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水滴在了奥兰德的手背上,顺着手指的纹路滑入底下的丝绒床单中。
“你哭了?”
低低得哭泣着:“我以为--你会离开我。”
奥兰德心里一震,看着他坚定的说道:“不会,不会,我绝对不会离开你。我不是说过了吗,就算是死神,也不能让我离开你。”
抬起手轻轻的为他擦泪,“别哭,别哭--你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照样活得好好的。我就知道元老会那帮老家伙会用这样得方法来逼我,我早就练就了一身铜墙铁臂的身体,什么东西都要不了我得命。”此时的奥兰德好象也失去了往日的戏虞,认真的说。
“噗嗤--”伊菲尔被他蹦着脸逞强逗得笑了一声,脸色又马上紧绷住了。
握住他手的人看着他,也没有做声。
终于,低得仿佛听不见的声音打破沉默:“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我也许会--爱上你。”
狂喜的看向他,奥兰德好象还无法吸收他刚刚说的话。
“先休息吧。你的身体还很弱。”
好象意识到奥兰德要问自己什么,伊菲尔立即差开了话题,为奥兰德拉好了被子。
“你是说--你--也许愿意接受我?”
“如果,可能--”接下来的话伊菲尔没有再说,只拿着柔和的眼神默默看着奥兰德。
奥兰德看着他,终于,叹一口气,带着满足的微笑沉入梦乡。
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他已经开始接受我。
也许有一天有一天,他会真正的爱上我。
猫头鹰扑扇着翅膀,忽高忽低的在王宫的上空飞行,发出咕咕的鸣叫。
一道人影默默的跟随在它的身后。
“主人,你终于来了。”夜晚幽静的花园里,巨大的喷泉掩盖了四周一切的声音。
两个伟岸的男子看着从喷泉外围的树丛步入园中的人影说道。
月色正浓,照耀在午夜的花园中。
从树林中走出的男子坐到喷泉的水池上。月光抚摩上他的脸,照出他凄艳的容颜与绿色的瞳眸。
银色的长发也在微风的扶弄下沾湿了喷泉的水气,服帖的垂悬在肩边。
“马克因,克罗森。”语气低柔,却带着让人折服的魔力。
“是的主人,听候您的吩咐。”
两个男子双双向他行礼。
抬起头来时,月光下出现的是来自苏曼罗的两位使臣的脸。
“这么晚了,还找我干什么?”隐隐的,伊菲尔语气不快,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被称位克罗森的使臣与马克因对看了一眼,马克因看出他心中隐隐担心的事情,却不做声。克罗森只好责备的看了眼马克因后对伊菲尔道:“难道主人忘了我们的行动计划了么?”
“当然不会忘。”
“那么主人就应该竟快采取行动。”
“可是--”伊菲尔下意识地看向地面,道:“时间是不是太过仓促?”
“怎么可能仓促?主人不是想要竟快完成主母赋予您的使命吗?还是--”克罗森的语调转为含着低温的底沉,“还是说,主人--”
伊菲尔心里重重一跳。
“主人当然会选择最好的时机实施计划。”突然的,马克因截断了他的话说道:“不过主人,下臣认为,今夜就是最佳时机了。”
奥兰德感激的看看马克因,自己也知道克罗森担心什么,惟有在心里自嘲的笑笑,自己早就不是孩子了。担心自己爱上他,怎么可能。
而且--
如今奥兰德受伤在床,太后发生丑闻,宰相被赐身亡,后宫群龙无首。
还有那边--他们的支持。
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今晚是最有利的时机。
坚持了二十年。
自己还在犹豫什么。马上行动,马上行动,心里不断提醒着自己。
机会不容错过。
深深吸一口气,伊菲尔无惧的看着两位使臣,“走吧。”
一切布置都安排好了。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穿过了王宫最阴暗的树林,隐藏在林中的高塔便是此行的目的地--碧幽塔。专门管制犯了过错的宫人们的地方。
二十年前关押罗丝菲妮王后的地方。
也是今天关押这位王太后,帕蒂克拉的地方。
“我又回到这里了。”高塔巨大的阴影投射在森林中,看着高高的塔身,克罗森压抑地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确定这里就是碧幽塔么?”看着塔身,伊菲尔的心情也无法平静。任何人处在他现在的立场上看到着座塔都无法平静。
“挖了我的眼睛,我也不会认错。”压抑着声音里的怒火,一字一句道:“这里就是王后仙逝的地方。”
“母亲。”
心中猛的一撞,闭上眼,伊菲尔默默的喊了一句,
落满灰尘的沉重大门无声的滑开。
“你来了。”
门内的人仿佛已经知道今夜有人来访。
微微一笑,美丽的女人目光平静的看着深夜来访的人。
“帕蒂克拉王妃殿下别来无恙。”微微一欠身,克罗森的口中称呼着眼前的美丽女子二十年前的称呼。
“克罗森。奥特拉。果然是你,忠诚的宫廷侍卫长大人。”女人也称呼着克罗森二十年前的称呼,道:“从看到有人竟然说出我和桑诘罗的事情以后,我就知道是你。没有想到你竟然想出借由一个男宠来揭露我的事情。”
“尊贵的王太后,您错了。”克罗森微微的笑,“您所说的男人不是什么男宠,而是当年你一心要除掉的罗丝菲妮王后的孩子,奥斯威尼真正的主人,伊菲尔。索斯。奥兰德殿下。”克罗森冷笑一声,“谁不知道,现在的都纳。索斯。奥兰德只不过是你和宰相通奸后所生的冒牌伙。”
“不!”女人惊叫了一声,恐惧的双眼看着伊菲尔,“这不可能,我明明亲手掐死了他的。”
仿佛品味着女人的惊慌,以前的侍卫长大人轻声慢语的说:“您掐死的,只不过是一个长得相似的替代品而已。”
“很荣幸见到你,我的表姨妈。”脸上挂着笑容,走到太后身前,亲切的吻着她的手背。“我一直记得您美丽的容颜,虽然当时,我只有三岁。”
“同样的,我也不会忘了表姨妈当年所做的一切。”
“不,不可能。”惊恐的看着伊菲尔,因为他的出现而预想到的严重情况惊恐着。“你回来--他们也知道?”
“当然,高贵的血统是不容混淆的。虽然他们错了快二十年,”讥讽的笑着,“元老会的人倒并非糊涂虫。”
“你已经取得那边的支持?他们所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帕蒂坷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那么,从一开始就是个预谋了?”
“是的,您的聪明才智实在不容小瞧。”
“那么--纳古汀?”
“您说呢?”
太后脸色理解变得惨白。
伊菲尔微微的笑,语气志在必得,“现在都城的军权只有元老会了。”
“我的奥兰德--”王太后低叫了一声,颓然倒入身后的椅中。过了半天,才说。
“他这么爱你,你这么做,会杀了他的。”
心轻轻一跳,没由来的惊慌,伊菲尔暗骂自己一声,又强自平复住心跳,不耐烦道:“现在您应该关心的,是您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
缓慢地递出了一小瓶酒,墨绿色的眼睛幽深得发亮,“这也是当年我的母亲喝过的酒,很公平。”
看着帕缔克拉的眼睛,继续的说:“我的母亲,不能白死。”
“我知道了,”太后看着伊菲尔,这个当年自己差点就杀死的男孩,如今自己的儿子最爱的人,认命的苦笑了下,“但是,能不能,放过我的孩子。奥兰德和杰西卡。特别是--奥兰德。”
“当然,杰西卡和他,都会活得很好。”
平静的一笑,女人喝下手中的液体。如今,相不相信,都只能相信了。
“杰西卡,出来吧。”女人的身体倒在了塔楼的窗前,伊菲尔对着大门叫着。
月光透入塔楼,在墙壁上照射出娇小的阴影。沉重的塔门嗡的推开,漂亮的少年流着泪水无言的看着这个自己原来从来没有认识过的男人。
过了许久,杰西卡的声音才从身体内发出,疑问的,难过的,不能相信的却又带着微弱的希望的音调:“伊菲尔?”
“是我。”
“为什么?你杀了她。”自从听了父亲的遗言后,杰西卡就越发困惑。元老会的人说王太后要杀他,而自己父亲却告诉他太后是自己的母亲。所有的变故都弄得少年不得安宁。只有趁夜深人静之时来到这塔里,打算亲口问问塔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母亲。
他一来到塔里就发现除他以外还有其他人来,于是下意识的躲在门后。
但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却看到这样一幕。
伊菲尔,自己深深爱着的伊菲尔,杀死了太后。而且,也听见了太后亲口所说的,“--我的孩子,奥兰德和杰西卡--”
“她罪有因得。”伊菲尔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完全不是那天在地下监狱里的那个说着深爱自己的话的男人。冰冷的寒意一下子窜上背脊。
“我要告诉奥兰德哥哥。”仿佛猛然间警觉过来,少年突然喊道,拔腿就往塔外跑。
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一双粗大的手给牢牢按住了。
“小子,你认为你还能活着出这个塔么?”
“放掉他,克罗森。”伊菲尔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双手放在杰西卡的肩头,看着他的双眼,对克罗森说,“他不会伤害我的。”墨绿色的眼睛带着诱惑的确认:“对吗,杰西卡?”
“我--”
放柔了声调,伊菲尔轻轻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柔柔的在少年额头落上一吻,“我知道的。”
心里一团乱麻,莫名的,被施了咒语地,泪水又一次流出,哭泣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伊菲尔心中虽觉不忍,仍然坚定而轻缓地说:“为了,我的使命。”
第十章
“我出生在奥斯威尼的都城,美丽的圣山脚下的城市.这是一个美丽的城市。这里的人们热情而纯朴,固执地相信天空中无所不能的太阳神,同样,也信奉都城的奥兰德王朝就是太阳神的孩子,代表他来统治这个光明的国家。四岁以前,我也同样相信这个属于国王的传说,我相信这个世界一切光明的事物。可是后来--呵呵,都是假的。假得,假得。什么太阳神,都是愚蠢的人们刻意寄托的假象!”俊颜露出苦意,暂时转移话题:“我的母亲叫罗丝菲妮.拉里柯司,我有两个舅舅,一个是苏曼罗领主拉里柯司,我母亲的哥哥。一个是奥斯威尼的中央行政执行官,两年前因判国罪被绞死的罗拉司公爵,我母亲的弟弟,我的启蒙老师和--\"想起这个形象越来越模糊的男人,伊菲尔突然感觉到一点心惊,缓缓说道:“我的情人。”
“你得情人?”杰西卡睁大了眼,虽然知道会听到惊世骇俗的消息,没想到竟是这个。
伊菲尔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天边的月亮渐渐被云层模糊。半晌才点了点头。
“那么?奥兰德哥哥呢?他算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杰西卡也知道了伊菲尔对他其实一点爱意也没有,只有不甘心的希望他至少对奥兰德抱有一点感情。
突然听到奥兰德的名字,伊菲尔心中也不知道怎么地一酸,奥兰德,这个深情似海的男人--伊菲尔迷离的目光突然和克罗森习知一切的眼神一碰,对方担忧的眼神灼灼得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看穿。伊菲尔心中猛的一紧,提醒自己道:我在干什么。
心中的酸楚被立即硬硬忽略掉,接着道:“罗拉司是我第一个情人,也是我唯一爱的男人。”
虽然已经有自知,杰西卡仍然忍受不了失望的袭击,眼中浮起了水气。
有意不去看杰西卡受伤的眼神,也不去看衷心的克罗森一脸担忧的表情,伊菲尔看着窗外径直说道:“就象所有幸福的人一样。我小时侯也有一个疼爱我的父亲,而我的真正姓名应该是诺亚。索斯。奥兰德。因为,我的父亲的名字是:苏亚农。莫利。奥兰德。”
“老国王?”杰西卡再次惊呼出声,呆呆的看着眼前自己不认识的伊菲尔。
在奥斯威尼,如果你知道天上还有太阳,如果你仍然是奥兰德王朝的子民,那么,你就一定知道这个老国王。
“是的,我的父亲就是奥斯威尼已逝的国王。”
夜风吹进幽暗的塔中,月亮也突然明亮起来。银色的发丝闪烁着疯狂,掩映着杰西卡早已苍白的脸。絮絮的低语传说着过往世界发生的罪恶与黑暗。
“我得母亲是苏曼罗的公主,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只有十八岁。我得父亲看见她的时候如同任何看见她的男子一样,被她的美丽深深的吸引。而母亲,如同少女的青春一样,突如其来的爱情点燃了年轻的疯狂,也点燃了她悲剧的一生。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她如愿以尝的与我的父亲结为夫妇。爱情永远是美好的,瞬间的激情虽然美丽却也代表着永恒的消逝。在母亲生下了和国王的一个孩子以后,我的父亲,却又一次迎来了他的激情。出于利益的关系,他取了远方国度纳古汀王后的妹妹--帕蒂克拉为王妃,地位仅次于我得母亲。同时,她也是我母亲的表妹,我舅舅的情人和苏曼罗高地罗地米拉地区的帕蒂克拉郡主--你的母亲。这个女人有着非凡的美貌与才智。虽然我的母亲也很聪明,但是显然的,一个生长在兄弟们的保护之下的女人是不知道在这样得环境里怎样保护自己。母亲虽然难过,却仍然相信父亲还爱着他,而且还天真的以为她与这位帕蒂克拉表妹能保持如儿时般的友谊。一切看起来似乎还这么平稳。真的是愚蠢。”
“这样得平静被打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天晚上,我得母亲抱着我,去找她的表妹,我的表姨妈聊天。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的人的身影,你的父亲,宰相桑诘落,正枕在那个女人的乳房里。这是怎样的场面呀。母亲惊呆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撞见这样的场面,当时就以王后的身份训斥了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人。直到两人哀求并发誓永不再犯母亲才答应帮他们保守秘密,给他们自新的机会。但是,自己却在目睹这样的事情以后气得病倒了。单纯如她又怎么会想到,她的善良正给她带来了灭顶之灾。”
“女人的心机是可怕的,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她不甘看着母亲渐渐康复,于是给我得舅舅苏曼罗的领主写信,慌称母亲已经危在旦夕,使舅舅立刻赶来看望母亲。而她,却有意用计调派我的舅舅,同时也是深爱着她的男人来到奥斯威尼的后宫里,故意约他在御花园中私会。又把被下了迷药的我的母亲带到那里,让舅舅把她错认成那个女人,铸成了大错。而且,她还让当时的国王看到他们兄妹--不伦这一幕。以至母亲身败名裂。最后饮恨自尽于我们脚下的这座塔内。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情形,我躲在厚厚的窗帘后面,看见父亲站在一边,递给母亲这样一瓶毒酒。母亲流着屈辱的眼泪把它喝完。最后倒在那个曾经深爱过她的男人身边。我亲眼看见母亲死时不甘的目光,目光紧紧盯着我站的位置,用嘴型对着我说,帮我报仇。”