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长安西郊的竹林深处,那里有一个湖,湖边有一棵很大的树,到了,你就明白了。”
就这样,怀揣著一坛竹叶青的子苍踏上了追赶夕阳的路……(抽)
长安西郊,那里他倒是很熟悉,是子非的别居嘛,以前他们也在那里住了不少日子。
只是林子的深处,他还真的没进去过。
走得深了,满眼都是竹子,还有竹叶沙沙的声音,一片碧绿碧绿的,就好像……竹叶青那件碧色的衣裳。
走了一阵子,忽然眼前一亮,是一个小小的水潭。
水潭旁,真的有一棵大树,看上去有些年纪了,恐怕有两三个人抱起来那麽粗。
可是真正让子苍心里一跳的,不是那棵树,而是树边的一座碑。
墓碑。
──【我想请您转交这坛酒给一个故人】
故人……
原来,是已故之人。
子苍走上前去看那座墓碑,上面没有名字,空的。
墓碑後面倒是有刻上去的一行字:
“在不知道你的姓名的时候,我便爱上了看夕阳的你。”
──【我听说,喜欢看落日的人大抵都是心里有什麽想不开的事,或是忘不了的人。】
──【那时候,我还不会说话,也不敢靠得太近,因为我是一条蛇,我只能默默地看著他,什麽都说不了,做不了】
──【所以我就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落日。从一条小小的蛇,修成了妖。】
──【很多很多年了啊……】
子苍骤然明白了竹叶青的话。
很多很多年了……
他从蛇修成了妖,可是那个人却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夕阳之中老去了,死去了。
打开酒坛,在墓碑前洒下了酒。
面朝夕阳的墓碑,在落日的余晖下耀眼而悲哀。
看著夕阳的你,从来都不知道……
曾经有一条小小的蛇,披著和竹林一样的颜色,在某个小小的角落,怀著一颗爱慕的心,看著你。
这酒,是当年陪你一同看落日的那一条小小的蛇酿的,酿给你。
可惜,你没有喝到。
现在,给你。
那条小小的蛇不会说话,它只能静静地陪著你看夕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个人一直做同样的一件事情,很累。
你看著落日,很累。
它陪你看落日,更累。
可是它从来都心甘情愿。
你看著夕阳,怀念一些人,一些事;那条小蛇就陪著你,默默地陪著你。
可是,你从来不知道,你的生命里曾经有这麽一条小小的蛇,它不能说话,不敢靠近,只能默默地看著你,陪著你,想著你……爱著你。
那是你永远不会知道的缘分,永远不会了解的美好。
他一直一直记得你啊,记得,你爱喝竹叶青。
一直一直,爱著一无所知的你。
想和你说话,想站在你身边陪你看落日,想为你酿酒。
那就是当年陪你看落日的那一条,不会说话的,小小的蛇的,
实现不了的愿望。
──竹叶青END
薄冰:我只是想说这麽一个故事而已,一条小小的蛇,和一个看夕阳的人。直到死,那个人都不知道有这麽一条蛇一直陪在他身边,默默地喜欢著他。为了他,从一条蛇修成了妖,可是那个人却已经老了,死了。
忽然觉得有点悲哀啊,这样的,说不出来的感情。
其实这条蛇就像是很多人吧,默默地喜欢一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却从来都没有说出口。一直一直,沈默到底。
呵呵,我又抽风啦~~~~~~怎麽开始这麽多愁善感了,不行不行,我要恢复情绪写轻松的故事。
持续虐待配角中,hiahiahiahiahia~~~~~
帝都五六事 十八.异戏(上)
十八?异戏(上)
熙佑六年的十月,天已经凉了。
子苍走在街上,回家。
路过西临街路口的时候,发现那里挤了好多人。
在子苍逻辑里,好多人挤在一起就说明有热闹可以看,有热闹可以看就说明一定很有趣。於是,子苍也加入了挤队的行列中,扶额,这孩子真是的。
周围一片叫好声,子苍好不容易挤进去看。没办法,个子不够高啊,在外面什麽都看不见……
一个穿著深色斗篷的人站在一张桌子前,拉著二胡。桌子上放著一只木盒。那个木盒的一面是细线织成的小帘子。
神奇的是,那个木盒旁边站了一个巴掌大的小人,穿著戏服,正在唱小曲。
子苍顿时觉得很神奇,小人那灵活的动作甚至是表情,让人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是僵硬的傀儡木偶。
而且,那个小人竟然真的是在唱歌。
唱得,是《四愁歌》:
……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纷纷。侧身北望涕沾巾。
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
嫋嫋的歌声,缠绵的曲调,还有透著悲伤的二胡。
一曲终了,小人竟然撩开木盒的帘子钻进了木盒里。
又有一个人走上前去,往木盒的小洞里塞进了一小块碎银子,然後小人又撩开帘子走了出来,用细细的声音问道:“客官想听什麽样的曲子?”
“孔雀东南飞。”
子苍这才注意到那个投钱的人是吴悠舟。
奇怪了,这个翰林编修什麽时候也喜欢看热闹了,还是……这原本就是大业官员乃至长安百姓的恶劣爱好……
“悠舟!”子苍摆摆手招呼他。
悠舟笑了笑,走到了子苍身边,和他一起听曲子。
“这个小人儿到底是什麽东西啊,我觉得他身上有人的气息。”子苍小声问一旁的吴悠舟,这方面的东西,他懂得可比任何人都多,虽然……只是理论而已。
吴悠舟笑得有几分深意:“那个本来就是人。”
“人怎麽可能这麽小?”子苍有几分难以置信。
“邪术,生生把一个人变成那麽小的一只傀儡了,真是残忍啊。”吴悠舟低声感叹道。
子苍听得都觉得怪可怕的,把人变成那麽小的傀儡,还来这里卖唱,太残忍了。
“要报官麽?”子苍问。
悠舟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说道:“这种事情都是神殿的职责范围,你直接告诉你家那位就好了,还报官?”
“咳……我只是一时又忘记子非已经不是钦天监的人了……”子苍干咳了一声说道。
“那还不赶快回家!”吴悠舟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悠舟……”子苍侧过脸看看他。
“干嘛?”依旧没什麽好脾气的吴悠舟应道。
“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以为我是你麽?除了不长眼的徐云鉴谁敢要你!”
“可是你看我都和子非相亲相爱六七年了,你还是每年过光棍节啊。”子苍笑得很纯良很无辜。(薄冰:请无视苍宝宝时常很穿越的词汇。)
“……”
“今年我们就不能陪你一起在光棍节吃拉面了,真遗憾。”子苍继续圣母笑。
“……#”
“不行了,子非大概已经做好饭等我回家了,我真得走了,88~~~”
“……##,刘郁你给我记住!”
逃走了~~~~~~~
灭哈哈哈,怪不得沈昙莫长这麽喜欢欺负人,原来欺负人是这麽一件愉快的事情啊。
完了,苍宝宝学坏了。
子非,他欺负的对象基本只有你……你认了吧……
回到家,子非才刚回来,还在做饭。
跑去厨房骚扰他。
“糖醋鱼~~~”子苍扒著厨台笑得像看见了咸鱼干的“什麽”猫咪。
子非拿著锅铲,随意嗯了一声。
“糖。”子非同学伸出手,对子苍说道。
“哦。”递过去。
“……#”子非叹了一口气,“这是盐……”
“不能怪我,它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子苍撅著嘴抵赖自己糖盐不分的事实。
子非已经懒得说什麽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子非,我今天看见一个人带著一个傀儡在卖唱。”子苍见没事可做就蹲在子非脚边,一边说道。
“嗯。”子非小心绕过他,不要踩到了。
子苍倒是时常这麽做呢,在子非脚边蹲著看他做菜。像是一只小狗小猫似的。(薄冰:抹汗,其实这是我的爱好……我还偶尔一边学猫叫……)
“那个傀儡,好像是被人变小了。是真的人,现在只有巴掌大了。”子苍闷闷地说。
子非似乎有了点兴趣,让他详细说了下情况。
“嗯,知道了,我会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最後子非说道。
晚上的时候,有个神殿神侍模样的人来了,交给子非一卷文书一样的东西,然後行了礼就离开了。子苍坐在环廊上,看著子非拿著卷宗向他走来。
“把鞋子穿上,现在是秋天了,地板很凉。”子非看了看子苍光光的脚丫说道。
子苍坐在环廊的栏杆上,正一晃一晃地摇著脚丫,听子非一说就乖乖跳了下来,穿上了式神递来的鞋袜。
“现在已经把那个卖艺人扣押起来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审讯?”子非问道。
“是关在神殿麽?我把令牌还给迦音国师了,现在进神殿很麻烦。”子苍说道。上次子非被关禁闭的时候子苍去找迦音要了他的令牌,那块令牌是可以自由出入神殿和昭狱的,现在还给了迦音,进去就不方便了。
“不,关在昭狱,我可以带你进去。”子非说。
“那好啊,我也挺好奇的。”
……
到了昭狱,倒是见到了一个熟人。
白衣。
此时他正翘著脚听著小人儿唱著小曲,一面四仰八叉地坐在躺椅上,端著一壶酒,十分享受的样子。
子苍似乎看见,周围的神侍们额头上挂著可疑的#字符号,一脸“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子苍也很想说我不认识他,可是……
“哟,小苍苍也来听小曲啦。”白衣挥挥手,笑著说。
“……白虎长老,我记得您说您要来查查这件事,是吧。”子非冷下脸说。
“是啊是啊,你看我这不是正在办麽?”白衣笑得一脸纯良,喝了一口酒,又对小人儿说,“继续唱啊,停下来干什麽?”
“那可有什麽结果?”
“嗯……暂时还没有。”
“我看按您这个办法来,一辈子也不会有什麽结果。”子非幽幽地说,突然拔高了声音,“三天了,神殿里的卷宗你一份都没批,你倒是还有闲情来听小曲?!”
“这不是还有你和雀雀嘛。我向来知人善用,比如我就从来不指望寒蛟会帮我……”白衣笑嘻嘻地说。
这个人,很欠扁。
──子苍的心声。
“好了好了,我待会就回去批,行了吧……”白衣看著子非一脸很想把他除之後快的神情,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妥协了。
“你叫什麽名字。”子非不再搭理白衣,问唱曲的小人儿。
“小人东云。”唱曲的小人回答道,依旧是尖尖细细的声音。
“小人王敬。”穿著深色斗篷拉二胡的那个人说道。
子非不说话,示意二人接著说。子苍安静地坐在子非身边。这种时候,他很少去打扰子非。
更何况……
坐在这里的子非,和在徐府为他做饭那个人……是如此的判若两人。
有一点,淡淡的陌生。
可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他最爱的人。只是……子非的这一面他不熟悉罢了。
“其实……我们是……私奔的情人。”许久,王敬说道。
子苍微微睁大了眼。私奔?
这是绝对的可以挖掘的八卦啊……
“是这样,我的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逼我娶亲……”王敬说道,“阿云又是梨园子弟,我父母完全不能接受……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私奔了。”
“……”子非。
“…………”子苍。
好俗烂的剧情,谁是编剧啊,拖出去斩了!
“然後呢?”白衣一脸八卦的表情问道。
“後来在北上的路上,我们寄宿在一家旅店里。那天……”
──异戏(上)END
帝都五六事 十九.异戏(下)
十九?异戏(下)
“後来在北上的路上,我们寄宿在一家旅店里。那天……”
那天:
“啊,抱歉!”东云失手将桌上的酒壶打翻了,酒泼到了同桌的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穿著黑色的斗篷,浑身罩得严严实实。
“我讨厌别人弄脏我的衣服。”那个人说道。
那个声音,透著阴森的冷意。
“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东云急急地解释道。
“……”那个人没有说话,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酒,也没去擦酒渍。
他的手上戴著一副黑色的手套,薄薄的,看得出手指十分纤细……近乎……恐怖的纤细。
“抱歉,东云他不是有意的。”王敬也说道。
“东云?我讨厌这个名字。”那个人森然地说。
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这个人……真是性子古怪。
“你什麽是什麽关系?”突然,那个人问道。
“我们是情人。”王敬说道。
“……看你们的样子,一身风尘仆仆的,难道是私奔?”
两人点点头。
“我最讨厌的事,就是看见别人双宿双飞。呵呵。”那个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个笑声,就像是半夜坟地里的阴风一般。
“不做点什麽,我怕我这一整天心情都好不了了。”那个人淡然地说道。
两人顿时有几分紧张,又觉得他就算是想做什麽,也不至於在大庭广众之下吧……
谁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