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冷郎君 上————尘印

作者:尘印  录入:06-26

不再看他!不再喜欢他了么?
冷夜语他一霎不霎地凝望着他冰雪般冷俏的侧脸:你不喜欢我了么?
没有人回答他,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我以为你也一样喜欢我,喜欢和我在一起轩辕昊的声音空洞洞的,毫无生气。他黑眸蒙上一层悲伧,却更多是茫然:你知道吗?当你在回京的车上吻我的时候,我高兴得都快疯了我那时觉得为你做任何事都可以,为你等再长时间都值得他涩然一笑:原来只是我会错意了,呵呵,你现在还是一样不喜欢我,不喜欢
心似乎传染了轩辕昊的痛苦,冷夜语胸口如刀剜扎,嘴唇翕张着,想说些什么,却哽在喉间。
我只是不喜欢你的强横霸道,不喜欢你把意愿强加于我!
你的温柔、你的体贴、你的关爱,我都喜欢啊!
如果不喜欢,我怎会吻一个人?而且还是同为男子的你?
为什么你不明白?
期待的眼光失落地从冷夜语面上收回,移向床上一片狼籍,轩辕昊苦苦一笑:对不起,我不应该勉强你的可是,他突然握了握拳:我一想到你白天都和他在一起,又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就
刚稍有软化的心又因轩辕昊的话重新愤怒,冷夜语蓦然回首,瞪视着他:原来倒还是我的不是。
我没有这个意思,冷夜语
轩辕昊知道不小心触到了他敏感的心思,正待辩解,冷夜语已截住他,冷冷道:即使我同他在一起,那又如何?你就这么想要干涉我的一切么?他凛冽的眼光闪过怒意:其实你一直都不愿放我自由,只想我事事都按你的意愿去做,是不是?忿懑之下,已忘了顾虑,脱口道:你明明答应过我,为什么今天还要派人来劫持我?
这最后一句大出轩辕昊意料之外,他不由一震:我没有心念微转,他何等睿智,已猜到冷夜语今日情绪多变泰半与此有关,柔声道:冷夜语,我答应过你会放你自由,就不会
你也曾答应过我不会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情,还不是一样强迫于我?冷夜语扫过轩辕昊颈中凝结的血痕,忽然觉得身心俱疲,长长叹道:我累了,你回去罢。阖上眼帘,竟不愿再听他说话。
冷夜语轩辕昊伸手想要抚摩他脸旁墨发,指尖已触到乌黑柔亮的发丝,冷夜语肩头一颤,却始终未睁开眼。轩辕昊手指微抖,终是没有摸上去,收回手:只怕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愿相信,是么?他理齐衣物,缓缓站起身:不过我确实没有让人来劫持你。我轩辕昊做过的事,从不怕承认。语气中充满傲意,王者之势流露无遗。
冷夜语眼睫微颤,却仍缄口漠然。
我不阻你休息了,明日再来看你,可好?轩辕昊温言道,柔情满溢的眼波在冷夜语苍白清冷的脸上流连良久,最终轻叹一声,转身走向门外。
不用了冷夜语的声音在轩辕昊手刚推上房门时突兀响起,平静而含着倦怠。
脚步一顿,轩辕昊微微一震,随后挺直身形:我说过要等你一生一世即使你不喜欢看到我,我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房门在轩辕昊出去后合上,丝丝冷清的月色水般自缝隙中泻了一地。冷夜语凤目倏启,摸上脸旁发丝,暖暖地,仿佛还留着适才轩辕昊指尖残温。他呆呆坐着,突然一剑劈灭桌上微弱将熄的烛火,房内登时一暗,月华显得越发亮洁,映着冷夜语孤单的身影。他捂住嘴,身子渐渐颤抖起来,越来越剧烈,最后在床上蜷成一团。一片死寂中,只听得几声细不可闻的呜咽。
****
碧玉的杯,粉色的唇,赵公子浅嘬了一口,悠闲地抬起眼。他倚躺在小院中间的青藤榻上,随意盖着条雪狐皮裘,清晨的薄阳照上他清俊的眉眼,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侧了侧身,换个更舒服的卧姿,他微笑看向屹立榻前的俊魅男子:你居然一早就来看我,难得。
轩辕昊无表情的眼光掠过他,望向天边朝霞。
赵公子一挥手,侍立身后的丫鬟立即上前,取走他手中玉杯。他浅浅一笑:怎么,杜太师府竟有此等高手,能伤到你?玩味的目光扫上轩辕昊颈中那道细细的伤痕:轩辕教主,你几时亲自出马杀人了?
淡淡哼了一声,轩辕昊总算把头转向他,凌厉的黑眸对上他含笑的眼,赵公子依然笑得云淡风轻。
你的笑容可真能骗人,恐怕许多人被你杀死前还会替你立个长生牌位。轩辕昊突然开口。
错了。赵公子似丝毫听不出他话里讽刺,笑吟吟道:我从来不用亲自动手杀人,有你帮我。不理会轩辕昊沉下的脸,施施然道:我生性仁厚,连下人都从不舍得重罚一下,怎么会杀人呢?
你这虚伪的性格倒确是从来没变过。轩辕昊别过头:难得你有这分好兴致,天天戴着面具做人,哼哼,我看着都累。
赵公子温和的面容飞快闪过一丝愠色: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轩辕昊
空气一下冷凝,轩辕昊眸中光彩闪动:莫非你还在怪我当初把个烂摊子塞给你?他嘴角微露嘲讽:其余人都争得头破血流,我替你扫清障碍,让你顺顺利利地掌握大局,你反倒怪起我来。若非是母亲遗命,我才懒得搅这淌浑水。
赵公子已恢复了一脸和气,悠然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必当真。
你随便说说,就可以让人头落地了。轩辕昊微微叹了口气:这几年,你要我帮你除掉的人恐怕你自己都记不清了罢。不过,我倒是没料到,你连杜太师也要除去他一扬眉:杜太师毕竟是已故杜太后的亲兄长
那又如何?赵公子懒懒笑道,眼底却没有笑意。
杜太后才是你的生母,你不会连这都记不清吧。玄昭。轩辕昊平静地道。
四周突然沉寂下来,半晌,赵公子或应该说是玄昭,眉一皱又松开,轻轻笑了起来:说好在宫外不要叫我的真名,你怎么忘了?
怕什么?担心别人知道仁德圣明的昭帝原来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轩辕昊不以为然,目光闪动:连自己的亲舅父都不放过?
住口!玄昭面上笑意荡然无存,泛起薄怒:那姓杜的女人阴狠毒辣,只知把亲生骨肉当作巩固她地位的工具罢了,我年幼身患怪症,药石无效,她竟就对我不闻不问算她命好,死得早,否则,哼!他眸子滑过森冷,随即怒容微敛,正色道:她根本不配做我母亲,我玄昭所承认的母亲,从来只有轩辕太妃一人,也就是你的母妃。望向轩辕昊的眼神已变得甚是柔和。
轩辕昊微叹一声,玄昭续道:当年多亏轩辕太妃见我可怜,抱了我去,日夜照料,才捡回我一条命。那时她忙着照看我,连刚出世的你都丢在一旁,呵呵,你一喝不到奶,就哭得惊天动地。他想到儿时好玩处,不由噗嗤一笑,轩辕昊却横他一眼:你可好,从小就知道跟我争母亲的宠爱。
玄昭笑了几声:我病好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了。轩辕太妃待我如己出,我玄昭不是忘恩之人,那时起便认定她才称得上是我母亲。忆起轩辕太妃对他的诸般疼爱,心里温馨,神色也十分温和。但慢慢没了笑容:可惜,母亲大人她福薄,竟被些小人陷害至死
轩辕昊沉声道:这几年,那些人也被我除得差不多了,我原以为你会放过杜太师
玄昭哼道:怎么可能?他是罪魁祸首,若不是顾忌他朝中党羽众多,我又是新登基,早几年就除掉他了,何必隐忍到现在?
你还真是记仇。轩辕昊摇了摇头。
当然。玄昭一脸阴沉:凡是有份加害母亲的人,我绝对一个都不会漏过。他眼射寒芒,盯着轩辕昊:谁伤害我喜爱之人,我自然要他付出代价,不是么?
轩辕昊回视玄昭,片刻,露出冷峻笑容:不错,我也一样。他冰冷的目光落在玄昭身上:我再警告你一次,不准动他。
玄昭眉一挑,哦的一声:你说的可是冷夜语?
轩辕昊冷冽一笑:我知道你昨天和他在一起,我不管你玩什么花样,总之,不许你伤他分毫。
他此刻的脸色森冷,旁边几个丫鬟都吓得瑟缩,玄昭却丝毫无惧,反而笑道:我要伤他做什么?懒洋洋坐起身,亲自倒了杯酒,递向轩辕昊:你现在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难看。
轩辕昊面沉如水,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也不接他递来的酒。
玄昭微微而笑,回手将酒杯送到自己唇边,饮了一口:这么好的酒,你既然不要,那就别怪我喝了。
一旋手中玉杯,玄昭笑道:你尽管放心,那么一个妙人儿,我疼爱还来不及,怎会舍得伤他?瞥见轩辕昊骤然阴冷的眼光,他嘴角升起暧昧神色,用只有轩辕昊听得到的声音轻轻一笑:他的皮肤好滑,真像上等绸缎
玄昭压抑的怒吼夹着凌厉的劲风卷向玄昭,他举袖一挡,啪的一声脆响,手里的玉杯被震得四碎,一片碎屑斜飞出去,划过他左颊,登时一线细细的血丝淌了下来。
随侍的丫鬟惊呼四起,玄昭眉头一皱,啧啧叹道:可惜了这杯美酒。
玄昭,你想逼我弑君么?轩辕昊面现暴戾,双眸透出浓浓杀气。
玄昭仍笑如春风,温和之极地道:你若有此能耐,我等着你。

第七章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峙,如刀剑交错,火花四淬。
一片落叶缓慢飘至两人中间,竟滞留了一下,随后在无声无息中被两人之间汹涌暗动的气流绞得粉碎,散乱一地。
玄昭蓦地站起,状极慵懒地伸了伸腰:也差不多是早朝的时候了,我要摆驾回宫。他看看面色阴冷的轩辕昊,笑道:你若有兴致,不妨与我一同回去。还是说,你想回王府?
不劳费心。轩辕昊语如冰珠,霍然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
玄昭叫住他:明日宫中有宴,你一并来吧。他慢吞吞地笑道: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宫里的繁文缛节,不过你好歹是个王爷,总该露个面罢。那班朝臣都快忘记朕还有你这个皇弟了。
轩辕昊头也不回:那些俗物与我何干?步履忽停,略一沉吟,道:也好。宽袖一拂,扬长而去。
手指缓缓抚上左颊伤口,玄昭目光闪动:你不去怎么放心呢?呵呵。
****
公子,公子小厮轻轻附在房门外叫唤,却不敢拍门。已经晌午,冷公子还未出房门,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他不禁想到昨晚好似听到公子房内有些动静,心里一急,又叫了几声,嗓门也大了起来。
公门突然大开,小厮下一个字便哽在喉咙里。冷夜语披着白衫,头发凌乱散落腰背,气色甚差。小厮与他冷冰冰的眼光一对,不由打个寒战,他脖子一缩,吃吃道:公子,要,要小人现在伺候您梳洗么?
不用,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冷夜语一关门,径自走回桌边坐落,头一垂,不知静静在想些什么。
房内仍残留着丝缕淡淡的血腥味,冷夜语慢慢抬起头,望着床上,被单床褥都已焕然一新昨夜直到四更,他才缓过劲,将那些沾了血的衣被拿到后院僻静处,一把火烧个干净。看着一切在肆虐的火舌中化为灰烬,他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也消失了,在夜风中呆立半晌,才回房换上备用的寝具,一番折腾,将近黎明,实在撑不住疲惫,一路睡去。
他木然片刻,起身去外间沐浴。褪下衣物,白皙的大腿内侧交错着一道道血线,早已干涸,暗红的颜色却刺得冷夜语眼睛发疼。他疲倦地一闭眼,舀起一瓢冷水便自头顶浇落。皮肤被寒意一激,毛孔都收缩起来,股间撕裂处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罔若未觉,兀自一瓢瓢的不停浇在身上。忽然一丢水瓢,用力搓擦着腿间的血污,但血迹干透紧粘肌肤,极难拭去。他益发用劲,直擦得泛红生疼方才罢手。望着微红的血水蜿蜒流下,冷夜语仰首,长长吐了口气
都看不见了,已经结束了,什么也不要再去想了!
不愿再想
他回房刚擦干长发,封衍下了朝,回府听小厮说冷夜语似乎身体不适,便急急赶来。见他果然面色苍白,一迭声地叫请大夫。冷夜语连忙阻止:义父,夜语只是有些累,不用麻烦。
封衍一脸担忧:我就说你之前四处奔波,太过操劳了。
冷夜语闻言,唯有苦笑不语。
封衍细细看他,确实并非患病,只是有些精神不振,这才放下心来,拖了他去偏厅用饭。
冷夜语拨弄着碗里菜肴,又开始恍惚,忽听封衍道:今早上朝,皇上说最近京城有些乱,宫内也要尽快加多人手,嘱我今日就带你入宫
他这一说,冷夜语才想起还有护卫皇帝这档事,慢慢放下碗筷。封衍和声道:你今天身体欠佳,便不要去了,皇上那边我自会回复
冷夜语一摇头:义父,不碍事,我随你入宫便是。他心中忧郁,只想找些事情来转移思绪。
封衍见他坚持,也就答允。
用毕膳,冷夜语回房换了件新衫,梳着头发,见到桌上轩辕昊赠他的那支白玉簪,一阵惆怅。摩挲半晌,终究是放不下,想束髻别上玉簪。但冷夜语的头发素来只是随意用丝带一扎了事,在雪樱轩也都是轩辕昊或侍女帮他梳洗,此刻自己梳了半天,仍是束不起来。他微微叹气,放落玉簪,头发也不扎了,起身出门,同封衍一起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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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召冷公子御书房晋见,容奴婢为公子带路。封大人请回吧。宫人低眉顺眼地站在冷夜语面前,恭恭敬敬道。
封衍知冷夜语不擅言辞,又小心叮嘱他几句,便自行回去。冷夜语默默跟着那宫人前去。
时值隆冬,宫内却仍是花团锦簇,一派春意,一路行去,尽见多少奇葩异草。只是偌大个皇宫静悄悄一片,只听得两人细碎的脚步声。冷夜语正暗暗称奇,突然身旁树顶哎呀一声,抬眼见一团翠绿的事物直直掉落
他不假思索伸臂抱住那团翠影,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娇小少女,一身翠绿绸衫,服饰华贵,一张小脸受了惊吓有些发白,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珠看着冷夜语。
啊奴婢见过公主殿下宫人跪倒行礼,暗自嘀咕,公主怎么又在爬树?难怪一路都不见人影,原来是给公主支开了
冷夜语一怔,将怀里少女轻轻放落,微笑道:公主,没有吓着你罢。
那翠衣少女毫不理睬宫人,仍望着冷夜语,忽地一拍手,笑道:你反应好快啊,以前那些奴才个个笨手笨脚的,每次都接不住我,害我疼半天。冷夜语心道,你自己顽皮爬树摔交,怎么还怪起旁人?但面上微笑依然,自然不会去和这小女孩计较。
少女见他笑容,又喜道:你笑起来真好看,不像父皇,有时皮笑肉不笑的她说话肆无忌惮,听得冷夜语一阵尴尬,那宫人在一旁猛咳,少女理都不理,抓起冷夜语袖子:你陪我去抓树上的雀儿咦,你好面生,是刚进宫的?她连珠似的问了一通,也不等他回答,拉着冷夜语就走。
咳咳,公主,这位冷公子是刚来的护卫。奴婢正带公子去御书房,皇上等着召见呢!宫人忙替冷夜语解围。
少女满脸失望,嘟起小嘴。
冷夜语微微一笑:微臣得闲,再陪公主,可好?
一言为定哦!少女眼一亮,登时笑逐颜开:我住翠凝宫,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玩啊。蹦蹦跳跳地又跑去御花园。
宫人见她一走,吁了口气,重新带冷夜语上路。到得书房门口通禀后,领冷夜语入内跪拜。
起来吧。倚坐在檀香书案后的黄衣男子语调十分温和。冷夜语起身垂着头,只看见他衣服下摆,但熟悉的声音入耳,不由心中一动。
温热的体息突然迫近:冷卿,我们又见面了。
冷夜语猛抬头,一下瞪大凤目:你,你眼前的男子,眉目清俊,威仪天成,竟是赵公子。
玄昭见到他一脸震骇,不禁哈哈大笑。冷夜语蓦然回神跪倒:臣失态,请皇上恕罪。暗骂自己糊涂,像玄昭这般气势排场,早该看出他并非常人,这赵不就是取昭字谐音么?
玄昭微笑扶他起身:冷卿不必多礼,朕与你可算有缘,就不用拘泥了。
冷夜语知他是指为自己解毒疗伤之事,想起曾在天子面前赤身裸体,不由赧然,略显苍白的脸染上淡淡一层晕红,竟出奇魅惑。
玄昭看得一呆,眼一转,仿佛猜到他心思,笑道:朕一早说过,你我同为男子,有何干系。冷卿怎这般小儿女态?
冷夜语更是窘迫,嗫嚅道:皇上取笑了。
他此刻连耳朵都羞红了,玄昭只觉心神一荡,自己都未觉察,便已又向前跨近一步,几乎贴在冷夜语耳边,轻笑道:朕的身体你不是也一样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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