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风微真的不知道那个阿拓到底哪里好,以他男人的观点来看,男人就是分两种,不老实的跟老实的,会出轨的就一辈子都会出轨,不会的就是一辈子都不会,而阿拓就像是前面那种男人,不过是长了张好看的脸,要说好看,自己也很帅啊,而且司风微自认是后面那种男人。
在看到两人勾肩搭背后,司风微心中第一百次暗啐莫然眼瞎了,却又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窝囊。
就在司风微自怨自哀的时候,忽然察觉有人拍着自己的肩膀。
「谁啊?干嘛?」有气无力的转头看。
「挡到路了。」一张和煦的笑脸道。
「慕水瑟?你在这干嘛?看好戏吗?」在这看到他还真是古怪。
司风微跟慕水瑟其实很不熟,当初会知道他,是因为某次无意间跟莫然提起了公司的身体检查,也因此发现原来自家签约的医院是慕水瑟家开的,后来也因为司风微的介绍而认识了他。
「纯路过,你想太多了。」
看看那不纯良的眼神,司风微很确定对方在看好戏。眼看午餐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司风微决定先离开。
「司风微……」叫住那转身离去的背影。
「什么事?」
「你觉得自己是王子吗?」眼神有点飘忽不定。
「王子?」
「或者,你喜欢公主吗?」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司风微笑了笑,「你的问题很难回答,不过,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王子;至于公主型的女生,我承认我喜欢。」
「果然,没事了。」慕水瑟挥了挥手就离开。
走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慕水瑟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一面手机的大型广告宣传看板,那张帅脸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却又陌生,阳刚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上扬的嘴角,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有神的双眼在镜头前闪烁着,完美的一张照片,完美到像是在挑衅。
慕水瑟低头笑了笑,过度的完美总是让人却步,完美注定要因为他的虚荣心而孤独。
难得今天晚上「公主」休业一天,下午跟阿拓去吃饭,顺便买衣服的莫然,回到家觉得快累翻。没想到田泽拓那家伙买起东西来还真龟毛,不仅将想要且类似的款式全部试穿一遍,每一件穿出来,自己还要评头论足一番,其实那些衣服看起来全部都一样。
天生就是衣架子的他,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除了帅之外,其他的形容词都派不上用场,但莫然实在不想让那人太过嚣张,于是从头到尾都冷冷的看过,最后只说了一句话,随便敷衍他。
莫然边洗澡边想着,田泽拓可能有被虐狂,不然就是被捧习惯了,自己越是冷淡,他就越开心,换装换得有够带劲,眼见整家店的雌性全被他电死得差不多才肯罢休,一旁的自己超想翻白眼,不,也许他已经翻了一整天,难怪现在眼皮还有点僵硬,用力过度。
穿着浴袍,走入自己的房间,想着该怎么度过优闲的夜晚,放了一片喜欢的音乐,赶走房间的寂静,从自己的包包中拿出阿拓给的杂志,看了看封面的型男,又是冷笑一声。
趴在床上,略过目录,直接翻到阿拓的篇幅,雅痞路线的他看起来挺人模人样的,看那有些开敞的领口,锁骨的凹陷处还满养眼。
每张图片被自己翻过一遍之后,莫然将目光移到访谈部分。
像你这样的帅哥,应该从以前就很受欢迎吧?是否能谈一下最让你难忘的一段恋情?
看到这个题目的莫然不自觉僵硬了下,一边想着阿拓会诚实回答或是模拟两可,一边继续看了答案。
其实并没有很受欢迎,也是有被甩过(笑)。至于最难忘的,是我曾经对不起一个人,却再也没有机会跟她道歉。
莫然愣住了,没想到是愧疚。
杂志误会「那个人」是指女朋友,所以用了代表女性的「她」,但自己很清楚那人应该是「他」才对。
这就是慕水瑟所说的不可能的原因吧?因为阿拓并不是余情未了,或是陷得太深无法忘怀,而是因为遗憾。
苦笑了几声,心情忽然沉重了起来,刚想将杂志盖上的同时,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又是那个不爱敲门的人。
「你连回来都还一直注意他,我会吃醋喔!」司风微靠到他身旁,带点怨念的看着杂志上那个人。
莫然嘴角抽了抽道:「请问你是我的谁?又是在吃什么醋?」
「我怕你被骗嘛。」
「我的判断能力比你还强。」
「哎呀,『旁观者清』这句话你不知道吗?」
「所以,我从以前就一直暗示你,你找的那些女友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莫然淡淡的盖上杂志,随手放到自己床头上。
「喂!」司风微无奈的在他床上躺平。
「你到底来这干嘛?要睡觉,回你家去!」莫然受不了的踹了他一下。
司风微摸摸被踢痛的腰,装可怜的道:「人家是来找你谈心啊。」
「我如果真有困扰,会去找慕水瑟,人家比你专业的多。」跟司风微说,根本是浪费他的时间跟口水。
「说到他……」司风微坐起身,「今天问了我一个怪问题。」
莫然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他问我喜不喜欢公主。」
「结果呢?」自己明白为什么慕水瑟要问这个,之前慕水瑟曾经跟自己说,除非哪天司风微不爱公主了,那自己才可能得到他的爱情。
「我还满喜欢公主型的女生。」
莫然不知道为什么司风微要盯着自己说出这句话,但也许是大略猜到了答案,所以也不觉得难过。
「你可以滚了。」要平静的将话说出口,也不是件太困难的事。
「莫然,我……」
就在司风微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莫然的手机响了,而手机正在司风微的脚边闪着,两人几乎是同时看见荧幕上闪着的人名是阿拓,司风微想也没想的就抢过电话直接切断。
「你在干嘛!」莫然惊讶的张大了眼。
「不准接他的电话。」司风微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
「电话拿来。」莫然朝他伸出手。
「不要。」
「拿来!」刚硬的态度及完全没有笑意的表情,十几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发怒,没想到竟是为了一通闲杂人的电话。
「你为了他跟我吵?」司风微苦涩的语气配上难看的笑,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
「这么久以来,我从没阻止你找你的公主,那请问现在我想跟我的『男朋友』讲通电话,你又凭什么阻挠?」
凉凉不带感情的话,一字字窜入司风微的左胸,沉的快要不能呼吸,握住手机的手失去了力气,那支再度响起的高科技产物正躺在床上,努力吸引主人的注意。
于是,没有立场的闲杂人默默退场,终止了这场愚蠢的闹剧。
「喂,刚刚不小心按错,什么事?」果然是一通很一般的日常关心电话。
莫然随意的与对方交谈着,眼神却一直放在刚刚那人消失的房门口,他那离去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很可怜,但比起自己十几年来的处境,难道就不凄惨?
所以,根本就没什么好后悔的。
无论是你的决定,或者我的决定,过去的事情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而未来还在等着我们。
「阿拓,让我帮你吧。」
对话那头忽然静了下来,莫然似乎可以看见对方的微笑。
「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别顾虑了,不然,你只会再一次的后悔。」
几天之后,口译的工作结束,莫然又回到一般生活。听司妈说司风微搬出去住了,没说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新家的正确地址,司家两老虽不放心,不过因为司风微有好好去公司,相亲宴也都出席,所以两老往好处想,也许儿子住外头交女友较方便。
莫然听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笑,因为自己最近也是很忙,「公主」真正的老板说想改变店里的气氛,最近正在商讨新装潢,莫然跟慕水瑟自然得轮流监工。
「有空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去看看风微现在住的地方,毕竟从小他就跟你最要好,应该会告诉你。」
印象中,司妈是这样委托自己的,莫然想着就觉得可笑,也许司风微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就是自己也说不定。
想到自己是这么拚命的想逃开司风微,而他的父母却是对自己如此信任,无法拒绝,想着想着眉头又紧了。
「很累吗?」阿拓试图以温柔的声音拉回对方的意识。
「没什么。」莫然回神,忘记自己面前还有阿拓。
自从那晚后,田泽拓真的就没在跟莫然客气,开始安排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约会地点。
有上班的日子,他就会带着莫然去一些店吃饭,从高级餐厅到路边的小吃摊都有,并且一定会连菜单都不看的就点一些特定的东西,似乎是在回味以往跟「他」的一切。
没上班的日子,田泽拓则会安排比较远一点的地方,有时去山上,有时去农场、海边或游乐园,有些地方是以前很喜欢去的,有些则是一直想去却没机会去。
莫然意外的发现,以前这两个人绝对是很相爱的,但最后究竟为什么会分手,原因还不晓得,只要田泽拓一天不说,他就会默默的在一旁跟着,直到哪天他愿意说为止。
至于司风微……想叹气的感觉又来了。
「跟我在一起真的好吗?」阿拓看着水杯轻声的问。
「没什么不好啊。」莫然笑了笑,不是谈恋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比朋友的交情深一点。
「不怕后悔?」
「不会。」
都已经那么久,该后悔早就后悔了,现在的他只是还没有死心。
半夜回到家的莫然,不知道为何有股冲动想打给司风微,虽然时间已经很晚,对方也有可能已经睡了,但就是迫切的想跟他说说话,莫然确定这样的心情,等到睡醒就会消失殆尽。
顺从自己的心意,拿起手机就按下那组号码,没想到居然接通,响了几声后被对方接起。
「莫然?」司风微声音有点朦胧。
「嗯,你睡了吗?」
「还没睡着。」
「你最近有没有空?」莫然柔柔的问。
司风微停顿了下,「这周末有。」
「你妈要我去看看你。」
「是吗?」
「是不是不方便去你家?」也许那边已经有了别人。
「不会,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不是你想看我。」
慵懒的声线进入耳膜,就像那天他在自己耳边说话般,耳根热热的,脑袋再度组不出该回应的句子。
「你知道吗,搬家后,我的手机整天都开机,备用电池也一直在满载状态,就怕漏接你的电话。」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暧昧不明的话让莫然心口痒痒的,紧张的想挂断电话。
似乎是猜想到对方的下一步,司风微赶紧再说道:「等等,先别挂断,让我再多听听你的声音,况且你也还不知道我的新住址吧。」
莫然听着那已经明显清醒且带点笑意的嗓音,他很清楚,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挂电话了。
第五章
硬是熬夜讲电话的下场,就是司风微几乎是恍神一整天,虽然精神状况很差,头也很痛,不过心情却是最好的一天。
自从搬离那个家,司风微开始冷静的思考一些事情。
十几年来,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莫然最亲近的人,而在未来,应该也是最懂他的--前提是能够一直若无其事的以朋友身分深交下去。
但那些存在于日常细节中曾经怀疑过的事实,那些在模糊记忆中对方无意间露出的情感,终究是打乱了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平衡,司风微开始觉得惊慌。
其实,早在司风微学生时期第一次交女朋友,莫然脸上表现出厌恶及哀伤的神情时,司风微就觉得那样的反应有些不寻常,虽然之后再也没见过那样的表情,但往后的日子里,常常莫名感到一股灼热视线,转身寻找来源,莫然总是会碰巧出现在那个区块;甚至某次毕旅他们两个同房,莫然在半夜上厕所时,乘机偷偷吻了司风微的唇,这些司风微都知道。
不过,就算是这样,司风微仍旧可以面不改色的继续跟莫然当朋友,纯粹是因为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久,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有着两人的回忆,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失去深厚的友谊,实在可惜。
偏偏就在司风微很努力的想把这些小暧昧都忘记,将那些曾经出现小冲动的原因给彻底遗忘时,却被莫然的疏离,及他与那个浑身充满妖气的阿拓间的恋情给唤醒。
司风微一切的反应,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他会因为见不到莫然而感到烦躁?
为什么他会在莫然狠批他的女友后,没要求他分手而感到不悦?
又为什么会在看到莫然好看的侧脸和可爱的反应时,会产生心动的感觉?
一切都是因为司风微很喜欢莫然,就像一直以来莫然对司风微怀抱着爱意一样,不用说出口,也该心知肚明。
往事一点点的被串连起来,久违的情绪波动又再度回到胸口,司风微忽然很想见莫然,偏偏距离见面的日子还有好几天,脑子里不断绕着一堆杂乱的事情,半夜清醒时,司风微觉得自己好像在发烧。
他承认自己故意动机不纯的发了封简讯给可能正准备睡觉的莫然,然后故意关掉手机,躺回床上继续睡。
而另外一头刚洗完澡,准备关手机睡觉的莫然,看到了那封简讯,果然眉头深锁,脸色泛青。
什么叫做明天早上顺便帮他向司爸请假?他到底知不知道早上要遇到司爸,自己必须多早起床?
还有,什么叫做现在发烧中?想回拨个电话问他到底要不要紧,竟然关机,是存心要让自己整晚担心死就对了?
心中不知道将这辈子所知道的脏话骂了几轮后,莫然还是设下闹钟,带着忐忑的心情去睡觉。
因为脑袋昏沉又热,司风微睡得很不安稳。
「果然只有笨蛋才会在大热天发烧。」
一只冰凉的手伴随着心疼伸了过来,司风微觉得自己的额头被轻轻的触摸后,热度好像散了些。
迷糊间,下意识的就想往那冰凉的手掌靠过去,偏偏对方在此时收回手,取而代之的是张冰凉的退烧贴布。
「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带点安心的口气响起,之后唇上感受到跟手掌一样冰凉的触感,有那么点陌生,但对方身上清新的气味他可是清楚的很。
挣扎的想张开眼,忽然被一阵门铃声给惊醒,司风微张开酸涩的眼,房间阳光有点刺眼,门铃声依旧不屈不挠的响着。
原来是梦,梦见大学时期的事情了。
撑起没什么力气的身体,昏昏沉沉的走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一张生气蓬勃且充满怒意的小脸,司风微只能苦笑。
「我在想你该不会挂掉了吧?」果然一开口就是狠话。
「是快挂了。」司风微扯扯嘴角,有些感叹为什么梦里的莫然这么温柔,而现实的莫然却这么冷淡。
「我可不想当命案第一发现者。」莫然走进门,手中提了一些早上去买的东西,里面有着退烧药、退热贴和食物。
司风微跟在他身后,默默的走入客厅,自己拆了包退热贴贴在自己额头后,浑身无力的躺入沙发。
其实,莫然刚刚按门铃的时候非常紧张,让他一度想找管理员来开门,不过就在看到他颓废模样的瞬间安了心,虽然很想骂他一顿,但取而代之的是故作不以为意的冷言冷语。
「大热天的发什么烧,真笨。」像看尸体般的扫了他-眼,嘴里碎碎念的拿着食物加热。
闭着眼补眠的司风微露出微笑。如果可以永远这样跟莫然在一起,只要一转身就能看见他的话,感觉也很不错。
「起来吃点东西吧,不然没有办法吃药。」感觉到身旁的沙发好像凹陷了下去,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感觉实在很像在作梦,司风微舍不得张开眼,生怕这样的美好因为睁眼的瞬间而消逝。
「睡着了吗?」沙发的凹陷伴随着自言自语消失了一会儿,接着身上出现了热度,应该是房间里的某条毯子。
客厅里非常的安静,静到连风轻吹窗帘的声音都听得清楚,额头上的凉度让司风微放松不少,神智又开始模糊起来,半梦半醒之间,张开眼的时候,客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