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床上的人发出一阵不舒服的呻吟,离恨连忙上前。
“哪里不舒服?”
头隐隐作疼,墨白睁开眼,聚焦的视线对上一张绝色容颜,伸手推开面前放大的俊容,离恨来不及躲闪,硬生生的被挥开,身体撞到门板,半天无法起身。
“大哥,你做什么?”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等裘嵛反应过来,离恨的身体已经横在门边。
“谁准你进来的?”墨白利落的坐起身,眼神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离恨很想站起来,身体却在这时又开始不停使唤,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静静的望着床上冰冷的人。
“大哥,你喝醉了,我跟淳于管事扶你回房休息,人家好心好意照顾你,你怎么反而出手伤了人家。”裘嵛边说着,边赶过去扶起离恨,却发现他的身体冰凉,“淳于管事,你没事吧?”
触摸到不同寻常的体温,裘嵛担心的看着脸色惨白的人,“你的身体好凉,伤得很重。”
“我……没事。”艰难的说出三个字,离恨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又有了知觉,胸口很闷,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呼吸变得困难。
“什么没事,大哥出手那么重,你伤得不轻。”裘嵛说完,埋怨的瞥了眼床上一动不动的家伙,“大哥,你伤了人,怎么还无动于衷?”
墨白漠漠的望着离恨,眼里一点愧疚都没有。
这样的墨白让离恨心疼,心口一阵刺痛,一股热血翻涌,再也忍不住,嘴角溢出猩红的血线,意识完全消失前,离恨听到耳边想起一声惊叫。
第七章
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呼吸起伏间,带着撕裂般的痛,离恨难受的睁开眼,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面前。
“对不起,伤了你。”声音淡淡的,墨白的道歉听起来很不情愿。
他的确不是心甘情愿的,是被裘嵛逼着坐在这里的。说什么,人是他误伤的,理当由他负责照顾,而那个向来不安好心的堡主爹爹,更是举双手赞成裘嵛的说法。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很高兴睁开眼睛看见他,但那满心的不甘愿,让离恨不能忽视。
无波的眼闪了闪,墨白转身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清茶返回床边,“喝点水吧。”
“谢谢。”勉强抬起手臂,却没有力气坐起,离恨挣扎了半天,身体却一直跟意识作对,无法起身,一只手臂伸到后背上,离恨诧异的睁大眼睛,面前是依旧没有表情的脸,但那手的温度却深深烙在离恨的心上。
见离恨直直的看着自己,墨白声音冷冷的说,“喝水——”
他没想到会把他伤的这么重,看着他吃力挣扎的样子,墨白无法再硬着心肠不理会,毕竟人是自己误伤的,而且对方还是出于好心。
“谢谢——”喝过水,离恨略带喘息的道谢,刚刚强迫自己坐起来,耗费了不少气力,此时只觉得眼前一阵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好好休息。”说完,墨白转身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人拽着,不由得眯起眼,森冷的盯着手的主人。
离恨努力眨了眨眼,气息不稳的说,“冥王城的事情,你要怎么做?”
“你知道多少?”听到墨白危险的语气,离恨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听裘嵛说北冥毒王要夺城,你要对付北冥毒王吗?”一句话说完,离恨喘息的声音越来越重。
“恩——”尊会被伤得那么中,北冥毒王脱不了干系,他不打算放过伤害他所爱之人的人。
“请让我跟你一起去。”离恨的话说完,墨白不由得愣了下。
“你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送死吗?
“北冥毒王善于用毒,我对毒术略有了解。”眼睛终于能够视物,离恨对上墨白若有所思的眼,“你别误会,我心无杂念,只是想帮你一把。”
“为什么帮我?”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吗?他不相信。
“北冥毒王与我有仇,我一己之力无法报仇,所以,希望与你结盟。”离恨说得很真诚,墨白默默的审视着他的脸,半晌,缓缓的点了点头。
“谢谢——”了却心中牵挂的事情,离恨再也挺不住,晕了过去。
看着晕厥在床上的人,墨白微微皱眉,一只手抚在胸口处,为什么心会隐隐作痛?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空气中夹杂淡淡的荷香,墨白不禁用力嗅了嗅,风窗都是关闭的,而这里距离池塘很远,怎么会有荷花的香气?慢慢靠近床塌,香气不淡反浓,墨白终于确定味道的出处,淳于离恨的身上居然散发出菏香。
一个爱摸香粉的男子,一个拥有角色容颜的男子,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男子,淳于离恨,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讨厌你。
手抚在胸口上,墨白淡漠的转身离开。
第八章
“离恨,我把墨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他。”墨南风站在墨家堡雄伟的大门前,语重心长的叮咛着脸色苍白的淳于管事。
“堡主,我会尽力照顾少堡主的。”离恨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但听说墨白急着赶往冥王城,便顾不得休养,连忙动身跟随,此时站在骏马旁,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
“墨白,淳于管事的身体还没有痊愈,你路上多照应一些,毕竟人家身上的伤可是你造成的。”墨南风对于石头一样的儿子,不得不认真叮咛。
希望这一路走过,儿子的铁石心肠能够熔化,恢复原来的性子。
“爹,我知道。”接过下人手里的缰绳,墨白翻身上马,利落的策马奔出。
离恨不敢耽搁,转身上马,只是动作迟缓吃力,好不容易坐到马上,整个人气喘吁吁。
“离恨,你没事吧。”裘嵛不禁担心的上前询问,看着身形不稳的人,很怕他从马上摔下来。
抬眼看了看率先走在前面的人,离恨摇了摇头,深吸口气,双腿夹住马腹,略一用力,马儿长啸一声,四蹄狂奔而去。
看着一溜烟离开的人,裘嵛顿时傻眼,“明明是文弱的书生模样,没想到他的马术这么厉害。”
芷儿看着策马在前的人,一脸若有所思。
“娘子,怎么了?”裘嵛看着自家老婆盯着别人,一脸的不高兴,“你不会是要休了我,琵琶别抱吧?”
白了身边人一眼,芷儿催马离开。
“娘子,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离恨?”心中压了个大石头,裘嵛的声音很压抑。
“只是觉得那动作很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那催马的动作,她只见过一人常做,为什么离恨也会?
“在哪里见过?”裘嵛好奇的问,芷儿却眼神幽暗下来。
“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不用指名道姓,因为彼此心知肚明。
“那人的驭马术很厉害,即使再野的马到了他面前,也能被他征服。”陷入回忆,芷儿的脸上罩了层哀伤。
“他征服的又何止是马!”
“是啊,不仅仅是马。”每个人的心都被他征服,而他却撒手人寰,让人空追忆。
“小心——”轻轻的声音来自前方,裘嵛同芷儿对望了下,连忙赶上去。
“怎么会有这东西?”看着枝条间、地面上密密麻麻、弯弯曲曲的东西,裘嵛脸色突变,“是碧蛇——”
“退后,别靠近它们。”离恨的声音冷静、淡定,见三匹马纷纷后退,离恨没有后退反而翻身下马。
“离恨,你干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近毒蛇,裘嵛不由得紧张,他长在苗疆,从小与各种毒物为伍,但是有一种毒物是苗疆上下百年来一直告戒后人不能碰触的——碧蛇。
碧蛇,蛇如其名,通体翠绿,身体细长,略有一指粗,第一眼看上去与普通青蛇差不多,但不同的是,碧蛇有毒,它不但用嘴巴分泌毒素,身体表面也是被毒素覆盖的,触碰到它,即使没有被它咬伤,也会没命。
三双眼睛静静的看着白色的身影靠近蛇群,嘶嘶的信子声,让人毛骨悚然,离恨漫步在蛇群中,白衫白靴从蛇身擦过,眼睛四处踅摸,似乎在找寻什么,碧蛇纷纷直起身子,摆出攻击的肢势,却并没有马上行动。
“离恨,你在干什么?”看得裘嵛胆战心惊,声音微微颤抖。
离恨似乎没有听见裘嵛的声音,自顾自的在蛇群中穿梭,碧蛇越来越密集的包围在离恨周围,形成一圈圈、一层层的蛇墙,却有一条蛇孤零零的趴在蛇墙外。
“抓那条。”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
功力身后的墨白听见离恨的声音,动作迅速的跳起落下,一条碧绿的小蛇,稳稳的握在了手里。
见墨白抓住了小蛇,离恨苍白的脸上漾出淡淡的笑,“把它缠在手腕,举过头顶,然后放到嘴边吻它的额头。”
听到离恨的话,墨白冷漠的眼闪了闪,离恨见他没有动作,连忙催促,“快,你们都要那么做。”
“都要亲,它是碧蛇啊!”裘嵛一脸抗拒,看着小蛇像看怪物。
亲碧蛇的额头那不是找死吗!
“快点,没有时间了。”发现蛇墙有分散的趋势,离恨的声音变得焦急。
墨白看了眼蛇圈中心的人,单手将小蛇缠上手腕,举过头顶,然后在小蛇额头吻了下去,出奇的,小蛇没有发动攻击,连信子都没有吐,似乎接受了人类的友好招呼。
“天啊!”赞叹着,裘嵛做了相同的动作后安然无恙,芷儿也一样没有被小蛇攻击。
苍白了脸上有着松了口气的表情,菱唇微微勾起,无声的笑了笑,“把小蛇放回原地。”
墨白毫不迟疑的照做。
将小蛇安全的放回原处后,一层层的蛇墙立刻从外向内迅速瓦解,一条条碧绿的细长身体,纷纷围绕到小蛇身边,在小蛇的带领下,退进树林。
“怎么会这样?”裘嵛看着惊奇的一幕,又转头看看脸色苍白的人,见他安然无恙,裘嵛更加困惑,“接触碧蛇的人不是都会当场毙命吗?为什么你没事?”
因为他不是人啊,一具荷花雕刻的身子,根本不会受到碧蛇的攻击。
离恨轻轻笑了笑,“我百毒不侵,碧蛇对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么厉害。”裘嵛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脸羡慕,随即又想到吻蛇的事情,“为什么要我们亲那条小蛇?”
“别看它个头儿小,它可是碧蛇王,所有碧蛇都是它的子民,你们亲它额头,那是一种礼仪,表示尊敬的意思,碧蛇很聪明,你尊敬它们,它们自然不会伤害你。”
“碧蛇王,它没毒。”自己完好的站在这里,应该是没毒吧。
“碧蛇里只有它没毒。”骑了半天的马,又说了太多的话,离恨的身体有些透支,摇摇欲坠。
第九章
走到树林里换下沾了蛇毒的衣衫鞋袜,离恨穿着干净的白衣出现在众人面前,三人已经坐在马上。
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摊在地面上,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上马,见三人都利落的端坐在马上等着自己,离恨咬了咬牙,一脚跨在马镫上,另一只脚怎么也无力跨上马鞍。
一股强劲的掌风从身后袭来,离恨翻身坐到马上,诧异的看着身后坐在马上的人,一旁的裘嵛却哇哇叫了出来。
“大哥,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啊,这一招好厉害。”
淡淡的扫了眼裘嵛,墨白催马前行。
“多说句话能怎么样?又不会少块肉。”裘嵛大声的抱怨着,很怕前面的人听不见。
离恨看着前面寂寥的背影,心隐隐作痛。
要怎么才能让你重新打起精神来?要怎么才能让你忘记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四人一路马不停蹄的,尽量不休息,三人都有武功,只有离恨身体孱弱,勉强支撑着,一路行得很辛苦,不灵活的身体越来越僵硬,端坐在马上尽量保持不落后太远,心里却深怕哪天又失去知觉,摔下马来。
担心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行在前面的三人,突然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齐齐回头,就见离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离恨——”裘嵛第一个调转马头,却有个人影比他更快一步,飞身略过裘嵛,直接落到离恨身边。
墨白轻轻翻过离恨的身体,发现他的额头在流血,左面的脸颊被擦伤,全身僵硬,体温很低。
“离恨——”淡漠的声音唤着紧闭双眼的人,身前的人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大哥,我们快点儿赶到城里去,找个大夫给离恨看看。”裘嵛蹲在一旁,眼里尽是担心。
虽然淳于离恨的表情总是风轻云淡,说话的声音文文弱弱,好象没吃饱饭一样,但裘嵛就是不能讨厌他,反而能从他身上得到一种安逸的感觉,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心灵会变得宁静淡定。
“大夫,你别摇头了,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见老大夫一直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的摇脑袋,裘嵛不禁着急的问。
“这位公子受了很重的内伤,由于没有休养好,身体虚弱到极点,这样的身体居然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一项奇迹。”老大夫的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早知道他受了伤,但是有那么严重?既然这么严重,昏迷的人为什么从不表现出来?
墨白凝望着昏迷的人,眉头微微皱起。
“需要休养到什么时候?”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儿关心,但裘嵛却小小的兴奋了下,至少大哥肯开口说话了。
“这个不好说,要看病人的恢复力如何,不过伤得这么重,要恢复健康,可不容易。”老大夫很不乐观的说,“至少需要一年半载,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我没事。”床上的人没有睁开眼,嘴巴微微动了动,声音很微弱。
“离恨,你醒了吗?”听见床上的人说话,裘嵛很高兴的问。
完美的眸子微微张开,离恨轻轻笑了下,“让大家担心了,很抱歉。”
他根本没有昏迷,他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无法表达自己的意见,看上去跟昏迷很像,事实上,大家的对话他都听进耳朵里。
“这位公子居然能一醒来就说这么多话,老朽佩服。”老大夫的眼里不仅仅有佩服,更多的是惊艳。
即使左半面的脸颊有几处擦伤,但根本不影响他的绝艳,这世间真有这么漂亮的人吗?
离恨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抬眼看着床边的人,“我没事了,还是赶快赶路吧。”
说着就要挣扎着下床,一双大手却按住离恨的肩膀。
“今晚在这里留宿。”冷漠的声音,冷漠的眼,冷漠的态度让离恨心疼。
赶路的十来天,他们一直露宿在野外,很少赶到城里休息,风餐露宿已经成了最正常的事情。
“我去定房间,顺便让他们准备些吃的,最好再洗个热水澡,一连赶了几天的路,我身上都馊了。”裘嵛念念叨叨的说个不停,见他态度那么积极,离恨不再坚持,缓缓的又躺回床上。
身体很累,胸口很闷,但是并没有大夫说得那么严重,并没有强烈的不适,这具荷花捏造的身体,本就与常人不同的。
墨白见床上的人又合上了眼,并没有转身离开,只是疑惑的看着眼前绝美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