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缈缈,似有还无。
“得到了想要的,怎么还是不开心?”凉凉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
“你来做什么?”低轻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一身紫衣的男子,瞬间出现在琴台里,手里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杯子,杯子里面盛满了酒,仅仅只有小小的一杯,味道却弥散在空中,酒香浓郁,“这是酒鬼老头新酿的一日醉,要不要尝尝”
说话间,杯子已经掷向琴后面的人,力到刚猛,速度快的让立在一旁的墨白眼花。
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已经到面前的酒杯,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比先前还快的速度回到紫衣人手中。
“你的功力又加深了”紫衣人饮下杯中酒,视线落在墨白身上。“你真厉害,竟将是非剑收为己有”
墨白肯定自己不认识来人,可他却好象很清楚他的底细。
“墨白剑,断是非,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白道豪侠居然会在冥王城做客,来来,我们切磋一下”
不给人表态的机会,一道强劲的掌风直冲墨白而来。
飞身退后,躲开一掌,接连数掌,墨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罩在了一张无形网中,想冲破却找不到出口,应付的越来越吃力。
琴声响起,缓慢舒张,听起来只是一般的弹奏,墨白却觉得有无数的力量不断注入身体,而对方出招的速度明显减弱,好象被牵制住了,不能完全发挥,“不打了,不打了”紫衣人突然弹开,抱怨的瞪着琴台上的人,“北冥,你使诈,竟用《六音绝曲》消耗的我真气。”
琴音依旧,只是少了几分力道,“他不是你狐面圣君的对手”
听到北冥独尊吐出的名字,墨白看向一旁的紫衣人,狐面圣君,四十年前成名于江湖,亦正亦邪,在武林大会时打败群雄,却不接任盟主之位,从此绝迹江湖。
可是此人看上去四十还不到,他成名时究竟多大?
“没想到啊,没想到,冥王尊居然也有为他人说话,出手救人的一天”讪笑的声音清晰可闻,人却已经不在视野之内。
千里传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果然。
噗的一声,墨白调转视线看向琴台。
“你……”
“别出声……”声音低轻,气息微乱。
墨白飞身回到琴台,只见北冥独尊的嘴角不断流出鲜血,雪白的衣衫前襟已经殷红一片。
“你还好吧”墨白身手握住北冥独尊的手腕,北冥独尊却收回自己的手臂。
已经阂起的狭眸瞬间睁大,墨白对上那一点儿情绪都没有的眸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睁开眼睛,不是要闭目盘膝调养吗?
北冥独尊站起身,像没事人一样,缓步走下琴台,没有理会身后的墨白。
立在琴台下面的残阳,在北冥独尊脚步踉跄时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主上”
没有挥开他的搀扶,北冥独尊随着他走向寝楼。
看了眼自己的手,墨白直直的站在琴台上,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墨大侠”去而复返,残阳提了壶酒,走上琴台,来到墨白身边,“要不要喝两杯”
看了眼残阳手中的酒壶,墨白转身坐到石桌旁。
“这是酒鬼新酿的露酒,主上都还没有喝过,我们想尝尝鲜”边说边为墨白倒满杯子。
残阳,冥王城总使大人,地位仅次于冥王——北冥独尊,在冥王城声望很高,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容总是挂着温和、轻佻的笑,他的武功有多高,墨白无从知道,因为几年来,他从来没有看见残阳与谁动手。
即使有刺客袭击北冥独尊,他也只是像他一样站在一旁,根本不会加入战局,就像刚刚一样,北冥独尊受了伤,他也不会出手。
不过对于残阳的袖手旁观,墨白到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狂妄如北冥独尊,他根本不能允许自己被属下护着,更不会在属下面前失利。
“墨大侠,为何不喝?”残阳的声音,唤醒了墨白的失神。
大侠,心里泛着冷笑,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配得起侠字,墨白觉得大侠两个字,真不是一般的刺耳。
“总使大人还是叫唤我的名字吧”
抬头看了墨白一眼,残阳饮下杯中酒,随波逐流的点点头,“那墨白,你也不要叫我的职务,就只唤我的名字”
说完,示意墨白干杯。
迟疑了下,墨白喝了下杯子里的佳酿,馨香的酒气,绕舌良久,绵绵不断,忍不住赞叹,“好酒”
举起酒壶,残阳语带自豪,“酒鬼老头儿的酿酒功夫天下无双,不论江湖还是宫廷,谁都企望着尝上一点儿,可惜那老头儿倔的很,能尝到他的酒的人可是寥寥无几。”
为墨白填满,残阳的动作可不象这酒有多珍贵,而他知道北冥独尊向来只喝酒鬼酿的酒,那么,“酒鬼大师在冥王城”语气里还有一些怀疑。
酒鬼,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他酿酒一绝,品酒一绝,脾气古怪一绝,江湖人称他酒鬼三绝,至于他的背景,更是个迷,他居无定所,他怎么会成了冥王城的人。
“他不在冥王城,他不喜欢冥王城的味道”血腥味太浓的地方,酿出的酒都带腥味,这是那老鬼说的话。
不过他真正离开,死活不留在这里的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残阳在心里补充,这些话他并打算让墨白知晓。
在冥王城,墨白是个特殊的存在,没有职位,身为是非剑却伴在冥王左右,冥王城里的人虽然疑惑,却没有人议论什么,因为冥王的事,从来都是不能涉及的范围。
对于残阳的回答,墨白是懂非懂,不过,能喝到美酒就好,其他的有什么好在乎的,而他又能在乎什么。
“他的伤……”才开口,接收到残阳的视线,墨白住了嘴,没了声音。
“墨公子担心主上的伤,为何不去探望。”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残阳闲散的说。
将残阳的话听在耳里,墨白却没有任何举动,默默的为自己倒满杯,无月的夜,静静的品着难得的露酒,他什么都不想想。
心中只是希望他的上不要太重才好,留香还需要他诊治。
……
琴声飘荡,悠悠扬扬,张驰间平和坦荡,扣人心弦。
“你还有心思弹琴?”残阳走上琴台,就见北冥独尊神情平静的抚琴。
北冥独尊瞄了眼向来无礼的残阳,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似乎也默默放任了他的不知礼数。而残阳只有在私下才会这样无礼,语气强硬,态度甚至有些嚣张。
“毒王已经下了战书,势要得到七彩蟠龙玉和《六音绝曲》琴谱”在北冥独尊面前,残阳习惯了自说自话,因为北冥独尊很少会和他谈论什么。
——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安稳的坐在上面,我定让他们永不安宁。
微微蹙眉,你真的那么恨吗?
“主上,你打算怎么做?”这三年来,在内,暗算袭击的人层出不穷,搅得冥王城不得安宁。在外,不断有外人闯进冥王城,显然外界已经知道了冥王城所在,如果他们真的有心要攻打这里,纵使冥王城再强,面对黑白两道潮水般的人海战术,冥王城能坚持多久。内忧外患下,身为总使,他要如何不担忧,如何不着急。
北冥独尊缓缓起身,阎王殿坐落在全城最高处,琴台建在阎王殿的最高点,从这里可以俯瞰全城的景色。
伸手探入怀中,一块血红的赤玉出现在白皙的手掌里。
看着那像血一样闪闪发光的玉石,残阳觉得它是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主上,墨公子求见”侍卫立在琴台下通报,琴台是不许人随便上的。
残阳柳眉轻挑,看了眼没有表情的人,视线投住在琴台下面人的身上,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主动求见。
轻轻颔首,示意侍卫让人进来,北冥独尊看着那敦厚的脸不似平常那样死板,墨白此刻看起来有些急迫。
“我要离开”飞身来到琴台,墨白直视琴台后面的人。
抚琴的手顿了下,北冥独尊看着琴弦,慢吞吞的开口,“理由”
墨白咬了咬牙,却不得不回答,“墨家堡有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很含糊的答案,作为墨家堡少主,回堡主事,天经地义,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的承诺,却忽略了自己的态度和语气。
狭长的半月眸看了眼对面的人,修长的手指胡乱的拨弄着琴弦,铮铮铮,“备马”
残阳黝黑的眸子,诧异的看着主子,抬手阻止住下人的脚步,阻挠了命令执行。
没有动怒的迹象,北冥独尊看了眼残阳,再次开口,声音很轻,但是每个人都感觉出他的魄力。
“把夜星牵来”听见北冥独尊提到夜星,残阳没有再阻拦,只是俊美的脸,眉头皱起。
“主子”想说什么,却见北冥独尊举起右手,根本不让他开口。
“快去”
这次,残阳一点意见都不表,只是静静的走到北冥独尊身边,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他身旁神色焦急的人,扬长离开。
夜星是一匹少见的宝马,通体黝黑,没有一丝杂毛,骨骼粗大结实,四肢矫健,指高气昂的立在空地上,很是精神。
一席白衣出现,骄傲的夜星顿时扬起四蹄,奔向主人。
北冥独尊抚摩夜星的鬃毛,动作缓慢,看起来竟有种温柔的感觉。
一定是错觉,墨白不认为一个杀人不眨眼,连血亲都不放过的人能够有温柔的一面。
长长的舌头舔着白皙的手掌心,北冥独尊转身拉过墨白的手,放到夜星的鼻子前。
开始夜星明显的抗拒,不停的用鼻子喷气,表示自己的不满。
“夜星”简单的两个字,夜星就像听懂人话一样,顿时变得乖乖的,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墨白的手指。
看着这一切的变化,墨白更加确信夜星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扬蹄长啸,雄姿英发,墨白喜欢这匹通人性的马儿。
“上来”端坐在马上,北冥独尊对站在地上的墨白伸出坐臂。
“我自己回去”这个恶魔同他回去,他的心脏要承受多少负荷。
“上来”没有改变姿势,北冥独尊无波的面容紧紧的盯着墨白。
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个人的固执,自己又有什么能耐打破他的坚持。
看了眼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臂,墨白利落的翻身做到北冥独尊身后,根本没有借助北冥独尊的帮助。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与他共乘一骑,只是将自由卖给他四年,没有办法不听从北冥独尊的安排。
收回手,北冥独尊拉紧缰绳,夜星毫不费力的载着两人,离开阎王殿,奔出冥王城。
第四章
日初日落,夕阳的余辉散落在大地,远远的马背上,恍恍惚惚有两个人披着晚霞,走了过来。
看了看天色,这小城里只有他们一家客店,小二不急不徐的站在门口,认定了两人会住下来,果然,黝黑的马儿,立在客店门口,小二儿却像被点了穴一样,直直的站在一边,没有动作,站在柜台里面的老板在肚子里将小二骂了千万边,脸上却挂着谄媚的笑容,跑了出来,前脚才跨出门槛,后脚却没迈过来,老板胖墩墩的身体直接撞在小二身上。
世上怎么有这么漂亮的人?
“啊,两位客观里面请”回过神来的小二儿,客气殷勤的招呼着站在台阶下面的两个人。
北冥独尊没有进店,转身松开夜星的缰绳和鞍套,小二儿上前帮忙,却差点儿夜星的马蹄踹到。
“夜星”低轻的声音,唤着爱马的名字,烦躁的夜星顿时安静下来,乖乖的站在主人身边。
“这位爷,要我帮忙吗?”小二儿不敢接近马儿,只好站在一边询问主人。
通常都是他来给牲口卸鞍配料的,今天还真是新鲜,这位白衣公子,居然自己动手。
没有看立在身边的小二,北冥独尊拍了拍夜星的屁股,转身走进客店。一直站在一旁的墨白开口回答,“给我们两间客房,一些吃食”
“马上去给您弄。”又看了眼前面的白衣男子,小二儿才离开。
墨白静静的看着那上楼的背影,心里暗暗松口气,他真的很怕北冥独尊会说要一间房,更怕北冥独尊会驳了他的话,可是都没有,北冥独尊漠漠的随着老板上楼,根本没有理会他。
简单了洗了洗,换好衣服,墨白熄灭了室内的蜡烛,准备休息。
身体才靠近床畔,明锐的感觉到床上有人,混杂着血腥味的空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杀气隐没,墨白静静的立在床边。
“过来”低轻的声音,没有起伏。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熄灭烛火前,屋子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过来”低轻的声音明显拉长,墨白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伸手退去身上的衣服,像条砧板上的鱼,慕白直直的躺到床上。
冰冷的手指爬到他起伏的胸口,一路缓缓的滑到隐秘处,纤指拨弄着扎进后庭,墨白一阵痉挛,忍不住抽气。
这是他的新玩法吗?每次都只是履行公式而已,等他发泄了欲望,就不会再骚扰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的挑逗他。
隔着投进的月光,墨白微微打量身边的北冥独尊,想在他的脸上找出答案,可是他错了,那双眼精光烁烁,可仅仅只有欲望而已。
“啊”感觉身下紧胀的感觉更甚,墨白止不住全身颤抖,无法解脱的痛苦深深撰着墨白,让他的脑海变的混乱,无法再思考北冥独尊的异常的原因。
并不急着帮墨白释放,北冥独尊在他博大的上面勾来晃去,喉头紧缩,墨白压抑不住强烈的欲望,呻吟中夹杂着痛苦的悲鸣,紧握成拳的手,再也不受控制,拉开那罪恶的手,迅速的转身压上北冥的身体。
无暇拿捏力道,托起北冥独尊的腰,狠狠的刺进他的后庭,在他的身体里释放自己的欲望。
“恩”闷哼着,北冥攀在墨白背上的手,死死的扣进墨白的肉里。
夜漫漫,星光点点,幽暗的室内弥漫着激情过后的暧昧气息。
墨白直直的盯着天棚,还是不能理解刚刚发生的,以往都是他在下面,承受北冥独尊的欲望,任他为所欲为,可是今天他却挑逗他,为什么?
左思右想,一夜未眠的墨白,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看了眼床里睡的安稳的人,起身穿好地上的衣服,轻轻的走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一双平静的眼眸,看不出里面的情绪。天大亮,客店里人越来越多,出出入入,生意红火,墨白静静的坐在一角,自斟自饮着店里的好酒。
这酒同水没什么分别,墨白漠漠的为自己蓄杯,眼角不时瞟向二楼的楼梯口。
像是回映他焦急,期盼上路的心情,一袭白衫的人出现在楼梯口,嘈杂的客店里,顿时无声,所有的眼睛直勾勾的跟随着从楼梯下来的人。
“上路”低轻的声音,看了眼角落里的人,没有停留直接走向门口。
墨白起身跟了出去,想问他不用饭吗?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出了客店,就见夜星已经等在了门口,北冥独尊接过小二递来的鞍套为夜星安好,轻轻拍了拍夜星的嘴巴,墨白看不明白他的意图,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与夜星交流着只有彼此明白的意思。
眨眼间,北冥独尊已经端坐在马背上,“上马”声音不大,但身后的墨白听的很清楚,不再耽搁,墨白飞身坐到他的身后。
走出小城,墨白明显感觉夜星的速度比昨天慢了许多,日行千里的夜星,一上午却没有跑多远。
“夜星是不是病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四年来,墨白从来都不会主动同北冥独尊说话,而北冥独尊从来都是平板的声音,根本不会同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