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夏的一番话逗得汪洋终於笑了出来,他的担心果然是多馀的。
这时黄建夏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上头的来电显示,露出一个不耐烦的神色,「我走了,那些老鬼急著要我回去安抚。」
「恩,谢谢夏哥。」汪洋注视著黄建夏高大的身影离去,对方在某些方面和他是很像的,只不过黄建夏人生历练比他多了更多。
方才也是对方点醒了他,他低头看著手上的伤口并不觉得疼痛,「旭初──」
爱了那麽久要放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他总要去做的。
昏迷了大半个月,徐旭初奇迹似的醒了过来。
伤烫伤的伤口需要每天换药,换药时徐旭初总是一声不吭的默默忍耐著,只有从他那握得死紧的指节和苍白的脸色可以得知有多麽的痛。
除了换药外,医院也争取时间帮著徐旭初植皮。
好险脸部除了起了点水泡外,没有留下太多伤害的疤痕。
徐旭初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一直在脑海里想到汪洋。
只要闭上眼睛,汪洋不顾危险冲入火场救他的身影就会浮现在眼前……
连耳朵都能不停的听到对方撕心裂肺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当所有人爱上他戴上百面的那些面具时,只有汪洋看到了他的真实脸孔,也只有汪洋爱著他的全部,不论好与坏……
「我真的-就那麽值得你为我付出所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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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有时是自私行为的极致表现
自私的想占有一个人的全部
自私的不想让对方被谁看见
自私的只想要对方一心一意的只在乎自己
自私的忘了自己该多爱自己一些.....
人生如戏的爱情。34
住院了三星期,徐旭初便被汪洋秘密的接回家。
一方面是因为医院外头老守著一堆媒体进出不太方便,另外就是後头的照料工作汪洋想亲自来。
虽然那些帮徐旭初换药的护士是职责所在,但汪洋还是有点受不了徐旭初的身体每日被人看见的感觉。
他们跟医院商量好,趁著凌晨三四点众人警觉心最松散的时候,在黄建夏的掩护下,他们顺利的从地下停车场一路开回家里。
知道汪洋要办出院时,徐旭初没有任何反应,就静静的任由汪洋安排。
回到了家里,徐旭初站在门口的地方,没有後退也没有前进的打算,倒教汪洋一时有了那麽点疏离的感受。
才离开这屋子一个多月,这期间他除了回家收了点徐旭初和他的换洗衣物之外,其馀大部份的时间他都是在医院渡过的。
这屋子满含了二人许多回忆,如今屋子里外的景像未变,但他们二个主人之间却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
事实真是一把残忍锋利的刀,划得他还来不及喊疼,血已经流了满身。
他终究,还是抓不到一点什麽──
眼看徐旭初不发一语表情漠然,像是把他和这间屋子当成外人防备著,汪洋心中多了点酸涩感。
强打著精神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放心住下来吧,我保证不会再对你乱来。等这次你伤好後想去哪就去哪,不过在你痊愈前让我最後一次照顾你好吗。」
见汪洋说出这话,徐旭初终於第一次抬眼看著对方。
对方明明脸上还露著笑容,但却像是比哭著还难看了。
他的心里一阵发堵,越过汪洋和他手上提的一堆采买的东西,进了自己房间。
见徐旭初没有反对,汪洋总算放下了心。
才睡了几个小时,汪洋便听到徐旭初房里传来细碎声响。
他原本就一直挂心徐旭初,所以没睡熟,一点声音就把他惊醒了。
飞奔到隔壁房间,才看到趴睡的徐旭初似乎做了恶梦,所以低低的呻吟著,脸上已经泌出一层细细的汗。
「旭初?」汪洋跪了下来,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察看对方好一会儿,发现没大碍才放下了心。
他想去拧条毛巾来帮徐旭初擦汗,但发现对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後,便调了个姿势好生的坐在了地上。
那麽娇嫩的人经历了火灾,背上又有那麽大的伤口,会做恶梦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轻轻摸著徐旭初的头,然後低声的哼起了歌来,过了一会儿,徐旭初紧锁的眉心终於放松。
有种满足的心情洋溢心底,汪洋的手根本舍不得离开徐旭初的脸。
他还有多少时间能这样陪在徐旭初的身边呢──
早上醒来时,徐旭初就发现汪洋的头枕在他的床沿睡著了,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看来对方是为了不惊醒他才在地上坐了一夜。
他轻轻的松开了手,但才一点动作汪洋就醒了过来。
对方朝著他笑了下才道:「啊,你饿了吧,我去煮点东西,马上就好。」
还来不及开口,汪洋已经像一阵风一样旋了出去。
徐旭初缓缓的起了身,只不过他坐在床头发呆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漱洗。
步出浴室时,汪洋已经等在门口了。
拉著他的手到餐桌旁,他看见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
「医生有说过你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对伤口不好,所以之後我都会弄清淡一点,不过我会尽量变点新花样。」
「……」
见徐旭初没有动手的打算,汪洋就自己主动的把叉子放进徐旭初的手中,「你先吃吧,我回房间收拾一下,还有好多东西还没整理呢。」
说完他就离开了餐厅,把空间留给徐旭初一个人。
汪洋一走,身边顿时安静了下来,徐旭初看著桌上热腾腾的早餐,他明白汪洋是怕他不想看见他,所以才用收东西的理由回房。
也不知道对方刚刚有没有先吃过了……
虽然不是很有食欲,但徐旭初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把汪洋煮的东西给吃了下去。
吃完,他想动手收桌上的东西,汪洋却又风风火火的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拦住,「这我来收,你去一旁休息就好。」
然後就立刻把桌上的东西收的一乾二净了,倒像怕他抢去做一样。
徐旭初楞楞的看著汪洋洗著碗盘的背影,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发疼。
从刚刚他起床开始,汪洋就没有正眼看过他,像是在刻意闪避他一样。
「汪洋──」他出了声。
「恩?」汪洋没有转过头,还专心的在洗东西中。
「我的伤是我自己造成的,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什麽。」见对方洗东西的手势停了一下才又开始动作,他平静的道:「等我的伤好了後,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要再把你的人生放在我身上了。」
虽然这些话也许汪洋不爱听,但他却不得不去提醒汪洋。
他不想因此绊住汪洋的人生,汪洋该去的地方不是守在他身边,而是另一个更开阔的天地才对。
汪洋没有回话,只见他默默的把碗盘洗完後,才终於转过来朝他笑著,「好啊,就等你伤口完全康复。不过这段时间你要听我的,把自己身体顾好。」
徐旭初讶然的看著汪洋,他从没料到汪洋会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他的安排。
看著汪洋缓缓的朝他走来,他以为对方又要抱他或做其他什麽的,身体本能性的僵硬了下,但没想到汪洋却只是越过他身旁打算回房。
「晚点我去帮你换药,记得别出去晒到太阳哦,对伤口不好。」
汪洋的笑脸一直在徐旭初面前盘旋,从他出院开始,汪洋就一直对他不停的笑著,像是在掩饰心里的悲伤。
从前汪洋的爱逼得他喘不过气,所以当汪洋不停往前时,他只想拚命後退。如今汪洋已经停止不动甚或往後退了,他却感到比从前更为难受。
「徐旭初,人家已经对你保持距离了,人家现在只是照顾伤者的心态来对你而以,你还想怎样!」
徐旭初用力的甩了甩头,把那些混乱的想法赶出脑海里,他们二个人都该有全新的人生,就让以前那种错误停止吧……
之後,汪洋真的每天认真的三餐都变换不同的花样,然後很有耐心的帮徐旭初的伤口换药按摩。
徐旭初的背部伤口还不能碰到水,所以汪洋都会帮他用擦澡的方式做清洁。
当毛巾用适当的力道滑过他身体时,汪洋的气息就离他离的很近,让他总是不自觉想起汪洋那一双宽大的手掌曾经抚遍他身体的每一寸过。
「我爱你──」
而这是二人在情事过後汪洋会不停在他耳边说的咒语,汪洋的气息汪洋的语调,在在都像催眠般的令他整个人动弹不得……
也许是自己心理做祟,一开始徐旭初还有点别扭,但是见汪洋都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碰触他的身体後,他便也渐渐习惯二人这样的互动模式。
他很少开口说话,偶尔回应一个嗯或一个点头,汪洋便像抽到什麽大奖似的的开心。
有时他会有点迷失在这样平淡流逝的时间里,在屋子里和平共处的二人,似乎就像回到十几岁那时一样,没有任何的感情纠葛,只是单纯好兄弟好朋友的相互照应……
不知不觉的时间就渐渐的流走了,他的伤口总算好了个大半,只留下浅浅的伤痕。
这天他坐在自己房间在发呆著,还在想著之後如果不演戏该去做什麽时,汪洋便敲敲门走了进来。
只见汪洋把一本存摺和一颗印鉴放在了他面前。
「这里是我帮你从以前演戏开始开的帐户,里头是你的存款,现在还给你。」不知道徐旭初有没有看错,汪洋的手指像是在微微颤抖著。
「什……什麽意思……」他楞楞的问出了口。
「这房子就留给你住吧,这里很隐密而且如果有什麽事,联络夏哥或光希过来照顾你也比较方便。」汪洋像是下了决心一样,「我机票已经买好了,明天就出国,以後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困扰。你和夏哥都说的对,我不该强把你的人生当做我的人生来过。」
汪洋往後倒退到门口才停住,他很专注的把徐旭初从头到脚的影像记在脑海里,然後才又笑了,「旭初,好好照顾你自己,再见──」
再见那二个字突然用力的撞击在徐旭初的胸口上,令他整个发堵,他想开口说点什麽,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一切……真的……就这麽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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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再见二个字时胸口有点闷...
应该...再几章就完结了:)
人生如戏的爱情。35
汪洋走了。
屋子里一片黑暗,徐旭初一个人静静的窝在他惯坐的那张藤椅上。
桌上还摊著三张信纸,那是他睡醒时发现汪洋留给他的。
里头写满了各样的叮咛事项,从他的药放在哪里,微波炉该怎麽用,巷口咖啡馆多久进一次咖啡到银行存褶的密码和保险经纪人的电话都详细的条列了出来……
那些钜细弥遗的事项,徐旭初一条条的详细看了。
上头的字洋洋洒洒的一大篇,看的出来对方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设想所有他需要的事情。
越看徐旭初就越觉得心理难受,他觉得眼睛很酸涩却无法真的哭出来。
原来,他曾经以为的无忧无虑生活,是用汪洋那麽多的心力去建造出来的。
只要他皱一下眉,汪洋就会立刻过来帮他解决问题。
他想吃什麽东西,不到一会儿美味的东西就到了嘴边。
因为汪洋总是帮他带著药,所以他从不留心自己的气喘何时会发作。
这十几年来,他和汪洋一直形影不离,他的人生早就习惯有这麽一个人了。
现在汪洋的离开,虽然是他一直祈望的二人该有的距离,但是……
他到底能不能够将过去一切全部抛开,重新开始他的人生呢──
三年後。
「Brendan,今晚有空吗?」
一个身材曼妙的红发女郎自顾自的伸手环上了汪洋的腰,他们二个才刚合拍完一个杂志的封面,连朋友都还算不上,对方却已经大方的公开邀约了。
汪洋不露痕迹的拉开了和对方的距离,笑笑的开了口:「抱歉,我今晚已经有约了,下次如何?」
「好,那就下次罗,bye~」红发女郎被拒绝也不见怒色,还笑笑的仰头亲了一下汪洋的脸颊。
这时一个口哨声响起,「啧啧啧,汪洋,你也真吃得开啊,连Heloise都对你一见锺情,难怪你不想回台湾了──」
听到台湾二字,汪洋这时才终於收起笑容,微愠的道:「马易伦,不是说别在我面前提到台湾的任何事吗!」
「好好好,你别生气了,算我没说。」
马易伦立刻举手表示投降,平时他对汪洋嘻嘻哈哈的,对方也都很包容他。
但是只要一问到他为什麽不回台湾见家人或者是为什麽会来巴黎念设计学院的原因,汪洋就会明显排斥回答。
他和汪洋是Istituto Marangoni服装设计学院的同学,毕业後因为同是台湾来的,二人个性又还算合拍,所以就一起创立了个工作室然後共同租屋过起同居生活来。
汪洋因为外型亮眼,所以除了服装设计师的工作外,也会接拍一些熟识的杂志媒体邀约的工作。
平时汪洋的异性缘也很好,三天二头身边的女伴就会换人,无论对方条件有多麽优渥,汪洋从不动心。
他常笑对方如此玩爱情游戏,有一天一定会受到现世报。
没想到有一次他又在嘲笑汪洋时,喝得有点微醺的对方突然放下了酒杯很认真的看著他,害他一时忘记动作。
印象里,他只听到汪洋似乎说了句他早就得到报应了之类的话……
难道,汪洋是因为失恋才离开台湾来到巴黎的吗……
他还真想瞧瞧谁有这麽大能耐,能拒绝汪洋这样一位英俊又有才华的男子。说不定,对方真是个大美人呢,要不怎麽汪洋对那麽多投怀送抱的女人都看不上眼呢──
房间桌上的手机传来音乐声,刚从浴室出来的汪洋立刻奔过去接了起来。
「喂,光希,你打给我是不是旭初发生什麽事了!」
听到汪洋仍然还是如此著急的口气,左光希在电话那头苦笑了出来。
二人已经分开那麽久没有联络,虽然他也问过汪洋是否要再回台湾努力一次看看,但都被汪洋给拒绝了。
不过表面做得像是不再打扰徐旭初的生活,但其实私底下二人却常在通国际电话。
汪洋知道徐旭初胖了瘦了……对於生活细节还是有点迷糊,但比从前进步很多了……他现在开了家书店当老板,但其实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插画家……平时还喜欢背著画具去郊外写生……
徐旭初一切的一切,都在汪洋的脑海里头,他用另一种方式关心著这个他这辈子最爱却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人。
「哈,汪洋大哥,没事就不能打给你嘛!我帮你当保姆和徵信社人员那麽久,记得寄礼物来孝敬我哦。」左光希打哈哈的道。
对汪洋的感情已经变得像家人那样了,不管再怎麽喜欢,他也只能放下心里的那份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