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楠的手艺一向好的没话说,刚打开盖子整个屋子都是鸡汤的香味。
我美滋滋的张开嘴巴等华楠伸过来的勺子,可那勺子就在离我的嘴巴只有零点零一公分时,却被那个恶毒的郑佟给拍一边去了。
我瞪着眼睛张圆了嘴巴还来不及尖叫……我心灵的鸡汤!就听郑佟恶狠狠的说:「鸡汤喝多了上火,你这种贫民最适合蔬菜瘦肉粥。」然后就扑过来捏着我的鼻子,把那整碗糊状泛着绿光的东西给我灌了下去。
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一股白烟从我嘴巴里冒了出来,然后舌头就被一种恐怖的味觉侵占了,苦不苦酸不酸,还有股子中药的腥涩味。
等一咽下去就觉得自己三魂升了天,六魄移了位,白眼一翻倒床上了。
本来想着晕了吧晕了吧,晕了就啥也不知道了,可这药汤实在是太刺激神经了,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就是晕不倒。
我心里就忍不住骂,郑佟你就缺德吧你,老天保佑你生儿子没×眼,不,干脆让你一辈子都生不出小孩。不过男人似乎本来就生不出孩子,不管了,那就让他一辈子碰不到女人。
这么想着,郑佟的脸已经朝我凑了过来,看那担心的样子似乎是怕这点药汤折腾不死我。没见过比他更恶毒的了。
拿舌头舔了舔,嘴巴里还有不少剩下没咽的绿汤,我心一横,想:绝对要让你也尝尝这玩意的味道。
于是腾的弹起身子捧住郑佟的脸,把舌头伸了进去。
那苦涩的滋味灌了多少进去我不知道,但看着郑佟由青变黄最后快绿了的脸,我也稍微找到了些平衡。
他唔了声就捂着嘴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过了片刻才听见从远处传来的惨烈的哀嚎声。
我探着脖子往外瞧,听起来这大少爷似乎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长出了口气,端起华楠的鸡汤往嘴里倒。
啧啧,舌头上好像还黏了不少古怪的味道,鸡汤都变味了。
我喝了两门还是放下,皱着眉头直犯恶心。
「怎么,不好喝?」华楠问我。
「不是……」我恶心了一阵就听见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终于醒悟:「不好——我——我要拉肚子!」
急急忙忙跑进厕所,这一拉真是银河飞流——一泻千里。
腿也软了眼也花了,倒床上颤悠悠的举起手,就差交代遗嘱了。
华楠怕我拉出问题,急忙打电话叫医生,我拉住他说不用了,小泻一下还去火。
他笑了笑坐我身边,拿手背试了试我额头。
「还好没发烧。听说你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要不我去厨房帮你弄点小点心?」他语气轻轻柔柔的,让人听了好像踩了团棉花糖。
手也没离开我额头,就那样软软的覆着。
我忍不住就想起了那晚的事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吻,居然就那么被他给软性喀嚓了,想想就觉得——不甘心!
生气的把脑袋扭过去,心想让你摸,摸什么摸,又不是你家宠物。
而他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也不恼,依然平和如水的语气问:「怎么了?」
我抽了抽鼻子,感冒的缘故声音嗡嗡的。
嘟囔了两句才开口:「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温柔。」
「啊?」
他估计是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翻了个身,脑袋缩被子里把身子蜷成了一团。
在被子里蒙得久了,有点喘不过气,稍微透了个缝出来,外面却没了动静,又等了许久,才探出个脑袋,屋子里却是人去楼空,早没了华楠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开始发空,像被人剜了一刀,难受的要死。
肚子又开始咕噜噜的叫唤,搅着肠子疼。最后忍不住了,急忙蹦起来往厕所跑,慌乱间却跟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哎哟了声,叫着:「小心。」
我在他怀里抬起头,华楠那双清的水一样的眼睛正对着我笑。
「起来了,我以为你要在被子里待一辈子。我拿了些小点心,稍微吃点对你肠胃也有好处。」
他怕被我撞到而举高了盘子,里面有什么我看不到,只是觉得周身全是他从外面带来的清冷的气息,还有些淡淡的香水味,闻起来分外舒服。
于是伸出手用力抱住他,脑袋在他胸前蹭,反正他手举着,一时半刻也放不下来,那就让我小小的,小小的占些便宜好了。
嗯,毛茸茸的衣服,蹭起来真舒服。看不到他的脸,那么就算他拒绝了,我也瞧不见,心里有些安稳,于是大剌剌的,享受着这胡来的强「抱」。
只是可惜,自己的身体向来违背自己的意旨,不到半分钟我就开始脸色发青,肚子里翻江倒海大有波涛汹涌之势,只好哎哟一声松开他往厕所飞奔了去。
临走也不忘嘱咐他:「端着别走,点心我吃!」
被郑佟那碗莫名其妙的蔬菜瘦肉粥一灌,我足足拉了两天肚子。
早晨起来拿镜子一照,差点把自己给吓着,足足瘦了三圈啊!
瞧这衣服,肩膀都到肘子了,看这裤子,缝一起就变裙子了。
我活得好好的你硬是给我抽下十斤肉去做什么,就说郑佟你这人没啥好心眼,哪怕是养头猪,也没听说愣逼着人减肥的。
洗漱完了出门,就看到大少爷翘个二郎腿坐我床上黑着张脸。
我心里琢磨着莫不是他又记恨起我给他那「饱含苦涩」的深吻,大清早就过来找我麻烦。他找我麻烦也就算了,就怕他不解气又拿个不知什么玩意的来灌我,想想就觉得浑身发毛。打个冷颤缩缩脖子,顺着墙角往外移动,心里不住的念:佛祖保佑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不过似乎今天佛祖没空,要嘛就是佛祖不保佑小偷,我才刚动了一下他就发现的哼了一声。
我谄笑着凑过去:「怎么少爷,今儿嗓子不舒服?我给您准备点喉糖?」
「不用了。」他阴着脸白了我一眼。至此小朋友们,你们一定要相信,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面由心生这句话的,比如我眼前这位漂亮青年,如果按那规律他早就成包公第二了,所以大家还是相信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比较现实。
「刷完牙了?」他问。
「嗯。」我点头。
「抬起来我看看。」
你当你买牲口啊!
张开大嘴给他看,「啊——唔——」
你不就是看看牙吗,把舌头伸进来做什么!呀呀呀,你还舔我牙床,当心我咬掉你舌头!
「嗯……」他吻了一分多钟,才把湿漉漉的唇移开,脸上的神色也稍有缓和。
「换衣服。」
「哦。」
「换好了。」令行禁止,我比当兵的还神速。
他眯着眼开始上下打量我,围着我绕来绕去,恨不得拎起我转个圈了。我伸平双手大大方方的给他看,就是心里嘀咕:这家伙早晨起来是不是脑袋让门给夹了,怎么一副有毛病的样子。
这家伙转了四、五圈总算够了,一把拉起我:「跟我走。」
「唉唉唉?」干嘛去?「我不喝蔬菜瘦肉粥啊啊!」
被那大少爷莫名其妙抓上车,莫名其妙的出了郑宅,然后莫名其妙的被丢掉一家时装店。
「把这个家伙从头到脚收拾下,别让人一看就满身的土味。」
啥?土味?
我抬起袖子使劲闻,身上全是他蹭给我的BOSS新款香水味儿,哪来的土味?哦……一想就明白了。这家伙嫌弃我。
我张圆了眼睛瞪他:「这叫人民离不开土地!白云我朝你招手,黑土我向你致敬……」
「闭嘴!」
满腔诗意被他一凶愣给憋回去了,旁边的女老板看我们大概觉得好玩,噗哧声笑了,说:「郑先生您的朋友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当我玩具。
「是吗?你也觉得他有意思吧。」郑佟舒展了下身体,靠坐在沙发上,「这人最好玩的你还没见过,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
郑佟你说话不知道啥叫脸红吗,怎么什么都敢拿出来说!
我转回身继续瞪他,他却笑得春风得意,那表情就差唱小曲了。
我眨巴了两下眼,一伸手把旁边的服务生妹妹拉过来,凑在他耳边说:「你知不知道这位郑先生最厉害的是什么?」
小妹妹乖乖摇头。
「是金枪不倒,奔流不息,万古流芳,一波未平千波还能起!」我凭着记忆把自己能想起来的成语全念出来了,然后很成功的看那少爷一口咖啡喷了出去老远。
哈哈!跟我斗!我得意的笑。
「郑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旁边的女老板连忙招呼人收拾满地的污渍,郑佟却一把拉开她,指着我吼:「给我把他拉进去!」
唉?唉?唉?
怎么来这么多漂亮的小姐?
啊……看起来挺温柔的,那应该不会发生什么。
不过小姐你扯我皮带做什么?哟,看您笑的真好看。啊!难道是飞来的艳遇?只是一下子这么多……哈,我有点难以消受。
唉?啊!你干嘛摸我胸口!
呀!别脱我裤子!
我说了等一下,你别乱摸啊!
……
救命——非礼啊啊啊——
第六章
卡地亚!BVLGARI!Vacheron Constantin!Blancpain!
绅士!名流!贵妇!
小偷的天堂!
我穿着CERRUTI的礼服一进门就对着大厅里无数闪亮亮的珠宝手表流口水。
知道啥叫狼如入羊圈吗,知道啥叫披羊皮的狼吗,诸位请上眼,请看看我,然后再把那些露了大片后背的女人想象成一只一只的小绵羊,想到了吧,想到了吧,哈哈哈!
我仰天小笑一下。虽然不太明白他干嘛忽然带我来这里——大概是个什么宴会之类,瞧里面装饰得金壁辉煌的。
「你别露出那么猥琐的表情。」
郑佟给了我一个肘子,差点把我戳岔了气。「你再露出这种表情我就把你打包直接踢回去。」
他威胁我。
我看了看满目的金光灿烂,又看了看他干扯着嘴皮应酬的脸,合计了下权衡利弊,只好把口水擦了擦,学他正经八百的理领结。
不过这种真丝的领结我还真打理不来,扯了两下就乱得一塌糊涂了。那人歪过头看了我两眼,噘起嘴揪着我领子把我拽了过去。
「你怎么就这么笨。果然贫民的脑袋里装的全是砂子。」他小声嘟囔着,手里却挺温柔,仔细的帮我把领结系好了,却不忘在最后使劲的敲了下我脑袋,说:「跟着我,别到处乱走。」
我被他拍得哎哟了声,捂着脑袋耳朵直嗡嗡。
他倒是从容潇洒,随意从旁边的侍者手上拿了杯酒,找了个人堆就停下了。
他说让我跟着他,我也不好到处乱走,只好干巴着眼瞧着从我身边走过的一枚枚大钻石,就想有钱人真厉害,带那么多石头在身上也不嫌累,这要是随便摸两个出去,那我不就发达了吗?
还来不及掉口水,郑佟就在我大腿上狠狠的掐了把。我本想瞪他来着,却想起他先前的警告,只好悻悻的把狼尾巴收了起来。
郑佟算是名人了,黑的白的没人不认识他。就是现在没了遗嘱,他坐不上龙头,只靠着父亲那里留下的生意度日。
不过可别以为他有多惨,这人名下的资产说出来真能把人给吓死,要不怎么叫宇宙的郑佟呢。
刚陪着他站了一会,就有几个戴大钻石的人凑过来了。
「郑先生,好久不见。」热络的打招呼。
「王总裁,听说您刚新添了位公子,旗下公司也有新股要上市,真是双喜临门,恭喜了。」
「哪里哪里。」
伪善,假笑,装乖巧!
我站旁边看着那大少爷一改往日的臭脾气,谦恭有礼得像教育良好的标准英国绅士,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不过转念一想,这帮人要是能看到他黑着脸翘二郎腿骂三字经的模样,估计也会跟我一样眼镜片碎一地。
「不知这位是……」
听见有人叫我,我忙站直了腰杆。
「啊,这位……」郑佟意味不明的瞥了我一眼,我就开始莫名的担心,怕他冷不防蹦出个床伴之类。不过这人似乎还明白什么叫场合,随意就扣了个特别助理的大帽子给我。
「哦,原来您就是宵先生,久仰久仰。」
看那人扬着笑容一脸恭维巴结的模样,我就想要是告诉他我是个怎样的特别助理,看他脸上的笑容还挂不挂得住。
正坏笑着,那人已经伸出手来了,毕竟都是特别助理了,怎么也要装个样子。于是伸出手握住,用力一抖——劳力士归我了,多谢惠顾啊!
看那人丝毫没察觉自己遭了窃,跟郑佟又寒暄了几句才转身走开,我忍不住背过身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哟!还是限量版的,果然是只肥羊。
美滋滋的欣赏着,旁边的郑佟又拐了我一下。我还当他发现我偷了东西,差点跳起来,忙不迭的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不过他的视线似乎没在我这边,而是望向了大厅柱子后面的角落。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嘱咐我。
我哦了声。反正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有钱人的恶趣味而已,总喜欢把私人别墅建在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又没公车也没计程车的,我出去也没用。
不过既然他走了,我多少也能……
「给我站在那儿不许动!」
他走了老远还不忘回头吼我,我只好把伸出去的爪子老老实实的收了回来。望了眼隔壁的自取区,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胃。心想吃东西他大概管不着吧,抬头瞟了眼他离去的方向,那人站在柱子旁,似乎在跟柱子后面的人说话。也许是谈生意之类的,他们这种人不就是喜欢在Party上勾结吗,那么一时半刻应该也顾不上这边,于是我就撸胳膊挽袖子,冲着满桌美食冲了过去。
嘴巴咬着龙虾壳,手里抓着生鱼片,我找了个花园坐着,举着一盘海鲜吃得不亦乐乎。
正忙着咬螃蟹钳子,忽然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下:「先生?」
吓得我一个机灵,以为是先前那人知道丢东西找回来了,急忙扔了手里的东西蹦出老远。
蹦出去回头看,到不是先前那位斯文大叔,心里有了些底气,扬起脖子问:「你谁啊!」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被郑佟拐了一次已经够倒霉了,你可别想再打我主意。
慎重起见又往后退了两步,就看他似笑非笑的端着酒杯看了我一眼,然后很从容的坐我对面了。
这人看起来大概四十上下的年纪,保养得不错,除了鬓角里藏了几根白发,其他地方包括皮肤都还显得很年轻。
薄嘴唇、桃花眼,年纪和纵欲的关系眼角微微有些下垂,围着层淡淡的眼圈。
身材也挺好,没有啤酒肚将军肚之类中年人的通病,倒是有几分军人的硬朗。
就是有一点不太好——比郑佟还会摆谱。
看他低头含了支雪茄,划着火柴拢了手点上,然后轻轻的摇灭了,身子往后一靠,那感觉好像他坐的不是快掉了漆的木凳子,而是瑞士珍藏版DE SEDE的牛皮小沙发。
整套动作做得极尽潇洒简洁之能,连一点拖沓都没有。
要是个女人看到了肯定能尖叫着抱着他裤腿蹭了。
我嗤鼻的哼了声,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两个大字:招摇!
没错,就是招摇,你看看他,看看他浑身上下,估计圣诞树都比他朴实得多,呃……当然凭良心说并不是指他穿得花里胡梢满身名牌logo之类的,就是神态与气质,似乎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一样。
我拿回了刚才的托盘,抱住龙虾尾巴,使劲啃。
他吞吐着雪茄,也不忌讳,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心里不由得开始犯嘀咕,这大叔莫不是有病吧,盯着个男人看得没完没了。后来又一想,难道有钱人都有这癖好?
忍不住鸡皮疙瘩爬了满身,急忙扔了手里的龙虾壳子,站起身往别处躲。
「喂!」他叫我。
理你的是傻子,继续跑。
「喂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