自提了一个米筛过来,里头大大小小盛满了十数样精巧的小东西。狐狸心里好奇,探头一看,又见有人在地上铺了块软巾,接过萧桂手上的米筛便放到中心。
狐狸正想是怎麽回事,太守却轻轻往它怀内一探,一把便把老大给抱过来了:「来,先让狐大来吧。」
「咦?」狐狸霎时怀内一空,心里不免失落,不禁把馀下的老五抱得更紧,生怕会被人抢去。
太守抱着老大,只顾念仪式顺利,一时也没注意狐狸百般心思。他把孩子轻轻放巾到软巾上,一边便往後退去。老大望向放在中央的米筛,一下子便被上面的漂亮东西吸引了,两手在地上爬啊爬,迅速便往心中的宝贝爬去。
「快选啊,狐大,快选一样啊。」此时家人早就在软巾外绕了一圈,一个个看着老大,还真比那个婴孩还要心焦,不觉便软声软语的催促他快从米筛中挑出一个事物来。
老大听了众人劝诱,望着米筛歪了小脑袋,不一会便抓起了一个滑石印章放在手里把玩。众人见了,也就舒一口气。「我们萧家终会兴旺啊。」萧桂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又是夸奬又是赞叹,一边又让人把他的弟弟妹妹依次放下。
印章、葱、鸡腿、小弓箭,孩子们一一选了心爱事物,轮到老五时,他倒是不依了。才刚下地,便一脸徬徨,还回首见到了狐狸,才又会笑,嘻嘻便爬回它脚边要抱。
「唉呀,怎麽都不抓,抓一个也好啊。」萧桂见了,不觉眉头紧皱,伸手要把孩子抱来,老五却死也不肯松手,就黏在狐狸身上狠狠瞪她。
萧桂受这一瞪,自是伤心,也不管对方是个婴孩,连连便对质道:「你这小东西,当初你拉屎撤尿还不是姑姑照顾你的?你怎麽、你怎麽就敢......」
这一大一小互相对峙,一时倒闹得气氛僵硬。还是老太太会息事宁人,连声便劝道:「这倒是个孝顺孩子。来、来、来,让嫲嫲来给你们平安宝贝。」
她说罢便拿出身边一个小宝匣来,给老大发了金锁,又让老二、老三分了一对玉手镯,老四得了一条银丝小脚链,到了老五,倒是显得为难,皱眉便取出了个小金墬来挂到孩子颈上,仔细一看,还能见到上面镶了颗带红丝的玉石来。原来这些宝贝积聚经年,却是来得不易的。老太太好不容易凑齐一套要给孙子求个平安,不料一来便是五个,实在让人有点应接不暇。迫不得意之下,只得把本来凑齐的一套平分,缺了的一个就用从前得来的石头补上。
老太太看向孙子们,心里不无遗憾,此後对他们更是疼爱,也是後话。且看回当下,狐狸初入人世,自然不识人间规矩,拿着孩子们抓来的物品又摸又转。脸上好奇万分,却是不解其中深意,就古怪他们为何要大锣大鼓的让孩子拿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