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家的事————Asuka·T

“—__—~~~~~~~~我叫宋小鱼，以后请多多关照！”说完后，我们俩像和遗体告别似的鞠了三个躬。
这是一个让人伤心的事实。雨天是小凌，小凌哎！我接受了这个事实——事实只能被接受。
“认识好了吧？”小天在边上催道，“小凌，下午和我一起去轩儿家附近张贴选妃榜文！”
“不成！今天下午，我要请雨天上馆子吃饭。”我站出来回绝了小天。
“宋少爷和主子刚刚有点起色，此时轩儿要是不入宫，再进来搅合，那就来前功尽弃了！”
“你可以叫黄府其他仆役帮忙贴。”
“黄府收留的仆役，全是些没有家的孤儿寡妇，他们都不识字，会把榜文贴倒过来。”
“…………那你一个人先贴一下嘛！这种粗活全交给一个小孩子干怎么行？何况他也想和我出去吃饭，是不是，雨天？”
“啊？”小凌嘟嘟嘴，说道：“我想问问……可不可以不要去宴宾楼？”
我想起上回和小凌在宴宾楼，双双被小天羞辱，拍拍他的肩膀：“放心！那个伤心地，我们不去！”
“那就好！我在上次在宴宾楼打烂了店小二的祖传玉佩，他要我赔呢！”
“…………”
小天一跺脚：“哼！此处不帮人，自有帮人处。我自己到街上雇人去贴！”
我们三人走出黄府大门后，分道扬镳。小天沧桑地一甩头，决定前往人流密度较高的集市，找人帮忙。我带着小凌，向另一头的美食街走去。
“我们要不要去帮帮我哥？”小凌抬头问我。
“没事！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真正认识嘛，先得好好玩玩！雨天呀，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都会给你买！”
“那好！我要吃绿豆糕！”小凌说着，跑向一个卖糕的小贩，要了两块糕。取出一块，吹凉后，小心地往嘟起的嘴里送。可爱啊！雨天虽然笨了一点，但他单纯善良，还知道给我要一块。

我乐呵呵地付了糕钱，说道：“雨天，你好贴心呀！你喜欢吃的话，我那块也让给你好了！”
“我没有买给你吃。”小凌仔细地把绿豆糕包好，放进口袋：“这是留给我哥吃的，他喜欢吃扬州的点心。”
“…………”
还没正式约会，我已满是挫败感。由于先前夸下了海口，说要是单全埋。以致小凌拿出血拼精神，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立刻就拿，一拿还拿双份，要回去给小天。
我跟在后面，不断付账，用钱用得犹如烧纸。等到准备要上馆子时，我已明显囊中羞涩。
“雨天呀！我们就在这里吃个路边摊好不好？”趁小凌还没反应的空隙，我赶紧拉他坐下。
“为什么不去大酒店？这里不太卫生……”小凌说话时，正逢一辆夜香车的失控，猛地撞向另一桌的客人。说时迟，那时快——我刚准备深呼吸，掩住口鼻。倒夜香的大婶横空跃出，一把拉住了就快倾倒的夜香车。

我拍拍胸口，对小凌说：“吃鲍鱼、鱼翅太上火了。路边摊多好！物美价廉，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还有街景可以零距离欣赏。”
小凌歪着头想了想，将信将疑。我连忙借机点菜。
“宋小鱼！好啊你！还敢在这里吃路边摊，上次斗蛐蛐输的钱还没给我……”
我一回头，竟看到小虎子（详见第一章，那位搞“飞恋”失败的小虎子）站在身后。在洛阳时，他因恋爱失败，迷上斗蛐蛐。我看他可怜，抓来几只陪他玩玩。可我的蛐蛐一碰到他的，绝对是乙级队对抗甲级队。几战下来，斗得断胳膊断腿不说，还让我欠了小虎子一屁股债。

离开洛阳时，我以为他忘了这件事。此刻异地重逢，莫非他是来追债的？
“虎子！碰上你太好了！什么？有事找我？走！我们那边说去！雨天，你慢慢吃，我和虎子叙叙旧！”
小虎子来不及开口反对，就被我连拉带扯地拖到了对街。今天第一次和雨天约会，要是让他知道我在外欠债，我颜面何存？
我回头见小凌吃得起劲，没有再看我们，才安心地拍拍小虎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说！我们是不是兄弟？”
小虎子一时摸不着头脑，木木地点点头。
“说！你失恋时，谁帮你讨回公道？谁陪你喝酒喝到天亮，结果还被衙役当成小毛贼，逃了四条街？”我瞪着眼睛质问。
小虎子被我问得愣在原地，摸着脑袋说：“应该……是你吧……”
“什么应该是我？只有我一直帮你！”我激动道，“说！你失恋那晚，是不是痛哭流涕地保证，我以后要是有求于你，你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虽然当时你喝醉了。”
“好像……有吧……”
“说！过去在私塾念书，是不是我帮你抄的《论语》？虽然得了个‘差’，书册也被夫子撕了？”
“大概……是吧……”
“说！我帮你去骂你的笔友，最后连家里房子也被人烧了，你有不有说过要给我家补偿？虽然那危房我家早就想拆了。”
“可能……说过……
“说！我们都是这么好的兄弟了，你忍心这时候向我要债吗？兄弟间谈钱，是不是太伤和气了？”我声泪俱下地抽噎起来。
小虎子望了我许久，眼中终于荡漾泪花，逐渐奔涌决堤，捂着嘴含糊泣道：“小鱼……呜……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要向你追债……我太没没良心……我来扬州看亲戚的，等我一回去，马上帮你家盖房子……”（本段仿自《我恋爱，我容易吗》）

我扶着小虎子往街上送：“房子就不用你盖了，反正等我回洛阳，说不定又要被人烧了。你现在只要乖乖地去找你的亲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算帮兄弟我了。”
小虎子含泪挥别，临走时还对我说：“小鱼，你真是好人。有你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
这原本是为了不让小凌起疑，但看在小虎子眼里却是莫大的恩惠，还感动到双手抽筋，甩了好久也不见效。弄得我有些犯罪感，本想请他一起吃路边摊，作为补偿。不料小虎子怎么也不肯用我的钱，居然头也不回地钻进人群。

 

第十四章
好不容易打发走小虎子，我回到路边摊，见小凌正在招呼伙计上菜。
我坐下，看看盘子说：“雨天，你真乖！还知道给我省钱，烤鸡竟然要这么小一只！”
“这不是烤鸡！”小凌撕一只翅膀，塞进嘴里，含含糊糊说：“这是烤乳鸽，太好吃了！”
“烤乳鸽？”我大叫，“你吃鸽子？它可是传递我们书信的使者呀！”
“…………”
我和雨天有个共识，绝不会吃传送书信的鸽子，算是对我们感情的尊重。小凌的态度让人大大起疑，我沉声问道：“雨天，有一次你让我仿写一首情诗，我说除了《七步诗》，没一首背得出来。你那时很生气，当晚做了个梦。你还记得梦见什么吗？”

“呃……好像梦到你写诗突飞猛进，在七步之内作了一首情诗给我……”
“不！你说你梦到我在追杀一头猪，猪跪在我面前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__—…………”
我摆出望眼欲穿的神情，严肃道：“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雨天？”
“是啊。”
“小凌，你要不要我告诉少篱，你在黄府祠堂打扫时，因为懒得取香，就用蚊香祭祖？”
“…………呃，其实我只会写几个字，雨天确实不是我。”
“那是谁？你一定认识，快说！”
“不行，他会打我！”
“年轻人，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吗？”我举起边上一把劈材的砍刀。
“＞＿＜…………我是认识……”声音稍抖。
“快说是谁啊！”
“他很伟大……十几岁时就身负许多人的期望……”声音略抖。
我呆了呆，忙催促：“别停！接着说！”
“他有家室，不过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直没找到真正的感情，直到碰到晴天……”声音剧抖。
我脑中一阵巨响，抓住小凌大喊：“怎么会？怎么会是他？哦……天哪，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有这么差吗？你还看不上他？”小凌生气地撅起嘴。
“我怎么可以看上他？我们有血缘关系，而且少篱这么爱叔父，他怎么可以痴迷我？要是让我爹娘知道，一定会杀了我！”
小凌又扯下一只翅膀塞到嘴里，说：“你什么时候和我们有血缘关系了？”
“他是我叔父，都姓宋，怎么没有？”
“＞＿＜…………谁说是少爷了？”
“咦？不是你说的吗？十几岁就身负我们一家人的期望，逼嫁到扬州，不是叔父还有谁？”
小凌抓抓头，从脖子上取出一条中间可以打开的心型挂件。“我也说不清楚，你自己看吧！这是洋人给我们照的相。”
我好奇地接过相片。洋人的东西真有趣，这么大个人竟可以变小。我以前也想去照相。可奶奶说相机会吸人的灵魂，死活不让我去—__—||||
这上面不是小凌吗？嘻嘻！旁边那个俊逸清爽的男孩就是雨天吧！长得还挺面熟，有点像——沈小天＞＿＜||||
…………
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凌向路边摊摊主要来好几杯水，总算将我喷醒。我一睁眼，立刻拉住他问：“沈小天成家了？他有几个老婆？”
小凌扳扳指头：“让我数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__—…………”小凌究竟数到几，我已听不清楚。突然一阵心酸，沈小天竟然成亲了！我看向小凌：“你说他……喜欢我？”
小凌点点头。
“那你们还合伙骗我？”我回头一想，沈小天和我同龄，怎么会有这么多老婆。一定又是他们捉弄我，继而说道：“你继续假扮雨天，要是他真心喜欢我，主动认错，我可以考虑不计前嫌。”

等我买通小凌，来到集市时，看见小天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个摊子前，举起一壶水，猛灌下去。
“怎么啦？没雇到人呀？”我和小凌勾肩搭背地走过去。
小天抬头横我们一眼，说道：“你舍不得小凌干活，那算我请你，你帮我一起贴好不好？”
我暗自偷笑，既然他是雨天，我怎么会不帮。假装高傲道：“好吧！就当看在雨天的面上。”
小天“哼”了一声，说：“那今晚就贴。今天只招到一个人，我写了不少榜文，可能一下子贴不掉。”
没想到他还招到一个人！我苦思半天，也没想出这个人是谁，推推小天：“那个人是谁呀？这么多榜文，靠我们俩贴不完，让他一起来。”
“那个人就是你！”小天咬牙切齿道。
当夜，我和小天就到轩儿家附近贴选妃榜文。可剩余的仍然很多，于是小天决定再去雇人。这次他先武刀弄剑地表演了一阵，吸引来一帮人，再游说大家去贴榜文。
小天武艺精湛，不一会儿就围满了人。我一回头，发现围观的大多都是姑娘，且个个目露柔光地望着他，顿时让我大为不快。
“哇！他好帅啊，功夫这么好，不会是武林盟主吧？”
“眼神好忧郁，好讨人喜欢哦……”
忧郁？被一群人看着当然会忧郁。我咬牙看着一个姑娘，满面羞涩地问小天：“公子，我可以叫我家仆役帮你贴榜文。那你得教我一点功夫，是不是很难？”
小天挥手：“不难不难，我才学了一年。”
我纳闷他撒谎竟像喝开水，昨天他还对我说学了三年。
扬州爱好武术人氏众多，当日，我们吸纳了百来个人。分配完工作后，我问小天：“你学功夫究竟多久？怎么能欺骗百姓呢？”
小天不以为然：“我从三岁起就学武防身了，昨天我也骗了你。不这样，别人愿意帮忙吗？”
小天的做法果然有效，在贴完榜文的第三天，轩儿就跑来黄府道别。传说他去应征，应试官员像是接到旨意，立刻将他编入名册，月底就要赶赴京城。
说是来道别的，偏偏挑来个少篱不在的日子。大轿抬到黄府外，轩儿一进客厅，立刻嫌弃寒酸破旧，看了一圈，也嫌了一圈。
我扶着叔父坐下，殷勤礼貌地招呼：“轩少爷，你来找少篱吗？不好意思，他去景德镇了，叔父说想要一个花瓶。”
叔父听到我的话，细声提醒：“少篱住在家里，几天没回宴宾楼，只是去打理一下，马上就会回来。”
我一推他，叔父没接着说。轩儿娇滴滴地抿唇一笑：“他不在，我找玉杨也行。我要入宫了，那里的花瓶应有尽有，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捎来给你。”
“哇！这么说你真的要入宫了？”小天惊叫，“那就不会和人抢相公喽？少爷，轩儿不抢了，你快谢谢他。”
叔父单纯无比，竟真的满怀感恩地说道：“谢谢。”
轩儿脸色一变：“我何时与人抢过相公？少篱和我只是普通朋友，你们不要影响我声誉。”
小凌一听，忙靠向我问道：“他不是男的吗？什么时候可以生育了？”
叔父忍不住笑出声，轩儿气得脸色发白。我笑倒在地，起来摸摸小凌的头：“这个问题很有水准，我不怪你！”
轩儿冷嘲热讽了几句，夹着尾巴逃跑。为叔父解决了情敌，我们正乐作一团时，少篱匆匆到家，进来便问：“我刚才看到轩儿了，他没吓到玉杨吧！”
“哪会？他没被我和小凌吓死就谢天谢地了。”我说着把小凌往身边一揽。此举让某人极度眼红，竟“唰”地一声抽出一把剑。
“我要去练剑！”小天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害我还以为他因爱成恨，要来杀我。
叔父倒了杯热茶给少篱，叫住小天：“这么晚了，要是刺到人怎么办？明天再练吧！”
“就是就是！”我心虚地附合，暗自心疼小天。
“我要教这么多姑娘剑法，不温习一下怎么行？”小凌去拦，也被小天一把推开：“你去陪你的晴天好了，不要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