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喘一口气,吊足了大家胃口之后,傅丽婷才说出得奖人选:“是三年九班的江伟博以及他女友丁晓雪!恭喜二位,请到台上来!本届‘最佳情侣奖’颁发者,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上一届的King得主左卿志左学长!让我们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左学长!”
在公布得奖人名单的同时,大家都诧异地来回望着贺诺言二人以及台上笑眼眯眯的傅丽婷,都以为傅丽婷是不是念错了名字。然而这一意外带来的诧异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傅丽婷说出颁奖者名单的下一秒,篮球馆内顿时响起如雷般的惊叫和呐喊声。
对于自己没被选上并没有任何感觉,反倒乐于看到这种结果的贺诺言,惊讶于左卿志不仅仍没有回去,还客串了一把颁奖者的事情。
在左卿志拿出学长的派头,给台上满脸兴奋地泛着红光的二人颁发了“最佳情侣奖”,不待手拿奖杯的二人从陶醉中回过神,便匆匆离开搭建得十分华丽的舞台。
然而,学生会会长带给众学生们的惊喜不止于此,当颁发完“最佳情侣奖”,台下仍旧沉浸在粉红色的梦幻中时,傅丽婷再次朝台下投放了一枚重弹。
“那么,接下来有请此次本校特邀嘉宾,昔日风靡我校各个年级的‘英贵艳后’展纪秋展学长和他的护草使者!”
傅丽婷的话一落地,再次引起场内一片喧哗。随着悠扬的中国古代音乐,一身亮白色燕尾服打扮的展纪秋款款出现在舞台上,而他的身后还跟着西装革履,摘下眼镜还把看似随意的前发全部拢到后侧的慕容之凡。
而现场的观众早已陷入疯狂之中,台下不仅传来女生的放声尖叫,还能听到不少男生们的口哨声。场面一度失去了控制,还好傅丽婷早有准备,事前就下令学生会各个成员随时在台下待命,若有任何情况,便马上采取行动。
如此,贺诺言的头一次不平凡的校庆在一片混乱中落下帷幕,展纪秋偕同慕容之凡悄悄离开学校,顺便还拿走了从傅丽婷手里敲来的某人的照片和一身美艳的亮白色燕尾服。
而贺诺言跟韩珉皓一行人道别之后,乖乖坐上左卿志的车。
双眼盯着前方握紧方向盘,左卿志忽然开口:“仓库的事……”
拉下车窗,欲用晚间的秋风打散车内尴尬气氛的贺诺言侧头等待下文。
心情变得越发烦躁的左卿志,食指没有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继续说道:“不用再想了,已经没事了。”
贺诺言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盯着左卿志的侧脸猛瞧。左卿志,他这是在安慰他吗?之前在篮球馆看不到左卿志,是为了去帮他解决那件事吗?他可以这么自作多情地以为左卿志是在帮他吗?
驾驶中的左卿志无法忽视身旁贺诺言的视线,最后还是靠着路边一处黄色方框内停下车子。
见左卿志忽然停下车子,贺诺言低下头不安地拽了拽忽然觉得勒得慌的安全带。
左卿志表情复杂地凝视着贺诺言半晌,忽然抬起右手把住贺诺言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在贺诺言惊讶地呆楞下,左卿志微偏着头将自己的唇缓缓靠向贺诺言的。
处于高度紧张与不安状态下的贺诺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愣愣地任左卿志在自己的唇上肆意,还让对方柔软的舌尖缠绕上自己的。
好不容易回过神,贺诺言刚要挣扎,左卿志便放开锁住他双唇的动作,侧头皱着眉似为难似挣扎般盯着大口喘息的贺诺言。
“你……”
“忘了吧……”
车内的二人同时开口,将目光重新移回前方的左卿志说着伤人的话,以为短短三个字便能抹杀这一晚莫名的冲动,却没看到一旁将视线转向车窗外的贺诺言眼中受伤的裂痕。
如泼墨般漆黑的夜空忽然开始下起绵绵细雨,让车内凝重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贺诺言不明白左卿志为何要突然吻他,但刚才被左卿志的双唇贴上的时候,贺诺言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柔。之前左卿志的吻都是带着侵略性的,粗暴且冰冷。只是为了索求而索求,根本没有一丝温暖。
然而,在刚才的那个吻中,贺诺言感觉到与以往不同的情感,却又说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同。慢慢拉上车窗,防止晚间的细雨打断了他的思绪,突然灌进的风让贺诺言浑身一凉,顿时一激灵,额际开始狂飙汗。他承认不仅自己的初吻还是初夜都给了身旁的男人,但这并不代表什么,不是吗?他怎么会想到自己会变成一个同性恋?虽然以前从没有考虑过要跟女孩子交往,但他也从没想过会对同性,而且还是强暴过自己的同性心跳加速。难道他竟也有那无聊的初夜情结?这玩笑可开得一点都不好笑。
把车驶入车库,在贺诺言准备下车之际,今日显得特别反常的左卿志忽然抓住贺诺言的胳膊。贺诺言不自在地回望着左卿志,只见后者语气中满是不确定地出声:“如果……”
薄薄的双唇张张合合,左卿志最终还是无声地放开贺诺言,贺诺言也毫不犹豫地下车回到屋里。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左卿志懊恼地一拳砸在方向盘,旋即趴到方向盘上闭上双眼,遮去了眼中阔别多年的踌躇与痛苦。
如果……相遇时不是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会不会有所可能?
很想问,却又不敢问。左卿志怕在贺诺言装作若无其事的双眸中看到厌恶与痛恨。
到了这地步,他还在想些什么?多少次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时的迷恋,迷恋贺诺言微睁着迷蒙双眸时诱人的神情,想要得到更多对方无意识时流露出的温和恬静的微笑,不愿再看到他伤心地恸哭时的破碎表情。这一切的感情似乎来得太过猛烈,让他无暇反应,如同当年,深陷情感的泥淖而不得自拔。
妈妈的日记拿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满脑子都是相片中笑得如同耀眼的阳光般璀璨的贺诺言。默默地在心中不知告诫过自己多少遍,是贺诺言母子毁了自己的家庭,最后却发现自己竟愚蠢地为贺诺言寻找各种开脱的理由。
之前看到贺诺言的同学大胆地毫无顾忌地搂抱着他,还陪在他身边安慰着他,左卿志多么希望当时自己能够将贺诺言抢回怀里,大声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重新发动引擎,左卿志将车开往“颜色”的方向。也许他该找个人发泄一下,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觉得欲求不满也是难免的。
亮银色轿车划过夜幕中细细的水帘,越驶越远,直到看不见车影,贺诺言才放下掀开一角的窗帘。
走到床边仰面躺下,用手背挡住双眸,不让多余的情感透过眼睛流露出来,贺诺言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然发生了变化。想捕捉,却怎么也抓不住连接着那个变化的线索。
他这是怎么了?今夜,不仅仅是左卿志,就连他也怪怪的。是因为傍晚时发生那种事的缘故吗?之前当左卿志吻他的时候,除了惊讶和紧张竟没有其他感觉。他不是该怕左卿志的触碰的吗?不是该排斥左卿志的靠近的吗?为什么他竟一点害怕或排斥的感觉都没有?
双手捂住脸,贺诺言不知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吻我?」
在车上未说出口的话,被左卿志打断,贺诺言不明白若当时自己真的问出口,那他想要的答案又是什么?他在期待什么?
左卿志那样做也许只是他的另一种报复方式,假装对自己好,当自己的心被攻陷的那一刻再狠狠地将其揉碎。
可是,当时贺诺言却接受了左卿志的吻,确切地说应该是贺诺言的心接受了对方,接受了那个无情地伤害过自己的人。
「忘了吧……」
是啊,忘了吧……今晚发生了太多事,但那一切终究是一个他贺诺言不想去面对的,懦弱如他只有逃避眼前的一切,仓库的事也不用他去担心了,因为已经没事了,左卿志这么告诉他的不是吗?
现在的他只要乖乖地待在这里,等待妈妈回来解决他们跟左卿志之间的一切纠葛,然后离开。
离开啊……
要去哪里?是不是左叔叔也要一起?肯定是一起离开的吧。那么,他该怎么办?也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吗?他还有那个立场跟着他们一起走吗?
对于他们,他除了是妈妈的儿子外,什么也不是。难道不是吗?
贺诺言真的非常希望妈妈能够得到幸福,为了他,妈妈在爸爸死后一直坚强地活着,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一个她爱又爱着她的人,真的不容易,他不该阻碍妈妈得到属于她的幸福。
看来到最后自己还是会变成一个人吗?如果左叔叔跟妈妈在一起,那左卿志是不是也会变成一个人?毕竟左卿志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左卿志也不会接受跟他妈妈在一起的左叔叔,这样左卿志也会变成一个人。
跟他一样,没有归属……
第21章
就如左卿志说的,贺诺言打算忘了那天发生的事。自那晚开车离开,左卿志三天没有回家。贺诺言并不知道左卿志去了哪里,只是这正好让贺诺言有充分的时间平复自己被扰乱的心。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贺诺言还是被同班女生们狂轰乱炸得险些崩溃。要不是韩珉皓出手相助,贺诺言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脱离那些如狼似虎的女生们的魔爪。
满脸黑线地跟韩珉皓互换了座位,贺诺言觉得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校园生活定会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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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意外的亲吻了贺诺言之后,烦躁的心情一直纠缠着左卿志。尽管已经开学两天,但左卿志始终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课堂上。
原以为,找了别人就能忽视心中莫名的悸动,不料对着一张明艳却陌生的面孔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最后只能无奈地跑到展纪秋家借宿。
左卿志何时如此窝囊过?竟因为不能坦然面对对方而不得不选择逃避,可见他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说对了吧?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剪短了一头齐耳的卷发,展纪秋咬下一口麻辣板烧鸡腿堡,含糊不清地说道。
对于眼前被他咬了两口的板烧鸡腿堡,左卿志提不起一点食欲,尤其还要面对展纪秋和慕容之凡的时候,原本就不佳的食欲更是不振,只能一口一口地喝着杯中的咖啡。
慕容之凡翘着二郎腿,单手支着下巴,好似事不关己地看着资料书,偶尔还拿起一旁的橙汁喝上一口。
轻叹一口气,左卿志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锁住吃得正欢的展纪秋:“找我到底什么事?如果只是吃饭,那我要走了。下午第一节我还有课。”
咽下最后一口汉堡,展纪秋吸着纸杯中的可乐说道:“当然是因为有事才找你喽。你要住我家住到什么时候?”
左卿志背靠向椅背,不耐烦地说道:“反正你现在也不住那儿,借我住几天又不会怎样。”
展纪秋翻着白眼,边用餐巾纸擦嘴说道:“是不会怎么样。但你这么一直躲着他也不是办法,何不把事情摊开来,大家面对面说个明白呢?”
左卿志一窒,他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会选择逃避,可这又不是他一贯的作风,最终左卿志起身望着眼前的二人说道:“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为我操心。”
眼看着左卿志端着一盘垃圾——展纪秋扔的——扔完,走出门去,展纪秋撇着嘴抱怨:“切!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直低头看着资料书的慕容之凡忽然抬首,扬起嘴角轻声说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关心关心我。”
展纪秋狠狠吸了一口杯中的可乐,睨了一眼慕容之凡道:“我每天‘关心’你得还不够吗?”
慕容之凡合上书,笑意盎然地凝视着眼前怎么也看不腻的展纪秋说道:“当然不够。我希望,你的视线里只有我。”
展纪秋支起下巴,侧头望着慕容之凡笑道:“你还真贪心啊。”
“对你,我自然要贪心一些。”慕容之凡柔和的声音,低低地传入展纪秋的双耳中,引得展纪秋更深的笑容。
上课期间左卿志思量再三,决定回去。
一甩手把包扔到副驾驶座上,左卿志将车开向回家的路上。没什么可逃避的,只要像往常一样就行了。也许等到悸动的心平复下来时,自己对贺诺言莫名的眷恋也会跟着消失。
朝着迎向自己的井伯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左卿志径自踱向二楼。
刚走到转角处,半裸的贺诺言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门,与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左卿志撞了个满怀。
左卿志忙扶住散发着淡淡牛奶香味的贺诺言,拾起掉落到地板上的毛巾递到贺诺言眼前。
贺诺言尴尬地低着头,慢吞吞地接过毛巾,低声道谢:“呃、谢、谢谢。”
贺诺言没想到失踪近三天的左卿志会突然出现在家里,还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与他碰面,不由地瑟缩着身子,往后略侧了侧。
看到贺诺言的反应,左卿志不禁心下一恼,却又明白贺诺言会有如此反应,与他之前对贺诺言做过的事脱不了干系。
左卿志唯有压下心中频频涌出的不快,手不自觉地揉向贺诺言带着水珠的头发:“以后小心点。”
低着头的贺诺言微楞,看不到左卿志此刻的表情,贺诺言不敢猜测左卿志的这一动作所包含的意思,当贺诺言忙抬头试图看清左卿志的想法时,后者早已进到卧室关上了房门。
实在是太反常了!贺诺言穿好衣服,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左卿志突然的改变到底为何?今天的左卿志给贺诺言的感觉像一个兄长,却又少许不同。
坐在书本面前,贺诺言的双眸茫然地没有焦距,抬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双唇,贺诺言还是搞不懂左卿志的想法。
装着若无其事地走进自己的卧室,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左卿志背靠向房门颓然跌坐于地板上。
过长的刘海挡住了左卿志的半张脸,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唯有微红的双耳透露着此刻他心中异样的情愫。
左卿志不敢相信刚才他竟会揉着贺诺言未干的头发,宛如一个宠爱弟弟的兄长。他绝对不会承认刚才的那个人就是他本人!
但是看到贺诺言低着头,只露给左卿志一个漂亮的头顶时,他的手就不由自主地伸向那微湿的柔软。
左卿志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心绪可以说是百感交集。心底的声音清楚地告诉他,他陷入泥淖,想要脱身早已不可能,可当他想要接受这一事实时,另一个声音却不断提醒着他往日做过的总总,以及那个倒在浴池边的人,癫狂与幸福诡异地结合在一起的神情。
一个永远无法抉择的二选一问题。
两扇门,两间房,两个各怀其心的人,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看似没有交集的二人,其实早已紧紧纠缠在一起。只是两个当事人始终没有发现,将他们二人紧紧联系在一起的红绳早就死死地缠绕在彼此的手腕处,绑住了彼此的灵魂。
左卿志和贺诺言再次恢复到以往的相处模式,咫尺天涯。
刚结束校庆的英贵又开始忙着迎接崭新的庆典——运动会。因为每个选手最多只能参加两项田径比赛,所以班会时大家纷纷讨论哪些田径项目由哪些人参加,还讨论由谁参加下周的游泳比赛以及大下周的拔河比赛。
自始自终贺诺言对运动会没有一点兴趣,说是中午提前半个小时回班参加班会,还不如说是无聊地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对运动项目,贺诺言从来没有抱过任何兴趣,在原来的高中,如果不是因为钟孝勇每次硬拖着他参加,估计高中两年来的运动会贺诺言都会偷偷跑去打工的地方努力挣钱。
韩珉皓用胳膊推了下一旁望着窗外没有反应的贺诺言,低声问道:“你不参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